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警：因为本文是在海宴赫清同人文基础上的二创，所以会有一些非常不合理、崩坏、ooc的地方。如果你看到了无法理解的东西，周清和你一样困惑）
浴室里传来水滴声。
电话那边仍然只有滴滴的忙音，第七遍了，仍然没有人接。周清一贯是懂事的，知道什么时候应该给那人留一点空间，不像今天这样。
他那样的出身、那样的容貌，爱玩也是避免不了的事。所以周清从小就习惯了默默跟在他后面，接下他不耐烦扔过来的那一堆女生的礼物；在他第一次谈恋爱时给他放风，在拐角的地方看着另一个方向，耳朵却听到喜欢的人与别人接吻时的喘息声；跟着魏赫打群架时看到有人偷袭，于是奋不顾身地替他挡下了那块板砖。
“你对我真好，周清。”年轻的魏赫感激地说：“我会一辈子把你当我的好哥们。”
那时候的周清脑袋上包着纱布，身体里震耳欲聋的尖叫都被禁锢在了被病号服包裹的皮囊中，他最后只是说：“好。”
……结果还是连哥们都做不成了。
浴缸里的红色像是十七岁那年魏赫生日宴上女孩子们穿的红纱裙。
明知道fq期快要到了，明知道魏赫不喜欢自己，那天出门前他看了桌子上的抑制剂，还是把它“忘掉了”。于是他搞砸了魏赫期待了很久的生日宴，也搞砸了自己和他本可以更好的开始。
但是比闷热的梅雨季还要潮湿、漫长的暗恋，没有这样的毁灭式的开头好像又永远不会开始，与其永远生活在等待的绝望之中，那还不如现在这样——是他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他不恨魏赫。魏赫只是不爱他，不爱一个人没有任何错。是他自己可笑、可悲、让人看不起的，魏赫只是走在他本来就应该走的人生道路上。
周清按下了第八遍的电话，在身体已经因为寒冷发抖的时候。
体温流失的如此之快，热水也不能再让他感到温暖，只是飘起腥甜的蒸汽。电话那边再次响起甜美的无人接听的提示时，周清再也没有力气握住手机，任由它掉到了瓷砖上。
思维逐渐涣散，周清想起很小的时候魏赫第一次兴冲冲地跟在他后面去钓鱼的场景。“你怎么这么厉害？”他看着桶里的鱼问。
“我可以一直这样跟着你吗？”他眼巴巴地看着周清。
那天的河堤旁开满漫山遍野的黄色的小花，真漂亮。周清至今不知道哪种花的名字，就像他短暂的人生一样，乏味、平凡，让人没有任何想要探究的冲动。
如果能有人把他葬回到那片河堤就好了，周清的瞳孔慢慢放大，最后的时刻，他看到为了掩盖脱落的墙皮被漆成蓝色的天花板，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个时候和魏赫一起躺在草地上看到的天空。
……
周清醒过来的时候感到虚弱而疲倦。
眼前有个人飞速地冲过来，周清的眼神慢慢聚焦，嘶哑道：“……雪如。”
秦雪如看着他的表情简直称得上是喜极而泣，很快又变得愤怒，想要骂什么又强自忍了下来：“你先养好身体，别做傻事。十个割腕的八个都会因为割不到位被抢救回来，试一次你应该也就知道了。特别还是为了那种傻——算了我懒得说你。”
“什么？”周清被她吵得头疼，脑子懵懵的：“我不是在剧组吗，这是哪？”
“还想着你那剧组呢？”秦雪如忍不住挖苦道：“听说魏总有了新欢，转头就把你踢出了组，一帮子烂人，回去等着被他们欺负吗？”
周清不明所以地皱眉：“……什么？等等，魏总是谁？”
秦雪如的眼睛慢慢睁大，她认真地盯着周清看了几分钟，语气突然温柔了下来：“是无关紧要的傻B，亲爱的。你还记得你是做什么的吗？”
周清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回答这种问题，但他也同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即使在梦里，他对秦雪如也是最有耐心的：“我是编剧。”
“对。”秦雪如说：“你虽然是一个Omega，但从小就看不起所有傲慢自大的Alpha，上小学就开始练习跆拳道，大学就以厌A症闻名全校，断情绝爱从没谈过。平时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管不住下半身的花心烂A，你记住了吗？”
“……哦。”周清皱眉：“但是什么是O——O什么？”
“Omega。”秦雪如说。
周清点点头，他感到自己很虚弱，脑袋也有点跟不上，于是有点不好意思地又问了一遍：“抱歉，能再说一遍吗？什么嘎？”
“Omega。”秦雪如又说了一遍。
周清感到脑袋里更晕了，他不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秦雪如帮他掖好被角：“我下午要去上班，找了护工来，等会就过来了，你有事情就叫他。”
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周清还是很感动：“谢谢你，雪如。”
“谢什么谢，你少跟那——算了。”秦雪如叹了口气，背起包粗暴道：“你下个月工资打我卡里，不管你去做什么，总归要把欠老娘的钱还清了再死知不知道？”
周清从被子里抽出不痛的那只手朝她挥了挥，淡定道：“哦，路上注意安全。”
秦雪如被他这日常的不能再日常的招呼噎了一下，她刚转过身，就听到周清问：“但是你为什么要说我是一个橙子啊？”
秦雪如看过去，周清的脸上带着那种因为在做梦所以无所顾忌的好奇：“为什么我会梦见你管我叫orange？我不喜欢吃橙子，要剥得手脏兮兮的……好奇怪。”
周清在跑步。
一圈一圈，到过呼吸的边缘才慢慢停下来，心脏剧烈的跳动，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他擦了擦汗，意识到这具身体远远不如自己原本的那副，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病愈的原因。
他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双腿。
腿是好的。
他现在不用站起来时条件反射地先试一下平衡，也不用睡前起床穿脱假肢，只要站起来就可以跑可以跳。
这新奇的感受让他觉得有点无所适从。
隔着铁丝网看到秦雪如拎着菜下班回来，周清走了两步，忍不住跑起来去接她。秦雪如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男人朝自己冲过来，本能地就要往后退，等人走近了才发现是周清。
“既然好的差不多了精力这么旺盛就去工作！”秦雪如一边走一边训斥替她拎着大包小包周清：“住我爸妈的房子也要给我交房租，周清，你现在欠我好多钱。”
周清嘴上答应着，又问道：“许慎珣……”
“什么许慎珣？”秦雪如打断他：“你觉得你会认识许慎珣？跟你说了你还不信，一会问许慎珣一会问魏赫的，你自己想想，你一个穷到在出租屋自杀都没人知道的小编剧，会认识影帝和魏氏集团总裁吗？”
周清：“……不会。”
“知道就好。”秦雪如满意道：“你现在最要紧的事老实本分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别接近那些渣滓——不是，高贵的Alpha，你知道了吗？”
周清：“哦。”
不知道是梦太真实太长，还是别的什么，周清逐渐意识到他大概要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呆上一段时间。在这里，人类分为三个性别，Alpha，Beta和Omega。三个性别中beta的人数最多，秦雪如也是beta，而周清是没什么生育价值还有fq期拖累的男omega，因为其特殊属性很容易沦为卑劣的alpha的玩物，反正可以玩的爽又不用担心搞出孩子来。
保护欲过剩的秦雪如最近像给刚破壳的小鸡整理保温箱一样给周清灌输人间险恶的思想，周清听到这提出疑问：“但是你不是说抑制剂基本可以解决fq期吗？”
秦雪如：“因为抑制剂会有副作用，所以专家不建议一直靠药压着。”
“但是听起来，男omega也是有可能怀孩子的啊，只是概率小一点。跟这个比起来什么副作用都显得不值一提了吧。”周清说。
秦雪如：“……对。”
“而且我觉得很困惑。”周清冷静地说：“听起来现在的大部分高薪工作都被alpha把持，但因为主流观念不推荐抑制剂，那alpha其实就和omega一样都要定期请假解决生理问题。现代社会效率至上，拍戏主演缺席那一天几十万的钱就白白流出去了。是这边的法律制度更完善，所以资本家都抑制住了剥削的本能吗？那为什么同样是定期缺席几天，他们更倾向于雇佣alpha而不是omega呢？”
秦雪如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周清条理清晰道：“而且现代能赚钱的还是技术型工作比较多，那alpha体力更好更敏锐的特点好像也不是那么有用。另外，你说的那些alpha天生聪明的优势听起来比较像社会偏见，我看了下相关研究，没有科学证据支持这个说法。但alpha会在易感期暴躁易怒这点倒是有依据的……我不明白。”
“会定期情绪化以至于无法正常工作，也并不是生下来智力就更高更适合现代社会的工作架构，为什么alpha会成为领导型性别？”周清有点茫然地说：“无论怎么看，更加理性稳定的beta才应该是那些带领社会往前走的人啊。”
秦雪如：“……”
周清说累了喝了口水，看到秦雪如还在发呆，于是顺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别说话。”秦雪如严肃地想：“我在反思我为什么还没把我那个直A癌主编干下来。”
周清还是没有放弃去找那两人的想法，但他很快发现他更严峻的问题是没有钱。他整理了下原身电脑里的资料做成简历投出去，但通通石沉大海。周清感觉有点奇怪，因为他看到的一些工作JD和他的履历应该是符合的，他最终决定亲自跑一趟，问了半天，对方才半遮半掩地让他想想他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周清：……这可真是为难一个失忆的人啊。
秦雪如知道了他的困境，当着周清的面骂了句脏话：“XX的，做得真绝。”
她安慰周清先别着急，不行重操旧业写小说算了，搞个匿名就不信还能被人逼着砸饭碗。
但腿是好的，周清不想呆在家里，很浪费。
一个星期后，周清回来对秦雪如说他找到工作了，在一家专门修豪车的俱乐部里。
秦雪如吃了一惊：“你装成Beta去工作的吗？这种行业一般都不要omega的。”
“我没有装B。”周清说：“我只是修好了当天送过来的那辆布加迪。”
秦雪如愕然：“你为什么会修布加迪？”
“以前写东西写不出来的时候就去某人的车库里拆车……扯远了。”周清说：“总之我应该很快就能把你的房租付你了，今天出去吃饭吗？我请。”
修车的工作其实很轻松，周清对这些车很多都熟的不能再熟，脑袋转不动的时候拆车修车对他来说只是一种精神上的放松。秦雪如担心他一个omega会被人骚扰，最开始确实有一些高高在上的的A，嘴上说着omega不该工作就该在家生孩子之类的废话。在周清表现出他的工作熟练度后也慢慢闭上了嘴。
真奇怪，周清躺在车底拆减震器时想，一个乱七八糟的社会结构下竟然也能造出和现实中一样精密的车。或者换句话来说，这辆兰博基尼设计的这么有美感，每一块机械都严丝合缝地卡上，这种漂亮宝贝竟然也能诞生在这样一个糟透了的世界上。
他走神的时候发现有一双皮鞋停在了车的外面，周清往外侧了侧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真巧。”许慎珣微笑着说。
周清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朝许慎珣伸了只手示意他把自己拉起来，后者呆了呆，还是伸手拽了周清一把。
周清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掀起工装背心的下摆擦了把汗。他再抬起头时看到许慎珣有些关切地盯着自己，周清愣了愣，突然意识到这是个跟他生活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
这个世界的许慎珣也许跟他没那么熟。
“听说魏赫要和杜氏集团的小少爷订婚了。”许慎珣声音和缓：“他们这种身份，一般都是商业联姻，你也别太伤心……魏赫心里是有你的。”
周清盯着他看了半分钟，然后发现他说这句话是真心的。
……他有点陷入了混乱。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周清问。
“我不想再看到有情人因为误会而分别了。”许慎珣温柔地说，他的眼睛像是海里的水晶一样，温润又美丽：“所以尽管我对你……但我知道，你真正爱的人是他。魏赫虽然人别扭了一些，但他其实深爱着你，他只是自己不明白。”
周清沉默了片刻：“你为什么为他说话？”
“我们许家和魏家同为九林四大豪门，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一起玩耍，长大后一起分化成了alpha。”许慎珣说：“从你出现的时候他的眼神就一直在你身上，虽然你家境贫穷，但清冷又倔强，当我意识到我已经被你深深吸引之时，我发现魏赫已经无法离不开你了，他从小父母离异，性格古怪了些，但本性是好的。我不能抢我的好兄弟的爱人。”
周清：“……”
周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许慎珣就站在他对面等他开口，他站立着的姿态像是一朵安静的白莲花一样，整个人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纯澈。
忍了再忍，周清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那个让他最为在意的问题：“为什么你们两个都是豪门，我就不能是？”
许慎珣：“？”
许慎珣：“你也无须为你的出身自卑……啊，你受伤了。”
他拉起周清的胳膊，拿纸巾按住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划得一条血痕。正在这时，门口突然闹哄哄地出现了几个人，逆光站着的正是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的魏赫，许慎珣慌忙和周清分开，解释道：“魏赫——”
他想解释又解释不清楚，头上急得冒出了汗。
“我说怎么让我们魏哥找了一个月都没找到。”魏赫旁边的人阴阳怪气道：“原来是勾搭上了新姘头啊。”
许慎珣皱起眉头：“李忠，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怎么难听了？这不是事实嘛？”李忠嗤笑道：“连自己兄弟的人都碰，还是我们魏哥玩剩下的，许影帝你真是不挑啊。”
许慎珣被气得脸发红，他看向周清，害怕他又因为这种话伤心。周清一贯是不会反驳的，他只会自己默默地抗下这一切，多少年来都是这样。
然而他发现这次周清脸上却没有露出那样混合着难堪和卑微的神情，他好像很忙的样子。
周清忙着左右移动脑袋同时看“嘴笨的许慎珣”和“冷酷的魏赫”。
万众瞩目中，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人终于说话了，带着压迫性的气势，却不是训斥自己出言不逊的小弟，而是高高在上地讥讽道：“你还记得你欠我多少钱吗？周清，一声不响就敢消失，你真不怕我把你送进监狱啊。”
许慎珣也有点生气了：“魏赫，你明知道他借钱是为了给奶奶治病！”
“那又怎么样？”魏赫冷漠道：“我又不是做慈善的，当初签协议同意卖给我了，就算我要结婚，你也要照样履行你的义务。”
在这个地方签这种东西竟然真的有法律效力吗，周清想，奴隶制阻碍资本主义发展不是会引起南北战争吗……回去要翻法条出来看一看。
“抱歉。”周清诚恳地说：“前一阵没联系你主要是因为自杀未遂，割腕之后有点失忆，没想起来还有这件事。这样，你告我吧，我们走法律程序，法院判多少我赔多少，在这边我工资挺高的。”
现场陷入一阵死寂之中。
魏赫瞳孔震动：“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许慎珣也震惊地看着他，眼睛里有心痛一闪而过。
“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啊。”周清说：“我打了好多个。”
他说完，习惯性地看向许慎珣：“不是不想给你打的意思，下次也给你打。”
许慎珣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忽然又反应过来：“什么下次……不，我之前没意识到，他竟然让你痛苦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看向魏赫，脸色逐渐严肃：“我帮他还钱，之前我一直都错了——原来你一直都在伤害他，你不配拥有他。”
“我不配，难道你就配了吗？”魏赫怒极反笑：“他已经被我标记了，你以为他对你还会有反应吗？”
“他活着是我的omega，就算死了也是带着我的标记死的。”魏赫恶狠狠道：“周清，你以为你自杀就可以从我手里逃出去了吗？想都别想？你一辈子都是我的东西！”
人在成年后如果过得顺遂，慢慢的偶尔还是会显现出孩童时期的那一面。周清发现自己最近也有这个趋势，他的童年就是在对方骂人的时候打断前摇拎起板砖直接上的。
后来那些院子里的小孩就学聪明了，譬如在看到周清手里有东西时会远远地骂一句然后撒腿就跑。
周清握紧手里修车的扳手。
反正是在做梦，他想，任性一点也没有事吧。腿坏了之后好久没有打过架了，这段时间这具身体已经被他调理的差不多了，他能感到自己薄薄的肌肉下蕴含的力量。
擒贼先擒王，他的眼睛看魏赫。
被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魏赫背后浮起一阵凉意，他冷冷地说：“谁允许你这么看着我的？”
……
周清醒来的时候感觉像是从泥潭里被捞出来一样，梦很重拖着他下沉，像是费劲千辛万苦才爬出来。
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动了动腿，有一边是空的，他反而长长地舒了口气。
打开手机，剧组已经在发集合消息，周清打开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把昨晚写到睡过去的剧本保存。许慎珣走得很早，床的另一边已经凉了。他今天要去谈一个重要的艺人，新工作室刚刚成立，只有许慎珣一个顶梁柱还不够，现在急需更多新鲜血液。自立门户没那么容易，特别是对许慎珣这种求全责备万事都想亲自过问的控制狂老板来说。
天气越来越热，周清打开X宝想要买一点凉茶。一眼就看到了“哪种巫蛊娃娃见效最快”的搜索记录。周清淡定地忽视了那几条不和谐的东西，下完订单后看到了昨晚魏赫问他生日打算在剧组这边还是回九林的留言。
窗外阳光明媚，多么正常的世界啊，周清恍惚地想。
他洗漱好拿起一袋面包往剧组走，开始一边吃早餐一边回魏赫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