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空气几乎凝固了。
─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顾清让身上,满是好奇和八卦。
顾清让望着门口急促喘息,脸白的像是一张纸。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有人把被江一辰踹飞的椅子给扶了起来,尴尬的笑笑:“大家……大家都坐吧,别站着了,继续吃东西。”
顾清让手脚发软的坐了下来,浑身都是汗。
他端起面前的水杯,狠命的灌了一大口。
房间里渐渐有了谈话和欢笑声,可都像是顾及着顾清让的心情似的,不敢太放肆。
宋一鸣压低了声音说:“顾哥,那个……你不去看看江总?”
顾清让皱眉,干巴巴的说:“我管他干什么?他爱走就走呗,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摔摔打打,多年的教养都被狗给吃了,随他!”
宋一鸣瞥见顾清让脸上的烦躁和不安,最终什么也没说。
顾清让坐在椅子上,一刻也平静不了。
江一辰临走时就好像丢了块石头过来,不偏不倚的压在他的心肺上,闷的他透不过气。
没坐一会儿,顾清让就起身和众人告辞:“你们玩吧,我年纪大了,不陪你们疯了。”
众人哪敢在在这种时候挽留。纷纷笑着和顾清让说再见。
顾清让抓着外套和围巾离开包厢,这一条长长的走廊,他走的艰难而又漫长。
到最后,已经是忍不住小跑,奔出了餐厅的大门。
来时的小雪,已经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风一吹,“呼呼”的往顾清让的脖子里灌。
顾清让抖了两下。
江一辰的车停在原先的位子,顾清让咻的松口气,四下望了望,没见到人影。
他正折身准备进去问门口的服务员,目光一扫却看到前方马路边上蹲着个人。
顾清让一颗飞速跳着的心,一点点,一点点的平静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混着雪花的寒气,然后抬脚往那一团走去。
许是耳朵听不见练就了江一辰极其敏锐的观察力,江一辰几乎是一瞬间就发现了来到自己身边的人。
他微微偏头,看了一眼顾清让,而又又重新低下视线。
顾清让皱眉。
他不知道在这里蹲了多久了,乌发上全是湿漉漉还没融化的雪,脖颈上也落了几片雪花,被体温迅速消融,顺着江一辰脖颈性感诱人的曲线滚进衣服里。
顾清让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腿:抬头看我。”
江一辰冷笑着站了起来,身上的雪“扑簌簌”跟着一起往下落。
“你想说什么?”
“江一辰,我刚刚的话说的是有些过分……”
江一辰勾唇,语气也如周遭一边冷,“可你说的是事实对吗?”
顾清让一怔:“什么?”
江一辰笑笑,“你忘记了我们的过去,如今你事业名利双丰收,在顾大影帝的面前,我江一辰的的确确算不得什么东西,顶多也就是个供你玩玩取乐的小玩意儿罢了。”
顾清让放在身侧的手指一根根的收紧了。
这话他自己开玩笑的时候说说倒是觉得没什么,从江一辰嘴里听到,可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既然顾大影帝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怎么好再逼着顾大影帝自己打自己的脸,我……”他想说的话又被咽了回去,转口道:“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吧。”
他说完,又重新蹲了下去,手里捏着根小树杈,在雪上戳来戳去。
顾清让胸口剧烈的撞了两下,又踢了江一辰一脚:“其实那也不算是……事实!总之我和你道歉行不行?不应该让你在哪买多人面前难堪。”
江一辰看也没看顾清让。
顾清让大大咧咧的往江一辰身边一坐。
目光扫过去,才看地上那一片积雪,被江一辰写满了“冷静”两个字。
顾清让咬咬下唇,在江一辰耳边叽里咕噜的开始说话。
他坐在雪地里,整个身体都快僵了,生了大气的江大总裁还是没施舍他一个眼神。
得,真是条晒干的毛巾,够拧巴。
顾清让搓了搓手,朝掌心哈了口热气,稍微找回点知觉,才从脚边捡了根小树枝,轻轻的在江一辰面前的落雪上,写了一小行字一一
“别生气了。”
江一辰立马用树枝把那几个字给涂掉了。
顾清让嘴角一僵,强忍着没发飙。
他皱眉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抬头给江一辰画了个一一千纸鹤。
江一辰身体狠狠的颤了一下。
几乎是一瞬间转过头来,盯住了顾清让。
江一辰眼神里情绪上下翻涌,声音颤抖:“你想起……我们过去的事了?”
顾清让怔了一下,闷闷的说“一部分而已。”
旋即唇角弯了弯,笑容温暖和煦:“谢谢你当初为我折的千纸鹤……嗯,还有昨晩的那一只。”
顾清让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我把它好好放起来了,放在我家最显眼最重要的地方。”
嗯,没错,他两元店买回来的垃圾桶里。
江一辰呼吸急促,眼神一点点的泛红,从地上站起身,又把顾清让从地上拽了起来。
“顾清让,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一辰咬牙切齿:“在我死心的时候给我一点希望,在我尝到甜头的时候又甩我一巴掌,把我打回地狱里去……”江一辰缩着肩膀,眼角通红,像是头发怒的狮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清让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脑子里“嗡嗡嗡”的响。
是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自己都糊涂了。
“江一辰,我们暂时先不谈这个话题了好不好?”
“又要逃?你还要这样敷衍我几次?”江一辰气冲冲的:“顾清让,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连─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了?”
顾清让心口沉甸甸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就是这么一犹豫,却让江一辰的心被抛到了冰天雪地里一样。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鼻子酸的不行,有什么咸涩的液体要将他吞没。
轻柔的雪花像是锋锐的刀片子,打在他的脸上。
他点点头,像是明白了,干涩嘶哑的笑了两声,终于开口道:“好,好,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
他说完,往后退了两步,捏紧了拳头,扭头就走。
顾清让像是被人施了魔法,钉在了原处,一动也动不了。
他直勾勾的看着江一辰的背影,心脏“咚咚”传来讯息。
他的大脑在说,“顾清让,追上去。”
顾清让呼吸沉沉,整个世界突然的冷下来,他只想抱住自己。
不等他伸手,顾清让就直接被一双手揽在了怀里。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
顾清让抬眸,旋即愣住。
“你怎么……”又回来了。
江一辰淡淡的笑了笑,“我们之间还差一个正式的告别。”
他说完便将顾清让拥的更紧。
顾清让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清香,正要嗅的更深,短短三秒,江一辰便放开了他。
顾清让只觉得掌心多了一样东西,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自己平常爱抽的那一款香烟。
─颗心瞬间紧了一下。
“你要和我告别了?”
“不然呢?”江一辰有些自嘲:“我总不能等你找到你真正的良人,然后等着被一脚踢开吧?”
顾清让把香烟盒攥在了自己手里,不高兴的“切”了一声,“我还以为江总追人的决心有多强呢,也不过如此。”
江一辰挑眉:“你开什么玩笑,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炮友和炮友,何来的追人一说?”
顾清让抿唇不说话。
江一辰也跟着一起沉默,足足有一分钟,他才拿起掉在顾清让脚边的围巾,亲手给顾清让一圈圈的围上。
温暖的热气糊住了顾清让的眼睛。
他听到江一辰问他:“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顾清让深吸了一口气,“那么请你认认真真的追我,你愿意吗?”
江一辰如同被雷电击中,手指还捏着的围巾的一角,微微颤抖着。
“什么?”江一辰的声音在哽咽:“阿让,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顾清让往后撤了一步:“嘴疼,不说。没听见拉倒,愿意不愿意随你。”
江一辰呼吸急促,胸口一起一伏,然后下一秒,他突然低头骂了一句脏话,然后把顾清让扛了起来,进步沉沉的往车里走。
顾清让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和江一辰滚在一起的,他们从楼道里亲吻,在客厅的地板上撕扯,然后又被江一辰抱着扔上了卧室的床……
等一切平静,顾清让累的眼皮子都抬不起来,江一辰则如同廣足的狮子,把顾清让圈在怀里,在他的脖子上重重的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清新的牙印。
“阿让。”
“嗯?”
“我现在算是你的……男朋友了是不是?”
顾清让抬抬眼皮,哼了一声:“别得意,地下男朋友而已,为了我的事业,暂时不能公开你。”
江一辰毫不在意的笑了:“没事,当你背后的男人,也不是不可以。”
顾清让抬抬胳膊,踹了江一辰一脚,嘶哑道:“那么背后的江一辰先生,我现在饿了,要吃东西。”
江一辰吻了吻顾清让,麻溜的翻下床:“我去绐你做夜宵。”
江一辰穿好衣服,去厨房给顾清让做了个蛋包饭,端去餐桌的时候,却不小心的踢翻了客厅的垃圾桶。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一只皱巴巴的千纸鹤滚了出来。
上面还沾着……番茄酱。
江一辰:“……”
卄,他就不该信顾清让那张嘴。
大洋彼岸的一栋高档公寓。
中年菲佣缓缓的打开了密码锁的门,按下客厅的灯,迎面而来的浓烈酒气,让她不由的退后了好几步。
─百四十平米的公寓,几乎是一览无遗。地板上扔的全是酒瓶,有一个甚至咕噜咕噜的滚到了她的脚边。菲佣又皱紧了眉。
这栋公寓的主人是个年轻帅气的亚洲人,只可惜是个酒鬼,她被这栋公寓的主人雇佣,一周三次来清理公寓,顺便还确定一下,这位蔺先生,是不是还活着。
菲佣把脚边的酒瓶捡起来,放在一边,抬脚走到卧室,敲了敲门,用蹩脚的中文朝里面喊:“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