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杭看了段烨霖一眼,然后缓缓把自己的上身压下去,贴着段烨霖的胸膛。
“你不想要我么?”
许杭用自己的侧脸去贴段烨霖的心口,听他的心跳,“你花这么多力气,不就是想要我么?那我就给你,你把药给我,皆大欢喜。”
段烨霖推他:“你现在脑子不清楚,我不想跟你扯这些。”
许杭咬了咬段烨霖的喉结,甚至还舔了一下:“我的脑子很清楚,这不是一个你想要的交易吗?”
呵……要说段烨霖现在有什么感觉,欲火临头是不假,可怒火中烧也是真的。
他立马翻身把许杭压在身下:“你可以啊许少棠,先是求饶再是献身,你引以为傲的自尊呢?”
许杭一副破罐破摔、毫无所谓的模样,轻蔑地仰视段烨霖,眯着眼睛如修炼成精的狐狸:“反正不是第一次了,陪你多睡一次有什么打紧的?若是我让段大司令你满意了,您是不是可以大发慈悲,赏我一点痛快呢?”
紧接着许杭就觉得脖子一紧,段烨霖的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一点点收紧,他看见段烨霖额头的青筋突突着一跳一跳的,牙关咬得下颚绷紧。
“你话太多了。”
许杭露出一点得逞的诡异快感,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真的疯了,看到段烨霖生气,让他愤怒和不悦,他就会得到畸形的愉悦感。
他断断续续地挤出一句话:“你爱我……的清高……爱我的自洁……现在都已经没了……你所爱的那些……都荡然无存了……”
“闭嘴!”段烨霖怒喝一声,然后松开了手,一拳捶在许杭脑边的床板上,整个床震了一下,“你是不是真的要让我对你倒尽胃口?我若讨厌你,知道你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吗?!”
已经没有什么面子好失去了,许杭索性就迎上去,单手勾住段烨霖的脖子,笑了一下:“哦,下场……是死?还是生不如死?说起来我还没见你发狂的样子,要发一个试试么?”
段烨霖同样用满满轻蔑而暧昧的口气怼回去:“只要我想要,打个响指会有比你好很多倍的人任我选,你用现在这副半残不死的身体来跟我做交易,蠢不蠢?”
许杭表情没变,在段烨霖唇上印下一吻,另一只手顺到腰腹以下,轻轻一触,就很得意地抬头:“你也不是毫无感觉的,不是么?”
看着那双不单纯的眼睛,段烨霖明白他的用意了。就是因为明白,所以那点子欲望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吗啡,还是为了吗啡。
说什么情真意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磨了那么久,还不如一针吗啡来得有用,真是见鬼。
段烨霖把他的手拿出来,再把他整个人狠狠一丢,用被子将他的身体盖住,翻身下床:“现在的你,只会让我觉得寡淡无味。不要再试图用这种徒劳无功的办法了,我再说一遍,我一丁点儿吗啡都不会给你的!”
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让许杭的假笑破裂,脸色一黑。
段烨霖火上浇油:“至于故意惹我讨厌嘛……好,你做到了,我现在确实很‘厌恶’你,所以我更不可能放过你,你就给我乖乖地在这儿戒毒,乖乖地忍着疼给我看!”
终于,许杭那轻浮的表象败给了段烨霖的刀枪不入。他拧起眉头,伸出手,用力地打了段烨霖一个耳光!
他灵魂里像是滋养了一个魔鬼,是毒品和吗啡共同滋养出来的魔鬼,它会放大所有负面情绪,嫉妒、躁狂、恐惧、愤怒、恨意、偏执……每一点都成倍增长,一点即着。
段烨霖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呼吸一下都能轻易让许杭爆炸。
就是因为如此,现在的许杭全凭喜怒好恶做事,动不动就会情绪上头,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是想要吗啡,想要得不得了,以至于全然顾不得自己在做什么;感知到段烨霖的拒绝,他又气得不得了,所以每一句话都扎在最难听的地方,想让段烨霖滚得远远的。
最后软的硬的横的竖的一概行不通,他的内心开始有些崩溃,一下子如猛虎开匣,全部的恶意都蜂拥而出!“段烨霖,你真的令人讨厌。我恨你!”
段烨霖眼神晃了晃,一字一句道:“我、不、在、乎。”
不想再理会现在不冷静的许杭,段烨霖打算回书房去处理点公务让自己清净一下,刚转身没走两步,床榻上的许杭将自己随手可以拿到的东西往他背上砸。
“段烨霖!我不要你干涉我!你听到没有!”
枕头、被褥……虽然不疼,可是段烨霖心头一阵沉闷的打击。
直到一个小小的纸盒被盛怒之下的许杭不慎丢了出去,精准地砸在段烨霖后脑勺,掉在他的脚边。
咔嗒。
许杭的动作僵了一下,呼吸也凝滞了一下。段烨霖低头一看,有点不敢置信。那是一个小小的烟盒,是士兵们比较爱抽的‘红锡宝’,这种烟里含的烟草量是其他烟的数倍,但是价低,味儿重易上头,受了伤的士兵格外爱抽,麻痹性极好。
之所以会震惊,是因为在他千防万防之下,许杭竟然还能在身边藏着这样的东西?!
他慢慢蹲下身捡起来,转过身,瞪着许杭:“这个,从哪儿来的?”
许杭不自然地把头扭到一边,其实这是他前两天从一个收拾房间的小兵身上偷来的,藏在床板夹缝里,刚才气急了没反应过来就丢出手了。
见许杭不回答,段烨霖几乎是怒急转笑了:“刚才说话声音不是很响吗?现在问你话,你哑巴了?”
憋着火的许杭随即就冲了回去:“还能怎么来的,你段司令不吃我这一套,总还是有人看得上我的,不服么?”
好、好、很好。
谩骂、殴打、顶撞、刺激,段烨霖都忍了,可这一条,等于是剪断了他最后一分理智。
‘绷’的一声,他几乎都听得到自己脑子里一根神经弹断,什么从容冷静全都去他妈的。
到了愤怒的顶点,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狰狞表情,平淡无比,甚至有些发白,一甩手就把已经开了一半的门合上,落锁。
然后转过身,一颗一颗开始解着自己的纽扣,慢慢走回到床边,上衣就已经脱下,被扔在地上了。
看着段烨霖走近,头顶的光有些暗淡,许杭脑子轰的一下,开始有些想逃的冲动,下意识背就靠在了墙上。
眼见着那双大手就要拿住自己,许杭猛的一挥手:“不是说我倒胃口吗?走开!”
段烨霖不跟他多废话,干脆利落地解开皮带,把许杭受伤的手拉高,绑在床头,省得他乱动裂开,许杭防御一般把自己缩起来,他就势把许杭翻过来。
“刚才不是信誓旦旦地要来色诱我么?那现在就别怂。”段烨霖的语气凉得可怕,是那种鬼魅一般阴森入骨头的冷。
与此完全不同的,是从后面渐渐贴上来的滚烫躯体。
“刚才是刚才!现在我不要!放手!”许杭拼命挣扎,床板回应着他的挣扎,发出凄厉的吱吖声。
段烨霖把许杭的腰往下压,二人宛如野兽交媾。
许杭往前,甚至用牙齿去咬皮带,可是打得很结实的结分文不动,他用力拉扯了两下,胯上就被段烨霖往后一拽,整条手臂就被拉直,额头点在床板上,胀麻的感觉从脊椎底端往上涌。
“你……滚开……”
只这么几个零碎的字眼之后,许杭便弓着背,像一只虾米一样,突然轻轻咳嗽起来。
除了蜷缩的手脚指头以外,许杭全身关节开始发出轻微的颤抖,这不是因为情动,照顾了许杭几天的段烨霖明白,这是毒瘾发作的征兆。
他把手往前伸,强迫性地塞进许杭的牙关中,让他咬着自己。
许杭也就一点儿没让他失望,一口就咬出血来。
“忍住,你已经坚持很久了,可以撑下去的。”
段烨霖用吻去舔许杭背上的汗水,很轻柔,但是当他直起身,像地里的农民一般耕耘时,就不见得多么和缓了。
许杭是一块石头地,外壳坚硬无比,但是一锄头下去你又发现,石头之下是松软紧实的泥土。因为大地震动,万物悸动,所以这块地死死咬着锄头,让它没办法退出去,也没办法再深入。
所以需要滋润,需要甘霖。
段烨霖布满茧子的手扶起渴水的绿芽,珍而重之地爱抚,直到它慢慢找回精力,直起腰杆,在雨水降临之前,用自己的泪珠去感恩泽。
许杭觉得太奇怪了,他咬着床单,湿了一片,咳着喘着难受着。他一面疼得厉害,一面又情欲燃烧,上下里外通通不一致,叫他头脑经历一场暴风雨般混乱。
“段烨霖……不要折磨我……杀了我……你杀了我!”
又开始疼了,许杭觉得自己是拔河比赛中的筹码,悬在当中,毒瘾和段烨霖在两头不分上下地拉扯着自己,几乎要把脆弱的他撕裂。
段烨霖拉住许杭的脚踝,突然将他反转过来,掐着他的腰。
“我正在慢慢‘杀’你。”
锄头拔出土地,毫无保留地照着原来的坑又深深扎了进去,这一次比上一次更狠,大地惶恐地发抖。
土地里的每一块小小泥巴都贴着锄头,黏着锄头,分成好几环套着它。
在拒绝被耕耘的同时也在接受被拯救。
许杭咬紧牙关的时候,段烨霖将他的双手解放了,并且拉起来,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抱着我的脖子。”随即又在许杭的后脑上压了一下,凑近自己的肩膀:“不要咬着下唇,咬我。”
几乎是没有去思考,许杭的手就在段烨霖的后脑处收紧,指甲尖一道一道划下去,从他胸腔伸出发出很煎熬的呻吟声。
这呻吟当中夹杂了太多东西,有些不忍卒闻。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唾弃自己不该抱着段烨霖,可是另一个声音又在怂恿他这么做。
用情爱的疼痛去遮掩毒瘾的摧残,以毒攻毒。听起来很是天方夜谭,但他们正在这么做。
在遍布全身的疼痛之下,来源于情欲的疼痛变得那么微弱,甚至难以察觉。但是那种招架不住的浮沉颠倒,却容易让人忘记对毒瘾的渴求。
或者说,它本身就像另一种瘾。
当然,无论哪种都不会太好熬。
这不是最畅快的一场交合,但一定是最累人和最疯狂的一次。
段烨霖上半身到处都是血道子,他支起上身,两只手臂撑在许杭脑袋两头,许杭的手抓着他肌肉紧实的胳膊,脑袋后仰,脖子伸长,一条条青筋凸出来,下巴到锁骨绷紧。
“哈……哈……”他大喘着气,好像要室息一般。
段烨霖折弯他的膝盖,然后贴近他的胸膛,吻住他的唇。本能反应让许杭合拢自己,这样的结果是使得自己细长如竹的双腿轻微夹着段烨霖的腰。
于是他们的吻变得更凶了,单方面的施暴。
“疼……出去……”
说这话的时候,许杭眼睛都是闭着的,他的关节不发抖了,毒瘾已经消下去了。
段烨霖的动作停了一下,低头去看这一副景象。许杭瘫软在床榻上,如穿了一身水做的衣裳,呼吸都带着湿气,两只手交叠盖在眼睛上,膝盖微微青紫,下身一览无余,与自己藕断丝连’。
耕耘的人一抬腰,锄头在地里松了松,慢慢挪出来,有一点拖泥带水的不干脆。
就在许杭即将昏睡过去之前,他觉得一阵失重,然后自己就被拦腰抱起,像一个提线布偶,搁在段烨霖身上。
“你不会……咳……”
许杭连内心警铃作响的精力和意识都快没有了,根本就是予取予求的状态。只是这种濒死的状态,他是实打实地吓到了,所以才害怕。
就算是发狂也该有个限度吧?
“我现在回答你刚才的问题,许少棠,”段烨霖低头盯着许杭渗出汗水的背脊,眼睛充了血一般红,“你记住,这就是我发狂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