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房间顶端的灯因为窗帘摆动,在梁愿醒的视线中,灯光忽明忽暗。在船上做/爱是新体验,环境音很复杂,海风,海浪,夜航。
船舱中所有未被固定的东西都会随着风浪涌动而摇晃,航海日记本在地板上来回滑动,那上面记录着他们出发以来天气,身体状况,船舶航行的位置。皮质封面撞到桌角的时候发出一声“咚”,段青深伏在他背上,食指刮他耳垂,问:“梁老板现在的身体状况要记在日志里吗?”
因为梁愿醒趴着,他只能侧过脸,轻轻哼笑了一声,说:“你记呀,好好描写一下你是怎么……啊,干什么突然这么深。”
“是船晃的,抱歉。”段青深解释并道歉。
段青深是床上床下两幅面孔人,或者说,他是前戏正戏判若两人。有时候梁愿醒喊他慢点,他的确会把速度放慢,但又放得很深,搞得梁愿醒双眼失焦大脑晕眩,不知道怎么继续指挥他。
这会儿梁愿醒又说不行,太深,他有点喘不上气——虽说这两者可能并没有什么直接关联。
“这样呢?”段青深又来征求他意见,先动一下,又动一下,“还是这样?宝宝选一个,或者选两个。”
海浪推着船体,船舱里满地狼藉,枕头差点掉下去,被段青深抓住拽回来,先把身下人翻个面儿,然后把枕头塞在他后腰垫着。
变成面对面后梁愿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晕船,他伸手想去摸一摸段青深的脸,近在咫尺却触摸不到,视线重影而模糊。
段青深握住他手腕,先在他掌心吻了吻,然后带着他手覆到自己脸颊。又见他几乎双目失神,于是温声问道:“还能继续吗?”
梁愿醒无力地点头:“可以。”
朦胧间梁愿醒想起从前段青深问过他,如果我没拍过那张照片,你是不是就不会喜欢我。而又因为在他们之间段青深向来是成熟稳重一方,所以他提出这个假设的时候让梁愿醒忽然觉得他蛮可爱的。
也会喜欢你的吧,梁愿醒当时说,因为我们单单是遇见,认识就已经完成了相爱的80%。梁愿醒想,如果酒吧没有恰好在那个时候倒闭,如果段青深的辞职信没有提前两个月交上去,如果不是那颗六万年才来一次彗星,今夜在这一眼望不到陆地的大海航船上,他们就不会相拥着,几乎鼻尖碰着鼻尖望向彼此的眼睛。
房间已经收拾过,两人也冲过了澡。南大西洋夜里的风浪稀疏平常,前几个晚上也是如此。段青深手掌贴在他颈侧,问他:“要出去看星星吗?”
梁愿醒眼睛半睁着:“不看了,看你。”
起初他以为梁愿醒是累了,没想到,梁愿醒原本倦意甚浓,几乎下一刻就要睡着,说完之后,眉眼弯着笑了笑,然后打起精神认真地看着自己。
最开始梁愿醒对他的感情是纯粹的崇拜。中间那三年梁愿醒甚至也担心过这个摄影师会不会是收入微薄无法坚持,会不会失去初心从此泯然众人。所以在那个酒店房间,他发现段青深把相机架在被限制着开合角度的窗户时,他意识到那也是段青深剩下最后一点缝隙,它很窄,但刚刚好,容纳得下一颗镜头。
所以梁愿醒决定,趁它完没有还全闭合锁死,要把他带出来。
梁愿醒觉得对他从仰慕变为爱的过程很神奇,他还能记得当初在医院抬头看向段青深的第一眼,因为戴着口罩,他便自然看他眼睛。梁愿醒打小见过的帅哥美女数不胜数,琴行,各类赛事,大学,酒吧的,但那天病房医生拿过他手里徕卡时,垂着眼看着相机的眼,被他捕捉到了一道微茫光。
人果然是趋光动物。
他笑了下。段青深问:“在笑什么?”
梁愿醒指尖在他流畅的下颌轮廓描着,答非所问:“我爱你。”
爱情好像其实没有多深奥,和一个人在一起很舒服,很爱和这个人聊天,时不时想吻他,暮色降临后想跟他做/爱,满足以上条件后,再添加一个标签:此人对我也一样。
那大概就是爱情了。
段青深听他一句“我爱你”居然有些呆愣,像被击中,又很熟悉——好像被念了句咒语,动弹不得。
梁愿醒又笑了:“你怎么了?”
“……没。”段青深咽了下,将棉被向上拽了拽,盖住他肩膀。
“你是在脸红吗?”梁愿醒故意在被窝里挪了挪,贴近他,“哇,真的欸。”
这个岁数脸红,属实别有韵味。梁愿醒仰起脸去吻他,带着笑意的吻,摩挲间,外面汹涌的浪声不绝,梁愿醒跟他唇贴着唇问:“还做吗哥,还想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