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沛没有吃到他想吃的排骨汤，也没有再在医院见到林牧，出院那天早上，他把东西收拾了，换上衣服，独自离开了医院。
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去找林牧，一个人回了家。
月底的董事会如期举行，林牧在此之前难得地给他打了电话，但他也并没有接，林牧则给他发了条短信。
“上午十点，记得不要迟到。”
林沛躺在床上，卧室里灯都没有开，一片漆黑，他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手机屏幕惨白的灯光照着他瘦削的脸，他没有回复这条短信，把手机关机。
流产后，他很少能睡好觉了，害怕入睡，害怕做梦，只要一想到林牧会在某一天离开，他就难以自控地失眠，以前即使林牧恨他，他也依然能够厚脸皮地缠在林牧身边，但是现在，他竟然有些退缩了，不敢去找林牧，仿佛这样，就能够掩盖Alpha即将离开的事实。
巨大的落差感从心底滋生，他开始吃安眠药，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自己短暂地入睡。
天气越来越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雪，林沛出门之前，套了件雪白的毛衣，外面穿了件黑色羽绒服，脖颈处围了一圈棕色的毛领，把他本就小的过分的一张脸埋在里面，几乎只露出两只漆黑的眼睛。
他的药吃完了，得再去趟医院，流产对身体的损害不小，他体内的信息素也总是失衡，除了吃安眠药，他还得吃控制信息素的药，他并不是多注意自身的健康，只不过目前，总归还不能出问题，在林牧离开之前，保持一个良好的状态是他唯一能做的，免得又被Alpha嘲笑，说他惺惺作态。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还能在医院碰到季盼冬。
那个Beta从产科的办公室出来，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儿，两个人对视一笑，林沛觉得自己的心空缺了一块，他问季盼冬那个小孩儿是不是顾明风的孩子，其实不用问都知道，除了顾明风还能是谁的？
过了这多年，即使顾明风失忆了，兜兜转转也还是要跟这个Beta在一起，这就是命中注定吗？
他跟顾明风百分之九十的信息素契合度都没让顾明风在他身上驻足过一眼，更别提换了腺体后。
季盼冬看上去跟以前一样，对他很有防备，不过现在的自己对他能做什么呢？
从未有哪一刻林沛觉得自己这样可笑，原来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得到的是自己罢了。
“聊聊？”
“不了。”季盼冬摇头，“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他说的没错，他们之间确实没什么好聊的，只不过他就是觉得最近一个人呆够了，想找个人说说话。
“你也怀孕了吗？”
“我？”林沛笑了笑，“没有。”
眼神不自觉落在季盼冬身边的小女孩身上，看上去很乖，林沛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不知道他的小怪物如果能生下来的话，是不是也这样乖？
季盼冬看上去比三年前多了几分温柔，兴许是被爱意浸润的吧，他竟然有些羡慕，羡慕他能够能到爱，也羡慕他有人陪伴。
拿了药，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雪，林沛特意把车开的很慢，不是很想回家，但又不知道能去哪里，早饭没吃的肚子迟钝地感受到了饥饿，想起了之前在医院时候跟林牧说的排骨汤。
他并不擅长做饭，也从来不自己做饭，但今天可能是心血来潮，想着既然吃不到林牧给他的排骨汤，那他自己做总可以吧？
所以他去了超市，专门查了做排骨汤需要的食材，对着手机一样样买回家。
雪变得稍微有些大，落在他头顶，坐进车里的时候，被暖气融化成水，原本干净柔软的头发变得潮湿，他随意抓了一把，开车回家。
回家之后，马不停蹄地开始做饭，发现家里连米都没有，懒得再买，喝个排骨汤也够了，对着食谱按部就班地操作。
不过不清楚是哪一个步骤出了问题，他做的排骨汤并不是很好吃，一开始觉得有点淡就多放了勺盐，又觉得太咸，就开始往里加水，总觉得腥，往里放了好几块姜，闻着味道是香的，但是喝在嘴里味道就很怪。
排骨他还专门炖了很久，肚子已经饿得受不了了，他都没有吃别的东西，因为想着一会儿要多吃点排骨。
排骨上的肉没多少，破碎的骨头还把他的口腔壁戳破了，嘴巴里有很淡的血腥味，手里的碗被他扔在桌上，自言自语地嗔怪道：“难吃死了。”
像在发脾气。
折腾了他将近两个小时，就做出来这么难吃的东西，挫败感油然而生，林沛干脆回房睡觉，刚打开卧室的门，就听见门铃在响。
他在原地站了近一分钟，才拖着脚步去开门。
这是林牧第一次来林沛的住处，之前从医院离开到今天也快半个月了，他一次也没有见过林沛，以前的林沛巴不得每时每刻都出现在他面前，这次竟然连自己的电话都没有接过，短信也不回，不是没想过原因，兴许是孩子的离开让他伤心了，毕竟孩子在林沛的肚子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一个小生命的突然流逝有多难过。
林牧可以感同身受，但他面对林沛无法坦然地展现自己过多的感情，Omega太会骗人了，他拿什么去相信。
林沛似乎也是没想过他会出现在这里，茫然呆滞地站在门后，深色的门板掩住Omega的脸，林牧才发现，林沛几乎快瘦脱相了。
“你怎么来了呀？”Omega拉过他，他看见了那双瘦到骨节突出的手腕，手背上浮现出青色的血管。
“你来多久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林沛也在意他回不回答，就自顾自地说话，“你的手好凉呀，进来吧。”
但其实，他的手更凉，没有一丝温度。
“对了。”
林沛在他进屋后转了个身，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门锁上，“录个指纹好了，这样你下次就可以直接进来了。”
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林沛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林牧以后根本不会来他这里。
林牧像个木偶，任由他把自己的指纹录进智能锁里，Oemga弯着身子，头发长了许多，乌黑柔软的发丝落在雪白的后颈上，不知道为什么，林牧突然想到了小时候，林沛骗他说不舒服，让他去储藏室拿药，结果被反锁在里面，他没哭也没闹，到了晚上，林沛才拿着钥匙从外面把门打开，一句话也不说，转手就走。
那个时候，他就只看见了林沛细长脆弱的脖子。
他忘记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可能是为了问林沛说好的董事会怎么不参加，也可能是担心他是不是就这样死在家里，说不清，更可能是他就只是想来看看林沛，知道他没事就行。
林沛说话的时候，嘴巴一张一合，刚刚应该是吃了东西，嘴唇沾上了点油污，抿嘴之后，有了点血色，或许是看自己一直沉默不语，难免有些生气，微微嘟起来，像在索吻。
很想亲他，那是林牧第一次产生想要跟他接吻的念头。
他们从未接过吻，上过那么多次床，却连一次吻都没接过。
Alpha凑上前，林沛还张着嘴想要说话，眼睛并不看他，逃避似的地眨了两下睫毛，“你饿不饿？我今天做饭了，不过不好吃，你要是......”
蜻蜓点水一般的吻。
柔软的双唇触碰到就分开，Omega纤长的睫毛快速地眨了好几下，刮到了他的皮肤，很痒，但他没有退开，捧着林沛的脸颊，太瘦了，几乎一只手都能盖住。
林沛更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搞蒙了，红晕漫上耳根，怔怔地盯着林牧看，嘴里嫩红的舌头动了下，“你......是想做爱吗？那我、我去洗澡吧。”
林牧没有反驳，他倒是想看看如果他真的想做，林沛是不是真的会给他做。
结果就是林沛真的去洗澡了，等从浴室出来，就挂了条浴巾，他走到林牧面前，露出的双腿还沾了水汽。
“去房间里吗？”
林牧坐在沙发上，抬起头看着他，洗过澡后，Omega的脖子到胸口都是绯色的，身上飘着信息素，见Alpha不理他，他舔了下嘴唇，“那好吧，要不在沙发上？”
林牧还是不说话，林沛叹了口气，转了个身，跪趴在地上，把身上的浴巾扯下，后背的肩胛骨从他单薄的身体里突出来，他像往常每次做爱那样，背对着林牧，翘着臀，塌下腰，是他们最常用的后入姿势，把洁白如玉的身体暴露在Alpha眼底。
林牧仿佛听见了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起来。”
“怎么了？”林沛转过脸，撑着地板的手很轻地在抖，“你有闻到我的信息素吗？应该是有的，可能不怎么浓。”
他最近一直在吃药，没办法释放出大量的信息素，可能以为Alpha觉得他这样太干巴巴了，商量着：“我这里好像没有安全套，你要是嫌弃的话，我现在就去买。”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门口就有超市，你等我一下。”
他把浴巾重新穿上，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子就跌入一个热源。
他一动不动地缩在Alpha怀里，说实话，不舍得离开，今天的林牧有点怪怪的，不仅亲了他，还抱了他。
他很喜欢。
Alpha的脸埋在他脖子里，高挺的鼻尖戳着后颈的皮肤，说话时呼出的气体喷洒在他的耳根，林沛觉得自己的心都飘在云上。
“弟弟。”
他又喊林牧弟弟，冰凉的身体被Alpha的怀抱渐渐捂热，嗅了下Alpha的气味，语气贪婪道：“你可以再亲我一下吗？”
刚刚的吻太短了，他想着，在林牧离开之前，能跟他接吻也是很好的，比做爱好。
不过不亲也行，等他去买了避孕套，直接做爱，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示个弱，让林牧给他一个临时标记，他也能接受。
总要留点什么。
Alpha重新捧着他的脸，低下头，含住他的嘴唇，这次的吻跟刚刚的不一样，林牧会舔他，伸着湿软的舌头往他嘴里钻，而他也张开嘴，让Alpha彻底侵占他的一切，在林牧伸进来的那一刻，他闭着眼睛回应，吸吮着Alpha的舌头。
从医院出来的坏心情退了个干净。
林沛想，他现在一点也不羡慕季盼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