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在后颈上的手指微微蜷了起来,付然很轻地吸了口气。
他能清晰地听见宫祈安唇舌搅动的声音。
太闷了……
为了隔音,棚里没有对外开的窗子,他手指勾了下毛衣领口,不知是不是不适应领子太高的缘故,喉咙异常发涩。
……
可能是过了八百年吧,付然感觉自己已经在识海中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快皈依佛门的时候,熊哥终于喊了停。
他沉着眉眼往后抓了把头发,又喝了口水,嗓子里那种紧绷感才开始缓和。
“嗳就是这样,严成文虽然稳重但实际就是有这股野劲,”熊哥拖腔拖调地笑着调侃宫祈安的吻技,又详详细细地给宫祈安继续往下指导,“接下来你看这啊……”
这段是宫祈安的部分,但付然的注意力也慢慢被熊哥拉回了正轨,可忽然间,他敏感地觉察到大腿侧面被什么碰了一下,他下意识低头──
一只探过来的,长且骨节有力的手……
或许是因为太震惊了,以至于付然身体的中枢神经在这一瞬好像集体死绝了,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宫祈安把手伸进了他的裤兜,然后……
拿出了一包纸巾。
“……”
其实宫祈安的动作是非常规矩的,拇指和食指很轻地探进去抓住纸包边缘再拿出来,等离开了付然的裤子之后他才用上掌心握住。
付然后知后觉按了下空了的裤兜,然后抬眸看了宫祈安一眼。
宫祈安边抽出一张纸边朝他弯了下眼睛以示感谢,但似乎觉察到付然没有移开目光的意思,便询问着扬了下眉毛。
熊哥的声音还在持续着,纸巾带着传统的古龙水味被轻轻抖开,宫祈安边看着付然乌沉沉的眸子边将纸巾覆在手背上缓缓擦拭,不紧不慢得犹如拿着方巾的绅士拂了手杖上的水渍,有些轻佻但却不失风度。
付然看了片刻,意味不明地垂眸笑了下,他撩起眼皮,
「你,就,装,吧」
他一字一顿地无声嗤了一句。
被发现是故意的宫祈安也不恼,反笑着拿起纸包要重新塞回付然裤兜。
“哎哎哎哎哎!”熊哥炮筒般的声音突然再次喷了进来,“这还有人呐,你俩在那眉来眼去的干啥呢?稀里哗啦的啥玩意响啊?”
“抱歉。”付然扯了下衣服盖住裤兜,同时对旁边在这建盘丝洞的牲口淡淡警告了一眼。
“不好意思。”宫祈安点到为止把纸揣进自己兜里,笑着收了那一眼警告重新看向屏幕。
熊哥也看见这俩玩意溜号了,于是又跟宫祈安简要提了一遍:“你和你的p友在门口一顿激情折腾,结果突然被桑燃从楼下跌跌撞撞跑上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你一回头……”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宫祈安听到这抬了下手,他扭头看着熊哥有点拿不准,“我……玩的这么开?严成文挺成熟一角色在门外边就开始了?这真的能播吗?”
付然听完反应了两秒,忽然明白过来宫祈安好像误会了什么,
“宫老师,我们这是正经广播剧……”他笑着叹了口气。
“嗯?”宫祈安歪了下头,视线落回他身上,“那我不算正经人吗?”
“……你,”没用付然说,熊哥捂了下眼睛,深吸了口气,“哥们,我是说你舌头在那折腾,亲,只是亲知道不,楼道里呢!你还想干啥啊!你录完爽了,好家伙咱一屋子下班全打包送去踩缝纫机了!”
“啊。”宫祈安才知道自己理解错了,他弯着眼睛朝熊哥敬了个礼,“不好意思,熊导辛苦。”
“钱给的太多苦一苦应该的,”熊哥破罐子破摔,结果一抬眼看见付然在那拄着头看不清脸,但他太了解了付然了。
“桑燃你再笑我给你卷吧卷吧扎门口雪堆里,你正被砸了脑袋拼命跑出来下意识往楼上去呢,进入一下你的情绪。”
付然被点名,他重新直起身吸了口气敛住笑,却看见宫祈安在旁边不太舒服地扯了下领口。
他以为是宫祈安不适应棚里的闷,毕竟他们就算早习惯了在棚里呆时间长了也还需要出去透口气,他抬眉询问了宫祈安一眼。
“没事,”宫祈安翘了下嘴角,佯装着挽起袖子,“给我吓出汗了,我以为自己终于在今天要为艺术献身了。”
“……”
付然玩笑听到一半忽然跟着想起来,宫祈安虽然拍了这么久的戏但的确没有什么能挨得上激情的片段,脱衣服只露上半身洗个澡就算是最大尺度了。
说实话这对于演员来说,尤其是他这种本就带着明显性张力倾向的演员来说,可以算得上罕见了。
但现在也不是和宫祈安聊天的场合,因为熊哥看了下本想了想说道:
“p友这块然然你也直接配合着给了吧,然后再录上楼。”
宫祈安没太明白,他看了眼付然,“给什么?”
“给……”付然没看他,顿了一下,“给一段专业的气息。”
直到付然把手挨到唇上,宫祈安才明白付然需要配合什么。
“哥商量个事,”付然把刚贴上嘴唇的手放下,他偏头对上宫祈安一直落在他脸上的目光,“你,别看我了吧。”
“嗯?”宫祈安似笑非笑地拄着头,“为什么?”
付然看着这人明知故问仿佛是花了巨款来泡汉子的表情,平静地叹了口气,
“没什么,就是你看得我想辞职。”
“……”
宫祈安在熊哥护犊子的骂声中收回了自己不清澈的眼神,但他也没能再笑多久。
付然的气息……是真的够专业,就像以前知道的那样,付然的声音一直都很有画面感。
破天荒地没再有任何题外话,他们顺利地录了下去。
严成文回头看见跌跌撞撞扶着楼梯扶手爬上来的桑燃吓了一跳,主要是他头上居然正在往下淌着血,都糊了眼睛,付然声音不太清醒地喃喃叫了一声“哥”。
他挺不住了,隐约听见楼上有声音,这是他失去意识前唯一能做的求救。
严成文跟自己带来的人道了歉,背起桑燃下楼开车去了医院。
熊哥对比着回放了下宫祈安刚才下楼的声音,棚里两个人并肩而坐,中间不近不远地隔了段距离也跟着听。
“你的文儿是不是应该多少有点尴尬,”宫祈安指间的笔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转了两下,“毕竟让小孩撞见少儿不宜的东西了。”
“还好,”付然想了下,“虽然不宜,但你的燃成年了,已经不是少儿了。”
宫祈安闻言看了付然一眼没说话。
“……你的桑燃成年了。”
付然没什么表情,但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了一句。
宫祈安开始笑,接着他们又在熊哥的骂声中顺利地继续进行下去。
题外话虽多,但熊哥却逐渐欣慰的发现这两个人基本不需要他再去点什么,反而居然比以往很多时候还省心。
付然他自然是了解的,这孩子一直都很灵,从很多年前就是了,他还记得付然当时还不怎么能经常进棚的时候就很特别了,那时候也不过就十七八岁。
他时常从早到晚地坐在那默默旁听,一副冷冷淡淡没什么情绪起伏的模样,和其他孩子或焦虑或生涩的外露比起来的确格外惹眼,但也同样让人担心他的声音是不是也是如此疏离。
好的声音不在于音色,而在于它的情。
但直到付然不再录群杂,终于开始接触一些单独的角色时,他们才意识到这孩子的情绪是他们没有料到的深。
如果按照付然接触网配开始的时间算,也已经十几年过去了,但就算他现在的人气早就远远甩开绝大多数配音演员,可他还是稳稳当当地看着自己,每次的广播剧仍会私下抽时间刻意再读一遍原著。
因此付然的声音是带着故事的,有自己理解的角色灵魂在,熊哥一直不意外,但宫祈安这今天属实是把他惊艳了一把。
虽说影视和配音都能归属于表演范畴,出色的演员也自然也配备过关的台词能力,但他们并不专于台词。
因为他们不需要用声音来表现表情和肢体动作,但配音需要,因为配音只有声音。
可今天,他除了给完全不熟悉广播剧流程的宫祈安指导了一些,甚至最开始还详详细细地挨个情景去分析,但后来他发现完全没必要了。
今录了一整天,这两个第一次搭戏的人一来一回,抛得好接得住,熊哥忽然意识到自己甚至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用开过口了。
虽然看不见外面,但冬天黑得早,太阳可能已经开始沉了,他坐在棚外隔着一扇玻璃看着里面的两个人,突然感觉脑子里有根弦啪地扯紧了。
他懵了会,却忽然间瞪大了眼睛,他居然才意识到一些早就有端倪的东西……
怪不得听说宫祈安推了什么戏,还在他这花了大几个月时间不知道图什么地一掷千金。
结果现在一看,这图的不能更明显了。
但……熊哥叹了口气,震惊过后他重新再看这两个人。
配是真的配,难也是真的难。
“熊哥?”宫祈安忽然叫了他一声。
“诶,哎哎,怎么了?”他不知怎么居然就想出了神,主要还是人俩合拍得配导都开始多余了,这说出去谁不得震惊下一子。
“我告状呢,”宫祈安拿着标记了一堆东西的台词本,轻轻敲了下付然搭在桌子上的手臂,话虽对着熊哥,但眼睛却分明落在付然身上,
“这小孩问也不出声,小前辈酷得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