“喂?”迟天漠低声而警惕,不光是对许立群,也是对电话那端的人。
“你还在那儿磨磨蹭蹭的干嘛?你那个亲爱的梁教授死了吗?你哭丧呢!”
迟天漠气愤地低吼:“我磨不磨蹭关你什么事?不准你再说一句对梁教授不尊重的话!否则、否则我--”
“你能怎么样?呵,你是不是绑了个人还开直播,有那么多人捧着就觉得自己牛气了?你忘了现在是谁给你的技术支持?我只要动根手指头,你的那个又臭又长的烂直播立刻就能消失,你信不信?”
迟天漠气得呼吸急促地喘息着,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电话那头的人对他每次气急败坏但又只能气得直喘的反应十分享受,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才又用一种黏腻而慢悠悠的语调继续说:“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要直播还是杀人,都给我快点儿。我可不想到了那里,你还是一件事都没办成,只会在那哭丧。”
迟天漠对他的语言暴力早已惯至充耳不闻,只皱起眉:“你什么意思?你要过来?”
“呵呵,”那人的声音里夹杂着近似于冷血动物吐信般的“嘶嘶”声,让人听得很不舒服,但他一笑起来,比正常说话更让人毛骨悚然,“不是我‘要’过来,是在那边的警察‘要求’下,你妈叫我作为迟家的代理过去看看你在搞什么鬼。谁让我离得近呢,恒一少爷?可惜她不知道,我是为了给你安排通信信道,才专门跑来新加坡的。现在还要去‘救’你……呵,你欠我的可太多了。”
“你、你跟我妈说了吗?”
“说什么?说她儿子疯病发作,所以特地开了个直播对猥亵过的人表达爱意?不,这不用我说,警察早就告诉她了。”
迟天漠咬牙:“我是说,你说了之前我叫你转达的那些话……”
“叫她照顾好自己,你不一定回得去了--那些遗言一样的废话?呵呵,我倒是想说,她现在有心思听吗?董事长都要死了,我的小少爷。你觉得在你妈心里,你和董事长你们谁更重要?当然是还能把律师叫来修改遗嘱的董事长啊!”
迟天漠别了别嘴唇,他握着手机低下头,嘴角抽搐出一个凄惨而无声的笑。
“你妈已经不要你了,恒一少爷。”
那人在他的沉默里发出冷酷的笑声,宛如一条盘绕在他脖子上吐信的蛇,冰冷地对他宣导着一些看似一本正经的教谕。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和她也不亲……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把自己作成这样,在她心里就是条破船,她早就放弃对你的所有希望了。你这条破船,别说她不会搭,整个集团上上下下都不会有人想搭--只除了我。只有我还站在你这边,你是不是更应该感到荣幸和感激涕零啊?”
一颗眼泪从迟天漠的眼眶里掉落到地毯上,但他只是安静地听着,还是没有说话。他已经习惯不去与这个人争辩,因为无数次惨痛的教训告诉他,争不赢的。无论这人想说什么,听就是了。
他不说话,那人也无意再多废话,最后简单地吩咐:“警方现在要我提供迟家在当地的房产信息。显然因为那些明面上的他们已经查过,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所以我这里也只能尽量帮你拖延。但能拖多久,要看你自己。你再磨蹭,那两个小时后就是我亲自带着警察登门拜访了。”
许立群又看着迟天漠从窗帘背后钻出来,步履蹒跚地走回躺椅。但他没有马上坐下,而是手撑在桌面上,微低着头,两只大眼睛翻上来一动不动地看着许立群,脸上几乎就是毫无生气的死灰。
许立群不知他在看什么,又在打什么主意,但他这样子越发像具活尸盯得他直发毛,于是不得不颤颤巍巍地瞪大眼睛自证清白:“你、你看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哼,你倒想说想做,可惜我已经把麦克风关了。”迟天漠哼笑出声,终于扶着桌面慢慢坐下,重新披上他的羊绒毯子,“还有,这个房间到处都是摄像头,你该庆幸自己还有理智。否则如果刚才趁我不在自以为就能乱说乱动的话,现在早就不是坐在这里了。我身边的这些保镖都是曾经因为打架斗殴甚至杀人蹲过大狱又重返社会的危险分子,要是让他们动起手来,保准你这一生都很难忘。”
许立群听得脸色煞白,汗如雨下。他没有说谎,刚才他确实发觉屋子里空荡荡地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看着摄像头还是什么小动作都没做。但主要是因为他现在一心只想拿钱并不期待有人来救,再说他对此地依然一无所知就算想趁机泄露点什么也没什么可说。但现在经迟天漠一提醒,才想起刚才这家伙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有人进来送医送药,看来他说得没错,这屋子看似空旷,实际上一样被严密监视着。
迟天漠看着他目瞪口呆之后,又满脸后怕的神情,心情稍微舒畅了一点。他重新打开麦克风,叫了声:“梁教授……”
几乎就在下一秒,梁袈言的话就出现了。
这么快,就像是早就打好了在等着他的。
迟天漠苦笑起来,他又低下头,尽力让自己的情绪稍稍平复,才重新抬头看向屏幕:“梁教授,”他嘶哑的嗓音依然带着温情脉脉的讨好,想让梁袈言知道自己接下来这个举动不是冲着他做的。“我已经知道现在你在哪里了。所以你、你说的这些话可能……可能并不是你的真心话,可能、是他们让你说的……可能、你真实的想法还是之前的那样……”
他边说又边流下泪来。他抽出张纸巾胡乱抹了把脸,让声音镇定下来,才艰涩地继续说:“但不管怎么样,我、咳,看到你写的这些,我还是,咳,还是很开心。谢谢你……还有,对不起……对不起三年前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还有……对不起,接下来我要屏蔽你了。”
不光梁袈言一愣,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愣了。
“你这么好,不该因为我被人当成传声筒--”
“梁老师,快!跟他说那都是你的真心话!”张警官回身对梁袈言大喊。
梁袈言运指如飞,飞快地敲了几个字,但按了好几下回车之后,他对张警官失望地摇摇头:“已经……”
“已经被屏蔽了?”张警官和其他警察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们那台电脑前。
那台电脑的直播页面上跳出了个系统警告对话框:
“抱歉!你因有不当言论违反国家相关法律规定,现已被取消发言资格。”
“哎呀!还不当言论--这网站反了天了!”几个年轻警察在边上看得气急跳脚。
张警官皱着眉头也有些无可奈何,只好叫小张:“叫网站解除屏蔽。”
小张一直就在网上跟网站保持着通讯,这时二话不说立即联系。可惜没一会儿还是惊奇但又同样无奈地对上司摇头:“不行,因为网站之前应我们的要求给他开最大限度的配合,而且他现在还是超级会员,所以他有那个房间人员管理的最高权限。”
“怎么个意思?”张警官没听明白。
小陈惨笑解释:“网站不像话啊副队!现在还把锅往我们这边推。就这么说吧!说白了,就是他花了大钱他现在就是大爷!在他的房间里,他想屏蔽谁就屏蔽谁。网站怎么会管不了?根本就是不想管!”
张警官对他转过头,也要捋袖子:“不是,这网站反了天了?!”
“那可不!”
小警察在旁边出主意:“没关系的,屏蔽ID不是很正常吗?毙了一个再换一个不就完了?”
“对呀!”张警官高兴地一拍他,又要吩咐小张,“小张……”
“张警官。”梁袈言小心地举起了手,欲言又止。
张警官马上看向他,爽快地示意:“嗯,梁老师,你请说。”
“就算换一个ID,是不是还是要走和刚才一样的流程?”
“啊?”
“就是先发一段东古语,对他表明身份,然后才开始正常地发言。”
“对呀,有什么问题?”
梁袈言微微摇头:“他既然要屏蔽我,那不用等到我的正常发言,在认出我的时候就会直接屏蔽了。”
“对呀,”小张叫起来,“梁老师一发东古语,说不定就被毙了。”
其他警察不信邪,非要他们先试一试,没想到梁袈言一试,果然!
而且不光东古语,是所有外语。凡是再发外语的ID一概被直接屏蔽了。
张警官眉头拧成了个麻花,抓着脑袋在原地转了半个圈,气得又哼了一次:“哎我--这网站反了天了!”
小陈在旁提议:“副队,我们直接和网站交涉得了。现在办案子呢!网站不配合可还行?”
张警官点头,叫他们立即去打电话。完了又只好先嘱咐梁袈言:“梁老师,你还是在这儿看着,等那边一解除屏蔽,你就立即发言。”
梁袈言苦笑,还是摇头:“张警官,办案虽然我是外行,但我还是有一点不同的意见。”
“你说。”
“我认为其实你们没必要再去纠结能不能发言这件事了。他刚才说得很清楚,他屏蔽我是因为知道我在哪里。显然他知道我和警察在一起。所以就算待会儿那个ID的屏蔽解除了,我再说什么他还会信吗?那不过就是个ID而已。”
警察们脸色一凛,对啊,一个ID背后是谁都可以。迟天漠不光是屏蔽这个ID,恐怕是在直播期间,要屏蔽掉的是“梁袈言”这个人。
“嗯,”张警官想想,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行吧,那就……你发言的事就先暂停。”他抓抓头,转脸看向正在打电话的小警察,嘴里依然咕哝,“但ID屏蔽这事儿还是得让网站给我们解决!不像话!”
警方办公室里为梁袈言被屏蔽的事正乱成一团,而直播房间里,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迟天漠咬牙屏蔽了梁袈言,这才再次抬起头,继续看向许立群:
“许教授,我们继续吧。刚才我们说到--”
他正要说,忽然眼睛余光被屏幕上一个高亮的ID又吸引了。
是那个许久没再发言,尾号375的ID。迟天漠现在拥有这个房间里最高权重,所以可以自由高亮他想看的ID,而且只在他的界面能见,在别的ID界面,包括网站后台,都看不到。所以一早他就从列表里把这个ID搜了出来,加了标记。
现在,这个ID再次出现,而这次的发言依然只有四个字。
但迟天漠犹豫了。
这个人如果真是梁袈言的男朋友,那现在是不是正跟梁袈言在一起?
那不就等于,也在警察那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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