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指导的mba学生参加全国公共管理案例大赛获了二等奖,全小组成员准备聚餐庆祝。
李老师儿子在国外,老伴去年脑梗过世了,真正空巢老人,想热闹想疯了,愉快地把这活揽了下来,说自己要露一手。
我哥作为指导老师之一也被邀请去了,mba学生大都有工作,有的孩子都上小学了,李老师客气,让学生都带着家属去。
李老师给我哥打电话指明要我参与,我还委婉地客气了一下,我哥说行了,给台阶你就抓紧给我下。
好吧,那我下了。
“我哥,买点啥去啊。”
我和我哥在李老师家附近的山姆超市里溜达,实在不知道买点啥。
刚开始我两都挺不要脸的,空着手和肚子就直接去了,然后我哥停车的时候偶然看见几个学生都是手提大小包进去的,在自己的弟弟面前就略微有那么一点尴尬。
我问我哥这样直接见长辈合不合适,我哥说你傻啊,肯定不合适。
“李叔叔糖尿病啊,但我这瞅啥都是三高产品啊,我靠,这鸡屁股好肥啊。”
我哥在看酒,说没你的肥。
我拿推车撞他屁股,他抓着瓶红酒瞄我一眼,我乖乖退后了。
真的是日常变怂。
我和我哥这个不合适那个不好拿,转得烦死了,最后干脆秉着大家高兴李老师就高兴的信条开始随便装,到最后装了两大个推车才走。
我哥算账的时候又在拨推车,我核对账单,看着那大写的5899.4稍微有点肉疼。
算了,先花着吧,欠下的债都让用身体补给我哥吧,他可以加息。
我哥刷卡结账,看着那一车说你是全照你爱吃的拿了是吧。
“我高兴李老师就高兴。”
“那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我跟他说了句谢谢,装东西的时候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哥....”
“还想买什么,自己去拿,趁哥手机还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电量。”
我挪到他身边,拢着嘴巴小声跟他说:“不是...就...我刚往里边扔了一包...玫瑰味的避孕套。”
我哥挑着眼尾看我,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转头推着车就往外走,他从后边推另一辆车撞我屁股,然后走到并肩。
我哥拉着我在我耳边低语,“这么替哥着想,好宝贝,哥也给你买了玫瑰味儿的糖,双层的。”
...操。
我和我哥到的最迟,进去的时候李老师就在门口守着,一开门喜笑颜开的,他本还以为我们不来了。
“小周归又长好看了,来让叔看看....顾云菖!你买这么东西干什么!你工资很高吗?知不知道你弟弟下半年就要上大学了,大学还想着义务制给你承包吗?就知道浪费钱!”
我哥指着我告状,“全他买的,专门挑高糖的买,他就想气你。”
李老师在围裙上擦手,“少给我挑拨离间,你那点花花肠子赶紧给我得了吧。”
我哥冲我吐舌头。
他自来熟,直接从柜子里翻出一次性拖鞋来,给我脚边扔了一双,自己换了一双,李叔摸我头,先去厨房忙了,说让我换完鞋就去洗手吃饭。
他进厨房前喊了一声“你们顾老师来了”,直接把客厅里几位聊得正嗨的学生招了过来。
他们看来已经来很久了,手里还捏着瓜子皮,正吃着的香,见了我我哥也不吐,七嘴八舌喊顾老师好。
我哥扫了一眼,直接跟大家聊上了。
我一直都知道我我哥在学校受欢迎,他长得帅人又潇洒,之前替他导师代课,上了不过十分钟,平时一起肚子疼的那几个女生宿舍全都飞奔而来,150人的大教室坐的满满的,有的女生连教材都是现借的,还上去请教问题。
但我不知道他和学生的距离是这样的,不像师生,像朋友。
大家闹哄哄跟他嚷,嚷完看着我笑,问我哥从哪里把人漂亮孩子拐来了,趁着他们报警前赶紧送回去。
我哥拍着我的肩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我金屋藏的娇。
我脊柱一下崩直,不可思议地望着我哥,却又听大家哈哈大笑。
“你家娇娇太漂亮了,能不能跟组织申请给我们也发一个。”
小舅嗤笑,“我祖国母亲欠你了?”
“就是,不要想着祖国能给你什么,多想想你能为祖国做什么。”
小张嗑着瓜子说:“我为祖国计划生育添砖加瓦我骄傲了吗?”
“那你可真是令人尊敬啊。”我哥揽着我往里走,让他们自己拿零食吃去,“但别跟饿虎扑食一样吃完啊,都给我娇娇留一份。”
大家喊了句顾哥万岁就蜂拥而上,李老师听见响声以为他们在屋子里放炮,从厨房出来举着锅铲急匆匆出来,一见他们那个狼样就火了。
“都给我少吃点!还吃不吃饭了!李小峰你海鲜过敏不要吃那个!齐眉你刚做完手术给我戒辣条!一个个都二十几的人了怎么一个个跟幼儿园一样!”
我哥揽着我的肩膀到客厅坐下,李叔家很小,可能连120平都没有,但很温馨。
电视上播着正家有儿女,沙发旁的两大盆绿萝顺着铁丝爬到了天花板上。
桌子被磕掉了一脚,用泡沫海绵包了起来,上面还粘了一层塑料。
果盘里放着新鲜的苹果和橘子,花生被均匀分成好几分在桌子上攒着,瓜子皮在中间堆成了小山。
我哥突然奥了一声,我问他怎么了,他把手伸屁股底下,摸半天摸到一片瓜子皮出来,“我说哪,差点插我蛋上。”
我没忍住笑起来,我哥跟着我一块笑。
靠在身后的沙发上我哥让我枕着他的胳膊,我躺下去,他忽然凑过来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他的学生们正好从外边进来,最前边两个甚至看到了我哥在亲我。
我吓得从沙发上弹起来,我哥压着我下来,我的手在他掌心里不停发抖,他紧紧握着我,在我耳边低声说,放松点,阿归。
“顾哥又在欺负小孩了。”
“我看见了,又在抓着小弟弟喷口水。”
“唉,人到了岁数就是爱黏糊啊,我太奶奶也经常这么亲我。”
“顾哥,得亏是个弟弟啊,这要是个妹妹,估计得扇你巴掌了。”
我哥笑着点头,“其实弟弟也没少扇,是吧,阿归。”
我哥摩挲着我的骨节,一手抓着那个叫做黄鑫的男生扔来的布丁,单手撕开喂我嘴边,挤出一半来,“慢点吃啊,别一口气吸进去呛着。”
我用嘴唇碰了碰,轻轻咬了一口。
我哥问我甜吗?我说很甜,甜的齁到了嗓子,让哥拿张纸给我擦口水。
他极快地在我眼角划了一下,抚着我其实僵硬了一路的脊背,悄悄说,“哥在哪,害怕什么。”
我哥避着他们,拢手给我擦掉眼泪,借着给我整理碎发的空档在我耳边低语,“哥检查过了的,门口没有汽油桶,这屋子里没有人身上带打火机,李老师住一层,出门左拐就是防火门,这小区建的早,临近的医院和消防队都能在十分钟内到达这里。”
“但这些考虑没有必要,阿归。”
我哥摸着我的头说,“因为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彼此。”
我的手指在大家的哄笑声里慢慢地松下来,嘴角抿平,慢慢笑了出来。
我忽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这个世界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但因为顾云菖的存在,好像也没变得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