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三人都看向门口,魏骁看清余烬的脸之后,表情一瞬僵硬,恶狠狠地瞪向宋昭渊。
除了宋昭渊作妖,否则余烬不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
余烬认出魏骁,迟疑地进屋:“魏叔?”
魏骁脸颊肌肉抽搐,面无表情:“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哥就行。”
余烬点了点头,目光飘向餐厅,还有吃剩的食物、开瓶的红酒,鲜花和没熄灭的白烛,这一看就是烛光晚餐,再看魏骁拥着半醉的秦毓进卧室的暧昧姿态,心里怎么开解也没法说服他俩没关系。
可如果他俩有什么超越友谊的关系,屋里怎么还有第三人?
这第三人是谁?
余烬:“秦哥喝醉了?交给我吧,我住过这屋,也有照顾人的经验。”
“你照顾过谁?你表哥吗?”魏骁皮笑肉不笑,避开余烬伸来的双手。
余烬身体一僵,下意识看了眼脸都埋在魏骁肩窝里的秦毓,见秦毓似乎没清醒就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发现魏骁态度具有攻击性,不由皱眉说:“我当然是照顾过喝醉酒的秦哥,我是他男朋友,现在由我来照顾合情合理。”
魏骁看不惯余烬这副什么都不知道就忝居正宫的嘴脸,不禁提高声音:“我还是他老公!”
余烬目光锐利:“我国什么时候承认男男婚姻有效了?还是说你们在国外结婚?有结婚证吗?我怎么从没在这屋里见过你的照片?叔,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少做点趁人之危的坏事。也别整天想着插足别人感情,当别人的小三小四。”
“我他妈趁人之危?”魏骁气极反笑:“你脚下站的这屋子还是我买下来的,我跟秦毓住了两年的爱巢!妈的论趁人之危,论小三小四,轮不到你们来说我!只有我才是秦毓真正对外承认的伴侣,他朋友圈子里人尽皆知,至于你,你说你是秦毓男友,有人知道吗?有谁能证明?”
见余烬的游刃有余被打破,魏骁相当满意,趁胜追击:“你朋友都不知道吧,秦毓的朋友也不知道你这号人,说不定是你的妄想……听哥一句劝,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心里有人,你还年轻,你对一段感情不可能认真多久,秦毓也不——”
话到嘴边,魏骁及时改口:“秦毓更需要三观一样、对感情认真的人。”
“你就适合了?”余烬双手插兜,笑了起来:“我记得刚认识秦哥的时候,秦哥为情所伤,后来是因为我出现才带他走出情伤。秦哥上一任是个渣男,你想说你就是那个渣男,还是想否认?”
魏骁脸色不好看,被绕进去了。
承认的话,他就是跟秦毓分手的渣男,否认的话,秦毓上一段感情就不是他,他此时有什么资格说话?
“呵。”宋昭渊笑了声,好整以暇地看戏。
魏骁咬牙,就要承认他是渣男但他们复合了,让余烬有多远滚多远时,就听余烬回头问宋昭渊:“这位大伯,你又是谁?”
大、大伯?
魏骁噗一声忍不住笑。
宋昭渊目光淡漠地看向余烬。
余烬来回打量他和秦毓,忽地露出友好的笑:“您是秦哥的爸爸吗?您真年轻啊伯父,我还以为您是秦哥的大哥。”
魏骁忍笑忍得很辛苦,年轻人火力就是猛,而且人真比宋老狗小一轮有余,喊大伯没毛病。
宋昭渊:“名义上而来,我的确是养大秦毓的人。”
余烬一脸肃容:“既然您是秦哥的养父,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这种禽兽趁秦哥醉酒就占秦哥便宜?”
“你说得对。”宋昭渊若有所思:“所以我准备报警。”
“靠!宋老狗,你少打蛇顺杆爬,这里头最没资格说话的人就是你!”魏骁一把抱起秦毓进主卧,被余烬拦下,当即不耐烦地说:“滚一边去,你想让秦毓难受地站在一边看我们battle?”
余烬看向秦毓,见他皱着脸,十分不舒服,便让开道,看着魏骁安置好秦毓,熟门熟路地找到放在柜子最底层最里面的助眠精油,滴进加湿器里,当即心凉半分。
除非常住,否则不可能那么快找到藏在最里面的精油。
他真是秦哥的渣前任?
可他记得不长这张脸啊。
魏骁小心关上房门,扫了眼客厅和餐厅位置,点着光线不大亮的灯。宋昭渊在客厅的沙发处,穿着较为休闲的服饰,基本为黑白两色,换了副银框眼镜,气质淡漠,不近人情。余烬抱着胳膊靠着酒柜,时不时打量屋内的环境,如果发现多了的男士用品就会停留几秒。
魏骁一出来,立刻吸引两人注意。
宋昭渊往后一靠:“你们聊。”顿了顿,又问:“需要我回避吗?”
魏骁:“您终于能主动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有多碍眼了。”
宋昭渊起身朝主卧走去,魏骁立即挡他前面:“你去哪?”
宋昭渊:“回避。”
魏骁:“转身,斜前方前进,打开门,走出去,那才是你的归宿。”
宋昭渊顶了顶眼镜,还真听话地出门,魏骁顿生疑心,直觉有后招,不过当下最重要是处理余烬。
虽然认不清形势,最不识趣,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目前唯一被承认身份的人。
“让人看不惯。”屋外走廊抽着烟的宋昭渊如是说道,侧过脸问沉默不语的严斯韫:“你也这么觉得吧。”
严斯韫没动作,基本等于默认。
他们都看不起余烬,也都最看不惯余烬,同样是渣,凭什么只有这小子幸运地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肆意挥霍被宠爱坏了的权利?皮被揭开之前,大家一样平等,都可以在秦毓跟前可以高高在上、肆无忌惮地挥霍那份爱意,享受被无限爱着的感觉,可现在一个两个跟斗鸡一样狼狈,再也没有底气说秦毓最爱他们,只能一遍遍回味那时候被深爱的美妙滋味。
所以余烬凭什么可以那么幸运?
大家都不被爱着,凭什么余烬还能在假象里享受幸福?
屋里,魏骁大马金刀地坐下沙发,先是一言不发地打量余烬,那目光里带着高高在上地衡量、审计,没有鄙夷轻视,但也没把余烬放在眼里,这对年轻人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蔑视了。
余烬心火一下起来,忍着不发:“说说吧,你和秦哥到底什么关系?”
魏骁:“你身后的酒柜是我买的。”
余烬跟被火烫到似的,赶紧跳开。
魏骁:“反应这么大,怎么不赶紧滚出我买的房子?还有脸在我买的床上跟秦毓滚?”他踢了一把茶几,嘭地声响,茶几歪了一角。“你挺会玩儿,绿到你叔头上来了。”
余烬眼神直勾勾看向魏骁,无畏无惧,嗤笑两声,跟着坐在对面:“谁绿谁还说不准。我想起来了,我第一次跟秦哥上床,有手机来电,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不知道还以为他被戴绿帽,原来是你啊。”
魏骁:“你还知道你是三?”
余烬:“我肯定我不是三,你就不一定了。”
魏骁黑脸。
余烬嫌刺激不够,继续说:“秦哥那时候就分手了,我见过那个渣男。如果他当时的分手对象不是你,那说起来你就是小三啊。反过来说,如果你就是秦哥的分手对象,那秦哥心里的人也不是你,你顶多就是条舔狗,应该庆幸自己脱离不被爱的苦海才对。我不同,我很明确,我跟秦哥交往的时候,秦哥是单身。我们到现在都还没分手,不管你是已经插足,还是准备插足,你都是小三。”
大学生牙尖嘴利,思维敏捷,还真不好吓,反而反客为主,打得魏骁无话可说。
魏骁不能拿对付严斯韫和宋昭渊那套对付余烬,年轻人心态坚强,等闲手段打不死贼心。
“你敢把刚才那番话跟你表哥说吗?”
余烬顿时没话。
魏骁从容地掌握局面,果然打蛇还得打七寸。
半晌,余烬才说:“我表哥早就知道我跟秦哥的关系。”
魏骁:“没骗他你们已经断了?”
余烬咬牙:“我会跟表哥亲自说!”
魏骁:“要不我帮你说吧。”他拿出手机,晃了晃:“录音了。你说我是私聊你表哥,还是直接发在家族群里?”
余烬蹭地站起:“你手段太阴了!”
魏骁冷笑连连,在感情里当正人君子是傻逼,活该单身一辈子。
“但我不怕。”余烬有恃无恐:“你爱发就发,最多我不承认。我不承认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只要我哄好秦毓就行,秦毓现在爱的人是我就行。你就承认吧,魏叔,不管是跟我之前还是之后,秦哥喜欢的人都不是你。”
“放屁!你秦哥他追了我十年!”魏骁爆粗口,别看他宫心计玩得6,其实心里最没底,还真怕秦毓没喜欢过他。
“十年啊。”余烬轻蔑地扫着魏骁上上下下,声音很轻:“挺老了。三十岁的男人,那方面功能衰退了吧,怪不得秦哥跟我交往。”
轰一声,魏骁心里火山爆发,很想摁着余烬那张嚣张年轻的脸往死里揍。
同时屋外的两个‘老’男人都或多或少不太舒服。
叩叩,宋昭渊敲门:“容我提醒一句,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
余烬讽刺一笑,这群人还都当真了,一个个大男人在这里争风吃醋,用年龄说事?
“名分这种东西在敏敏看来最无足轻重,你也不是敏敏唯一的床伴。你唯一的优点就是年轻,年轻人应该知情识趣,可惜你不懂。”宋昭渊顶着眼镜,微笑着说:“魏总心性不太稳啊,随随便便一激就上当。”
魏骁:“五十步笑百步。”
宋昭渊:“何必多说废话?把录音发出去,直接踢出局不就行了。”
魏骁面无表情,宋老狗虽然阴险狡诈,但这话说得有道理,他是疯了在这儿跟余烬比年轻,直接把人踢出局不就完了!
余烬真有点投鼠忌器,刚才成功转移话题,眼下又被拉回去,他的确担心被家里上下所有人知道他和一个大他六七岁的男人交往。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秦毓分手,断个干净。要么我找你长辈聊聊,反正都认识。”
余烬抿着唇,迟迟说不出话。
按理来说,这没法比,很好选择才对,但是要他说出口放弃秦毓,好像比想象中困难。
“我说,这种事情应该当事人来做比较好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插入,惊得众人都循声看去,发现是以为在主卧里睡觉的秦毓。
秦毓摁着疼痛的太阳穴,看到屋里的三人,又瞥了眼房屋外多出来的一个影子,面无异色地说:“都来了?”
“齐聚一堂,正好方便把话说开。都进来吧。”秦毓拖着椅子到客厅坐下来,仰头看向屋里四个男人:“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