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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献给珀耳塞福涅的告白 05

酒与枪 梦也梦也 6075 2024-06-12 00:27:32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赫斯塔尔过得大体上算是顺利。

“大体上”是个很模糊的说法,当你在之前七天以内遭遇了自己的两个大客户先后被谋杀、被卷入了一起枪击案、然后还在一个废弃工厂里跟一个没品味的绑架勒索犯扭打了一场的种种事件,就算是黑帮律师的日常事务也算得上温馨又顺利了。

哈代警官和他的“处理对执法人员心理健康有弊无利的连环杀人事件小组”可能真的对赫斯塔尔的处境十分担心,于是,在他一瘸一拐地每天去A&H律师事务所上班的时候,奥尔加和阿尔巴利诺真的轮番每天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甚至有一次CSI的贝特斯·施万德纳都不尴不尬地来他的办公室转了一圈。

阿尔巴利诺通常带着他的玻璃食盒在每个午餐时间出现,这位法医对他在琼斯案的那个晚上发表了什么不妥当的言论、又对赫斯塔尔迂回曲折地提出了什么指控闭口不谈,他就是有能力把一切事情都无辜地简化成“啊,我真的就只是想和你调情呀”之类的意图。

赫斯塔尔不知道说什么好,实际上,他为什么没有把这个家伙放进拒绝接待的访客名单里也是一个未解之谜。他拒绝承认自己几乎习惯了中午出门的时候恰好能听见对方在门口跟艾玛谈笑的轻佻笑声,也拒绝承认对方跪在地上看他的眼神确实令他手指发痒。

而在维斯特兰州立大学任教的奥尔加·莫洛泽小姐来的时间则更不规律一些,她会挑自己在大学里没有课要上的时候来,偶尔也会跟赫斯塔尔分享午餐或者晚餐。

与阿尔巴利诺不同,她倾向于带赫斯塔尔去那种位于A&H律师事务所附近的店里吃午饭,价格在便宜到令人不能接受和贵到令人不能接受之间反复横跳。

周五晚上,据说阿尔巴利诺在法医局加班,而奥尔加放弃了自己的酒吧之夜安排,一意孤行地把赫斯塔尔拖去了一家贵得要命的法式餐厅。

不如说,赫斯塔尔前半辈子都没有遇到过阿尔巴利诺和奥尔加这样的人,他与同事和客户都鲜少有私人来往,除了不得不出席的宴会之外几乎从不和别人一起出去用餐。这一个星期以来,他和别人一起吃饭的次数几乎要赶上他以前一年去参加晚宴次数的总和。

阿尔巴利诺·巴克斯显然在对距离的把控上……完全没有把控,赫斯塔尔简直怀疑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人格缺陷,要不然就只能说阿尔巴利诺活着就是为了折磨他的。

而奥尔加则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类型,就好像她现在挑的这个餐厅一样:他们身边坐着的全都是举止局促的小情侣、调情的出轨男女和笑里藏刀的生意人。很多人进入这种档次的餐厅之后,“晚餐”这个词就已经带上了不可避免的社交任务色彩。

但是赫斯塔尔很肯定,奥尔加会带他来这家店的唯一理由就是她觉得这家店的东西好吃。他们坐在这里,会被所有顾客和侍者误认为情侣,可眼前这个人用一种纯然的、不带私人感情的目光看着他。

当奥尔加注视着别人的时候,那种神情总会不由自主地从她的眼睛里流泻出来:就好像她注视着关在笼子里的猫咪或狮子,他们是什么样的物种她全然不感兴趣,只是在安静地等待着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她没有饲养他们的意图,也不会伸出手去抚摸他们的头颅,只是在观察着他们的利齿咬上他人的脖颈的那个瞬间。

“那么,”在吃甜品的时间,赫斯塔尔的念头流水一般从以上种种一掠而过,嘴里吐出的依然是他们正在谈论的话题,“维斯特兰钢琴师和礼拜日园丁,你觉得其中谁的危险性更高?”

——他们当然没有什么其他可谈的,说白了,这些人轮流出现在赫斯塔尔的身边只因为哈代担心礼拜日园丁盯上他了。他们见面的时候只能不尴不尬地谈些自己的工作,还好其实奥尔加的工作真的很有趣。

奥尔加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戳着面前的一小块达克瓦兹,那玩意光看上去就甜得要命。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一般人都会觉得是钢琴师更可怕,因为他更……暴戾、疯狂,人们会这么认为。”

“人们会这么认为?”赫斯塔尔指出,他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

奥尔加看了他一眼,但是好像又不完全在看他,目光在毫无着落的地方轻飘飘地掠过。她的一半心思系于面前的达克瓦兹,另一半不知道到底在何处飘荡。

“驱使他作案的是内心的欲望,”奥尔加插了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慢慢地嚼着,另外一只手没正形地撑在下巴上,“要么他屈从于自己的命运去屠杀他们,要么他被自己的欲望吞噬殆尽——对钢琴师而言这没得选。但是礼拜日园丁不是这样的。”

“你的意思是,礼拜日园丁就有选择权了吗?我以为从病理学上说他们都是精神病患者。”赫斯塔尔挑起眉来。

“病理学上,是的;但是他们是不同的类型。”奥尔加又插了一小块蛋糕,小鸡啄米一样吃东西。“园丁……怎么说呢,他知道他做的事情从法律意义上是犯罪,他也可以选择做或不做。没有什么童年创伤驱使着他一定要做什么事情,他也不像有的患者一样被自己完全崩溃的精神图景逼往绝路。”

她顿了顿,然后把叉子放在盘子上,抬起头来。

“要我说,礼拜日园丁完全有停下作案的能力,但是他只不过是不想那么选罢了。”奥尔加露出一个轻飘飘的笑容,“他就只是不在乎,你能想象吧?

“对他那种心理变态者来说,那些受害者活着或死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你我之间谁能成为他的受害者也没有什么本质不同;于他而言我们不是人类,至少不是和他同等的生物,是可供他选择的工具和物品。他不是按照某种强迫症的心理来遴选他的受害者的,所以哈代他们抓不住他选择受害者的规律:正因为他没有规律,他完全是随心所欲的。”

“那么他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那些人,装饰他们、然后再把他们展示出来?这难道不是强迫症的一种表现,就跟大部分有迹可循的杀人狂一样吗?”赫斯塔尔问道。

奥尔加看着他,就好像他问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似的。然后她笑了:“因为他认为那是美的,因为他想要那么做,因为他可以做到——仅此而已。”

“这真是……很令人印象深刻的发言。”赫斯塔尔斟酌着回答。

他想到了倒悬在水中的那具尸体,那个人胸口的空洞中那些血淋淋的花。亚伯,对维斯特兰钢琴师的作品的应和,一个挑衅的契机:园丁完全不必要那么做,他们根本从未接触过。

就只是因为他想。

“这就是问题所在:因为他还很年轻。而我猜测,或许他的爱好是有改变的余地的。”奥尔加继续说,却也不显得很担心,“或许他某天会忽然觉得,跟钢琴师创作相似的主题会很有趣,那么我们可能就会发现他也忽然开始选择罪犯做谋杀对象了;又或许他会认为,在活人身上插花是不错的选择,那他下次可能就不会杀死自己的受害者……大部分连环杀手都遵循固有的模式,他现在虽然也有模式可以遵循,但是我怀疑这并不持久。”

“因为你说,他不是按照强迫症心理来遴选受害者的。”赫斯塔尔轻轻地说。

“正是如此,所以他可能下次忽然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虐待狂杀手,或者别的——只要他想,只要他认为这足够有趣。一般认为礼拜日园丁作案十年,但是还有一种可能性:或许十年之前他根本就是顶着另外一个名字的连环杀手;这于他而言只要看他的兴趣在往哪边发展。”奥尔加耸了耸肩,“而人的兴趣是很多变的,这就是为什么巴特那么担心。”

赫斯塔尔锐利地看了她一眼:“因为我?”

“因为你。”奥尔加赞同道,她用那种观察猫科动物捕猎的目光打量着赫斯塔尔,“最近他的模式发生了一些变动,是围绕着你发生的。正因为我们无法轻易预测他,所以不知道这些变动意味着什么。”

“或许他就只是想在我的眼眶里种飞燕草。”赫斯塔尔的嘴唇冷酷地弯曲了一下,打趣道。

“这是最好的想法,真的。”奥尔加笑了起来,她重新拿起叉子,银餐具在她手指之间闪过一道亮光,就好像她握着可以取人性命的剑刃。

然后,这位侧写师用纯属吓唬人的语气说:“又或许他的趣味改变了,打算把你绑架然后一片片切开吃掉,在我们眼前上演真人版的《沉默的羔羊》——如我所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只要他想,只要他能做到。”

赫斯塔尔对对方报以礼貌的微笑:“我拭目以待。”

星期日。

日后想起来,维斯特兰市的保险商们完全可以推出一款名叫“星期日保险”的新产品,用来慰藉维斯特兰市警察局每一个被礼拜日园丁折磨的警察的心灵,其中为首的必然是巴特·哈代。

一般人很难想到哈代警官承受着怎样的压力:他所在的小组全权负责维斯特兰钢琴师和礼拜日园丁制造的全部连环杀人案,基本上等于被派去打一场必输的战役。当阿尔巴利诺·巴克斯又一次出现在A&H律师事务所的门口的时候,这位虽败犹荣的将军面色疲惫地站在封锁线外面。

——事务所的办公室被封锁线围得严严实实,一个星期里第二次,真是见了鬼了。

站在哈代警官身边的是一位胖胖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的男人,当然他现在没在笑了,而是用手绢颤抖着擦额头上的汗水。这就是赫斯塔尔那位合伙人,霍姆斯先生。

“怎么会这样啊,”阿尔巴利诺提着法医勘探箱走过去的时候,听见霍姆斯先生正说着,“我就只是去欧洲出了个差而已啊?怎么会这样啊——前几天阿玛莱特还打电话跟我说戴维斯的事情,我以为那个绑匪解决了以后就万事大吉了呢,这样下去还能不能再做生意了?”

这可能是每一个在事务所工作的人都想问的问题,阿尔巴利诺走过去,完全无视了这位凄风苦雨的好好先生,直接问哈代道:“是园丁?”

哈代用可怕的灰败脸色看着他,嘴唇蠕动了一下。

“今天阿玛莱特来办公室加班,然后就看到了——他当然马上报警了,太可怕了!”霍姆斯先生声情并茂地替哈代说道。

“你自己进去看吧,”哈代警官对阿尔巴利诺说道,他的声音沙哑,苦涩得好像刚下太平洋游了一圈,“……见鬼,我不应该感到太惊讶的,这就像是他会做出的事情。”

但是显然他还是很惊讶,又惊讶又气愤。阿尔巴利诺无用地、安慰性质地拍了拍哈代警官的肩膀,把他和那个翻来覆去只会说“怎么办呀”的事务所合伙人扔在了身后,敏捷地拉高了警戒线,一弯腰钻了进去。

他轻车熟路地走向了赫斯塔尔的办公室,现场依然是那种熟悉的场景:穿着蓝色防护服的CSI,黄色的物证标志牌,警员手里照相机的闪光灯,贝特斯和奥尔加。

当然还有赫斯塔尔·阿玛莱特,冷淡地穿着捂得严严实实的铁灰色西装三件套,口袋里装饰着一条很衬他的眼睛的蓝色领巾,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庄严程度介于在律师事务所上班和出席国际会议之间。

而这几个人就站在赫斯塔尔的办公桌前面,围成一个肃穆的半圆形:那东西就放在赫斯塔尔的办公桌上。

——“那东西”是一个头盖骨,被倒着放置在桌子上,额骨部分朝下,保持着一种精巧的平衡,在整洁干净的桌面上屹立不动。由于没有下颔部分的骨骼,头骨的门齿看上去怪异地前突且参差,那个空洞里装饰满了花朵。

那个头骨看上去颜色白得不正常,可能是用什么特殊手段漂白过。头骨的眼眶下缘、犬齿尖锐的边缘、外耳道和乳突的某些位置,都被装饰上了星星点点的金箔,显得漫不经心而井然有序。

从头骨的眼眶位置看进去,能看见整个颅骨里被填满了红色颗粒,狰狞地从头骨的眼眶里满溢出来,就好像是奔流的鲜血,一排排整齐的红色虫卵。但是被插在头骨上的花束全然是纯白的,它们是被漂成白色的麦束和纯白的水仙花。

除了头骨眼眶里透出来的血红色,头盖骨和花朵全都是无暇的白色,那些被颇有艺术性地装饰起来的白色麦芒就好像是鸟儿的张开的绒毛,水仙花的黄色花蕊和星星点点的金箔点缀在一片混沌的雪白之中。

——显然,这是个给赫斯塔尔的礼物。

随着阿尔巴利诺走近的脚步声响起,赫斯塔尔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的嘴唇看上去无情且柔软,好像要吐出许多话语,但是又奇怪地保持着缄默。

奥尔加只比赫斯塔尔站得稍近了一点,给法医和痕迹检验人员腾出足够的位置。阿尔巴利诺跟他们打了招呼,把勘探箱放下,开始戴乳胶手套。

“我看这个没什么我发挥的余地啊,”阿尔巴利诺说道,仔细地打量着那个头骨,“头骨看上去被处理得很干净,没办法判断死亡时间,只有这个部分的话性别也看不出来,最大的希望还是通过牙模找到对应的牙医记录吧。”

男性,四十岁左右,死于这个周一,赫斯塔尔去和绑架犯马丁·琼斯对峙的那个夜晚。礼拜日园丁从背后割断了他的咽喉,当他们在那个废弃工厂里的时候,这具尸体就躺在工厂外一辆雪佛兰的后备箱里。

在那个时候,巴特·哈代警官距这具尸体不过五米,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或者指望DNA能在警局的基因库里匹配上。”办公桌上被放置了一个头骨花束的那个人冷静地说,他冷静的程度绝对值得世界上一大部分人心生钦佩,另一部分人感到无聊透顶。

“礼拜日园丁也开始杀罪犯了吗?”阿尔巴利诺注视着赫斯塔尔,微笑着反问。

赫斯塔尔与他对视的时候目光还是冷冰冰的,要不然就是他从没从周一那起绑架案之后发生的插曲上缓过来,要不然就是他因为别的事情(比如说他办公桌上的头骨)而更加生气了。有的时候那目光令人觉得他看穿了一切:“他的兴趣会改变——因为他并不是一个长情的人,对吧?”

阿尔巴利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这个时候贝特斯已经拍完了照片,小心翼翼地把那些花朵取出来,它们从头到脚都是无可挑剔的白色,就好像一捧轻飘飘的雪。

贝特斯的声音相当笃定,显然成竹在胸:“虽然不知道是凶手是用什么给头骨漂白的,但是总体来说,漂白和装饰金箔的方式跟礼拜日园丁的‘新娘船’案手法很像——尽管还没做进一步的化验,可我看这就是礼拜日园丁的作品。”

他花了好几个晚上贴那些金箔,为了保证它们全然平整、边缘流畅。他从来把这部分私生活和工作分得很开,没有因此缩短自己白天的加班时间,开了几趟令人头昏脑涨的夜车之后,他有些后悔了。

在那些夜晚,房子之外的旷野近乎是寂静的,他拥有这件房子和外面几英亩没有特意种植任何东西的土地。入夜之后这里游荡着狐狸和郊狼,那些野兽在黑暗中嚎叫,金箔在他手指之间闪烁着星星似的光芒,而其他野兽潜藏在赫斯塔尔·阿玛莱特蓝色的眼睛里面。

他想要接近——触摸那野兽的皮毛,撕开他的血肉,痛饮他的鲜血。

他喜爱具有挑战性与美的事物。

贝特斯小心翼翼地把花取出来放好,颅骨里面还装着半满的红色东西,阿尔巴利诺伸出手去捏住颅骨摇了摇,随着几声碰撞的闷响,从头骨的眼眶里掉出几个红色小颗粒,血滴似的落在桌子上。

“石榴。”他说。

而奥尔加也在同时说道:“珀耳塞福涅。”

其他几个人一起看着她,或多或少的一头雾水。奥尔发出了胜利的哼声,伸手指着被贝特斯取出来的那些东西:“小麦,珀耳塞福涅是希腊神话里的谷物女神;水仙花,《神谱》里写道珀耳塞福涅采摘了水仙花之后便被哈迪斯掳走,成为了他的冥后;而石榴,众所周知——”

“珀耳塞福涅吃了哈迪斯给她的六颗石榴籽,”阿尔巴利诺轻轻地说,赫斯塔尔看向他,他注视着那双蓝色的眼睛就好像猎人的准星瞄准了在林间游荡的鹿。“于是一年里就要有六个月留在冥界。”

赫斯塔尔向着他露出了一个锋利的笑容,然后转开了目光。

“这么说,”他讥诮地说道,“我现在是陷入到一个关于冥后的变态比喻里去了?而且是在礼拜日园丁自恋地把自己指代为冥王哈迪斯的情况下?”

“确切地说,是被哈迪斯强抢的无辜少女,贝尼尼的《普拉东抢劫珀耳塞福涅》,那种画面感大家都能想象吧?”奥尔加哈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她听上去幸灾乐祸的,就好像他们没有在谈论一个变态杀人狂一样。“不过你要是把这个数量的石榴籽都吃了,估计就一辈子待在冥界不用回来了。”

“奥尔加!”贝特斯——他们中间唯一一个有良心的人警告道,也只有他还记得把讨论拉回正题,“所以,阿玛莱特先生是被礼拜日园丁求爱了吗?”

他们安静了几秒钟,如同在老师提问时扭扭捏捏的小学生,谁也不愿意说出那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答案。

阿尔巴利诺观察着赫斯塔尔,对方坦然地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但也仅此而已;对于一个被卷进这种程度的话题里的人而言,他有点太冷静了。

“‘求爱’这个词有点重,”奥尔加琢磨着,目光在桌面上的植物和石榴籽之间逡巡,“虽然眼前这个礼物也很精美——愿死者安息,当然——但是我总觉得,要是事情对礼拜日园丁来说已经上升到‘爱’那个程度了的话,他会把场面弄得更奢靡一点。”

赫斯塔尔干巴巴地说:“……抱歉?”

“意思就是他可能把每一个判你输的法官都杀了,在你的办公桌上为你摞一个巨大的骨堆,然后在他们的肋骨之间种满和你的眼睛一样蓝的矢车菊和飞燕草。”阿尔巴利诺笑眯眯地,这话不假思索地从他的嘴唇之间流泻而出,好像他已经考虑了很久一般。

“你快别说了,那太恶心了。”贝特斯呻吟了一声。

奥尔加面不改色地说:“我们在谈论爱情。”

“好的,那你认为这不是求爱,真是令我感到相当宽慰。”赫斯塔尔用那种讥讽的调调总结道,他就学不会好好说话。

奥尔加严肃地摇摇头。

“不是想打击你,但我觉得事情没你想得那么好,”她小声说道,慢慢地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这是个希腊神话式的比喻,而我们知道,神话里哈迪斯强抢了农业女神德墨忒尔的女儿,强迫对方成为自己的王后。所以不如说,我觉得礼拜日园丁用的这个比喻很……不尊重,但这可能就是他的真实意图所在。”

赫斯塔尔冷冰冰地嗯了一声,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阿尔巴利诺垂下眼睛去看桌面上落着的那几粒石榴,压抑着嘴角的笑意。

“这不是爱情,他可没有送给你玫瑰花。如果说托马斯·诺曼死的时候我们不知道礼拜日园丁为什么要特地联系你,现在我们大概也可以看出端倪了:他是在调戏你。”

奥尔加这样结束了这段诡异的对话。

“赫斯塔尔,你就当你被礼拜日园丁拍了一下屁股吧。”

作者感言

梦也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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