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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暗恋那件小事(出书版) 蓝淋 6809 2024-12-25 21:38:11

周翰阳真是交友不慎!!

胡北原没防备地又被同一个混蛋占了便宜,不免气急败坏,但还是不忘头等大事,冲回去公司,就急忙地去找周翰阳。

见他一阵风地杀进办公室,还关上门,周翰阳便从文件上抬起眼睛,叹气似的:“你不是请假了吗,又有什么事?”

虽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但每次在面对的时候,还是有点受伤的感觉。

胡北原暂时将私人情绪放到一边,来一本正经地跟他谈正事:“我觉得,你不该跟薛维哲继续交朋友。”

青年露出有些苦恼的神情:“我知道你对那类人的态度,但我已经跟你说过我的立场了,你也不需要隔一段时间就来向我强调一次。”

“不是的,我这么说,是因为他在背后中伤你。”

周翰阳略微疑惑地挑起眉毛:“中伤我?”

“他跟我造谣说,你也是那种人。”

“……”

周翰阳看着他。

胡北原还在义愤填膺:“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种朋友,有什么可交的?”

“……”

“你说是不是啊?”

青年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他的身形在即将日落的光线里,有种意义不明的阴影。

“是。”

“啊?”很久没听见他肯定他的意见了,这次未免太爽快了一点吧。

“我是。”

“啊?”

青年朝他走过来的时候,胡北原对自己的理解力,突然有了种莫名的不确定。

“是……什么?”

“薛维哲没中伤我。”

“……”

“我是那种人。”

“……”

胡北原一时间里没法思考。

他只能呆若木鸡地看着年轻的上司走到他面前,而后朝他低下头来。

胡北原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有那么几秒里,他无法思考,呼吸不能,动弹不得,连视觉听觉都一并消失了似的。这个世界变得一片漆黑,万籁俱寂。

他只能感觉得到嘴唇上那种陌生的触感和热度,辗转的力度,熟悉的气息。

除此之外的一切感官,都和神智一起离他远去了。

回过神的感觉像是一瞬间,舌尖的碰触让胡北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而后本能地用力挥手,给了面前的人分量十足的一拳。

拳头重击在人体上,带来的指节间的疼痛,让他一时间里略微清醒了一点,但又不是那么清醒。

胡北原仓促地往后退了一步,这点距离,让他终于能看清楚年轻上司的脸。

青年脸上的表情让他愈发乱了手脚。眼看对方像是要张嘴说些什么,胡北原不知道要怎么反应,也没时间想清楚,慌乱间只能没头没脑地又是一拳。

胡北原破天荒无缘无故翘班了。

他垂头丧气地坐在自己那贷款还没付清的小公寓里,精神萎靡,心情烦躁。

反正去不去上班也没什么差别。他动手殴打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公司里的太子爷。一次也就算了,还两次。打的时候倒是挺爽快的,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了。

但话说回来,这也不能怪他呀,谁叫周翰阳对他……

思及此,胡北原立刻又打了个冷战,赶紧左右用力甩头,要把脑子里关于某个时刻的影像驱逐出去。

呸呸呸,算了,他不愿意继续想下去了。

他遇到的这叫什么破事呀。

比起即将失业的忧虑,更让胡北原心神不宁的,是那种奇怪的,令人不知如何是好的荒谬感。

他不明白,周翰阳,怎么就能和薛维哲是同一种人呢?

他还以为,只有薛维哲那种嬉皮笑脸,吊儿郎当,一看就不是正经东西的人,才有那种奇怪的喜好。

而周翰阳看起来干干净净,斯文有礼,一表人才,分分明明的大好青年,怎么就能和薛维哲是一路人,同流合污呢?

难道这年头,高富帅,都是那种口味了?

他真不懂。

隐隐间他还有点为周翰阳痛心疾首的感觉。

经过一天的沉思和休整,胡北原次日全副武装,气势汹汹地去了公司。

就算下定决心不干,他也得去办理下手续,才能收拾包裹走人找下家。更何况,如果是周翰阳先提出要炒他,那他还能多拿点遣散费呢。

才一进门,他就听见各种各样的纷纷议论。

“周先生的脸怎么回事啊?”

“据说是跟人发生冲突……”

“谁?”

“就是不知道到底谁干的。”

“什么人啊,居然对周先生下这种毒手。”

“让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突然就成了大家嘴里的全民公敌的胡北原,不由就过街老鼠一样,顺着墙角走路了。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呀,要被这样喊打喊杀。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好吗?

等亲眼看见周翰阳,胡北原就有点明白女同事们为什么要那么义愤填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本皮肤过于白皙的缘故,周翰阳脸上的淤青现在看起来未免显眼得有些过头了,简直是触目惊心,惨绝人寰。

弄得胡北原都不由立刻反思,他当时真下了这么重的手?

见了他,周翰阳愣了一愣,一时间不知所措似的,又像是尴尬于脸上青肿的失态,又像是尴尬于和他的对视,简直像是连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过了几秒才镇定下来,望着桌面。

胡北原被他这副样子,弄得一下子没了之前那要把账算清的气势,只得酝酿了一下,才开口:“周先生……”

周翰阳打断了他:“抱歉,那天是我言行不当。”

“……”

虽说这件事当然是周翰阳有错在先,但被对方这样直截了当地道歉,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本来,应该是我先登门道歉的,但我想,”周翰阳顿了一下,“在家里看到我,你可能感觉会不太好。”

“……”

“那件事,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打算怎么处理,以及要我怎么做,都是应该的,我也全盘接受。”

“……”

“只不过,你不介意的话,我还是希望你继续留下来为公司工作,当然,如果和我共事让你觉得不舒服,你可以自由选择调到别的任意部门。”

“……”

不需要任何的争论争吵,他就直接低头认错,一退到底,这倒让胡北原一时间里想不出其他话可以说了。

胡北原看着面前的青年,神奇的是,他脸都那样了,居然还是不难看。

他看起来严肃,隐忍,冷静又冷淡,和那天那个冒犯了他的周翰阳,简直判若两人。

胡北原心想,难道那时候是鬼上身?

胡北原将信将疑地:“你说得这么有诚意,那如果我要你跪下来道歉,你也行?”

周翰阳抬头看着他,表情里是种类似于放弃的不抵抗:“要是这样能让你感觉比较好的话。”

“……”

算了,他才不爱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你这样,是怕我说出去吗?”

周翰阳又看了看他:“不,我从来都不介意,任何其他人知道。”

“……”

好吧,他也没打算说出去。

何必损人名誉呢。还是那句话,损人又不利己,有什么意思。

“算了。”

周翰阳看向他,不太确定地:“什么算了?你是说那天……”

胡北原烦恼道:“呀,我说算了就是算了,你别再提了。”

“……”

胡北原奇怪于自己的宽容。

明明是吃了那么大一个亏,照理不该就这么算了啊。

但周翰阳这么逆来顺受的,既不阻止他宣扬出去,也不介意他打击报复,他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甚至于,他自己本身都不是那么地生周翰阳的气。

比起惊诧和疑惑,愤怒这点情绪简直不值一提。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完全不想再纠缠于那天的事,也不想和周翰阳闹翻闹僵,连什么赔礼补偿都不想要。

对他来说,最好不过的,就是当成那件事压根没发生过,干脆此后提都别提,大家若无其事地,像以前那样相处。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周翰阳又清了一下嗓子,而后道:“那你,需要调去哪个部门吗?”

“呀,麻烦死了,等下还得跟人解释为什么调,再说也没什么油水多的好部门了,不折腾了。”

青年说:“嗯。”

“那就这样啦,昨天没上班,不扣我钱吧?”

“嗯。”

青年似乎放松了一点,嘴角也不再绷得那么紧了。

“没问题的话,那我去做事了。”

胡北原为他自己这圣人一般的既往不咎找到一个好的解释。

因为他气量大呀,肚里能撑船嘛。再说,周翰阳又是知错能改,也没有前科,给人家一个机会,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这样一想,他也就心安理得了。

周翰阳像是能窥见他的心思似的,在“若无其事”这一点上,执行得颇好。

他脸上的青肿慢慢的消干净了,依旧是那样清朗俊美,没有半点后遗症。工作上他一切照常,不尴尬不回避,更不纠缠,保持着小心翼翼的共事之谊的正当距离,偶尔还能开个拿捏得十分恰当的玩笑。

只是有时候胡北原会看见他在走神,时不时地,握着笔,突然就会发起呆来。

在这一派似乎如同往常的安宁祥和之中,胡北原觉察到自己上司还是有变化的。他明显瘦了,也憔悴了。

胡北原对此心领神会。唉,再怎么装没事,也没法改变有事这个事实啊。

对男人有兴趣,这能是没事吗?

换成他,发现自己有这么偏门的喜好,还不得早就愁得吃不下睡不着,头发掉一地啊。

说真的,他觉得,虽然这状况很是麻烦,但周翰阳还这么年轻,没什么东西是不能改,不能治的。

既然他当时真把周翰阳当朋友了,那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上那条不归路。

于是胡北原在百忙之中开始博览群书了。

他总算了解到,原来这个现象可谓历史悠久,生生不息。至于“治疗”的方法,则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的说治不了,有的说治得了。

胡北原专挑治得了的说法看,但提到的那些厌恶疗法,什么电击自己啊之类,看得他那叫一个心惊肉跳——这简直就是刑罚嘛,怎么用在细皮嫩肉的周翰阳身上呢。

胡北原经过悉心研究,多方探听,终于选定了他觉得最安全的中药,随便吃吃都无妨,有效当然好,没效也当是强身健体嘛。

这天他瞅准一个时机,去找周翰阳。

“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青年像是非常意外,愣了有好几秒钟,才说:“有啊,当然有。”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不过,怎么了?”

“没啊,就,很久没一起吃饭了,”胡北原也不好说得太明,“顺便聊聊吧。”

为了表示自己的关怀诚意,胡北原这回下血本,请吃的是螃蟹火锅。

威武雄壮的花瑛蟹躺在锅里,膏满肉肥,沸腾的汤汁色泽浓白,把旁边的各种时令鲜蔬,腐竹豆皮,煮得嗤嗤作响。

周翰阳看起来心情不错,还特意展示了掰出蟹腿肉的正确手法,处理了一条硕大的蟹腿。

“瞧,要在关节这边用力,往前折,这样就容易断,肉也容易完整取出来……”

胡北原难得的心思不在那蟹肉的美色之上,只斟酌着开口:“说来,我是想问你。”

周翰阳把长长一条饱实的蟹腿肉抽出来,帮着放进他的碗里:“嗯?”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那个,嗯,你知道的……”

周翰阳愣了一愣,咳一声,看着自己碗里的腐竹,道:“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想弄清楚,你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青年抬起薄薄的眼皮,看着他。

“我查过了,先天的话,那是比较麻烦,如果是后天环境影响的话,其实可以治的,”

“……”

“我还帮你带了些药来,有人说这是有效的,反正吃了也没坏处……”

青年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我,没,病。”

胡北原剩下的那些话,噎在喉咙里,没敢再出口。

青年脸色全然铁青,然而眼角略微发红:“我不勉强你和我做朋友,你想怎么看我,怎么避我,怎么骂我都行,但我要告诉你,我,没,病。”

这顿饭没能吃得完,周翰阳抛下那番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完全不理睬他低声下气的道歉和挽留。

胡北原面对那一大盆白白在噗嗤噗嗤欢腾的火锅,心里又是郁闷,又是委屈。

当时为了多打听点消息,他还特意去相关的网站咨询“怎么治”,然后被一群人骂得狗血淋头,乱棒打出,各种拉黑屏蔽。

他容易吗?

结果他一番的好心,只换来周翰阳的仇大恨深。

他也知道这世上有种心态叫“讳疾忌医”,但没想到周翰阳反应那么大。

至于吗?

“HI,小胡。”

胡北原本来就心烦,看见这人,心里更添堵了。

“你走开点。”

但凡碰见这家伙,他就没一次不倒霉的。要说闹到今天这样,这家伙也是功不可没。

薛维哲道:“哟,这么大火气,我是看见你跟翰阳在这桌吃饭,想来打个招呼,哪知道他就那么先走了。”

“……”

“怎么,吵架啊?你又做什么傻事啦?”

胡北原不由又气又恼:“傻事?对,我就是傻在管这种闲事,还想着给他治病,吃力不讨好,好心当驴肺。”

薛维哲很是意外:“啊?翰阳病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胡北原大庭广众的,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得道,“他是病了啊,就是你也有的那一种啊。”

薛维哲是聪明人,想了一想领悟过来,倒没有周翰阳那么大反应,只笑道:“你别傻了,你觉得这是病?”

“难道不是?”

“呀,傻子,这不过是青菜萝卜的道理。大多数人喜欢青菜,有小部分人喜欢萝卜,喜好不同而已。多大事呀。”

“……”

“人是这样的,对于那些自己不熟悉的,不符合自己习惯的东西,就觉得有问题。”

“……”

“你啊,要是接受不了,那就走开,别想着把别人的喜好扭过来,没必要,没意义,也没礼貌。你说你吃青菜,我吃萝卜,然后你就说我有病,这不是骂人吗?”

“……”

“而且啊,”薛维哲笑微微的,俯过身来,“其实呢,很多人,一直以为自己是爱吃青菜的,只是因为他没试过萝卜的味道。”

“……”

“你要试试吗?”

胡北原立刻连火锅也不管,撒开脚丫子跑了。

胡北原回家以后,认真思考了一番薛维哲说的道理。

他不是很能想得通,更不确定薛维哲这人嘴里出来的话是否靠谱,但他觉得,那两人毕竟是一类人,薛维哲想必能比自己更了解周翰阳的心情。

所以大概他真的是伤到周翰阳了。

他想,也许他应该去给周翰阳道个歉?

然而这年头,道个歉也是要天时地利人和的。

他都数不清周翰阳这是第几次因为闹脾气而不理会他了,这回的“不理”,照例又要比以往的更严重一点。

每逢在公司碰面,周翰阳都面若冰霜,全身犹如罩着一层寒气。他还没能靠得近,话就已经被冻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让他更郁闷的是,上司的那种冷漠不是摆谱,是从心底出来的。

他还没打算因为周翰阳不同寻常的喜好而疏远之,周翰阳倒已经先拒他于千里之外了。

胡北原想起这些就纠结得挠头,这叫什么事呀。

在这尴尬的时候,雪又来了层霜——他和周翰阳得一起去东京出差一趟。

于私再怎么波涛暗涌,于公他们都是上司和得力助手的关系,这个项目一直是他们在谈,现在由他们跟进很正常。

两名男员工出差,公司订的就是一间双人房,四星酒店,标准规格,就算周翰阳是太子党,也没有特殊待遇。两人不尴不尬的,也都默默带着行李,准时去机场报到了。

就是这样,世界不会绕着你们那点私人恩怨转的。

周翰阳一上飞机,就目不斜视,严正声明:“你放心,我已经自己再订了一间。”

胡北原听着就气不打往一处来:“哈?我放心什么?你自己想太多,不要代表我。”

周翰阳翻着手里的报纸,像是笑了那么一声:“不然跟我这种人住在一起,你不怕吗?”

“……”

一路再也无话。

哪知到了酒店check in的时候,前台妆容精致的美女对着周翰阳一个劲大鞠躬:“真是抱歉,上一位客人在住宿期间引起了房间淹水,现在地毯还在清理中,给您造成的损失,我们会全额赔偿的,如果您还愿意继续在此留宿,那麻烦您先等待,一有空房间就会立刻通知您的。”

胡北原不由有了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虽然对他没好处,但看着周翰阳那发僵的清秀的脸,他就有种无赖式的高兴——嘿嘿,等下你就是得跟我住一间,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那大概需要等多久?”

“啊,这个……”

胡北原咳了一声,作道貌岸然状插嘴:“周先生,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去跟人家开会,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现在还浪费时间不好吧?”

周翰阳无话可说,只把头偏向另一边,让胡北原的视野从侧面变成后脑勺。等办理好手续,他就自顾自上楼去了。

虽然不得不和他屈居一屋檐下,周翰阳把两人之间的楚河汉界划得那叫一个清楚。胡北原占据了书桌前的位置,周翰阳就正襟危坐在房间另一头的床上,仔细对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别说正眼了,连眼角余光都不赏给他一点。

尽管对方态度如此之恶劣,胡北原还是十分有耐心地想跟他好好谈一谈,趁着这同在一个空间的,有限的时间里。

“周先生。”

周翰阳头也不回:“什么事?”

“我想跟你谈谈。”

“公事吗?”

“……不是。”

“那不用说了。”

“……”

胡北原真是恨不得咬他一口。

“我不明白,我们之间既然有问题,那为什么不说清楚呢?都这样了,连你是那种人我都知道了,还有什么不能摊开来谈的?”

周翰阳立刻“腾”地从床沿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我要出去走走。”

胡北原追赶不及,眼睁睁看着房间门在他鼻子前“啪”地关上。

他一肚子的气一身的火都无处去,要不是舍不得钱,他真想也跟电视里演的那样,随便把桌上的花瓶杯子什么的拿来使劲摔一摔。

捶了一会儿胸口,还是堵得慌,胡北原决定去给自己冲个冷水澡,用环保的方法消消气。

纵然满腔怒火,但胡北原还是没舍得把淋浴开得太大,他可节约用水了,不收费的也一样,倒沐浴露倒洗发水的时候他都严谨地把莲蓬头关上,悄无声息地在那使劲搓。

洗了半天,正聚精会神地弯腰搓小腿,冷不防,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了。

胡北原忙起身转头,周翰阳站在浴室门口,和他四目相对。

两人都是猝不及防,目瞪口呆的表情。

在他开始尴尬之前,周翰阳已经迅速转身,见了鬼一样地夺门而出。

“喂!”

胡北原顾不得身上的泡泡,赶紧穿上浴袍,趿了拖鞋,就追出门去。

“你丫别跑!”

他是妖魔还是鬼怪啊?!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酒店里上演末路狂奔,追到电梯口,电梯还未来,周翰阳果断转头,大步流星地冲向安全门的楼梯。

胡北原恨得牙痒痒的,老鹰追小鸡一般欲罢不能,见周翰阳逃窜一样地下了楼梯,他愈发奋起直追,紧跟不舍。

才下了几级楼梯,脚下猛地一个打滑,没等他反应过来,声音都来不及出,就已经噼里啪啦势不可挡势如破竹地滚下楼去了。

胡北原摔得七荤八素,眼前发黑,两眼瞎睁着,好半天都回不过神。

蒙了一阵子,才感觉到有人在抓着他的肩膀,有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般:“小胡,小胡?你怎么样了?”

“……”

“小胡?胡北原?!”

这一声简直是撕心裂肺,胡北原总算缓过来了,喘出一口气,看见上方青年那苍白的脸。

“你还好吧?能说话吗?头晕吗?会不会想吐?”

胡北原一时也不知该先答哪个,半晌只能说:“没事……”

这回答似乎十分的没说服力,青年瞅着他的脸,欲言又止的,而后说:“来,先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胡北原借着他的支撑,想要站起来,这一动,就有刺痛传来,不由“嗷”的一声又躺了回去。

青年立刻问:“怎么了?”

胡北原脸都皱了:“扭了腰……”

“我扶你。等下去拍个片检查。”

胡北原疼痛钻心,待要伸手搭住他肩膀,一时间又怕他避嫌,手不由在空中僵了几秒,

片刻的静谧过后,青年复又冷淡地:“你放心,我的病碰一碰不会传染。”

胡北原很是尴尬,又有些恼火。

他也在心里怪自己之前的多事。

照他的生存法则,他才不该管上司是爱萝卜还是爱青菜,私生活怎么一回事。无论好坏一律照单全收,溜须拍马就对了。

然而和周翰阳熟稔以后,他不知中了什么邪,越来越偏离自己的做人原则了。他都觉得纳闷。

更糟的是,到了这时候,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他开始不知死活地冲着自己的上司发火:“我说你,犯得着这么阴阳怪气吗?”

“……”

“你这种事,本来就不好理解,不是吗?你要我一时半刻就能想得通,这不是难为人吗?”

“……”

“我知道我那天的话,让你不高兴了,觉得受侮辱了,可我能有什么好处呢?我又不为自己图什么,我这是关心你,想帮你啊。药还是我自己掏腰包买的呢。”

“……”

“就算是我多管闲事了,你也别拿我一番好心当歹意。我要是对你有偏见,那我至于操那么多心吗?”

释放完火力之后,并没有得到回击,胡北原也泄了气,两人都哑火了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周翰阳才轻声说:“我并不是怪你。”

胡北原突然全身都轻松了。

“呀,那就快点救死扶伤吧。”

他这回搭牢周翰阳的肩膀,慢慢借力站起来,两人的手无意间碰到一起,才感觉到手指那温度,周翰阳立刻触电般地缩回去了。

胡北原可逮住反击机会了:“嗯?躲什么,你不是说碰一碰不传染吗?”

“……”

青年像是嘀咕了一句“传染才好呢”,胡北原没听清,问:“什么?” 对方道:“没什么。”

在医院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通,所幸没有大问题,也不需要住院,就是腰扭了,头摔破了,鼻梁青了,嘴唇也磕着了,肿得像个土拨鼠似的。胡北原自己看着镜子,都有点不忍直视。

当晚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终于幽幽叹了口气。

睡在咫尺的青年立刻问:“怎么了?很痛吗?”

胡北原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今晚检查的钱,公司给报销吗?”

“……报销。”

“算工伤?”

“……嗯。”

于是胡北原心满意足,含笑睡去。

虽然他摔得面目全非,工作还是要做的,次日两人照样早起,洗漱整理,为出门而准备。

比起他的有碍观瞻,周翰阳可谓衣冠楚楚,清俊动人。胡北原只能心想,幸好还有这人可以铺门面,不然也太损公司形象了。

胡北原本来觉得这点皮肉伤对男人来说不算什么,但穿裤子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要多费劲了,待到要穿鞋袜,他压根就没办法弯得下那个腰。

胡北原发出生活不能自理的呻吟:“哎哟……”

青年道:“我帮你。”

“啊?”

不等他反应,周翰阳已经在沙发前蹲跪下来,握住他的脚掌,平放在自己膝上,而后逐一帮他套上袜子,鞋子。

他只看得见青年黑发的头顶,还有自己那大喇喇,又糊里糊涂地踩在对方平整西裤上的脚。

幸而鞋子很快穿好了。他的脚和心也落了地。

“好了,出门吧。”

“哦。”

青年手掌的温度像是还留在他的皮肤上。

胡北原突然有种很怪异的,微妙到无法言述的感觉。

作者感言

蓝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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