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猫婚后浪漫剧场
-2-久别重逢,是在灵魂的海岸中流淌的河。
婚后第二年,隆冬。
“抓住他们!别让那只猫跑了!”
“该死的!扎烂他们的油箱!”
两个杀红眼的逃兵扯住卡车上的司机往下狠命拖拽,沾血的弯刀终于砍破玻璃,眼看就要朝他的脖子抹去!
“老大救我——”犀牛alpha满脸惊恐地向外呼救,慌乱地抓住逃兵拖拽自己的双手。
刀尖刺进他眼球的前一秒,季庭屿从车顶一跃而下,左手握着后视镜为轴,身体如圆规般向下翻转半圈,双腿狠狠砸上逃兵的脖颈!
只听“嘎巴”一声脆响,逃兵脊柱断裂,双眼大瞪,脖子向外一歪,被季庭屿迎面一脚踹到雪地上,滚出去数米。
“我来开车!”季庭屿示意犀牛挪到副驾,自己屈腿一蹬钻到车内,握住方向盘向右打入狭窄的匝道,将头探出窗外命令后面的车队:“跟我进小路!”
噼里啪啦的枪响穷追不舍地砸在车屁股上 ,季庭屿向后投掷两个手雷才把所有追兵全部甩开,记者部的车队终于从枪林弹雨中穿刺出来,驶入茫茫雪原。
他松下一口气,将车速放缓。
垂眼扫到左手虎口处一道黑红色的刀口往外泊泊流血,抬手送到唇边舔了一口,铁锈味在舌苔上炸开,扭头对犀牛道:“换你开车,我去后边包扎。”
“好的老大。”犀牛从中控台爬过去。
季庭屿通过中间的连廊,去到卡车后的包厢。
包厢里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位伤患,都是刚刚从爆炸中救下来的小孩儿,七八岁的样子,呜呜咽咽地喊着疼,艾瑞克挨个为他们救治,孟凡和罗莎琳帮忙接骨换药。
季庭屿刚要开口要点止血的绷带,就听罗莎琳急吼吼骂道:“什么药都没了,他妈的支援到底什么时候能到?这小姑娘一旦伤口感染就完了!”
不动声色地敛了下眉,他把伤处缩进衣袖。
“先把伤口勒紧,防空洞里还有点药,等回去给她用上。”
“只能这样了。”罗莎琳看着怀里被炸断一条腿疼得满头大汗哼叫着妈妈的小姑娘,眼中满是无奈和惋惜,抬头眼神询问季庭屿:她妈妈?
季庭屿摇摇头,没救回来。
年轻的母亲在炮弹降落的前一刻将孩子压在身下,自己被炸得血肉模糊,季庭屿只来得将孩子拽出来,折返回去时母亲时就没了呼吸。
女孩还不知道妈妈已经离世,蜷缩在罗莎琳怀里昏睡着,小手坚强地抓着她的长发,能不能安然无恙地挺过今晚还未可知。
季庭屿叹了口气,走到角落蹲下,将脸埋进掌心里用力擦了两把,掏出手机找到和贺灼的聊天界面,写下第十七条发不出去的信息。
-哥,不知道你那边怎么样。
-现在是我们驰援蓝山的第二十三天,与你失联的第四天,我一切都好,但伤患数量在急剧增加,枪支弹药和食物都所剩无几,救援队却音讯全无。
-我们救下几个被炸伤的孩子,和前世我临死前在叙斯特遇到的那几个好像好像,个子不高,衣衫褴褛,眼睛像小马驹一样湿湿亮亮。
-她们伤势很重,或许挺不过今晚,我却连让她们最后再吃顿饱饭都做不到。
四条消息排着队弹出去,又排着队顶上红圈,转过几圈后弹出发送失败的提示。
猫咪落寞地垂下耳朵,心脏跟着沉入谷底。
一个月前,蓝山发生特大暴乱。
记者部接上级通知赶赴当地做跟随采访。
不巧的是,贺灼当时已经定下行程,要前往西欧和当地的矿业大亨谈判,顺利的话他能在今年年底前将整个西欧大陆通往尼威尔的石油矿产生意全部垄断。
这一项通知下来,扰乱了他所有计划。
但贺灼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联系对方要将谈判改期,是季庭屿拦住他,说蓝山暴乱已经接近尾声,危险系数不大,自己一个人带队就足够,让他放心工作。
贺灼拗不过他,只好许诺会速战速决。
两人分头行动,各自奔波。
贺灼谈判过程十分艰难,对方几次反水甚至对他痛下杀手。
季庭屿在蓝山的这段时间姑且算风平浪静,却不想四天前,他们准备打道回府的当天晚上,蓝山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大规模战乱。
枪炮声连绵不断,火光冲天。
交战双方杀红了眼,直接闯到城里对普通民众进行无差别攻击,战败一方的逃兵在逃窜前伪装成流匪去城里烧杀抢掠,如蝗虫过境般不放过任何一点资源。
记者部暂时驻扎的营地被逃兵洗劫一空,信号塔台也被炸塌,他们除了几辆车外什么装备食物都没有,又和外界失联,走投无路下只能往山上防空洞转移。
一路上死尸无数,灾民遍地。
学校医院都被炸毁,无数孩子失去了父母,跪在血泊里嚎啕大哭。
队员们知道他们自身都难保,但还是冷不下心就这样不闻不问,断断续续地下山救了几波人,把最后一点储备粮和药物都分给了伤员。
一回到防空洞,罗莎琳就抱着小姑娘跑进洞口深处的铺盖上,艾瑞克紧随其后,在仅剩的几瓶药物里找能给她用的。
季庭屿从车上跳下来,沙漠青立刻跑来。
“哥,拿到药了吗?里面有个omega等救命。”
向来寡言少语的小鹰此刻语气里满怀期待,猫咪却无能为力地垂下了头。
“我们能找到的药店和医院全被炸了。,没被炸的也被流匪抢了。”
小鹰眼中的光亮一下黯淡下去。
“不能……再救人了,药和吃的都没了,这些人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
季庭屿沉默不语,从心头蔓延而上的浓重的无力感像荆棘一样包裹他的全身,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上,疲惫地吐出一口白雾。
“这么多年我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发动战争的魔鬼对自己的同胞都能这么残忍。”
沙漠青不知作何回答,茫然地呆在原地,球形的视野渐渐局缩为一个暗红圆点,里面只剩防空洞外破败不堪的一切。
队员们拖着大大小小的伤满身狼狈地忙前忙后,将车上的伤患运送进防空洞。
早先救下的伤患能下地走路的都在帮忙,有一个同样被炸伤腿的姑娘已经恢复了意识,要把自己腿上缠着的带药的绷带解下来给小女孩儿用。
季庭屿别过眼,将烟丢在雪里熄灭。
“走吧,我们去找点吃的。”他搭上沙漠青的肩。
战争一旦爆发,山上的动物都会被枪炮声惊动,躲进大山深处不出来。
他们开着车找了三个小时,只打到几只干瘦的鸽子。
季庭屿学着贺灼的做法,将鸽子褪毛剥皮,连头和爪都没舍得剁,一股脑丢进大桶里,本来只往里加了半桶水,后来想了想,还是把整桶都倒了进去。
鸽子被沸水炖得稀烂,半点肉香也无,一米多高的大铁桶,只有上面一层肉糜和浮油,底下全是汤,就这还要给记者部队员加伤患五十多个人吃。
季庭屿掀着锅盖看笑了,久违地吐出句脏话。
“霍华德那个狗贼,一次靠谱的都没有。”
队员们面面相觑,悄悄加一。
一桶汤,上面的肉碎盛出来分给伤重的伤患,带油花儿的给没受伤的难民,最底下的清汤寡水才轮到记者部的人吃,一人就一小碗。
“大家委屈点儿。”季庭屿安抚道:“等回去让贺灼请你们吃大餐。”
“害,没事老大,有口热的就行。”
队员们端着碗笑起来,早就习惯了,还能苦中作乐,报出一串菜名准备讹贺灼。
洞里罗莎琳说小姑娘不行了,队员们赶紧冲进去,看到她奄奄一息地躺在罗莎琳怀里,出气多进气少,一哽一哽地往外吐血,断腿的地方泛起一层猩红的小泡沫。
季庭屿试图喂她一点水,喂进去多少就吐多少,吐完颤巍巍地睁开眼睛,找了一圈没找到妈妈,或许是明白发生了什么,慢慢安静了下来。
生命在她身上一点点流失殆尽,可他们却无能为力。
“大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没有,没事,你会好起来的。”季庭屿跪下来,帮她擦干净脸蛋。
“饿不饿?吃点东西好不好?”
女孩儿点头,他就把自己的肉汤一勺勺喂给她。
或许是回光返照,她把一碗汤全喝了,说话也顺畅起来。
“哥哥,我好像……感觉不到我的腿了……”
季庭屿一怔,扫到她残缺的下身,哑然。
“是不是不在了啊……”女孩儿自顾自说道:“大炮仗响起来的时候,妈妈把我压在下面,我看到一条腿飞到了天上,脚上穿着我的小草莓鞋子。”
众人的心全都抽痛起来,季庭屿再也听不下去,将她抱进怀里捂住眼睛。
“不要想了,刚才只是一场噩梦,很快就结束了,哥哥给你吃糖好吗?”
他把贺灼给自己带的小糖罐子拿出来,别的糖都吃完了,只剩两颗甜味的打虫药,倒出来放在碗里加热水搅化,一点点喂进女孩嘴里。
“甜吗?”
女孩很乖地点头,眼神却无法聚焦。
“哥哥,我看不到东西了。”
季庭屿转过脸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哽咽。
“是灯灭了,我也看不到了。”
“我害怕,我好疼啊……”
“不怕,没事的,我们都陪着你呢,妈妈也陪着你——”
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猫咪敏锐地竖起耳朵,百米之外传来两道卡车的汽笛,他当即出去通知所有人撤到洞内,掩埋外面的明火和生活痕迹。
洞内空间不够大,五十多人摞着挤在一起,季庭屿和其他几位有枪的队员堵在最前面,在车声驶来时不动声色地阖上挡板。
他们屏气凝神,心脏悬到喉咙口,大气都不敢出,外面每一丝风吹草动都变得无比清晰。
卡车在不远处停下,原本刺耳的刹车声被雪层闷得哑钝,车门打开,有人跳下来,脚步缓慢地移动着,像是在寻找什么。
“会是流匪吗?”罗莎琳用气音问。
季庭屿仔细辨认着:“不像,只有一个人,大概率是逃兵。”
“出去和他拼了?”
“不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硬碰硬。”
他们已经弹尽粮绝,体力透支,九成队员都负伤了,再遭受不住任何冲击,一旦记者部失守,这些难民只有死路一条。
心绪流转时,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一点一点朝防空洞走来,皮鞋踩在雪上的“沙沙”声响此刻就像死神的镰刀,在每个人的后颈高悬。
他们捂紧嘴巴,将脸埋进膝盖里,汗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满身鸡皮疙瘩。
绝望和恐惧迅速在狭窄的洞内蔓延。
就在那双脚距离洞口只剩一步时,季庭屿闭了闭眼,猛地撞开挡板冲了出去。
然而在他扣下扳机的瞬间,手腕陡然被人攥住,整个上身失衡地向前栽进一个冰凉的怀抱里,再熟悉不过的热切声音擦着耳膜响起。
“小屿,是我。”
兵荒马乱的一夜在这四个字里终结。
季庭屿瞳孔紧缩又慢慢放大,仓惶的心脏从冰川一跃进入暖阳之下,颠沛流离的四天终于在这双手臂里安稳下来。
“哥,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他垂下手,枪掉到地上,激动到语无伦次了,却僵硬得一动都动不了。
贺灼把他抱进怀里,脱了自己的外套给他裹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恨不得把他一寸一寸地按进身体里,好好藏起来,再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你们失联后我就从西欧回来了,外公说押送物资的车中途被劫了,他也定位不到你们,我在蓝山找了好多天,怎么都找不到,今晚再没有你的消息,我就要带人推山了。”
他语不成调地一连说了两遍才止住心里那阵恐惧,掰着季庭屿的脸结结实实地亲了一下,抬脚将防空洞的挡板全都踹开:“罗莎琳,带他们出来,是我。”
“贺总?我的天真是贺总!”
“贺总来了!没事了都出来!”
“贺总来找我们了!安全了!”
队员们争先恐后地扑出洞外,就像见到活菩萨似的往贺灼身上扑,有几个眼窝子浅的当即就飚了两行泪,恨不得把他当天神供起来顶礼膜拜。
“好了别扑他了,先找药。”
季庭屿从贺灼身上下来抹了抹泪,叫人去他开来的卡车上卸货,枪支弹药医用物资干净的水和食物应有尽有。
他们一人叼一个面包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手上一刻不停地将医用物资往下卸,艾瑞克一边喝葡萄糖,一边指挥队员搭个简易无菌室要给小女孩儿做手术。
“几天没吃了?”
贺灼看他们这幅样子,一脸无奈。
季庭屿还没来及回,犀牛alpha就抬着担架在他们身边走过,一把抱住贺灼的脸上去就啃了一口:“贺总我太爱你了!哪天老大不要你了我绝对顶上!”
贺灼嫌弃得要死,轻轻给他一脚。
“你想顶也问问我想不想要!”
众人闹哄哄地笑骂开来,原本灰败的脸上全都焕然生机,仿佛被贺灼注入了神奇的魔力,短短几分钟就从半死不活的状态变得活力满满热情高涨。
“谢谢你啊,救世主大人。”
猫咪凑过去撞他的肩,没把他撞怎么样,反倒把自己搞得身形摇晃。
“小心点儿。”贺灼搂住他。
有力的臂膀圈住他的腰,温柔的目光从上往下将他牢牢圈禁,季庭屿第无数次偷偷感叹:贺灼的怀抱,是这个世上唯一让他觉得安全的港湾。
“你来的总是很及时。”
猫咪的嗓音有些哑,带着囔囔的鼻音,看向他的眼睛也湿润起来。
“怎么了?”
贺灼放轻语调,不顾那么多人在场季主任会害羞,身体前倾抵住他额头:“真吓到了?”
小猫摇摇头,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喉咙却涩哑得发不出声,心脏仿佛变成了一只海水泛滥的瓶子,被满腔的爱和依赖冲撞到几乎碎裂。
贺灼投降了:“领导,虽然我很喜欢你看着我,但能不能别用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眼神,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季庭屿轻笑出声:“那我不看了,贺总人气那么高,看一眼贵得很。”
脸刚转过去就又被掰过来。
“还是看吧,免费给你看。”
贺灼搂着他,扣在他腰上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我以后可能要违抗你的命令了。”
“什么?”
“我说,下次你再让我和你分开,我绝对会把你打晕抱走。这四天对我来说就像四年那么长,一想到你可能出了什么事,我的心脏就疼得厉害。”
“不会了。”小猫依偎着他。
“以后我们都一起。”
得了许诺贺灼的心才踏实下来,放开季庭屿:“外公和我前后脚出发,现在已经抵达蓝山阻止这场战乱,你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季庭屿想了想说:“先歇一歇,歇完把这些难民送到最近的救助站,就去西南方向三百公里的康卓小镇吧,送完就能启程回家了。”
“康卓?温泉小镇?”
“嗯,那是最近的。”
“这样也好。”贺灼转身对队员说:“大家修整一晚,明天出发,我安排了人手明早就到,和我们一起护送灾民,你们小心点,不要让自己再受伤,到了康卓,我请大家泡温泉。”
“呜呼!”众人热情地欢呼起来,齐声高喊着:“贺总万岁!!”
小女孩儿的手术做完了,只等观察一晚,明天能醒过来就没事了,罗莎琳一直陪着她。
贺灼带来的物资都是他沿途买的,准备得匆忙,吃的只有压缩饼干和罐头,还有一袋米。
队员们煮了一大锅粥,把肉罐头怼进去借味儿,浓郁的米香混着肉香飘散出来,将饿了四五天的倒霉蛋们勾得更加饥肠辘辘。
一人一大碗唏哩呼噜地吃进去,肚子里有了热食,在冰天雪地里过夜就没那么难捱了。
贺灼搭上帐篷,烧了一盆热水,让季庭屿刷牙洗脸,又把变回本体的小猫丢进去洗。
暖橘色的毛毛在水里飘起来,像一大团橘子味棉花糖。
季庭屿不太乐意贺灼这样洗它,老是躲,偷偷摸摸地往盆另一端游去。
泳姿还不太好看,就只会狗刨。
水面上小猫一脸严肃端庄无比,水面下四只爪子拼命划拉狼狈至极。
他还以为贺灼看不到,板着脸拽得那叫一个二五八万,其实贺灼忍笑忍得快把盆捏烂了。
“你什么样儿我没洗过,跑什么。”
抓着他一只小爪子把猫拽回来,托着毛屁股狠狠啃了一口。
“结婚两年了,偶像包袱还这么重。”
小猫臊得抬脚就踹他,但腿太短没踹到,悻悻地跳回水里,开始新一轮狗刨。
好不容易洗完了澡,季庭屿翻过水盆,变回人形,拿浴巾把自己擦干。
没有干净衣服能换,他就穿着贺灼刚脱下来的衬衫,往边上一萎就要睡。
贺灼把他揪起来,精准地找出左手虎口上的伤,举起来问:“怎么不包扎?”
季庭屿这才想起来,打了个哈欠说忘了。
“忘了?”贺灼隐隐发怒。
“这不是新伤,最少几个小时了,刚伤的时候你不知道包?”
季庭屿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躺他腿上优哉游哉地说:“不是我不想包,是药没多少了,前面还有断腿的呢,我这都是小伤,没什——”
“事”没说出来,他就被攥住手腕一把扯过去,一阵天旋地转后被掀翻了按趴在铺盖上,后腰以下“唰!”地一凉。
贺灼扒掉他裤子,狠狠扇了一巴掌。
“啪!”地一声再清晰不过的响儿,火辣辣的痛感紧随其上,猫咪脑袋里一片空白,张着嘴巴,一脸茫然。
半晌才反应过来,脸上腾地红透。
“你大爷的你揍我干什么!”
他瞬间炸毛,手脚并用地挣扎着想要反击,被贺灼无情镇压。
“这是第一回,你以后再敢把自己的伤不当伤,我见一次打你一次,不怕被我扇肿了穿不了裤子,你就尽管来。”
他话说得狠,手上力道也大,季庭屿听得心窝里发酸,心想我想了你一个月,你二话不说上来就打我一巴掌。
“就一个口子,你大惊小怪什么!”
“我大惊小怪?你忘了去年背上划那一刀让你进了手术室差点抢救不过来的事了吗?你还想我再签一次病危通知书,跪在手术室外求神拜佛地求你回来,对吗?”
他尾音咬得极重,却带着颤音,仿佛一想到那次意外,想到手术室外无望的等待,整个人就会变得脆弱不堪。
季庭屿消停了,低下头,用小耳朵蹭蹭他掌心。
“对不起,我第一时间是想要去包扎的,但没有药了,有个小孩儿被炸断了腿,我总不能和她抢,以后我们一起出任务吗,你提醒我就好了,我会注意的。”
季主任横的时候是真横,认起错来也绝不含糊。
贺灼扭过头,呼出一口气。
“打疼了?”
“没。就是有点响。”
贺灼怎么可能真打他,掌心落下去时是扣着的,最多被震一下,像挨蛰了似的暄起来一点,但是这样打响声会出奇得大,让人听得难堪。
“我给你涂点药。”
贺灼看着那小片红印,心疼得不行,非按着他给涂上层药膏。
季庭屿忍不住笑:“非打这一下,打完自己还心疼,口头教育不行吗。”
“我不罚你你会往心里去?睡一觉就忘了。”
说得也是,猫咪哑口无言。
“好啦,我知道错了,快让我起来,咱俩说会儿话。”
贺灼把他翻过来,塞了块糖。
季庭屿一吃上糖就半点仇都不记得了,翘着个二郎腿还挺美滋滋。
贺灼把他两只耳朵都拢进手心。
“你怎么知道我们藏在那儿的?一上来就往洞口走,也不怕里面是流匪开枪把你突突了,下次谨慎一点。”
“嗯,我确定是你才过去的。”
贺灼拿出半根香烟,季庭屿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己刚回来时没抽完的那根。
“就凭这个?等等!你这么知道这是我抽的?你不会又拿起来……我都用脚踩过了!”
贺灼冷眼看着他:“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变态?”
“你不一直都这么变态吗?”
“……”
贺灼无语,把香烟怼到他眼前,给他看烟身上那道奇怪的压痕。
可季庭屿还是不明白:“这怎么了?”
“还没看出来?”贺灼从他衣服里拿出那只白玉髓猫咪烟托,在原本的折痕旁边又夹出一个新的折痕,五个小窝围成一圈,形状有些眼熟。
“用这么久了,你都没发现它压出来是只小猫爪子?”
“我靠我服了,你真是细节狂魔。”
一块糖吃完了,季庭屿还想要,坐起来和他讨。
贺灼不给,非要他主动亲一下。
季庭屿一边说他好烦,一边用尽浑身解数把他给亲满意了,才换来一小块糖。
“你生意怎么样,谈下来了吗?”
“嗯,从西欧大陆通往尼威尔的这条线是我的了。”
他声音雀跃,面上却云淡风轻,一副做出了成绩很想被爱人夸奖一下但极力忍住的模样。
季庭屿憋着笑,仰头凑他脸边亲了一大口:“我老公真厉害,恭喜你。”
贺灼被亲得心痒,捏住他的下巴反客为主,吻得粗鲁又疯狂。
季庭屿无力招架,整个上身都因为他的亲吻太过用力而向后仰去,贺灼还不知餍足地追逐着他。
气息交缠,体温攀升。
季庭屿有些热,慢慢受不住他,只能拽着他的衣领,被一点点压到铺盖上。
这样更方便他的侵略,躲无处躲,叫叫不出。
结婚两年季庭屿还嫩得像只初尝情爱的小菜鸟,抓着他亲吻的间隙狼狈换气,不小心咬到人家,臊得脸颊通红,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瞟。
贺灼却喜欢极了他这样呆呆的模样,将猫咪压在塌上,肆意挞伐。
“你别来,我还想睡觉呢,明天一堆事……”
“我知道,不做。”
贺灼的声音被催哑,眼睛都憋红了,埋在他颈窝里用力吸了两口信息素。
“别动了小咪,让我缓缓。”
“喔……”
“你跟我说说话。”
他急需转移下注意力。
季庭屿挑着几件这次救援时有意思的事和他说了,末了有些遗憾道:“出来时没想到会忙这么久,你生日都错过去了。”
“没事,我本来也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嗯,为什么?”
贺灼冷静一些了,从他身上起来,翻身躺在旁边。
“小时候没人给过,七八岁了都不知道还有生日这种事。长大了自己一个人住,我不爱吃蛋糕更不喜欢人多热闹,就更不想过了。”
季庭屿半晌没说话,只翻身抱住他。
“别难过,我都不在意了。”贺灼笑了笑,抓着他的手往口袋里摸,碰到一层毛茸茸的东西。
“是我的小睡袋?怎么把它带来了。”
“回来的时候路过基地就拿出来了,想你睡得好点,要不要变回去?”
季庭屿怎么可能不想,耳朵一缩就要变,但纠结一会儿还是放弃了。
“虽然这诱惑确实很大,但是不行,维持人形有事了我能立马起来,变回本体耽误事。”
“行吧,那就睡在我怀里。”
贺灼坐起来,把他侧抱到腿上,用被子裹成一团。
季庭屿被摆弄得一点脾气都没了。
“我这样你怎么睡啊,你赶这么多天路不累吗?”
“我抱着你就是充电了。”
“来的匆忙,没买床垫,铺盖上硌。”
“哎呀没事,我没那么娇气,你没来的时候我找块空地躺下就睡了。”
“你也说了那是我没来。”
“可我这样——”
“好了,闭上你的小猫嘴吧。有那时间叭叭说,不如多亲我两下。”
“好的,老公。”
猫咪从善如流地在他脸上印个吻:“晚安,明天见。”
只要在贺灼怀里,他不管什么时候都睡得好。
贺灼帮他把被子盖严,时不时揉揉耳朵,拍拍后背,等他彻底睡熟,才悄无声息地释放出一缕安抚性信息素。
季庭屿在自己alpha的信息素里完全放下戒备,舒服得摊开手脚,无知无觉地变回小猫,打着哈欠蹬直了两条后腿,小爪子撅起来炸开花。
贺灼看得心尖软成一片,把小猫咪抱起来放进睡袋,亲了亲小毛脑袋。
“好梦,宝宝。”
季庭屿沉沉地进入梦乡,贺灼穿上衣服走出帐篷,出来就看到沙漠青直愣愣地站在洞口,转动眼睛四处看。
“大晚上的怎么不去睡?”
“执勤。”小鹰头都不转地说。
两年了,他对哥哥伴侣的接受程度还是不高。
贺灼也不强求,扔给他一包糖,嘱咐他注意安全,径直往车边走。
“你去干嘛?”沙漠青皱起眉。
“来的路上看到一片冻湖,我去看看。”
贺灼搭着车门,点了根烟,问他:“你有没有经验,这种湖里会有鱼吗?”
沙漠青莫名其妙:“我有什么经验,我又没去过。”
“哦?你小时候不经常在沙漠里做法求雨吗,我以为你对水会比较敏感。”
“……”
“这并不好笑。”
“好吧。”贺灼耸耸肩:“青春期的小孩儿真难搞。”
他两口把烟抽完,上车就要走。
沙漠青再不乐意也过去拦住了:“大晚上的你去干什么,和我哥说了吗?”
“我钓两条鱼,你吃吗?”
“钓鱼?你脑子没病吧?”
沙漠青觉得他不可理喻:“你大半夜跑去湖里钓鱼?有力气没处使吗?”
“怎么这么多话,鱼还没急呢你急什么。”
贺灼不耐烦了,他对季庭屿以外的人向来没什么耐心。
沙漠青被说得脸热,还死不承认自己担心他:“现在的情况和平时比不了,你就别惦记荤腥了,罐头和压缩饼干完全够大家吃,没必要出去。”
“我钓两条鱼给你哥解解馋,他最烦罐头和压缩饼干。”
贺灼碾灭烟坐进车里,趁他不备在他头上撸了一把:“我很快回来,别担心。”
说完驾车扬长而去,沙漠青反应过来后差点飞上天去追他。
“少自恋!谁会担心你!”
执个勤还生一肚子气,小鹰顶着寒风站到后半夜,确认贺灼回来了才去睡。
第二天一早收拾好,他去找季庭屿。
进帐篷就看到哥哥坐在柔软的衣服堆上,受伤的左手打着个蝴蝶结翘在一边。
完好的手抱着一碗鱼汤泡饭,面前还摆着两条冒着热气的香煎小鱼,连中间的大刺都剃了出去。
看到他进来,季庭屿咽下嘴里的饭。
“来的正好,坐下一块吃,你灼哥刚弄来的。”
沙漠青看着那一桌花费贺灼半个晚上凿冰、开湖、钓鱼才换来的鱼宴,没有落座,只觉泄气。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贺灼的占有欲那么强,却在明知他对他哥有想法的情况下,还任由他留在记者部,不闻不问。
因为季庭屿已经尝过了被最好的人捧在手心里万千宠爱的滋味,怎么可能还会倾心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小女孩儿在手术后脱离了危险,记者部也将难民成功送到救助站。
贺灼兑现承诺,包下康卓最有名的温泉酒庄,带他们泡温泉。
刚开始受不了太高温度,他们一群人像下饺子似的往温度略低的大池子里跳。
季庭屿正抱着块西瓜斯斯文文地啃,被孟凡撞得整张脸都埋进瓜里。
“兔崽子你想死啊!”
小猫被糊得睁不开眼,胡乱伸手去逮他,孟凡吓得抱头鼠窜,“老大我错了!”
“别用手抹。”贺灼游过来捉住他的手,拿毛巾一点一点帮他擦脸上的红汁,擦着擦着眼神就不对了。
“小屿。”他俯身附到猫咪耳边:“我们去里面的池子好不好?”
季庭屿的脸瞬间比西瓜还红。
明知故问:“你又想干嘛?”
贺灼不回答,把毛巾盖他脸上,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抱起小猫游到单独的池子。
“好了。”他把猫咪放下,揭开他脸上的毛巾:“这里是最佳狙击点。”
季庭屿没好气:“怎么你要打枪吗?”
“要打枪的是你。”
贺灼将他挤在一个小角里,三面都是墙,最后一面是他,想逃都逃不出去。
季庭屿看躲不过了也不再扭捏,抱着胳膊像个小流氓似的打量他。
人晒黑了一点,身上的肌肉也练得更结实,一块一块地排列着特别漂亮。
季庭屿看得移不开眼。
贺灼本来想给他叫个果汁,发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也不去了,走到他面前低声命令道:“把浴袍给我tuo了。”
季庭屿不太好意思,耳尖颤颤巍巍地卷起来,伸出手去。
贺灼又作妖地避开。
“教你那么多遍又忘了,该用什么?”
靠,这给你厉害的。
小猫在心里暗暗吐槽,但还是用他教过的方法艰难地扯下来,迫不及待地摸了把:“真漂亮,怎么练的啊我也想要。”
“你不用练,已经很漂亮了。”
Omega的生理机能限制,想练出像他这样宽厚的肩背要吃不少苦,贺灼不舍得他受罪,况且季庭屿的肌肉已经很完美了,流畅纤细,柔韧有力。
猫咪哼哼一声:“你不会是为了把我比下去偷偷报了什么增肌训练班吧。”
贺灼哭笑不得,真以为别人和他一样是个臭屁小孩儿啊,什么都要比一比。
“我这个月忙得要死,没什么锻炼的时间,稍微有空闲就去打拳。”
“有地方打?”
“嗯,我住的地方楼下有拳场,烦得厉害的时候我就去打两场。”
“谁又烦你了啊?”
季庭屿心道怎么脾气比我还大。
贺灼没回答,只垂眸看了他一会儿。
俯下腰说:“还能是谁?想你想得厉害,燥得慌,我看谁都烦。偏偏总有那讨人厌的小情侣在我面前晃,我又不能真上去把人家拆散了,只能去打拳。”
3S精力旺盛,需要定期释放体内的狂躁因子。
没有季庭屿前他就是个活脱脱的苦行僧,两辈子吃素的命,说忍也就忍了。
可有了季庭屿,吃上这口神仙肉,胃口也就被养叼了。
猫咪体力好,他们又合拍,不忙的时候一周最少也要三次,贺灼的身体适应了这个频率,现在突然给他停了,所有机能都处于失衡的状态,想也知道多难受。
实在燥得厉害,就去找人打拳。
把以往挥发在季庭屿身上的精力和汗水都洒在拳场。
季庭屿听得面红耳赤。
他是见过贺灼怎么打拳的,拳拳到肉十分力,别人一拳下去最多把沙袋怼个坑,他暴怒状态下一拳能把沙袋干碎。
要是顶着这样一身麦色肌肉,淌着薄汗戴着拳套,一次比一次猛地出拳……
光是想想那画面,季庭屿就止不住地浮想联翩。
“干什么呢?”
贺灼把他抓了个现行,贴着耳尖像说悄悄话似的揶揄:“渴了?喝果汁吗?还是……要点别的?”
哈,说得冠冕堂皇,你要真只给我喝果汁就好了。
季庭屿低着头不看他:“心疼被你打坏的沙袋了。”
“是吗。”贺灼的手指隔空点着他:“不用心疼,我用多大的力气打沙袋,就会用多大力气*你,先心疼心疼自己吧。”
“等等!这会不会有人来啊。”
“不会,我叫了清场。”
他急不可奈,动作没多温柔,猫咪颤抖着蜷起耳朵,浑身哆嗦。
“王八蛋!我、我真是烦死你了……”
“好了乖点,想你都想疯了。”
水花激荡四溅,两股信息素慢慢融合。
贺灼将思念化作疾风骤雨,银色子弹,全都打进季庭屿shen体里。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中午,贺灼神清气爽地起床,却发现季庭屿早已不在身边,在卧室里找了两圈没找到,打电话也没人接。
他察觉到不对换上衣服就要出去找人,打开门的瞬间,却怔愣地僵在当场。
他们住的三楼,一层只有一房住户,门口直通楼梯,而此时,旋转的木质楼梯上却摆满了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礼物盒子,一阶一个码得整整齐齐。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心意。
贺灼怔了良久才在眼眶湿润前说出话来:“小土包子,哪还有人这样送礼物。”
也就那只老土又浪漫的臭屁小猫神能干得出来,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还不好意思露面。
贺灼蹲下来,一个一个地拆礼物。
第一个箱子里装着一堆花里胡哨的丝带,丝带里塞着七八只奶嘴、一对小银镯子,和一张手写小卡片。
上面写着:祝哥哥一岁生日快乐,平平安安,健康长大。
眼泪倏地滑了下来,滴到地板上。
他摩挲着那只长命锁:“从没有人祝过我健康长大……”
再往下走,两岁礼物是一大包尿不湿和小孩子吃的果泥。
同样有一张小卡片:两岁了,这是我最爱吃的果泥,也送给你。
贺灼把它打开尝了尝,酸得倒牙,但还是好好吃完了。
继续往下走,三岁礼物是不倒翁玩具,四岁礼物是印着猫咪的安抚巾,五岁礼物是一只超大号的睡袋。
季庭屿在卡片上写:我小时候就没有睡袋,你补给我了,我也补给你,祝哥哥夜夜有我,夜夜好眠。
贺灼笑了一声:“谢谢宝宝的睡袋,但我变回本体也很难睡下了。”
他没有再拆之后的礼物,而是站起身径直往楼下走去,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季庭屿,和他一起窝在被子里,一岁一岁地拆开惊喜。
旋转楼梯的最后一层,放着一只半人高的箱子,那是他三十五岁的生日礼物。
贺灼听到里面传来的细小响动,十分确定季庭屿会干出“我就是送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这样老土的把戏,但他依旧为之心动。
因为这是小猫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心意,固执而又笨拙地想要填补他过去三十年的空白。
先叫了两声,无人应答。
再试探性地敲敲箱子,还是没动静。
“所以是要我自己开吗?”
贺灼端端正正地站好,将衣服打理整齐,这才伸出手去要将箱子打开。
可指尖碰到箱子的前一秒,盖子猛地打开,巴掌大的小猫站在高台上,摇摇晃晃地举着一条红色横幅高过头顶。
“噔噔噔!祝哥哥三十五岁生日快乐!最后一件礼物是为期一年的免费吸猫体验券!这一年里,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你想吸都可以,小猫神会永远——”
话没说完,被贺灼俯身堵住了嘴巴。
“小咪,你才是礼物。”
三十年的空白并不需要惋惜,你才是上天恩赐给我的礼物。
我蹉跎两世,才找到拆开它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