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发发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妈妈。
它对妈妈的印象不深,它只记得自己辗转了好多好多地方，最后被关进了笼子里，毛毛都打结了,它怎么怎么舔都舔不开。
隔壁笼子也是一窝小狗,不过它们都有妈妈,大多数时候它只能自己羡慕地看着，冲人家的妈妈摇尾巴。
店里会来很多客人，有时候他们会带走自己喜欢的小狗。
它偶尔会被店长抓出来，扯扯腿,扯扯尾巴，那店长说：“这可是赛级的阿拉斯加生出来的幼犬,老贵了,人家不要放在店里寄卖的。”
“不行啊，你这狗一看就生病了。”别人嫌弃。
它确实是生病了，它大部分时候都恹恹地趴在狭窄的笼子里,慢吞吞地吃着硌牙的狗粮，在下一个客人来之后努力地摇尾巴。
可是好像没有人喜欢它。
它吃饭不积极，尾巴也摇得不好看，身上的毛毛打了结，还经常咳嗽,店长每次看到它都直叹气。
“发财啊，你这名字起得这么好,怎么就没人要你呢？”
它眨了眨眼睛,郁闷地把屁股朝向了店长。
有一天晚上,店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店长准备提前关门,忽然有客人进来问：“这儿有小狗吗？”
店长说：“我们就是卖宠物狗的。”
来的人很瘦很高,头发有点长，遮住了眉眼，身上的烟味和酒味都很大，它嗷呜了一声，有点害怕，缩到了笼子最角落的地方。
那个人扫视了周围的笼子一圈：“哪个最便宜？”
“哎哟，我们这儿都是品种犬，最便宜的也得大几千……”店长也在打量他，估摸着他能不能出得起价钱。
那人从兜里掏出来了许多钞票，说：“一千块钱，你给我只狗。”
店长犯了难：“这……”
那个人又掏出来了两百：“我弟弟今天生日。”
店长叹了口气，在一众品相漂亮价格昂贵的狗狗里挑了半天，站在了它面前，把它从笼子里拎了出来：“这条阿拉斯加是赛级犬培育出来的，但是也不知道怎么，一直在生病，总也不见好，但也没太大问题，顶多就是没什么精神，怎么都不长肉……转手了两三个主人都没成，最后放到我这儿来寄卖，你要是觉得合适，就抱走吧。”
它吓得夹起了尾巴，小小地嗷呜了一声。
那个看起来灰扑扑的人点了点头：“有名字吗？”
“叫发财。”店长说。
那人愣了一下：“这名字不好。”
“可能是担不住钱。”店长笑道。
对方接过了它，显然不会抱狗，有些粗暴地把他塞进了满是烟味的外套里，呛得它直咳嗽。
外面雪下得很大，外套虽然不好闻，但很暖和，挡住了大半的风雪，它蜷缩在里面瑟瑟发抖，又饿又怕。
那个人把它带到了一个又冷又潮湿的屋子里，然后它就见到了爸爸。
那时候的爸爸还很年轻，看见它大呼小叫，激动地跑来跑去，把它抱起来一个劲地亲：“它叫什么名字？”
“店长说叫发财，不好养，换个名字吧。”对方说。
爸爸抱着它想了半天，把它举到了面前，笑得一脸灿烂：“以后就叫你顾发发好不好？发发？”
“嗷呜~”不知道为什么，它一点儿都不害怕爸爸，凑上去轻轻地舔了舔他的鼻尖。
爸爸愣了一下，然后把脸埋进它的肚子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顾发发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尾巴，拿爪子推了推他的脸。
“林哥，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顾万青抱着顾发发，眼泪汪汪。
林木寒坐在地下室的角落里抽着烟，淡淡道：“养死了也不要紧，不值钱。”
顾万青亲着顾发发：“我会好好把发发养大的，发发，叫爸爸。”
“汪~汪~”顾发发冲他喊了两声。
顾万青指着角落里那个很吓狗的人类跟它说：“那是你干爸，等你长大了要好好孝顺他。”
“嗷呜~”顾发发听话地摇了摇尾巴。
于是在顾发发还是只小狗崽子的时候，它就知道自己的爸爸叫顾万青，干爸爸叫林木寒。
它最最喜欢爸爸了。
爸爸会出去打猎，给它带回好喝的奶粉和好吃的罐罐，后来还有大骨头和小骨头，会给它买好多好多玩具，晚上还会陪它一起睡觉。
干爸不太搭理它，它有时候叼着球球想让干爸陪自己玩，他只会冷淡地看自己一眼，抬脚轻轻地把它推开。
顾发发锲而不舍，然后就会□□爸关进笼子里，久而久之它就不太爱往干爸跟前凑了，虽然爸爸要去打猎，大部分时间都是它和干爸在窝里看家。
但爸爸不是头狗，干爸才是，家里的狗狗都要听林木寒的话，才会有小骨头饼干吃。
后来爸爸也经常在窝里不出去，他们对着方块块不停地敲敲，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就搬出了第一个小窝。
第二窝和宠物店一样大，还能晒到太阳，家里多了几个陌生人，它和爸爸还有干爸会住在二楼，它吃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好吃，胃口也越来越大。
“再吃就要变成猪了。”干爸冷冷地看着它。
“孩子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听他的，咱们吃个够啊，爸爸挣钱就是给你花的。”爸爸会开心地揉它的耳朵，“我们家顾发发是世界上最好的小狗。”
顾发发开心地摇着尾巴，扑上去使劲地舔他。
最最喜欢爸爸了！
再后来，他们经常搬窝，顾发发的活动空间也越来越大，甚至拥有了一个大大的草坪。
但爸爸陪它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干爸更是经常不见人影。
有一次它看见干爸对着好多纸片片难过，喝了好多酒，抽了好多的烟，顾发发是不太喜欢这些味道的，以前它都是躲得远远的，自己安静地玩球球。
可干爸看起来很伤心。
顾发发甩了甩尾巴，走到了他面前，低头拱了拱他的手，把含着的球放在了他脚边。
玩球球就不会不开心啦~
可干爸看着他，眼眶通红，流了好多眼泪。
“我想他了。”
“他是个人渣，可我就是犯贱喜欢他……我想杀了他，和他同归于尽。”
“他对谁都这样，凭什么？”
“凭什么他说不要我就不要我，转头就能潇洒快活……发财，你去咬死他。”
顾发发不知道发财是谁，也不知道要咬死谁，但它知道干爸伤心，趴在他膝盖上，舔了舔他脸上的眼泪。
苦苦的。
那是除了他们第一见面外，干爸第一次抱它。
不过它已经不是小狗了，没办法缩在干爸的怀里，只能郁闷地□□爸的眼泪打湿了毛毛，用脑袋使劲拱进他的怀里。
好啦好啦，虽然你很难闻，但是发发也爱你。
“我不会让他好过的，我早晚会杀了他。”干爸紧紧地抱住它，语气阴沉，“我会带他一起死。”
顾发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还是乖乖被他抱着。
爸爸说过，不管再难过的事情，只要抱抱发发就能解决，那它就大方地让干爸多抱一会儿吧。
再后来，它和爸爸有了自己超级大超级宽敞的大窝窝，不再和干爸一起住了，要过好长一段时间才会看见干爸。
但干爸对它还是非常冷淡，顾发发有点郁闷，不过转头就会忘了，它从来不会和大狗狗计较这些事情，因为爸爸说它是最懂事的小狗！
又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它去干爸家里玩，碰见了一个超级好玩超级有趣的叔叔，叔叔会带着它游泳，玩飞碟，看电视，还会和它比赛跑步，教它爬树，还会带它兜风，吃好多好吃的小零食。
不过干爸看起来很不喜欢这个叔叔。
干爸经常会用捕猎的眼神盯着叔叔，让它怀疑干爸会杀掉这个好玩的叔叔，为此它有些担心。
干爸还和叔叔打架，那次吓得它差点狗命都没有了。
后来叔叔带它出去玩，认识了另一个戴眼镜的叔叔，这个叔叔就很没意思，总是在敲敲敲，还会带它跑步跑很久，不让它吃小零食，不给它吃肉肉，不过这个没意思叔叔怕它，它终于不是窝里最没用的狗狗啦。
在它快要坚持不住天天吃不饱的时候，终于见到了爸爸。
爸爸才是最最爱它的大狗狗，只要它一撒娇，什么都可以得到。
就像现在，爸爸喂它吃完正餐，还会哄着它吃小肉脯，可它不喜欢这个味道，而且好玩叔叔说爸爸是故意当好人，让它减肥的凶手是爸爸，爸爸嫌弃它胖。
顾发发很生气，故意趴在地上用屁股对着爸爸。
“发发，发发你看这是什么？”
哼，不看。
“发发，爸爸给你买的新球球。”
“发发，爸爸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小饼干。”
“发发，不生气，爸爸以后再也不让你减肥了。”
顾发发动了动耳朵，悄悄转头看他：“呜汪？”
“真的，骗你是小狗，要是我再让你减肥，就让我发大财，挣大钱！”爸爸信誓旦旦。
顾发发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但听爸爸的语气，这个承诺应该非常可信。
于是它欢快地摇着尾巴，兴奋地给了爸爸一个大大的拥抱，将人扑倒在了地毯上。
今天也是发发最爱爸爸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