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潮生啊了一声,像是没听清,重复了一遍,“在这里脱?”
江归帆反问道:“不然呢。”
姜潮生望着空旷的室外,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开口:“不好吧。”
江归帆以为他误会了什么,淡然的补充,“可以留一件。”
姜潮生难得沉默了,他本来也没打算脱光,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在犹豫就显得矫情。
慢吞吞揪起短袖的下摆,姜潮生最后挣扎了一下,“哥…不然你还是转过去吧。”
江归帆没说什么,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还是转了身,甚至闭上了眼睛。
本来还没那么尴尬,从江归帆闭上眼睛后,事情就开始不对劲,姜潮生极其后悔说那句话,本来就是,他们都是男人,脱个衣服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这样,倒显得他真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火急火燎的月兑完,姜潮生拿着瓢,胡乱往自己身上倒淡水,确认海上冲得差不多了,又一瓢一瓢往桶里舀,飞一般的速度,提着水桶往屋里走。
消失在客厅的前夕,江归帆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赤条条的残影,仍然是白得反光。
过了没多久,厕所传出来声音,很有穿透力:“我-没-拿-毛-巾!”
何止是毛巾,应该说他就进去了个人,外加一桶水。
姜潮生挺心虚的,毕竟现在的情况,他已经能想象到江归帆是怎么光。着。身。子在通风的客厅来回溜达的。
片刻后,木门被敲响,江归帆的声线沉稳,“上面。”木门上没有全封,衣服和毛巾从上面塞了进来,姜潮生赶紧接过来。
终于洗完后,姜潮生提着水桶推开门,只看了一眼,就转移了视线,他走出去,路过江归帆说:“我去提水。”
江归帆依靠在客厅的水桶旁,肩膀上搭着毛巾,薄唇紧抿着,没什么反应,等姜潮生把水提过来,才懒散道:“谢了啊。”
江归帆进去后,姜潮生拐去了自己的房间,打算换一条短袖,套上之前,迟疑了一会,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是有腹肌的。
虽然看上去没江归帆的结实,但确实有,主要还是皮肤白吃亏,要是他跟江归帆是一样的小麦色,肯定也有差不多的效果。
姜潮生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放到身上对比了一下,好像确实黑了一点,但不是特别明显,多少有些挫败,服了,他怎么就晒不黑呢。
胡乱把衣服穿上,腿没迈开,脚趾顶到门槛上,姜潮生倒吸了一口凉气,低下头,发现脚趾划了一道口子,刚才被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这会才感觉到疼。
他没有因为这个疼而皱眉,反而像发现新奇的事情,笑了起来,对着紧闭得门口,喊道:“哥,我脚上流了好多血。”
正对着厨房门口,姜潮生找个凳子坐下,把脚翘了起来,确保江归帆一出来就能看到。
江归帆没出声,过了没多大会儿,他推开门,边走边拿毛巾擦着头,皱着眉说:“在哪里。”
“这。”姜潮生蜷了蜷脚趾,仰起头,睁大眼睛道:“刚才上来的时候划的。”
江归帆半蹲下来看,一厘米长的口子,确实不轻,而且因为洗了澡,一直见水,肉都翻白了,好在不算深。
“我去拿创可贴。”江归帆走到他的房间,找了一会儿,出来搬了个凳子:“这几天洗澡记得穿鞋,别见水了。”
他拧开碘伏的盖子,把姜潮生的脚抬到自己腿上,用棉签沾了下,轻轻摁在伤口上。
姜潮生的眼神飘忽不定,没受伤的脚,紧紧扣在地板上,不时喊几嗓子疼。
江归帆低着头,只有眼珠上移,姜潮生的视角下,极具侵略性,“别叫了。”
姜潮生立马闭了嘴,过会儿,他咽了下口水,问:“哥你没受伤吧。”
“没有。”江归帆放下棉签,撕开创可贴慢慢粘上去,“本来打算明天带你上岸的,现在这样还能走路吗。”
“明天?”姜潮生反问道:“明天我们不换网吗,后面有两个网箱脏了哎。”
“在等两天也不急。”
听江归帆那么说,姜潮生立马精神了,他说:“我能走,这个又不耽误走路,再说哥,我都多久没上岸了,不对,我来之后就没上去过,你看,我头发都长那么长了。”生怕江归帆反对。
江归帆点点头,“你觉得可以就行。”又提醒道:“对了,记得把钱带上存起来。”
江归帆说得钱,是前几天刚给姜潮生发的工资,虽说基本都在海上,还是觉得让他手里拿那么多纸币不安全。
姜潮生自然答应下来,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去岸上,没想到来的那么快。
“哥,你是一直跟我一起吧。”
姜潮生高兴之余,突然涌起这个担心,他怕江归帆去了岸上说有事,要跟他分道扬镳,那他自己在上面转还有什么意思。
江归帆嗯了一声,“下午凉快了去,又不是干活。”
说了上岸后,姜潮生肉眼可见的高兴,没事还哼个小调,这样的情绪非常具有感染力,惹得江归帆都对明天有了点期待。
他坐在凳子上,看姜潮生坐在小板凳上,摇头晃脑的洗碗,眼里不自觉浮现淡淡的笑,而后想到什么,又慢慢冷下去,他问:“是不是觉得海上太无聊了。”
姜潮生来了一个多月了,来的时候在新奇,长达一个月的封闭,也确实该到倦怠期了。
他做好了姜潮生会厌烦海上平淡无趣的生活,但大概是姜潮生一直以来表现的太过热情,他也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热情,忘了再大的热情也会消融,然后趋于平静。
以至于想到姜潮生可能要不了多久会走,就有一些烦躁,好像已经适应的寂寥生活,被骤然打破,带来一阵美妙绝伦的轰鸣,又倏地抽干所有空气,变得万籁俱寂。
姜潮生挤了一坨洗洁精,在碗里打圈圈:“为什么会无聊?明明是跟你一起上岸太高兴了好不好。”
江归帆很少重复一个问题,特别是在已经听到答案的情况下,“真的不会?”
姜潮生顿了一下,想到下午江归帆没回来的一段时间,百无聊赖,无所事事,手机都玩不进去的样子,确实无聊透了,心里不自觉浮现一个答案,只有你不在的时候会无聊。
可莫名的,他又觉得这话不能说出来,所以停顿了片刻,他说:“不会啊。”
江归帆轻轻嗯了一声,单个字的音节,隐约上扬的尾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