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盼冬抱着念念走出了出租屋的路口，在街边才打到车，他这个地方实在偏僻，平常几乎不会有出租车过来，等他到医院，都已经凌晨了。
急诊室里大多全是发烧的小孩子，念念烧到39度，浑身滚烫，季盼冬心里担心又着急，医生先是开了退烧药给她吃，念念吃了一半就吐了，然后需要挂水，季盼冬一手抱着念念一手去缴费，他在来的路上就没撒开手过，拿着手机的手不停在抖，扫码还总是扫不清。
他的手机还总是很卡，软件点半天都没有反应，念念软绵绵地趴在他肩膀上，像个小火炉，季盼冬不停安慰她：“没事的宝贝，没事的。”
季念没什么力气，也发不出什么声音，生病的时候比平常还要乖，她在季盼冬肩头动了下，转了脸，然后闭上了眼睛。
付完钱以后，季盼冬才带念念去输液室，小孩子的血管不好找，念念第一针没扎好，换了只脚扎了第二针，她窝在季盼冬怀里，瘪着嘴，眼睛红红地喊爸爸，泪水含在眼眶里，委屈得要命，明明害怕，却也不哭出声，季盼冬比她还难受，蒙住她的眼睛，柔声哄她：“不看，很快就好了，宝贝很勇敢。”
输液室小孩子的哭喊声此起彼伏，季盼冬和念念坐在角落的凳子上。
“还痛不痛？”
季念眨了两下眼睛，不说话，也不喊爸爸，却往季盼冬怀里缩了下，像是寻求安慰，其实小孩子发烧很正常的，包括凌晨的急诊里也都是小朋友，可是念念不哭不闹的，越是听话懂事，他就越是难受。
“想吃东西吗？”季盼冬贴着她问：“先喝点水吧？爸爸去买水好不好？”
季念摇头，小手抓着季盼冬的衣服，怎么也不松手，季盼冬亲了下她的额头，“好，那等会儿再喝，困的话就睡，爸爸一直陪着你。”
季盼冬掏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拨出了一个号码，他连忙摁掉，看着屏幕上的时间，都快一点了。
他很轻地拍着季念的后背，季念的头发有些乱，季盼冬帮她把额头碎发捋了下，用手背试了下额头的温度，还是有点烫烫的。
“困的话就睡觉。”
“觉觉......”
“对。”季盼冬眼角含笑：“乖宝贝睡觉。”
折腾久了，季念确实很困，季盼冬稍微哄了哄，她就睡了，睫毛特别长，鼻尖也小小的，怎么看怎么漂亮，越看越心软，季盼冬不禁有些感慨，他是怎么能够得到念念这样的小天使呢？一定是上天看他太苦了，才让季念做他女儿的吧？
口袋里有很明显的震感，季盼冬伸出微微僵硬的手，拿出震动的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串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思忖了下，季盼冬接了。
他说话声不大，“喂，你好。”
大概过了几秒，那边都没什么声音，非常安静，季盼冬以为打错了，想直接挂掉，听筒里突然有人讲话。
“你给我打电话？”
季盼冬楞了下，想到自己刚刚拨出的那个号码，解释道：“应该是我不小心碰到了，我没有要打电话的，不好意思。”
他的心全在季念身上，以至于都没仔细听电话那头的声音，挂断以后，他把手机放在一边，手臂已经麻了，想要换个姿势，结果手机又响了，还是刚刚那个号码，季盼冬不想接的，但是那边接二连三地打过来。
季盼冬觉得有些心烦，接了：“我真的是不小心拨出去的，你是有什么事吗？”
“你在哪？”
“什么？”
叹气的声音仿佛透过听筒传到了季盼冬的耳朵里，他后知后觉地才回想起这个声音，觉得很熟，然后那人又问了一遍：“你在哪？”
季盼冬才终于听清，是顾明风。
可是顾明风的手机号怎么会在他的通话记录里？
季盼冬想起来了，当初因为丢了包的事情，他给顾明风打过一次电话。
“我......”
“现在这个时间，你不睡觉吗？”顾明风问他，嗓音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疲惫。
季盼冬低着头，看着念念熟睡的脸，说了声：“没有。”
“为什么不睡？”
周围孩子的哭声已经很小了，白炽灯从季盼冬头顶照下来，在眼前拉长一片阴影，可能是顾明风说话比以往要温柔，也可能是他独自带着孩子也想诉诉苦，所以他说：“念念发烧了，我带她来医院。”
“怎么会发烧？”
“可能是白天受到惊吓了。”
“你们白天干嘛去了？”
季盼冬如实说：“没干嘛，我带她去看病，医院里有人闹事。”
顾明风问他：“是你说孩子不会说话，才带她去看的吗？”
“嗯。”
“医生怎么说？”
这个事情季盼冬不想告诉顾明风，就没有回答，他意识到今天跟顾明风说的话有些多了，本身跟顾明风打电话都是他意料之外的，“先挂了吧，你早点休息。”
“你在哪个医院？”
季盼冬心想，可能自己脑子又糊涂了，怎么总觉得顾明风话里话外都在关心他一样，他不喜欢这样，顾明风凭什么要关心他，他又有什么义务说呢，心里这么想着，嘴里说出的话就有些冲，“这么晚了，你陪你家里人不好吗？你管我做什么？”
“顾嘉钦那么大人了，我陪他干嘛？”
“你......”季盼冬语塞，“你妻子孩子不要陪吗？”
顾明风很轻地笑了声：“谁跟你说我结婚有孩子了？”
“你没有吗？”季盼冬愣住了，顾明风没跟林沛结婚吗？
“那要不这样，等我们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问我，我就回答你。”
“问什么？”
“问我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孩子。”
季盼冬觉得自己又掉进了顾明风的圈套里，不禁有些恼，“谁要问你这个。”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挂断以后，季盼冬看着头顶的输液瓶，还有一点，等挂完再换一瓶，还不知道得多久，他又试了下季念额头的温度，很明显已经降下去许多，他终于安下心来。
顾明风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倒是收到了一条短信，季盼冬点开看了。
“首先我没有结婚，其次我也没有孩子，最后，我们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季盼冬克制不住地心跳加快，干脆把手机摁灭不理，在心里骂了一句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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