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赶不上变化,临近五点,公司最重要的一个项目出了点问题,贺峥召集所有负责人到会议室开会,商量解决办法。
问题比较棘手,贺峥估计一时半会处理不完,让女孩儿等也不是那么回事,就给应竹暄发微信道歉,说明了情况。
时间紧迫,贺峥没有得到回复就拿起笔记本进了会议室,手机正好落在了办公桌上。
会议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夜幕挂空,室外掀起一阵阵阴风,是要下雨的样子。
贺峥回到办公室,神色疲倦地坐下,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仰头按了按僵硬的后颈。
中午说了晚上不回去吃饭,许迟归肯定只做了一个人的份量,那他只能在公司楼下凑合一顿。
手机响了一声,贺峥倾身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发现是应竹暄发来的消息:
应竹暄:忙完了吗?
名字头上显示两条未读,贺峥皱了皱眉,点开和应竹暄的聊天界面,这才看到两条半小时前的回复:
应竹暄:没关系,我等你,不见不散。
贺峥起身,拿上西装外套和车钥匙就往外走,等电梯时回了一条语音。
贺峥:“抱歉让你久等了,我现在马上过来。”
应竹暄:OK,友情提示别开车,这个点只能停在山脚停车场,还得走路上山,打车吧。
应竹暄定的餐厅在城郊的南山上,那上面有很多网红餐厅和民宿,一到周末、节假日便门庭若市。
贺峥考虑片刻,最后决定打车过去。
那家餐厅距公司不算远,正常情况下驱车过去只需要一刻钟,不过在周五的夜晚,即使现在天色不好,而且已经过了饭点,还是有很多车上山。贺峥在路上堵了一会儿,到地方时已经接近九点。
贺峥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了应竹暄所在的位置。
她容貌秀丽精致,墨色长发用发簪盘起,额前散落着恰到好处的几缕头发,身着一身黑色刺绣旗袍,长及小腿,勾勒出曼妙身姿,整个人散发出低调、大气、华贵的气质。饶是贺峥不太关注长相的人,看见的第一眼都觉得惊艳。
还不等贺峥自我介绍,应竹暄起身,笑着打趣了一句:“贺总,可算把您等来了。”
贺峥有些诧异,“你认识我?”
“见过一次,”应竹暄承认得很干脆,“至今记忆犹新。”
说出来有些俗套,但应竹暄确实是对贺峥一见钟情,那次酒会结识贺峥的母亲,也是她刻意为之。
贺峥搜寻记忆无果,对应竹暄完全没有印象。
“好了,想破脑袋都想不起来,你没见过我。”
应竹暄对此无所谓,率先坐下,给贺峥倒了一杯茶,“饿了吧?我看时间不早了,就没等你,擅作主张点了菜,应该快上菜了。”
贺峥跟着坐下,道谢后喝了一口茶。
应竹暄支棱起下巴观察贺峥,五官端正硬朗,身型挺拔,深色系西装西裤,衬衫系到最上面一颗,领带也打得规规矩矩。
片刻后,应竹暄得出一个结论:“你也太正经了。”
贺峥没有否认,回视她有些侵略性的目光。
应竹暄食指拨了拨额前的碎发,直白地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贺峥意外地挑挑眉,回道:“挺好的。”
应竹暄又问:“那作为你的结婚对象合格吗?”
贺峥之前没相过亲,还没见识过这样的阵仗,一时有些错愕。
“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贺峥委婉拒绝。
“那更好,”应竹暄说,“先谈恋爱,多磨合磨合。”
贺峥:“……”
应竹暄对他不动声色又显然吓得不轻的样子感到好笑,“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就这样,碰到看得上眼的,就想以最快的速度攥到手里。你想慢慢来也可以。”
贺峥确实是第一次认识应竹暄这样率性利落的女孩儿,有欣赏,但没有心动。
“抱歉,”贺峥直接拒绝道,“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应竹暄收了笑,沉默了一会儿,盯着贺峥说:“懂了,是没看上我呢?”
贺峥不知如何回答,正好服务生开始上菜,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服务生离开,气氛又沉重下来,应竹暄耸耸肩,酷酷地说了一句:“眼光真差。”
贺峥笑了,深觉应竹暄是一个人很有意思的人。
话说开了,应竹暄也不是扭捏的人,既然贺峥完全没有要跟她接触的意思,她自然不会死缠烂打,不过还是有些可惜,她真挺喜欢贺峥的。
俩人气氛还算融洽的吃完饭,走出餐厅时,外面已经淅淅沥沥下起雨,服务生撑伞把他们送到停车场。
应竹暄来得早,自己开的车,打算送贺峥回去。
贺峥本就对应竹暄等他这么久而感到抱歉,哪儿好意思再让她送。
“啧,”应竹暄打开副驾车门,一脸不耐烦地推了贺峥一把,“让你上车就上车,废什么话。”
周末了,山上本就不好打车,更别说是下雨天。
贺峥不好再推迟,依言上车。
手机响了两声,贺峥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意外发现是许迟归发来的信息:
——贺峥,结束了吗?
——下雨了,带伞了吗?
除了提醒他吃饭,许迟归几乎没有主动给他发过信息。贺峥观察过,许迟归很抗拒收到任何消息,尤其是电话或者语音,就算听到了也基本不会接,他算一个例外。
贺峥回复:回来路上,没带伞,不碍事。
南山距和润家园有点远,下山时堵了半小时车,再加上进入市区后雨越来越密,应竹暄为了安全开得比较慢,到小区时已经十一点过了。
因为和润家园是老小区,里面没有地下停车库,住户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有车的人少,只有进门不远处有一个小型停车场,平时贺峥也是把车停在这里。
贺峥没让应竹暄开到楼下,到了停车场就让她停车。
看了眼窗外的细细密密的雨,应竹暄在车上翻找片刻,“我车上没伞。”
“没事儿,”贺峥解开安全带,“我跑回去,没几步。”
贺峥下了车,绕过车头时被应竹暄叫住,他回头,驾驶座的车窗完全摇了下来,应竹暄漂亮的一张脸在路灯的照射下清晰可见。
“真不考虑考虑我?”应竹暄不死心地问。
贺峥笑着摇头:“你看看别人。”
“没劲。”应竹暄无趣地收回目光,毫不留恋驱车离开。
贺峥转身,往前跑了几步,快到他租的停车位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贺峥惊讶出声:“……许迟归?”
许迟归撑着伞,另一只手也拿着一把伞,他站在阴暗的角落,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方才应竹暄所在位置,整个人似乎冻僵了,脸色煞白,嘴唇青紫,身体止不住地颤。
贺峥跑过去,双手按住他的肩膀,眉心紧蹙,“你怎么出来了?”
许迟归回神,看到眼前被淋湿的贺峥,垫起脚,把他严严实实罩在雨伞下,往前递了递手里的伞,仰头望着他,眼里暗淡无光。
“下雨了,想给你送伞。”
听着许迟归发颤的声音,贺峥脸色不太好看,没有接伞,而是轻车熟路背起他,快步冲进单元楼。
走到门口,贺峥让许迟归把伞放在门外,开门进屋,他一眼就看到了餐桌上孤零零的生日蛋糕,上面插着两个没有点燃的数字蜡烛。
贺峥愕然,弯腰放下许迟归,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没过十二点,他松了口气,转身问道:“今天是你生日?”
“嗯……”
许迟归有些难受,给贺峥发完信息后,他就逼迫自己出门,到贺峥回来,他已经在停车等了好久好久。
外面世界的黑夜永远是那么可怕,冷风斜雨捶打在许迟归身上,但他心里念着不能让贺峥淋雨生病,即使害怕也一直坚持。
他迫切期盼着贺峥快点回来,可是最后等来的不止贺峥,还有一个陌生的、漂亮的、和贺峥极其般配的女人。
她是谁呢?贺峥今天晚上就是和她待在一起?他们是在约会吗?
这明明是很正常的事,以前贺峥也谈过恋爱,可是为什么这一次会这么难过?许迟归整颗心像是碎掉了,他右手用力按住心脏的位置,慢慢蹲下身缩在墙角,忍着泪把脸埋进腿间。
贺峥跟着他蹲下,他想起中午许迟归罕见地主动问他会不会加班,那时候他就该有所察觉,但是他却忽略了。让许迟归一个人孤孤单单吃晚饭,因为担心他淋雨强忍不适出门送伞,然而他还差点错过了许迟归的生日。
贺峥自责道:“中午你问我的时候,我就该猜到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没能陪你,还回来得这么晚,对不起。”
许迟归摇头,没有说话。
面对这样的许迟归,贺峥觉得比下午项目出现的纰漏还要棘手,“先别生气,快到点了,我们先吃蛋糕好不好?”
许迟归抬头望着贺峥,眼里沁着泪,眉眼间都是难过,带着哭腔说:“我没有生气。”
贺峥伸手抚去他睫毛上的泪珠,轻声问:“那为什么哭呢,伤心了是不是?”
泪花在眼眶中翻涌,可是许迟归不敢承认,在别人看来,不过就是一个生日,而且贺峥晚上是有约会,才回来晚了,又没有错过,有什么好伤心的。
可是许迟归一想到贺峥和那个漂亮女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就难受得喘不过气,他缓了缓,小声确认道:“我、我可以伤心吗?”
贺峥心底塌了一块,怎么会有人连生气和伤心都不会。
“可以啊,”贺峥耐心引导,“还可以生气,可以骂我,罚我不能吃蛋糕,不给我做饭,或者其他什么都可以。”
得到应允,许迟归才敢放肆哭出来,没一会儿脸上就全湿了。
“我不生气,不想骂你,也不想罚你。”许迟归伸手紧紧抓住贺峥的西装一角,泣不成声地说:“贺峥,我想……我想邀请你陪我过生日,帮我点蜡烛,唱生日歌,和我一起吃蛋糕,可、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