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杆在一周后回到郝思加的口袋,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两层饭盒。白睿德交给他时,郝思加睁大眼,问你干什么。
不要吗?白睿德反问,这样你中午就不用光喝饮料了。
谁要吃啊!郝思加没接受。结果之前送花的快递员改行做跑腿,如今每个工作日都来给他送饭,他推不掉,只能收下。
菜色简单,心思不简单,食物搭配非常讲究。起初他以为白睿德花钱买的,后来听跑腿说哪里啊,每天自己雷打不动,要去白睿德家里取货。这才知道每次盒饭都是对方早上亲自做好,再找人送来。
想起之前嫌弃,他还倒过两回,郝思加不想为难跑腿,下场就是每天换他和不同蔬果搏斗。
这个难吃,这个也很难吃……他挑挑拣拣,身边吃外卖的丁昭看不下去,说你实在嫌弃的话,不如和我换吧。
想也不要想。郝思加立马护住饭盒,最多分享几个小番茄。看他如此小气,丁昭暗忖,也太心口不一了。
郝思加做事向来心情优先。他找白睿德没有固定频率,想去就去,借口还饭盒。
白睿德从不怪他唐突,手头没工作的话都会欢迎。
如此维持一段时间,郝思加优越感渐生,认定自己掌握着主动权。毕竟只有他发话的份,白睿德不会有意见。偶尔挑半夜上门,独自在家的白睿德见他来了就四处张望,笑说怎么了,突击检查?
郝思加扔掉饭盒,推白睿德坐到椅子上,不准他再多啰嗦。
和谐的相处能让身体的躁动很快平息,他的需求,白睿德总是能够满足。一次的不甘心,变成很多次销魂蚀骨的波丽露舞曲。他扮演不同乐器,只要演奏得当就会引发缠绵回音。是鼓,就要落下的手掌有力。是短笛,需要唇舌灵活。是长号,吹奏时间持续不止。
但最好还是做一把小提琴,白睿德最擅长的乐器。他说水平烂,不过一句自谦,按弦、揉弦,技术极其流利,其指法之高超,可以轻易掌控琴音每次的颤动。
白睿德操琴,常造成郝思加头昏脑涨,比吃糖更甚,更难以思考。
有些渗透是循序渐进,等郝思加回过神,他已在白睿德家有了自己的柜子,烟弹、牙刷、替换衣服,拉拉杂杂落下一堆东西。
留宿隔天去上班,白睿德还会开车送他。对方细心,车都停在恒光后面的小马路。
他们一起从不谈工作。这点白睿德遵守得相当好,床下相处,他与郝思加聊天聊地聊自己,不吝啬告知自身情况,但问起郝思加的过去,郝思加那张嘴仿佛上锁,半点都不透露。白睿德只能从他的日常反应和偶尔漏出的只言片语中组织信息。
他对郝思加无限宽容,主动让对方走进自己的生活圈。有时在家里办活动,白睿德请亲近的朋友聚会,也会邀郝思加一起。郝思加最讨厌陌生人,不高兴融入,躲得远远。后来碰到那天在车展见过的高雅女士,Sophia私下是个自来熟,非常乐于社交,尤其喜欢郝思加摆出冷脸的模样,总爱逗他。
她谈起自己与女友认识的经过,说两人是在她的店里遇到,一见钟情,不由感慨自己的餐厅是爱之所,不知撮合多少对情侣。
说话时看着郝思加,弦外之音过于明显。郝思加不给反应,挖着吃白睿德给他做的无糖蛋糕。
Sophia笑嘻嘻用德语对白睿德唱两句儿歌,郝思加听不懂他们叽里呱啦讲话,但直觉是在拿自己打趣,勺子扔到桌上。
白睿德见了,立即起身,说今天就到这里,我替你们叫车。
晚上郝思加洗完澡,他帮忙擦头发,问你是不是准备留黑了。郝思加嗯一声,又仰头警告他,你别想太多了,我嫌漂起来麻烦而已。
白睿德依旧是那副笑脸,他抱起小提琴,倾注全部心力,仿若这把乐器是他挚爱。演奏者抚摸爱人肌肤的纹理,说我只是在想,等你恢复全黑,一定很漂亮。
郝思加夹起西蓝花。曾经深恶痛绝的蔬菜,如今似乎可以勉强咽下了。然而他还是不太懂,这是否算是戒糖的一种初步胜利?
如果是,为什么使用代糖时,反而会引发比摄入糖分更剧烈的反应,浑身软,骨头从里面发酸,整个人晕乎乎像升天一样。
“爱心便当好吃吗?”
哪里飞来的苍蝇,郝思加皱眉,恨不能拿筷子戳来人双目。
“要你管。”
边晔在郝思加身边点烟,说我来找丁昭的,结果他不在,只好找你拉家常了。
郝思加不搭腔,边晔凑过来看他饭盒,哇一声:“全是绿叶菜,这你都吃得下。”
“我响应光盘行动。”
边晔笑得脸疼,笑过后,他指着盒饭说:“你赢了,Reid这次是真的用心,他不太会给别人做饭的。”
郝思加终于拿正眼看他,“什么意思?”
“没空啊,他工作多忙。”
“我问的是‘别人’,什么意思。”
边晔扬眉,“你不至于觉得他是白纸一张吧。”
他们这个圈子没点经历不可能,白睿德年纪和经验放在那里,他不会如此天真,自己过去也经常夜游,半斤八两,他在意的是别——
有病,他干嘛在意?他和白睿德又没关系,pao友都算不上,找来弹弹自己,打发时间,满足身体需求……罢了。
郝思加试图保持冷静,脑中却嗡嗡作响,他嘴巴硬,对边晔说你不用告诉我了,我不想知道。
哎你误会了。边晔决定帮朋友说句公道话:“我的意思是,他一直都很喜欢照顾对象的饮食起居,不过这么认真做饭,还坚持这么久,确实是第一次。”
怎么,因为是第一次,他是不是还得充满感激?郝思加拉下脸:“那是他自愿的,和我没关系,我又没要求过。”
你还挺油盐不进。边晔给白睿德点两根蜡烛,他抽烟,“是吗?真的不想要,垃圾桶就在你旁边,扔掉他又不知道。”
郝思加一动不动,双手紧扒饭盒。边晔瞧出端倪,觉得刚才蜡烛点多了。
他驱散眼前烟雾,“Reid不是那种无私奉献不求一点回报的人,你明白吗?他不是圣人。”
“我知道。”
郝思加一字一顿:“他是变态。”
哈哈!边晔笑得想死,挥挥手,行吧,你这理解也没错。老友这部连续剧,他追定了,拭目以待。
老狐狸走得潇洒,留下郝思加胃口尽失,饭盒中的绿色越看越刺眼,干脆盖上盒子。
原想利用白睿德戒糖,效果是适得其反,再不留意,自己恐将被这些健康的绿色浸透——不可能,他栽过一次,谁知道代糖会不会是一种包装好看的新型毒药,等他吃到最里面,早已毒性发作,为时已晚矣。
手机忽而震动,传来白睿德的信息:今晚我没工作。
人工合成的甜味剂,过量吃,照样有害身体。
*
下周元旦,白睿德手头无事。往年跨年,他要么飞回慕尼黑与家人团聚,要么找几位朋友在家庆祝,但今年情况有变,他想做点新计划。
郝思加不爱长途旅行——听到自己去柏林出差,他说坐十几个小时飞机,想想就屁股疼。
也不喜欢浪漫氛围——在家看网飞,划到恋爱剧集,他就眉头皱紧,随时会吐的样子。
讨厌意外和惊喜——通过送花已经知道了。
那就简单些,在家过。他住高层,窗外可以看到新天地几个广场大屏的倒计时,跨年气氛是有的。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应该问问本人的意思,说不定郝思加有更好的想法,毕竟是创意人,脑筋也比别人动得快。
白睿德看时间,今天好像来得特别晚。加班了?小天才不是说自己从不加班吗?
他继续等。郝思加有时来家里不会通知,随时可能出现,不喜欢惊喜却喜欢制造惊喜。白睿德想想可爱,暂且纵容他这任性的举动,自己尽量配合。
撞到过几次他处理工作,实在抽不出空,小猫知道了,再来时,虽然还是招呼都不打,时间却体贴了很多。
再之后,白睿德会主动告知何时空闲,郝思加嘴上说关我屁事,实际都会选合适的时间点过来。
等到十一点,还不见人。白睿德准备问问郝思加今晚是不是有别的事情,信息刚发,外面就有敲门声。
他去迎,人还是那个人,不过一脸阴郁,看着像没好好休息。
“真加班了?”
白睿德有些好笑,问是不是累了,不然先去睡会。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看我睡觉?”
郝思加出声,隐隐含些讽刺。白睿德说当然不是,我有事问你。
“那问。”
他靠在玄关墙边,没有进屋的意思,这让白睿德直觉对话走向不对。他当自己多想,还是耐心问了:“你跨年有安排吗?”
“你什么企图?”
怎么突然防备起来?白睿德试图摸郝思加头发。最近对方已经愿意接受他的这个举动,不会再逃开,结果今天手一伸,直接被郝思加凶狠拍开。
“别烦我,你想干什么快点说。”
一下子就变回刚认识的那个时候,对上自己只有不耐烦。白睿德手背略微发红,他不留痕迹地收回,“元旦我有几天假,想问你有没有空。”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郝思加,他看向白睿德的眼神冷漠,“干什么,要我进你那个房间,陪你玩到爽吗?”
一句话语气极冲,白睿德难得蹙眉,“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休假。”
“我不愿意。”
半秒思考都没有,郝思加断然拒绝,抱紧手臂沉声说:“你当自己谁啊。我们没有特别关系,我会过来找你只是因为我想做,没有其他理由。”
场面一时安静,白睿德沉默片刻,说你不想就算了,没关系。
“所以你今天不做了是吧。”
郝思加转身,“神经病,那还找我过来。”
他开门锁,依旧是繁复的样式,需要转好几下才能打开。郝思加正急着解,一双手落到他身边,形成两道新的枷锁困住他。
“除了发生关系,我希望我们也能偶尔聊些其他事情,像之前那样。”
对方说话的热气游移在脖颈间,郝思加低头,停顿几秒,忽然撞开白睿德,迎面对上他。
“聊什么?听你讲你念书多聪明,事业多顺利,还是赚了多少钱,交过多少朋友?差不多得了,和你上床不代表我想查你户口,白睿德,你的事情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抵着门,忽而发出冷笑,随后静下来,慢慢道:“到你这种地位,想要什么都很容易,随便勾勾手都有人过来,所以不听话的才最好。你接近我,不就是因为我会和你唱反调,所以感觉新鲜,认为征服我、控制我很有挑战性?你别和我说你没这么想过,我最恨听人撒谎。”
确实有过类似想法,他无法否认。最初发现郝思加,他好奇,觉得重新描绘这样一具曾经被人统治过的身体很有意思。到他的年纪,老实说,什么体验没有过,嫌少再有可以勾起他挑战欲的事情。
可现在自己绝不仅有这个念头。他撕开覆在郝思加身上那层锈迹斑斑的薄膜,往里看,惊讶于对方仍有珍藏完好的内里,却因为过于忌惮外界的接触,不敢再袒露给谁。
有时抱着郝思加入睡,对方会半夜发梦,突然指甲抠进他手臂,一边大喘气一边说不要了,痛,不舒服。
白睿德让他划拉,自己只是受些皮外伤,郝思加却在心里有一道。他给他很多吻,好像仍然不起作用,只能等郝思加自己平复,而那往往需要很久,且伴随眼泪。
占领过他的人留下的并非烙印,而是无尽的噩梦,郝思加很难从里面醒来。
自己若能成为唤醒他的那个人就好了。如何治愈对方,白睿德想过很多方法,等反应过来,已经为郝思加的事情费神太久。
思加。他试图开口。
“闭嘴,现在是我在说话。”
对方命令白睿德,比第一次撞上那次冷酷得多。他从白睿德的迟疑中获得答案。就说了,这些人一式一样,不会有例外。
他模样倔强:“像你这样的人我见过很多了,我没义务抽时间应付你。你想休假找人模拟恋爱,喊别人去,反正你有很多别人。”
反手打开最后一道锁,郝思加推门出去。临走前回头,神色已近乎冰冷。
“还有,不要再给我做那些健康餐了,淡得要命,一点味道都没有,难吃死了。”
*
休假计划泡汤,白睿德不再提。既然郝思加说不想吃他做的菜,每天的健康餐也停了。本来专门接单的跑腿很是疑惑,问白先生,这都停两周了,今天还不送吗?
白睿德回复:暂时不需要,之前辛苦你了。
失掉一笔大生意,跑腿心痛不已。
郝思加没再过来。白睿德问楼下保安,心存侥幸,想会不会是郝思加挑了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上门。
得到的答案是没有,好久不见那位了。
他与郝思加的默契建立于给足对方空间之上,既然郝思加态度摆出来,他不好打扰。两人关系本就模糊,一方想断,几乎是立刻实现的事情。
CO2那边的工作一如既往。郝思加还在给迈赫厘写文案,质量上乘,看上去他们的事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工作状态。
猫不来,家里的柜子都积灰了。白睿德打扫一遍,将郝思加留下的东西整理好——要发个快递吗?发出去或许就真的结束了。
他想想,还是放回原位。
过回自己的正常生活,不再费心关照某人,白睿德发现自己原来比想象中闲得多。听说他有空了,周末边晔组局打高尔夫,来抓人,喊他一定出席。
白睿德无事,答应去了。到后发现除了几个相熟的品牌高层,还有一张生面孔。
边晔介绍,说是某牌新上任的市场总监,以前和自己是同行,国际热店出身。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知道白睿德的背景,对他格外殷勤。伸手时,白睿德一看他腕上的手环,知晓彼此是同类,不动声色回握,说James,很高兴认识你。
众人热身完开球。白睿德打高尔夫多年,技术最好,其余人都不敌他。新来的李节宁却不是生手,打得相当不错,只差白睿德稍许。后面边晔挥杆累了,抱怨手臂抬不起来,推着李节宁说这里你最年轻,压榨得起,去陪Reid打完这场吧。
只剩两人对阵,免不了社交辞令。李节宁三言两语,拐去询问迈赫厘的业务情况,白睿德心情一般,不想多说,又将话题带回打球。
中间休息,李节宁说起自己刚结婚,老婆是谁谁,老丈人是某某,靠点关系从乙方转甲方,还需要和他们这种经验老道的高管多多学习。
白睿德记起边晔的介绍,李节宁过去任职的国际热店也是郝思加的前公司。他心思敏锐,立即联想到那次郝思加喝多,错将他认成别人,一整晚喊的都是同个名字。
他望着眼前还在吹嘘的李节宁,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套话,对方讲得唾沫横飞,模样相当飘飘然。
“你的手环是定做的吗?”他问。
李节宁挑起眉毛,马上意识到白睿德也是同道中人,嘴角一勾,说对啊,私人爱好。
他转一转手环,“像这样的,我有很多。”
白睿德不动声色,等他继续。见好不容易搭上话,李节宁赶忙把握机会,打开手机相册向白睿德展示。
他翻得飞快,每张照片都会点评两句:这只不行,死鱼一样;这只还可以,但不够乖;这只嘛,算最近玩过最好的。
照片里的人都不同,至少十几张面孔,白睿德面无表情看过去,直到对方翻到一张,让他眼睛不自觉跳动。
相中人没有露脸,但肌肤颜色、肩膀胸口,如此熟悉。脖子上有个系绳的颈环,拖拽间看得出戴着很不舒服。
见白睿德表情有变化,李节宁以为他有兴趣,特意递给白睿德欣赏:“好玩是好玩,可惜这只脾气太差,跑掉了。”
“猫啊,养不熟的。”
不是惋惜,一种对于猎物溜走的调侃。
边晔喝完水,原准备过来观战,一走近就见白睿德面色沉沉。
好友手上握着球杆,他心中生出不妥,再一想,白睿德应该是发脾气了。平时笑容和煦,真生气就是这副样子,分分钟挥杆打死对面的人。
李节宁也察觉这位想要讨好的人物氛围不对。白睿德身高一米九,用气场压制,他都喉咙发紧,于是收起手机,讪讪问还打吗?我等您先呢。
白睿德将球杆交给球童,压下高尔夫球帽,说有事,要先走。
李节宁还没拿到他的联络方式,白睿德做个手势,说不必了,下次不会再遇到。
周围人一听,心里均有想法。他们的高尔夫局一半休闲一半社交,边晔今天做介绍人,带来的生面孔也是想借此打通人脉,将来好混圈子。白睿德向来和善,对于有心攀谈者,只要不是白痴,都会给个面子建立联系。
绅士如Reid,都对李节宁观感不佳,想必此人很是不行。
真发火了!边晔最懂老友,赶紧让白睿德走了,自己留下收拾。等球局结束,他主动打电话给白睿德,问他要不要喝一杯,去Sophia那里。
巨鹿路这家餐厅今晚无人包场,调酒师邀请白睿德与边晔坐到吧台边。
Sophia下楼看见两人,按住白睿德肩膀,怪他好久不来,结果一靠近,发现白睿德不太对劲,向边晔递去询问的眼神。
“他两个礼拜没有给人做饭,手痒,心痒。”
Sophia也知道白睿德最近连连被放鸽子,笑起来,两只手模仿猫走路的姿势,用德语唱:“小猫跑上楼,舔舔爪子,擦擦靴子,再不去雪里啰!”
白睿德不做评价,女人看出他是真的心情不好,不唱儿歌了,拍拍他:“今晚我请。”
调酒师送上两杯阿贝。白睿德不动,边晔饮一口威士忌,“有什么烦心事,酒精下去都能冲走,这话当年你自己说的。”
白睿德看来毫无兴致。边晔耳目众多,打听李节宁的过往不是难事,再结合对方与白睿德的情况,自己推理一二,已有结论。
“今天是我不对,不该带不相干的人过来。是我背调没做好,怪我,下次肯定不会了。”
白睿德稍微恢复表情,“圈子太小,总归会碰上。”
“我没想到他就是……今天他快被你吓死了,临走一直问我哪里惹你不高兴。”
白睿德取过酒杯,和边晔碰一碰,这个不愉快算过去了。
“不过我更奇怪啊,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平常遇到再不像话的,你顶多不理。能让你甩脸子,James一定是恶贯满盈。”
确实是有这种低级的东西,当对象是附属品,用来向他人炫耀。白睿德见过不少,他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不屑与其为伍。今天没把李节宁当球打,已是他涵养极高。
就是这种人害得郝思加半夜哭到喘气,他得知后,心中多少烦闷。
他正想,身边的边晔点点桌子,“你是不是对郝思加有点太上心了?”
白睿德投来一眼,边晔立即求饶:“我不是在评判你的行为对错。平时开开玩笑就算了,但郝思加是人,不是真的猫,我也说过他性子烈、难相处,这样的人要跑走,你根本控制不了,也抓不回来。”
“还是说,类似的事情你经历的还不够多?”边晔叹道,“Reid,你同情心泛滥,总是愿意去照顾那些可怜的男孩子。你把他们捡回去,洗干净穿好衣服,教会他们要尊重自己。然后呢?是,他们会感谢你、亲近你,可到最后,他们还不是全部选择离开你,去找更适合自己的人?”
你该习惯了啊。他明白边晔的意思。过去遇到年轻人行差踏错,他常怜惜,也不介意带回去救助,养好后,他们心存感激,然后约好般于某一天消失。
再遇,已成为更好的人,也有更好的同伴。互相见到,最多点点头,他经历太多次,反复练习释怀,如今相当熟练。
然而郝思加与那些人一样吗。即使来过后走掉,自己也能坦然接受,点个头,将一切当作某个夜晚的心血来潮?
他才刚刚肯给他摸下头发,还没有完全在他面前放松,没有黏住自己,没有对他彻底任性过。
“说到底,不过是在死胡同里兜来转去,到我们这个年纪,看惯人来人往,心胸放开点比较好。郝思加为什么特殊呢?他不该那么特殊的,对我们来说,理应没人可以特殊到这个地步。”
边晔原意开解,没想到白睿德听后,极快喝完那杯阿贝。他不免吃惊,这真不符合白睿德素来沉稳的风格。
“你说错了,Ryan,事实上,我心胸非常狭窄。”
如果只是觉得有趣,自己不会花那么多时间与一个人相处,如此大度去容忍对方的行为,甚至期待与他共同等今年落幕,再迎接新一年——郝思加早已不是用来消遣的某种选择。
多久没有这种感觉,心跳都恢复到最有力的状态,会随对方的动作跳动,只是稍微亲近一些,都会雀跃加速。
直到今天那张照片,近乎停滞的一个瞬间。
边晔还在震惊中。白睿德起身系西装外套的扣子,“这个月我都不想和你见面喝酒了,不用约我。”
先是李节宁,再是自己,今天白睿德吃了什么火药。边晔缓过来,无辜摊手:“我又说错话了?”
白睿德停下动作,几秒后,平静道:“他就是特殊的。”
多一句废话也无,白睿德披上外套走了,留边晔独坐。调酒师过来问他要不要续一杯,边晔摇头,说不喝了,没人对饮,很无聊的。
他回想刚才白睿德的模样。认识十多年,自己还从没见过白睿德如此眼神。大多数时间,朋友保持风度,什么都看在眼里,不多说,只站在全局边缘旁观,偶尔伸手搅两下,发现握到手里不是自己的,都会笑一笑,虽然可惜,还是会松手随他们去。
现在不是了,他放弃风度,主动走进旋涡,却不是做入迷的当局者。
他要真正掌握一切的去向,哪怕前途凶险,都势在必得。
要死。
郝思加,你知不知道你惹到的是什么人。
里伞
猫猫篇大约6-7章,争取早点写完。长假没安排其他事,一直在写,正常的催更都理解,等不及可以等更完再看。这只是一个小故事,祝大家生活充实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