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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逢甘霖

喉间 冬祭 2648 2024-12-07 16:30:06

殷红的血顺着瘦白的手指流淌下去,付然不觉得有多疼,他把手从宫祈安手里抽出来,不想血滴在宫祈安手里。

他安静地站在那,一切负面情绪似乎都在刚刚那一秒里爆发出去了,他终于抬起眼看向宫祈安,“你知道我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站的很近,影子遮挡住了落在地面上的大片阳光,只留了一小片瓷砖的光亮,付然乌沉的眸子映着那一点,像是一轮夜月坠进深潭无声地下沉溺毙。

宫祈安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眼尾有些凉的皮肤,

“所以为了不让我难过,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了吗?”

付然眨了下眼,一直抿得扳直的唇角缓缓勾了下。

宫祈安总是如此聪明,他明明知道没有情绪是对着他的,可他却要说“就这么不想见我吗”,要说“我会难过”,但谁能不想见他,又愿意让他难过?

至少付然知道自己做不到。

“我只是……”他微微蹙了下眉,这种话没和别人说过,很不习惯,“我大概就是很偶尔的,会非常……厌恶自己,刚才也是,我不想让你看见那种时候的我,那一瞬间很恼火,也很着急,当然都是对着我自己。”

“厌恶……有原因吗?”

宫祈安知道也见过很多生了病的人,会没有来由的自我厌恶,悲伤,愤怒,他不知道付然是不是生病了。

“有原因,”付然点了下头,“我没有什么抑郁或躁郁的倾向,今天打碎镜子只是……”

付然抿了下唇,他下意识扭头看向旁边,那边是镜子的位置。

可手腕忽然传来一股力气,宫祈安把人往身前一拉,彻底远离了那面残破血腥的镜子。

“是怕我看见了那样的你,就不喜欢了?”

“你还真是自信。”付然闻言笑了声,但却没有否认。

“是啊,”宫祈安扯下旁边的卫生纸,托起付然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他个子很高,即便低着头身上也有股不容置疑的矜贵,“我的喜欢难得的很,所以我都这么喜欢,你凭什么能不喜欢自己?”

很张扬跋扈的话,也像是相熟恋人间的安慰和调情,可宫祈安说得平静又理所当然,因为于他来说这的确只是在陈述事实,不可否认,某种程度上宫祈安的喜欢确实能成为一种证明的资本。

付然看着手上的血被一点点擦拭掉,这种模样的宫祈安是让人着迷的。

有别于自负,他就算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说骨子里就弥散着完全坦率的自信,那是源于异常优越的家庭,和无处次成功的积累,以及失败了也仍可以反复试错重新站起来的漂亮人生。

就像是炙烈的跃动的火舌长久地吸引着飞蛾,那么明亮,强大,又耀眼。

“现在还不想和我说吗?”宫祈安没等到下文,他看着付然再次落下去的目光,食指关节轻抵了下付然的下巴,

“你对我有好多秘密呢,为什么把自己包得像个严丝合缝的礼品盒子,是在等着我一层一层剥开吗?”

他的手扶到付然后脑,不知什么时候最初的一头短寸已经长长了很多,长到手指已经能渐渐插进发间,他微微收拢手指,迫使付然抬头对上自己眼睛。

“你不怕打开的是潘多拉的盒子么。”付然淡色的唇微微张开,喉结在昂起的脖颈下变得格外突出。

宫祈安的目光从他眉骨上的疤痕,看进那双平静却沉稠的眸子,又掠过骨骼窄挺的鼻梁游离到了微微开合的唇上,

“那又怎么样呢,”宫前低下头,感受着付然猝然紧绷的呼吸,“就连潘多拉的盒子除了灾难外不也还有一样东西吗。”

付然没有开口,他们温热的呼吸已然纠葛在一起,唇只要轻轻动一下就会撕开那层薄如蝉翼的界限。

“还有一样是希望,”宫祈安替他开了口,轻动,碰触,若即若离,

“我不能是你结束厌恶的希望吗?”

付然眼睫像被烫到般抖了下,宫祈安的呼吸扫在唇边,轻轻摩挲的唇像是马上要侵略下来又像是即将抽身离开,柔软又恼人得要把心脏从胸腔里勾出来。

他像是溺水的人,看见了朝自己伸出的手,但淹没的水太湍急了,那只手会在半路松开,

“可我不说……”他闭上眼睛,近乎艰难地昂起头喘了口气,

“你就不会走……”

他汲取着稀薄的氧气,如末日般黑暗的过去十几年间,那些愤怒,恐惧,歉疚如疯长的枝桠在血液里翻江倒海,又在经年累月的沉淀中如渊水停滞般稳定下来,那些站在血淋淋的房间里,一锤定音的法庭上,阳光都只能被切割的监狱窗前,一度激烈的情绪也都荒谬地逐渐沉默了下来,他不再会被什么惊扰到,也顺应所有失去。

他本从不期望什么,可如今不过横跨半年,就在这皑皑冬日里僵硬的身体久违地开始挣扎,他绝望得连挽留都说出了口。

宫祈安脸侧的骨骼绷紧凸起,他盯着付然的眼睛,那里面第一次开始有些皲裂的痕迹。

如果是以往,他有太多好听的漂亮承诺可以安慰出口,但那些岌岌可危随时都能不作数的东西反而是潜在的更大伤害,他的拇指用力揉按过付然重新抿紧的唇。

“还没开始,你就已经想要我承诺永远了吗?”他有些发狠地盯进付然眼里,像是刮骨的疗毒,

“永远是一个多么可变的词,它要我在不出意外的五六十年人生里,始终如一地贯彻并维持五六十年前的思维和情感,我能做到吗?你能做到吗?谁能完全确定呢。”

“但现在唯一可知的是我们生命的每一天都是一场豪赌,赌不会遇到意外,赌我还有明天。如果意外先一步来临,现在的瞻前顾后违背心意,我问你,你还会坚持吗?”

“况且,你说了,我就真的会走吗?”

他看着眼前的付然就像一艘没有折戟却搁浅了的船,时间在变,他能扬帆却被经年的淤泥囚住了周身,他的表面太过完好以至于没有人看得到他需要被用力推一把。

“你什么都确定不了,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可我同时还有一个事实需要你记得,

“在现在,在可以预见的一段未来里,你不想我离开,而我,也会无比坚定的,认真的告诉你,”

“我非常爱你,过去的我从未有一刻像今天这样感到心疼。”

他的目光他的声音他的语言像是一柄千吨的重剑斩落下来,拴着喉咙的枷锁应声而断,凛冽汹涌的氧气从口鼻一路向下冲撞进四肢百骸。

付然偏开头,下一秒吻了上去。

呼吸急促交缠,冬日绚烂耀目地从窗口一路喧嚣进来,熨烫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鼓噪,滚热的血液充盈进僵直的身躯作威作福。

他们吻得很凶吻得极深,交错的脚步踩过地上破碎的镜片,咯吱吱的碾压声掩盖不住纠缠的热切。

像是久旱,终逢甘霖,经年妄想,尘埃落定。

受伤的手被小心的扶着,后背撞到琉璃台缘,他们吸吮,近乎撕咬,长驱直入,几近窒息。

直到宫祈安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们才慢慢放开彼此。

“医生来了。”宫祈安捏了捏付然烫热的脖颈,又欺压下去,停顿半秒却最终只在唇角落下了一个吻。

“嗯?”付然的嗓音像被抽取了过多的氧气,带着低低的哑。

“你要庆幸这里不是我家或你家。”宫祈安笑着叹了口气,轻轻抱住了他。

“就这么不想放开我?”付然笑了,下巴抵在他肩上,“但就算在家里你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做吗?”

“……”宫祈安直起身,“没想到竟然在这触及到了我的知识盲区。”

付然没忍住笑了半天,笑的都忘记伤手要向后撑一下身子,幸好宫祈安替他想着。

“那我来吧,”付然手指在他掌心挠了下,“年下也是很不错的。”

“臭小子,”宫祈安轻拍了下他的后腰,“这么胆大包天就得往死里教育,免得你日后不长记性。”

“那要我教你怎么教育我么?”

“警告你,”宫祈安皱眉后退半步,“别再撩我了啊,我现在已经忍得很辛苦了。”

付然笑着想往下看却被宫祈安抬着下巴咬了一口,

“你以前也都这样么?”付然舔了舔微痛的下唇,“不会吓到人家小姑娘么。”

“……不瞒你说,”宫祈安看着付然欲言又止片刻,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以前真不这样,以前总觉得没劲,现在才知道是性别搞错了。”

付然笑得快岔了气,宫祈安弯着眼睛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晚上得去剪个头。”

“嗯?”宫祈安停住手,“为什么?”

“怕你到时候抓我头发,”付然从镜子完好的那边看了眼自己的头发,“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死在床上像什么样子。”

“……”

宫祈安站到他的身后,他看着镜子里的付然片刻,缓缓眨了下眼,

“你刚才其实真的吓到我了。”

作者感言

冬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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