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激情后,秦毓睡到大中午才起来。
余烬早上有课,九点多的时候就走了,顺便买了套新衣服给秦毓,又去前台续房,顺便让人在十二点左右带餐上去叫人醒来。
处处妥帖,简直是成熟的情人
秦毓洗完澡,换上衣服,吃着早餐时如是想到,大概是从前几个情人那儿练出来的周到细致。填饱肚子后,秦毓开始思考工作,打开手机发现几十通未接来电,其中有老板的、谢小冰的,还有不少交情普通的圈内人,以及魏骁?
一二三四……七通来电?
发生什么事?怎么锲而不舍地打了这么多通电话?
魏骁在任何事情上都要求别人必须回应,包括生活中的信息、电话,如果回复不及时就不会再有第二次,秦毓不解发生什么事让魏骁破例,而且看未接通讯时间显示是在凌晨2点到3点左右,早上七点和十点各有一次。
可能是有急事吧。
秦毓慢吞吞地想着,打开通讯录拨通老板的电话而不是魏骁的,毕竟分手了,就没有再联系的必要。
电话一接通,老板急躁的质问通过音筒传达至耳朵里,“秦毓,你在干什么?!昨晚让你发文件,怎么没发?还有为什么一大早不接电话?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等你?你数数看你上半年请了多少假?你知道你这个工作岗位多少人想要吗?你要实在干不了就走——”
“好啊。”
“什、什么?”
秦毓:“我辞职。”
“等等,不是——秦毓你这,你怎么这么冲动?我说你两句你就辞职……你、你这,这是你的问题,我实话实说——”
“你没说错啊,老板。我的错,我引咎辞职,下午回去交辞职报告,顺便把工作都交接一下,让其他人都准备一下,毕竟我的工作有很大一部分都属于他们。”
没给老板找借口的机会,秦毓迅速结束通讯。
这份工作干了两年多,本就是为了魏骁才留在那个工资少还事多的岗位,现在也到了该走人的时候了。
魏骁还不知道他工作地点离他公司很近吧,过几条街就能去他公司。当初就是图它近才留下来,虽然期间请假多次,但后来都用其他假期时间补回来,工作是他做最多,项目也多是他拿下来的,结果稍有点差错就老被拿请假说事。
啧。
也是有点烦。
秦毓伸了伸懒腰,问前台说房间续到下午两点,就干脆留下来给手机充电,到十二点多的时候,魏骁忽然来电。
秦毓皱眉,想挂掉,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下意识转头去看,结果不小心按了接听键。
“师兄?”喘着气的余烬抬手抹掉满脸的汗,将背包往床边一扔就搂了过来:“我就猜到你没走。”
秦毓单手撑着床垫,身体向后仰,微偏着头看余烬:“下课就立刻跑过来?”
“当然。”
“没记错的话,从学校到这里要一个小时。”
“我开摩托车,抄近路、闯红灯,怕死你不等我就跑了,跑了就不见我了。”
秦毓眼角余光瞥见扔床边的背包里有黑色的偷窥,又被余烬撒娇似的、可怜兮兮的话吸引,心情被哄得颇为愉悦,握着余烬的尾指,又挠一挠他手心:“不是有我的联系电话吗?”
“你把我删了怎么办?”
“怎么会?”
“师兄那么害羞腼腆,说不定真会吃干抹净就不要我了。”
秦毓尴尬地咳嗽两声,不好意思地避开余烬的眼睛,对方果然说:“好啊!我就知道师兄不想负责!”
说罢就整个人都扑过来,比他高一个头的身体将秦毓牢牢笼罩、一百好几的重量就压在他身上,还在秦毓的肩窝处闹着落下痒痒的吻。
秦毓忍不住笑,讨饶道:“好了好了,我们快走吧,床还没换过……而且,我腰还疼着,腿好像还有抽筋过后的酸疼。”
余烬埋头在秦毓的肩窝里,闷笑着说:“师兄好厉害,昨晚超高难度的姿势都做得出来,腰也能对折……怎么这么厉害啊师兄?师兄,是不是有偷偷练瑜伽?练瑜伽是不是为了让身体更柔软,可以做各种姿势——”
“秦毓!!!”
嘭!!!
怒吼伴随巨响同时响起,震得余烬耳朵一疼,懵了一下,条件反射地看向门口,但那儿空空如也,所以声音从哪来传出来?
“咳,你先让我起来。”秦毓挣开余烬,摩摸索到手机,显示还在通话中,怒吼和巨响结束后便是可怕的死寂,但若仔细听还能听到一阵竭力压制怒气的喘息声。“刚才在通话,你就进来了。”
秦毓若无其事地挂断电话,晃了晃手机便说道:“是老板。昨晚让我发工作文件,我喝醉了没发,刚才冲我发脾气,现在我被炒鱿鱼了。”
余烬苦恼:“师兄的工作是因为我才没有的吗?”
秦毓脸红,瞪他一眼:“不要什么事情都想到床上去。”
余烬:“我只是想说早上有闹钟,但我怕吵醒师兄所以关了……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啊。”故作无辜地看着秦毓露出他想要看到的表情后,余烬心满意足地搂住秦毓:“我大三就开始挣钱,现在存款不少,足够养活师兄了。”
秦毓拍开他的手:“哪有让你养的道理?不要瞎说,快起来吧,我下午还得去趟公司。”
余烬失望:“好吧。”
秦毓:“现在陪你去吃午餐。”
余烬眼一亮:“走。”
有个年轻且热情的情人陪在身边,心态也被带得年轻许多,秦毓和余烬分开后,满心愉悦地回公司准备辞职事宜,被刁难了也没有多生气,到点下班回家。
余烬来短信说他今晚得回家,不能陪秦毓了。
秦毓善解人意地让他不用管他,进入电梯还在看VX消息栏,待电梯门开,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指纹刷开门,里屋一片昏暗。
窗帘没拉开,还有落日余晖,秦毓干脆不开灯,径直去拉窗帘,刚瞧见一缕红日余晖就被一只手死死攥住手腕,回头见到脸色阴沉的魏骁,不由诧异:“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魏骁冷笑,一把将他扯回客厅,将其扔进沙发里,来回踱步,在秦毓莫名其妙的心声中忽然停下,居高临下地望着秦毓,所有情绪被压抑到极致:“我问你,你昨晚在哪?”
秦毓:“酒店。”
魏骁蓦地发出一个急促的呼吸,提高音量:“你不打算骗我?”
秦毓:“没有必要。”顿了顿,又说:“通话过程,你都听见了。”
如果可以,他倒是不介意骗一骗魏骁,给这段十年的感情留下较为美好的回忆,奈何天公不作美,时机来得巧,不能放弃余烬,只能选择伤害魏骁了。
对此,秦毓是有些愧疚的。
魏骁眼中闪过不敢置信,流露出费解的神情:“你跟一个男人开房——那还是个男大学生?!你跟他一夜情?你是不是跟我分手伤心过头,喝多了,才跟别人一夜情?”
秦毓:“如果你这么想能开心点的话,可以这么认为。”
魏骁深呼吸,没忍住扯开领带,他觉得平日戴习惯了的领带在此时变得难以忍受,勒得脖子快要窒息,窒息感灼烧着心脏,生生忍下按压心脏的动作,咬着牙继续问:“你是跟我分手后,还是分手之前,就跟别人有瓜葛?”
秦毓犹豫了一下——他居然在犹豫?犹豫什么?是很难以启齿的事情吗?
魏骁像个尖酸刻薄的怨妇忍不住挖苦秦毓的每一个表情、动作和他的每句话,他尽量忍住不往秦毓在他俩还没分手时就出轨,或者策划出轨,而他的分手反倒令秦毓松了口气——
这未免可笑!
太可笑了不是吗?
秦毓深爱他无可置疑,有谁能坚持十年,受他八年的冷漠还坚定不移地追求他、向他示爱?秦毓并非没人追求,其实他很出色,只是从前无论样貌还是品性都不在魏骁的情人标准里,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秦毓很优秀。
如此优秀的秦毓为他将自己放低到尘埃里,不是将一整颗心都奉给了他,还能是什么?别告诉他是虚情假意、是演戏,真这么牛逼,怎么不去当演员?
哪个傻逼能做这么糟践自己的事?
魏骁有一万个理由否定秦毓不爱他这件事,以至于他怎么也无法理解秦毓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和别人上床?更不相信秦毓此前想出轨。
不是他双标,觉得秦毓不可以,而是他觉得不可能。
他可以出轨,可以变心,因为他本来就是感情不坚定的人,他承认自己是个渣男,但秦毓不是啊。
那么纯情、那么深情的秦毓,怎么可能?谁会相信呢?
“事实是我们分手了,我才跟别人上床。”
“你他妈的什么意思!!”魏骁骤然爆发:“你他妈难道想说如果我没提分手,你还按计划跟别人上床?你他妈背着老子还想给老子戴绿帽?!”
秦毓皱眉,内心无声地叹气,他就知道以男人的劣根性只允许自己渣别人,不允许别人渣他,可他记得魏骁应该不是在意这些的人,他向来奉行好聚好散的原则,不会双重标准对待情人啊。
“我以为你不会介意。”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介意?我平时哪点表现让你以为我不介意爱人出轨?”魏骁难以置信,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秦毓,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看起来很想当绿毛龟?”
“你以前有过一个男友,他出轨了,你发现了,跟他分手。后来还在酒吧里跟朋友说其实不介意他出轨,身上别留痕迹,戴套就行。唔……”秦毓想了想,又说:“当时那个人在场,还泼你酒了。”
魏骁无言以对,那个长相都被他忘了的人只是炮友,跟秦毓这正儿八经的情人当然不一样。
“等等,你就因为我那时的表现,觉得我能接受彼此出轨的关系?你觉得我会出轨吗?”
“我了解你,你动心就会结束关系,开始另一段关系,不会劈腿。”
魏骁想着,还没病彻底,却听秦毓继续说:“但我知道你不会介意。”
“我没有出轨就一定要你知道的意思,只是你不介意,我也不会追究——我是指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对林鹤年动心,我不吵不闹,尽量做到公平——”
“你管这叫公平?”
秦毓叹气:“你不介意我出轨,我不追究你变心,这不好吗?”
魏骁像第一次认识秦毓似的,仿佛十年来从未真正认清这么一个人,他忍不住像从前最瞧不起的痴男怨女那样问:“你真的爱我吗?”
“当然!”秦毓斩钉截铁:“你可以质疑我、谴责我,唯独不能否定我对你的爱。如果不爱你,我会跟在你身边十年?如果不是爱,我会追求你八年,任你差遣、驱逐,任你的朋友戏耍、嘲笑,任你从前的男友情人讥嘲,还忍气不吞声?如果不是爱你,我怎么会为你做那么多?”
魏骁慌乱愤怒的同时,心中升起一丝诡异的欣喜。
秦毓出轨又如何?和人上床又如何?还不是在他身上花了十年的青春?还是最宝贵的十年青春,哪怕是沉没成本作祟,他的分量也最重。
魏骁没发现他那诡异的想法,情绪稍稍冷静下来,第一时间想的是解决那个勾引秦毓的男大学生。
他背对秦毓,试图从纷乱的思绪中抽出一条冷静的逻辑线,从哪里开始?
是从昨晚回林鹤年的家,本想和他发生进一步的关系,结果被十几个朋友@,进京圈最大的基佬群结果发现一个秦毓发的ex表,表格里写了一个人的名字(拼音为代号)、年龄、体重、爱好等,煞有其事地分析这个人的择偶标准,简单标注认识、联系、相处到确定关系,感情的逐步发展都是有条不紊的计划,而最后一步的‘本垒’以及日期更是鲜红刺目。
魏骁是没想过秦毓会有其他人的。
他总觉得秦毓怎么伤害也不会走,就算宣布分手转而跟林鹤年在一起,他也有恃无恐,反正秦毓不会走啊,那么为了一个新鲜有趣的第三者伤害秦毓也没关系不是吗?
等失去兴趣了,再让秦毓回来就行了。
可他从那份ex的日期标注发现前脚和秦毓分手,后脚他就去追求别人,甚至日期里标注的动心时间还在两人没分手之前,这什么意思?
秦毓什么意思?
他不会回来?他放弃了?他终于彻底失望?
那瞬间,魏骁心急如焚,他还没明白心里的急躁、怒气、慌张是出于什么原因,就已经本能地离开林鹤年的家,不顾他的哀求和挽留。
路上一直拨打秦毓的电话,一直没人接。
魏骁气得砸方向盘,打到汽车喇叭发出长鸣,接着闯红灯,打电话让人查秦毓在哪,结果刚挂电话就被交警扣下来,好不容易弄完罚单,询问调查进度,得到查不到的回复,搞得满肚子气。
一夜没睡,每隔一段时间就打电话,一大早跑来送给秦毓的房子守株待兔,万万没料到他居然到中午还没回来!
好不容易拨通电话却听到那个男大学生恶心至极的话,忍得五脏六腑都在扭曲的魏骁在听到谈论姿势时,终于忍不住怒火爆发,发出声音后又将手中的什么东西狠狠扔出去,接着他被挂断电话。
他被秦毓挂了电话。
他被爱了他十年、宠了他十年的秦毓,跟别人睡了一晚的秦毓,当着那个男小三的面儿挂断电话!!
魏骁砸了手机,一下午都在思索,想最多是怎么让秦毓跟男大学生分手,他甚至想过怎么搞死男大学生,逼对方退学?用钱让他滚?
都可以。
反正能让秦毓伤心痛苦于他错付良人就行!只要让秦毓明白错了就行!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秦毓还是没回来,魏骁感觉他情绪快被烧没了,他反反复复地想着男大学生的话,想他们一共用了多少个姿势,想秦毓高潮时的表情,想得都他妈五佛升天了!最后他想着问清楚就行,结果秦毓回来了,他准备好的问题都抛之脑后,潜意识问出最在意的问题。
“既然爱我,就跟外面的人断了吧。”
魏骁有了秦毓爱他的底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从容,有些高傲地指使秦毓和别人断交。
秦毓摇头:“不行。我不能对不起他,他还小。”
魏骁心梗,一时觉得这话熟悉,一时脑子又乱哄哄的,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来:“我呢?你不爱我了?”
秦毓沉默良久才说:“还是有感情的。”
毕竟十年呢。
落魏骁耳朵里,就是还爱他。
魏骁:“我跟林鹤年分手了。”
秦毓诧异:“分手了?什么时候?”
魏骁:“没多久。”
秦毓哦了声,摸索着开灯,在魏骁忍不住问他就没话要说的时候,灯光大亮,彼此照面,秦毓惊愕地看着憔悴暴躁的魏骁,他领带凌乱、西装扣子只扣了两颗,衬衫下摆垂着,看上去很是狼狈,像没洗澡、也像是一晚没睡。
“你怎么?”
魏骁干脆脱下西装外套,整理好衬衫衣摆,虽瞧着还有些凌乱,到底干净许多,至少没那么狼狈。
“出了点事,和你无关。”
秦毓:“魏骁,你该不会突然发现你很爱我?”
魏骁像被踩到尾巴:“你胡说什么?”
秦毓也有些看不透魏骁的情绪,只能感觉魏骁现在情绪复杂,一时摸不清,不知如何应对,只如实松了口气:“那就好。”
“哦,发现我不爱你,你睡了男小三的事就不用愧疚了是吧。”魏骁忍不住刻薄地嘲讽。
秦毓耸肩,纠正道:“他不是小三。”
“至于这么急着维护你的心肝?”
秦毓平静地看他:“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魏骁,想清楚再说,以免伤人伤己。”
魏骁将近四十个小时没睡,情绪起伏剧烈,大惊大怒,本就处于极度疲累的状态,此刻被秦毓冷静的态度影响,一时间也摸不清他究竟来干什么。
他希望秦毓和别人断干净,一时冲动说跟林鹤年已经分手,然后呢?
还跟秦毓在一起?在一起多久?以后呢?
他爱秦毓吗?
不确定,不知道。
“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就当你没来过。”
“不行!”魏骁按着刺痛的太阳穴,怕被秦毓拒绝就急匆匆走向门口:“等我想明白了再说。”
不等秦毓回应就走,恍惚到地下停车场,进入驾驶座,魏骁想起什么似的,打电话找严斯韫:“老严,除了当初开公司的事找你帮过忙之外,我就没再麻烦你。但这次事出突然,我有些乱,你帮我一件事。”
那头严斯韫问:“什么事?”
魏骁:“帮我看着秦毓,看着他,别让他跟什么乱七八糟的男的接触。”
严斯韫沉默良久,回:“好。”
作话:
魏骁:找好兄弟帮我看老婆,免得他又给我戴绿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