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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解瘾 花卷 3137 2024-11-27 23:15:11

合该二人断不干净,十二月底,商场上的应酬一下子就多了。

虽是乱世,枪林弹火也阻不断利益往来。容述是容家的当家人,董事长,谢洛生掌着谢氏的公司,交际应酬总免不了打照面。

谢医生变成了谢公子,容老板还是容老板,红尘酒气里一转,就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浮华意味。

不知谁将谢洛生和容述有旧的事传出去,一个传一个,谢洛生就当真成了容述的侄儿,但逢着二人同在,都拿谢洛生同容述攀谈。容述亲缘淡薄,家里也只剩了他一个,平日里油盐不进的主儿,骤然多出这么个侄子,就是假的,从商场上那些奸滑的人嘴里说出来,也变得真的不能再真了。

交际场上班不乏有人带女伴,谢洛生发现容述从来不带女伴,他自己就爱穿女装,只消他一出现,场上的男男女女都变得黯然失色。

容述不但不带女伴,男伴也不见他带。

有一回,谢洛生忍不住问了同行的张经理,张经理摸了摸鼻尖,神情古怪,说,整个上海都知道,容老板不喜欢女人。

他嘀嘀咕咕,哪个女人敢和他一起走,就是真爱他,也要自惭形秽了。

谢洛生哭笑不得,看着容述旁若无人的姿态,走了走神,想,容述——还真是让人又恨又爱。

没办法。

做不成男朋友,谢洛生自退一步,见了容述就是一句容老板,容叔叔,不冒犯,进退有度,让容述挑不出毛病。

一贯游刃有余的容老板头一回觉得有些棘手。

“谢少爷少年英杰,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应酬酒会上都是恭维声,你来我往,端着高脚杯,说着半真半假的话,谋个来年利益便利。

这是在容公馆办的宴会。

容述请的人,都是上海赫赫有名的,他做东,自然就忙了起来。

谢洛生也收到了请柬,请柬都是容林写的,容述不管这些琐事。他写完之后将名单给容述过目,容述草草一看,指尖在谢洛生三字上敲了敲。

容林疑惑地问:“先生?”

容述随口说了句没事。

谢洛生身后是谢家的产业,是现下谢氏纺织公司的少东家,又和容家有这么一段,容林邀请他来参加宴会是理所当然。容述要是不让他来,反倒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心虚,躲着了。他容述什么时候躲过人?

不过是个半大的毛头小子。

有人说:“我们早听闻谢兄的两位公子都了不得,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听说谢少爷还在外头留过学?”

谢洛生说:“在国外待了几年。”

“要说起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那也是顶顶好的,怎么还要大老远地跑去外头?”

又有人笑道:“你这话说出来也不怕被人笑话,思想落后,你看看报纸,哪个不是在讲与时俱进。”

谢洛生笑了笑,道:“西方医学发展先进却有其独到,如果能将它传入国内,想必也能促进国内医学发展。”

“其实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目的都是一样的。”

“是这个理儿,”一人摇着高脚杯,叹了口气,说,“这年头,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外面打个没完,都要打到沪城来了。”

“前两天宋老不是想弄个捐款,说是筹钱给前线?”

“这世道大家都不好过,哪儿来的余钱捐给别人?”有人嘟嘟囔囔,他这么一说,周围又多了几人应和。

谢洛生看了他们几眼,捐款是宋老倡议的,容家捐了大笔,秘书来问时,谢洛生也跟着捐了一笔。他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在宴会厅里转了一圈,还是直直地落在远处被人群簇拥着的容述。

容述今日是宴会主人,依旧是一身丝绒长旗袍,裁剪合身,手指修长涂了朱红丹蔻,嘴唇也红,耳边挂了坠子,颇有几分高不可攀的冶艳。谢洛生看着容述的刹那,还是忍不住恍了恍神,这人那张脸得天独厚,介乎于雌雄之间的气质,比男人多几分冷艳,比女人又多了几分棱角。

谢洛生看得久了,容述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转了过来,二人对了个正着,谢洛生掌心微紧,掩饰性地抬手喝了口杯中的酒。

“容老板,”谢洛生身边有人叫了起来。

谢洛生差点被呛着,抬起头,才发现容述朝他们走了过来。

容述神色自若,举了举杯,几人当即也虚虚举了杯。

谢洛生舔了舔嘴唇,看着容述,叫了声,“容老板。”

身边有人笑道:“怎么叫容老板,这样生疏。”

容述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洛生,青年今日亦是西装革履,站在一群商贾之中,如鹤如松柏,越发卓尔不群。可面上再从容,蜷起的指尖儿,还有那双眼睛将谢洛生那点心思泄露得清楚明白。

容述不以为意,倒也没有拂谢洛生的面子,随口道:“小孩子脸皮薄。”

他说:“洛生刚回国接手公司,很多事情都不熟悉,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诸位多包容。”

“容老板说的哪里话,谢少爷是咱们上海商会的新星,前途不可估量。”

“可不是,容老板的侄儿,那也是我们的后辈,我们能帮的,一定不遗余力。”

谢洛生全没注意别人说了什么,只咂摸着容述话里那点似真似假的维护,心里一甜,回过神来,举杯道:“洛生先多谢各位叔伯抬爱。”

几人言笑晏晏地碰了杯。

谢洛生小声地对容述说:“谢谢容叔叔。”

容述不置可否。

“说什么,这么开心?”

陡然一记清朗的嗓音,谢洛生看过去,竟是何少桢。

何少祯是梨园当红的生角儿,和容述同台唱戏,又有些师兄弟情谊,他会出现在容公馆里也是寻常事。

一人道:“何老板,我们正在说您和容老板今年的封箱戏。”

何少桢笑道:“蒙诸位惦记,定了日子一定给几位送戏票。”

“这个好的呀,”有人是戏迷,一听这个眼睛都亮了,“去年二位的封箱戏那可是一票难求,我直等到您年后开台才解了瘾头,整个年都过得没滋没味,今年可不能再错过了。”

周遭的人顿时笑起来,何少桢也笑,他看了眼容述,口中道:“那我和容哥就等几位捧场了。”

“好说!”

何少桢这才将目光转向容述身边的谢洛生,微笑道:“谢少爷,好久不见。”

谢洛生怔了怔,说:“何老板。”

何少桢笑道:“听说谢少爷也喜欢听戏?”

谢洛生说:“何老板见笑了。”

何少桢翘了翘嘴角,道:“那到时候我和容哥的封箱戏,您可别错过。”

谢洛生看着何少桢,猛地想起容述同他的亲近,心里酸酸涩涩的,脸上却不露分毫,他看了眼容述,才发现容述竟看着他。

谢洛生垂下眼睛,道:“自然。”

本就是交际应酬,谢洛生看着二人,只觉得口中发苦,心里也不舒服,索性先去了别处。

谢洛生一走,何少桢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他抓着容述的手,说:“师哥,为什么要请他来?”

容述淡淡道:“为什么不能?”

何少桢说:“我不信你看不出他什么心思。”

容述眉梢一挑,不疾不徐地说:“那又怎么样,他有什么心思是他的事。”

何少桢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焦躁,第一回 见谢洛生就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何少桢软了语气,低声说:“师哥,你要不喜欢他,就离他远一点好不好?”

容述有些不耐烦,冷淡道:“何少桢,你过界了。”

何少桢愣了愣,嗫嚅道:“我喜欢你,师哥,我是怕你喜欢他。”

容述看着何少桢,道:“我便是喜欢他,你能如何?”

何少祯哑然,狼狈地垂下眼睛,“师哥……”

突然,容述问他:“少桢,你多久没登台了?”

何少桢心里发慌,几乎不敢和容述对视,他自金陵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再练过嗓,登过台。沪城有一家英国人办的电影公司找上他,想请他出演电影,那是完全新的东西,何少桢有些意动。

可他没有和容述提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唱戏对于容述来说,意味着什么。

戏台上的容述眼里根本容不得一点瑕疵。

何少桢小声说:“容哥,我不会耽误唱戏的。”

宴客厅里衣香鬓影,谢洛生耐着性子待在一边,心不在焉地听他们谈及来年的生意,沪城的风花雪月,手里端着酒杯,想起容述,何少桢,心里发闷,有人来敬也不推辞,不觉间就多喝了两杯。

酒会散时,谢洛生脸颊泛着红,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容林正在宴客厅外的大理石阶上送客,见了谢洛生,当即迎了上来,说:“哎呦,谢少爷,怎么喝得这么多?”

谢洛生揉了揉眉心,道:“没留神就多喝了两杯。”

容林道:“谢少爷,您要不要明天再回去?房间我都给您收拾好了。”

谢洛生看着容林,心里一暖,轻声说:“不打紧的,林叔,谢谢你。”

容林道:“您同我说谢就是折煞我了。”

谢洛生笑了笑,犹豫了一下,道:“容先生呢?”

“——先生,刚刚还见着,哎,”容林目光转了圈,一笑,道,“先生回来了。”

谢洛生抬头看去,就见容述抬长腿朝他们走了过来,他长得高,腿也长,旗袍开了叉,掐出一把窄腰长腿,行走都是风情。

容述说:“要走了?”

谢洛生看着容述,嗯了声。

容述神色平淡地点点头,道:“叫司机了?”

谢洛生摸了摸鼻尖,说:“我自己开车来的。”

容述瞧着他通红的脸颊,对一旁的容林吩咐道:“去安排司机。”

容林应了声,门口就剩了二人,里头的钢琴曲也渐趋尾声,和着小提琴,有种缓慢的慵懒,衬着凉凉的夜色分外撩拨人心弦。

谢洛生明知道容述不过是随手为之,心口却还是跳了跳,原本清醒了一点的,变得更醉了,怔怔地望着容述。

容述说:“喝醉了?”

谢洛生摇摇头,说:“没醉,”他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傻愣愣地开口叫了声,“容叔叔”。

容述:“嗯?”

谢洛生却又不知说什么了,目光落在容述脸上,他今日化了妆,嘴唇红,鼻梁高挺,眼眶深,一张稠艳逼人的面容。

看一眼心跳快一分,谢洛生错开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容述衣襟扣紧的盘扣,勾了暗纹——他没头没脑地想,那是苏绣。

谢家做的是丝绸生意,他母亲的女工极好,从小耳濡目染,即便喝得不清醒了,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容述突然笑了一声,问道:“好看吗?”

谢洛生想也不想,说:“好看,”话音一落就反应过来,眼睫毛发颤,抿紧嘴巴不吭声了。

容述看着他难得的孩子气,登时笑了起来,身后传来容林的脚步声,说司机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容述抬脚踏上石阶,擦肩而过时,他说:“回去吧。”

谢洛生偏头看着容述,脸颊发红,“容叔叔。”

容述挑了挑眉,就见青年不自在地笑笑,说:“新年好。”

容述一怔,说:“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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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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