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沈安途带着记忆穿回高中。)
1
“我给你两百块,跟你换个座位。”
沈安途把两张红钞票丢在周明辉的桌子上,意料之中地被周明辉破口大骂。
“你他妈瞧不起谁呢!”周明辉揪住沈安途的衣领,紧握的拳头在沈安途的面前比划。
沈安途要笑不笑地举起双手,一副没心没肺无所谓的样子:“怎么?两百块不够啊?可是我现在身上只有两百块,周大少想要多少,我明天带给你啊。”
沈安途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踩周明辉的尾巴让他吱哇乱叫,就是要在教室里闹得剑拔弩张,好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在周明辉座位后坐着的谢铎。
当谢铎目光扫过来的那一刻,沈安途不自觉地抖了抖,他和谢铎做了那么多年的死对头,在他面前高调做样子是沈安途的拿手好戏,而随时捕获到谢铎的目光则是他的另一重专长。
冰冷,漠然,审视中又带着点不耐。
沈安途好多年没被谢铎这样瞧过了。现在他们已经“结婚”好几年,谢铎再看沈安途的眼神已经变得柔软又深情,这冷不丁又被当做死对头似的盯着瞧,沈安途还真有点兴奋。
虽然沈安途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带着记忆回到高中这段岁月,但这并不是一个需要花时间思考的问题,沈安途要抓住曾经错过的每分每秒,把它们全部送给谢铎。
现在的沈安途可不是当初那个连情书都不敢送的小可怜,他在周明辉的谩骂声里用余光瞄着谢铎,心想三天之内拿下你。
“周明辉,算了。”谢铎开口了,他是班长,有义务维持班级纪律,“开学第一天别找事,他既然想要这个位置,你先让给他,有什么之后慢慢商量。”
周明辉不忿地瞪了沈安途一眼,拎着书包走了。
“谢了。”沈安途依然是那幅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在面向谢铎时,脸上的笑容灿烂又真诚,“我第一天到班级,什么都不知道,班长,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这时候的谢铎还没有十几年后那么莫测难懂,他脸上一半写着对沈安途轻浮态度的不满,一半写着对他莫名亲近的困惑,但总归是在沈安途期待地目光下点了点头。
2
沈安途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视角重新体验他和谢铎的高中时代,他凭借已知的未来,以一个全然胜利者的角度站在终点审视着起跑线上的谢铎,他知道自己这时候最好循序渐进,先培养感情,别给青涩的谢铎留下什么坏印象,可他忍不住。
这可是十六岁的谢铎!
谁能忍得住?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里,他先是趁着收发作业的时候偷摸了谢铎的手,再是借着问数学题揽了谢铎的肩膀,又在打球的时候撞倒在谢铎怀里……
这些小事谢铎都忍了,他听周明辉说了很多沈家的秘辛,只想离沈安途这个麻烦越远越好,结果却换来他变本加厉的戏弄。
那天,谢铎在厕所被沈安途堵在了隔间里,沈安途挤进去,还反手把门一锁。
谢铎忍无可忍,正要张嘴发火,沈安途却揪着他的领子把他压在门板上吻了上去。
谢铎先是感受到温热和柔软,再尝到甜蜜,那一刻他感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控制了四肢,他没有推开沈安途,反倒遵循着本能,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按在他的脑后,主动又熟练地加深了这个吻。他不由自主地偏着头,找到了亲吻的最佳角度,甚至用上了舌头……
直到有其他男生进来上厕所,他们嬉笑打闹的声音响雷似的炸醒了谢铎,他才堪堪恢复理智,一把推开沈安途。
“你干什么?!”
虽然谢铎在质问,但他的嘴唇是红的,呼吸是急促的,衣服是凌乱的,又怕外人听见动静于是只能压低声音,像极了被调戏后的小媳妇质问登徒子。
沈安途看他慌乱得样子简直想大笑出声,他真想把现在谢铎的样子用手机拍下来给十几年后的谢铎看,总是临危不乱的谢总也能有今天。
“我干什么?亲你啊。”沈安途说得十分坦荡,笑容里满是阴谋得逞后的洋洋得意。
“小声一点!”谢铎警惕地注意着隔间外的动静,他不自在地舔了舔嘴角,眼神又深又沉,“你今天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之间应该没有发生过矛盾,但你这一周都在针对我。”
“‘针对’?你管刚才那个叫‘针对’啊谢铎?”沈安途扬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谢铎没说话,沈安途就接着笑:“瞪我干嘛?你别不乐意,我今天要不亲你,以后你得后悔十年。”
谢铎漆黑的眸子盯着他:“什么意思?”
“我要说我有未来的记忆你信吗?”
上课铃响了,沈安途没有给谢铎追问的机会,他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推开门径直出去了。
3
从那天起沈安途突然安分了许多,没有再对谢铎动手动脚纠缠不清,虽然谢铎并不想相信他那天说的鬼话,但沈安途就坐在前面的座位,每天露着白皙的后颈在谢铎眼前晃来晃去,谢铎没法不去看他,不去想他。
谢铎最终下定决心和沈安途谈一谈还是因为周明辉,因为这傻X看见他们俩那天一起从厕所出来,衣冠不整,满脸通红,觉得一定是沈安途找茬惹得谢铎跟他干了一架。所以在一节体育课上,周明辉找准时机,非说沈安途打球犯规,几个男生把沈安途围起来推推搡搡,摆明了要教训他。
沈安途没说话,也反抗,看起来一副任人欺负的可怜相,其实余光一直在注意谢铎。
“周明辉,够了。”谢铎还是没忍心,他叫停了周明辉,单独把沈安途带去了没人的器械室,临走前沈安途冲周明辉做了个鬼脸,气得周明辉差点冲上来揍他。
“你那天说的,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有未来的记忆’?”谢铎问沈安途,他为这句话辗转反侧失眠了好几天,今天一定要把这事弄明白。
沈安途这几天的欲擒故纵总算有了成果,他故意吊谢铎胃口,笑道:“我就开玩笑的,你真信了?”
谢铎的脸色立刻沉郁起来,很有几分未来让沈安途哭着叫“谢总饶命”的气势,沈安途立刻投降:“好好好,我说。”
他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非常端正地站在谢铎面前,一双桃花眼在昏暗的光线里亮晶晶的:“谢铎,我们以后是要结婚的,你会在教堂里,把戒指套进我的无名指……真的,我没开玩笑,你怕我跑了,还把我关在别墅里好几个月呢,谁反对都没用,你爸妈来了也没用,你就是爱我爱得要死要活,非我不可……”
沈安途越说越欢快,越说越离谱,谢铎震惊地盯着他,恼羞成怒地冲他大喊:“乱说什么!”
沈安途哪见过谢铎这样,他哈哈大笑,还想调笑两句,谢铎背对他转身走了。
4
就这么又过了几天,大家相安无事,但沈安途这样的性格注定了他在任何场合都吃得开,没过几天班级里的同学都和他混熟了,一下课就有男男女女围着他说笑。谢铎和周明辉一派的太子爷自然看不上他们,没少在背后议论,特别是沈家和沈安途。这样一来,一个班级很快就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小集体,分别以谢铎和沈安途为首,彼此互相看不上。
只有谢铎心里清楚,沈安途看过来的每一个被周明辉视作“挑衅”的眼神,都是一个暧昧的信号。
【谢铎,我们以后是要结婚的。】
谢铎努力忽视这句话,直到某天,沈安途没精打采地来上学,早操时他抬手的间隙,露出了腰腹上一片青紫,那显然是被人打过的伤痕。
放学时,谢铎叫住他,把他带去教学楼后的小池塘边。
沈安途的脸上依然挂着笑,正要开口说什么,突然被谢铎掀起衣角,露出身上的伤。
“周明辉做的?”谢铎眉头紧皱,表情很严肃。
“不是。”沈安途轻飘飘地否定了。
谢铎于是抬起眼打量他的脸,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沈安途看穿:“你不是说有未来的记忆,怎么还会被人欺负?”
沈安途他把衣服拉下来整理好,半真半假地笑道:“他们人太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话说得很暧昧,仿佛谢铎应该对沈安途的一切了然于心。
不过这个时候的谢铎没想那么多,他的确知道一些沈安途的处境,他猜沈安途大约是被哥哥弟弟欺负了。
谢铎说不出此时的感受,他不相信沈安途的胡言乱语,也不觉得自己对沈安途抱有多余的好感,但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当他看见沈安途的伤时,会从心底涌出一股恨意和愧疚。
他没保护好他。
可谢铎又能做什么?一个被父母严格管制的高中生能做什么?
“我那时候是怎么做的?”谢铎盯着沈安途的眼睛问他。谢铎很少在人多的时候一直和沈安途对视,每次都是匆匆一瞥就挪开目光,因为一旦碰上那双桃花眼,谢铎就会走神,冒出一些“奇怪”的念头,像被这双眼睛吸去了魂魄,比如现在,他特别想伸手替沈安途拨开额前的碎发,他的头发太长了,该剪一剪了。
“那时候?”沈安途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是说知道未来的事?”谢铎有些懊恼地偏头,“不管怎么说,我不可能看着你受欺负,所以我想知道,这时候我应该为你做什么?”
然而沈安途沉默了片刻,笑着告诉他:“你什么也不用做。”
谢铎抬头看他。
沈安途弯起眼角,却不像是一个在笑的表情:“忘了告诉你,我们在高中时候一点儿也不熟,话也没说过几句,你这时候应该还不太认识我呢,谢铎。”
5
让谢铎看见自己的伤的确是沈安途的苦肉计,谢铎总不肯让他亲近,沈安途得找个机会撬开他的心门,所以他故意在沈超手里挨了揍,让自己受伤,好在谢铎面前装可怜,可当谢铎真想帮他时,沈安途又只觉得难过。
这一题沈安途也无法作答。
此时无论是谢铎还是沈安途都还是个孩子,他们顶多能瞒着家长谈谈恋爱,除此以外还能做什么呢?
这时候沈安途又觉得谢铎当初不认识他也是件好事,有些苦头他一个人吃就算了,反正他现在有的是办法应对沈家的刁难,谢铎没必要跟着担惊受怕。
为了不叫谢铎担心,沈安途没再故意挨揍了,不仅如此,还常常把沈超揍得哭爹喊娘,他也不再在意沈开平的目光和定下的规则,如果真要重新活一次,沈安途发誓要活得自由自在。
然而沈安途毕竟没按过去的剧本走,很多事情发生了改变,比如从下月起,学校强制要求年级前二十名的学生住校集训。
“高一就开始集训?”
“是啊,莫名其妙。”
许多人抱怨起学校突然下达的无礼要求,只有沈安途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谢铎。
谢铎单手撑着下巴,和沈安途短暂地对视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沈安途以为这是个意外,直到他在寝室里看到了自己的室友——谢铎。
“你……”沈安途想问他集训的事是不是谢铎做的,但又觉得不大可能,就是这么犹豫的空档,谢铎已经接过他的行李箱并反手关上了宿舍的门。
“两人一间宿舍,如果你不乐意跟我住,可以和宿管申请换房间。”谢铎低头看着沈安途。
这时候的沈安途有点营养不良,整个身形都比谢铎小了一圈,谢铎很容易就把他困在自己和房门之间,形成一种无言的威胁,仿佛只要此刻沈安途敢拒绝他,他就会立刻动手把人用链子拴在床角直到沈安途同意为止。
这副样子倒是和成年后的谢铎一模一样了,沈安途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好啊,我要换宿舍。”
谢铎平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因为沈安途的调笑而感到窘迫,他淡淡地说:“你不是说我们会结婚吗?为什么不要跟我一间宿舍?”
沈安途察觉到谢铎身上一种异样的气氛,他挑了挑眉,继续戏弄他:“是吗?我们会结婚吗?”
“要反悔?迟了。”谢铎将行李箱丢在一边,伸手撩开沈安途的刘海吻上了他的眼睛,接着是鼻子,脸颊,嘴唇,他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以一种缠绵又熟练的姿态吻着沈安途,这是十几年后的谢铎才会有的习惯,每次他们分别几天后,总会以这样的方式温存。
沈安途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打量谢铎:“你也想起来了?”
谢铎冲他微微一笑,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这次集训是年轻的谢铎求了父亲许久才得到的机会,就为了能把沈安途从沈家的地狱里暂时解救出来,他走出父亲书房的那一刻,终于意识到,也许沈安途没有说谎,他们就是会在未来的某天相爱结婚,因为他此刻已经忍不住对他动心。
就在确定心意的瞬间,未来的记忆突然像电影似的在眼前快速放映,谢铎也预知了未来的一切。
“沈安途,你记住,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护得住你。”
“沈安途,再跟我结一次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