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寒倚靠着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烟草和麝香气息,轻缓地说,“你一直在找吉泽尔的骨灰和逃亡那最后十个月里的遗作是吗?”
程景森抱着他的那只手瞬时收紧,面上闪过少见的愕然。
“我可以帮你。”少年神色不变,暗哑的声音里有种孤注一掷的冷静,“吉泽尔年少成名,又遇难早夭,我知道她的画在黑市有很高的价格。我曾经去波士顿的美术馆里临摹过她的作品,被当时的老师评价为“惟妙惟肖难辨真假”......”
说到这里,他抬眸迎上男人的注视,“每个人可能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我的天赋并不是画画,而是“模仿”。我从现在开始反复临摹吉泽尔生前的作品,直到完全成为另一个“她”,你可以用我的画去黑市做诱饵,引出那个躲在幕后一直收藏吉泽尔遗作的买家,还有偷走她骨灰的神秘人,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程景森的眼色慢慢转深。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如此彻底地感受到来自另个人的威胁,又或者说是吸引。
“吉泽尔的事,是谁告诉你的?”他问,其实答案不言而明。
“常瑜。”尹寒据实以告。
常瑜只是把这一段当做有关程景森的诸多背景之一和他随意一提。但他在听过以后却上了心,决定保住这个最后的筹码,关键时刻可以用作一搏。
程景森没再说话,把他放在床上,转而问他,“早餐想吃什么?”
尹寒顺从地说,“有什么就吃什么吧。”
徐妈和玛姬都不在,程景森给他端了满满一盘的食物,牛奶酸奶、可颂、培根卷、蓝莓酱、松露酱......都是他平日喜欢的口味。
他也不嫌多,接过托盘枕在腿上,慢慢地吃。
他坐在靠近床边的位置,从这个角度,视线穿过卧室门可以看到一点书房里的情景。程景森有时转动皮椅,他那笔挺宽阔的背脊就会进入尹寒的视野。
高烧仍未退去,少年身上伤痕累累,面色却很平静。
他用蓝莓酱涂抹可颂,送进嘴里咀嚼,双眼却一直望着书房的方向。吃完可颂以后他擦了擦手,摸到自己左耳的那只黑石耳坠。
伤口还没愈合,耳坠也颇有重量,所以一碰就痛感明显。
这已经是他身上第二个关于程景森的印痕了。
纹身、耳洞和耳坠,他想,程景森对他应该是有几分感情的,否则不会宣示表示所有权。而自己呢?自己是什么感觉。
尹寒此前从没谈过恋爱,程景森从里到外开发了他,也是他心里一颗萌发的开端。
昨晚的经历很奇异,先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袒露了自己最不堪回首的过去,然后转变为一场近乎虐待的性爱。
尹寒想,自己对于男人的仇恨,竟没有因此而加深,反而变得更加复杂难解——这是动心的表现吗?
程景森再次走进来,他与他视线相交。
两个人都很平常,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做了一场梦。
程景森看到那杯牛奶已经喝完了,问他,“再给你一杯奶?”
尹寒灵光一闪,突然对他说,“上周学校体检,我长高了两厘米,现在是177了。”
程景森似乎愣了一下。他表面看来只是沉默地走到尹寒跟前,心里却想,这小孩如果是对自己攻心,那这一招真是太高级了。
他养了他快有半年,折腾了他整整一夜,现在他不但不气不闹,乖乖坐在床上忍着高烧吃早饭,还仰起头来对自己说长高了两厘米,用那张眉目清雅优美的脸。
——试问谁能受得了?
程景森的理智未及深思,手已经伸出去,在尹寒下颌处轻轻捏了一把。
少年垂下眼,把那只空玻璃杯递过去,“那就再要一杯吧。”
程景森接过杯子的同时,没有马上离开,问他,“不想被我转手卖掉?”
尹寒点头。
“还想帮我找回吉泽尔的遗作和骨灰?”
尹寒又点头。
“昨晚的道歉呢?”
尹寒说,“都是真的。我知道错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小寒,我该怎么相信你?”
尹寒被程景森关在卧室里过了三天。唯一的活动空间就是卧室和盥洗室这两处连通的套房。
三天的禁闭足够让人把很多事情想清楚。直到这时尹寒才意识到,或许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诱惑动人,而是程景森愿意给他特权恃宠而骄。
那一夜的疯狂缠绵仿佛让程景森把对他的感情都用尽了。男人不再碰他也不再吻他。对于他提议的寻找吉泽尔骨灰和遗作一事,也没有任何回应。
昨天早上醒来时,他能感受到男人的晨勃,那根硬挺的性器抵着他的腿。他本来想为他口,却被程景森直接推开——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推开过他。
尹寒第一次感到无措。
他在房间里胡思乱地想过了一整天。
直到很晚程景森也没有进屋休息,尹寒抱着靠枕坐在沙发里捱到深夜十一点。窗外的私家车道传来流动的光亮,尹寒快步起来,走到窗边,看见程景森领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从商务车里走下。
尹寒整个人都傻了,从自己生日以后程景森没再碰过别人。
他在窗台边立了很久,人影散去,车也开远了,花园里只剩一片重叠迷障的树影。他倒回床上,几乎一夜未眠。
清早程景森给他端早饭,见到他眼下的一圈青黑,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很冷淡地说,“烧退了。”
尹寒看着他,“我有按时吃药。”顿了顿,又道,“病已经好了,程先生想做什么都可以。”
——暗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
程景森心里一扎,尹寒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如此主动。
过去他所做到的顶多只是乖顺听话。不管自己要求什么,少年不反抗也不拒绝,任凭摆布。可是从两天前开始,他似乎学会了对自己投怀送抱,那种又生涩又勾人的样子实在让程景森难以自持。
是因为想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复仇吗?还是担心在羽翼未丰时被转给下家从此断了生路?
程景森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
昨晚那个女人他没碰,对方撩了他半个小时,他毫无性致,最后给了钱打发走了,然后独自在客卧床上睡了一个囫囵觉。
凌晨五点时处于半梦半醒的边缘,他下意识伸手去捞人,少年光滑微凉的身体不在触及范围内,他就此醒来。
他清楚自己对尹寒的感情已经越界。这样下去太危险。
尤其这个小孩还如此冷静深思,刚刚掌握了自己最黑暗的一段过去,甚至还能和他游刃有余地谈条件。他最初那种养着他玩玩也无妨的想法早已翻篇。
“......程先生?”
尹寒有些疑惑地叫他。
程景森回过神来,说,“既然这样,今晚和我去一个地方。七点有司机来接你。”
尹寒脸上的迷茫一闪而过——程景森要带自己去哪儿?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应下,“嗯,知道了。”
程景森盯着他,“别穿得太随便。”
尹寒心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临近傍晚时,他认真收拾了自己。香奈儿最新一季的秀款针织衫,湖蓝色,领口坠有珍珠,衣衫宽松而袖口收束;下装没有循规蹈矩地穿搭休闲西裤,而是一条Alexander Wang的直筒牛仔裤,裤腿塞在一双R13的机车靴里。这是风格跳脱又不易驾驭的一身,他却穿得自成一派。
颈部的勒痕其实还未消减,深深的两圈交错缠绕在那个森字上,尹寒却没有刻意遮盖。他直觉今晚的场合不会玩得多么干净,让别人知道自己已经被程景森留下过印记,或许是件好事。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很可靠。
司机将他载到纽约上城区的一栋会所门前停下了。这里没有任何标识,从外面看来就是一栋装修略显豪华的写字楼而已。
由于城区交通一如既往地堵,尹寒晚到了30分钟。西装笔挺的服务生把他领进会场时,很多客人都到了。
他的美貌从推开门的那一刻开始展现,慢慢地压覆全场,无数人的视线如流水一般从他身上淌过。他不是妩媚勾人式的美——这一面他只在床上为程景森展现过。至于在外界和外人眼里,他的性感就是一种纯粹而锋利的气质。很纯又很烈,让人产生驯服他的冲动,还会隐隐地心生保护欲。
尹寒不在意周遭的目光,他的视线很快看向了坐在赌桌边,神情慵懒地抽着烟的那个男人。
这是一间入会费高得咋舌的地下赌场,有几桌德州扑克已经开始玩了。
尹寒穿过大厅,走到程景森身旁。男人一伸手,他顺势坐入他怀里。
“所有人都在看你。宝贝,你太招眼了。”程景森面上浮起笑,说话间,手已经探入少年的薄衫下,在那截窄细光滑的腰肢上捏了一把。
尹寒由着他捏揉,轻声说,“程先生吩咐我别穿得太随便。”
程景森又一笑,却不再说话。
尹寒环顾一圈,问,“今晚你也跟他们一起玩牌吗?”
程景森坐的这一桌只有他和另一个正在讲电话的俄国佬,还没见荷官落座,桌上已经摆好了扑克和筹码。
程景森说,“是,人还没到齐。”
尹寒漆黑的眸子暗了暗,仿佛嗅到什么危险的气息。他搂住男人的脖子,装作亲昵地低头贴到他耳边,“程先生,今晚你还带我回家吗?”
男人一时没有应答,两指夹着烟从唇间取下,搁在烟灰缸边弹了弹。直到感觉怀中人已经伏在自己肩上有些发颤,才说,“如果我赢了就领你回去。”
如果输了呢?如果输了他却没再往下说。
尹寒心里一窒。年轻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惶惑。
程景森不是开玩笑的,他想。他真的要把自己当作赌注,在这张赌桌上交易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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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慌,大佬舍不得。*
*大佬内心OS:养崽半年,喂奶无数,竟然真的长高了2厘米。感觉自己逐渐爹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