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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纽约往事 凌伊丶/凌伊 2995 2025-01-11 18:56:08

程景森抚摸了一下他轻微起伏的背脊,“带你喝点东西。”

尹寒知道自己这时不能纠缠,依言起身,跟着走到吧台边。

程景森本想给他点一杯口感偏甜的鸡尾酒,开口时却兴起一丝捉弄的恶意,对酒保说,“He’ll have a glass of milk.”

尹寒略带无奈地看向他,点牛奶这种举动,就是摆明了把他当成一个随意戏弄的小情人。

酒保神情玩味地给他递来一杯鲜奶。周围人也都看着尹寒,大概是觉得他又软又可爱。

那杯奶坐在杯垫上,被推倒他跟前。尹寒没有接手。

程景森一手撑着吧台,一手夹着烟,俯下身对他说,“乖乖坐这里,别乱跑。”

他们刚离开的那张圆桌,又落座了两人,荷官也跟着现身了。赌局即将开始。

尹寒心里惊疑不定,不知道自己今晚的归宿会在哪里。

他跟在程景森身边这些时日,除了一次自己主动闯入的派对现场,程景森从没带他来过这种场合。他知道自己明白得太晚,直到此刻才发现程景森对他不单偏宠还有保护,一直不声不显地把他养在一个干净妥帖的环境里。可惜他急不可耐,总想要尽快掌握住男人的更多弱点,终于在陈瑜过世以后,彻底激怒了对方。

程景森抽身要走的一瞬,尹寒突然顺着他那只夹烟的手抚摸而下,从他两指间带走了那支快要燃尽的香烟。

他的手有些抖,他是真的害怕了。

男人的调笑、安抚,甚至对待他的方式都和过去不一样,透露出一种不再拿他当回事的轻松。尹寒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里大哭大闹乞求留下,他只想保留一点关于程景森的气息,哪怕是一支残烟。

——好让自己熬到赌局结束。

程景森似乎心生诧异,褐色瞳孔不易觉察地缩了一下。

他没有多说什么,看着尹寒用一种不抽烟的人才会有的别扭姿势夹着那支烟。可是少年的骄傲也很明显,没有求他,没有释放任何低姿态,反而转身和酒保说,“Ginger ale, please.”

——他拒绝了男人带有轻蔑调笑意味的牛奶,给自己点了一杯姜汁汽水。

太可爱了。程景森想,这不就跟一只猫咪拒绝喝奶,转而去玩毛球一样吗。

他的视线从少年身上收回,不动声色地走回圆桌。

他知道自己必须赌这一把。尹寒太过悍烈,美色掩盖不了他那颗顽强执拗的心,而自己对他的方式总是处在不断心软和失控暴戾的两级,这样下去他们两个之间总要先疯一个。

直到一身花衫的韩国佬带着两个随从,坐在他对面的椅子里,程景森的眉头皱了一下。

这男人不在他的邀请名单上。他想,这把玩大了。

来的人本该是安旭药行的周灿,由于周老板对尹寒的兴趣始终不减,程景森放出消息时,对方嚷嚷着一定要来。程景森知道他牌技不佳,胜在人傻钱多,于是给了他一个邀请名额。坐在这一桌的赌客他都知根知底,也许他内心的真实意图也没想把尹寒让出去,只是做个局让少年吃点苦头,以后当个服帖的情人。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老道如程景森,也有玩脱手的时候。

韩国佬坐下时,摘掉了手套,牌桌上的人都避免去看他的左手。

——那上面少了一根小指,据说是在一场械斗中被砍掉的。他姓柳,被道上的人习惯叫做“九指柳”。

名字挺风雅,却掩盖不了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渣滓。坏得没底的那种反社会恶人。掌握着东南亚到北美一带主要的枪支来源。

程景森没空细究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人已落座,来者是客,这一局无论如何都要玩下去。

九指柳看着程景森,撇嘴笑了一下,问他,“你的人呢?”

程景森直视他,目光没有带到吧台边的那抹身影。

九指柳抬手指了一下自己身后站着的一个年轻男子,皮肤有点黑,像是东南亚一带的人,五官很漂亮,媚态横生,眼神扫过程景森时赤裸含情,一看就是欢场上的老手。

“你不亏的,程老板,偶尔换换口味吧。”

九指柳说着,视线一扫,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尹寒手拿一杯姜汁汽水,坐在高脚凳上,宽松针织衫露出他的锁骨,颈部蜿蜒着刺青,戴了一枚耳坠,头发束起,看人的眼神很淡。

九指柳不由自主地舔了一下嘴唇,好像已经预想到今晚就将上手的这个少年操起来有多爽。

他身后的年轻男子似乎得到什么授意,主动走出来,绕到程景森身旁,伸手在男人的肩膀上若有若无地捏了一下,用蹩脚的中文叫他,“程老板。”

程景森毫无反应,就当是苍蝇在耳边“嗡”了一声,继而抬眼给了荷官一个示意。

身着制服的中年女荷官气定神闲地开始洗牌,嘴里说着,“High card for dealer position...”一类简扼的德州扑克的规则介绍。

俄国佬坐在小庄的位置,盲注先下了五千美金。九指柳坐大庄,盲注下了一万。

荷官给包括程景森在内的五人轮流发出两张牌。程景森压着牌,翻出边角看了一眼:两张J。

荷官面前的五张牌也随之亮明,分别是2、9、J、K、A。

同桌的另外两人,一个是新加坡背景的华人地产商,另一个则是纽约本地财阀的金发情人。

荷官问,“Check or bet?”(跟牌或让牌?)

金发美人的手牌似乎不错,笑说,“Five thousand.” 然后甩进了一叠筹码。

除了华人地产商选择弃牌,其余几人都继续跟注。

程景森此前听说过九指柳的德州扑克玩得不错,但没有和他直接交过手。开局他的牌风趋于保守,想先探探对方的底。

一直萦绕在程景森身边的那股鸢尾花香气飘远了。九指柳带来的年轻男人离开赌桌,走到尹寒跟前,半挡住他观战的视线。

“你好,我叫黎玉。”

尹寒看了他一眼,点头算是回应,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黎玉继续跟他搭话,“程老板据说对情人很温柔?你有什么经验传授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在程老板身边呆这么久。”

尹寒眉间一蹙,不知该说什么。

不远处的程景森偏头看了过来。尹寒心想,这大概是那个亚洲男人的计谋,让黎玉过来和自己搭白,以分散赌桌上程景森的注意力。

尽管他并不知道九指柳的来历,但能敏锐地察觉到那是个阴狠毒辣的角色。

黎玉还在自说自话,“你做什么惹恼了程老板?你竟然要把你转手让人?”

一面说着,一面又低头轻笑,“柳老板在床上跟他不一样,把人往死里玩……你这么嫩,也不知道抗不扛得住他那一套……”

尹寒极力令自己保持镇定,但他做不到,加冰的姜汁汽水握在手里很冷。这股冷意很快传遍了全身。

牌桌上,金发女人先亮牌,她手里的两张和公牌凑成一对9和一个K。程景森抛出两张J和一张公牌凑成了3个J,这样的同花已属少见。俄国佬直接盖牌弃掉,没有亮牌。九指柳慢慢将牌翻开,两个A。除了程景森,其余几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两个A加上公牌里的一个A,组成了三个A,大过程景森的三个J。

女荷官用蔻丹鲜亮的手指扣着桌面,说,“Trip Aces. Aces win.”

黎玉适时转头看上一眼结果,笑着说,“柳老板先赢一局了。”

继而发觉程景森的视线又一次转向吧台这边,不由得感慨,“看程老板的样子,好像也不是不在乎你……你是做错什么事惹他生气了吧?”

尹寒终于忍无可忍,空着的那只手突然伸出,一把揪住黎玉的衣领,直接将他摁向吧台。

四周宾客激起一片惊呼,少年却目光冷戾,盯着那张艳俗带妆的脸,说了一个字,“滚。”

然后将黎玉松开,另只手仍然端着姜汁汽水,坐回高脚椅。

黎玉只是个混迹于时尚圈的二线模特,怎么也料不到尹寒这个看起来身条瘦削的高中生竟有这么了得的身手,心里又惊又诧,想说原来给程老板做情人也不容易,既要能操又要能打,还要有过硬的心理素质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当做赌注坐在这里静待结果。

他自知不是尹寒的对手,退到吧台角落向酒保要了一杯长岛冰茶,悻悻地躲回到金主身旁。

德州扑克的第二局已经开始。

九指柳抬手揉着脖子,笑得意味深长。黎玉被打他不觉得跌面,反倒有种惊喜。尹寒一个标致美人,想不到却有这么悍烈的一面,难怪程景森此前一直舍不得放他出来。

荷官发来的牌被他压住,慢慢翻起一看,一个A,一个K。

今天自己运气不错,他那只翻过牌的手在桌边无意地敲了敲。

程景森注意着他的每一个小动作,分析出动作对应的心理变化。这一局他仍是不声不响地跟注五千,在最后揭牌时,小输了九指柳一把。

韩国佬已经连赢两次,看向程景森的眼神多了几分成王败寇的挑衅。

程景森冲着路过的服务生扣指,“Dry Martini。”——要了一杯干马丁尼。

九指柳撇着嘴笑,“程老板今晚差一点运气。”

程景森英挺深邃的五官在明亮灯下宛如刀刻,眼底半分神情不露。

“运气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楚。”

话音还未落下,一抹身影端着酒杯走到他身边。众人的视线都随之跟转。

尹寒将那杯从服务生盘中拿过的马丁尼放在桌边,伸手环住程景森,一双星眸迎上男人抬起的注视。他缓缓低头,将他吻住。

四周瞬时凝固了一般,只见得这位形容俊美又冷淡的少年半倚在程景森身上,男人垂眼看着他,那两瓣淡粉的唇正慢慢地厮磨辗转,湿润舌尖舔着唇缝,探入口齿,吻得深入又动情。

牌桌上一触即发的对峙随之消磨了,转而被一种暗潮涌动的情欲取代。

包括韩国佬在内的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吻,反应明显地干咽了一下。

少年最终从男人唇上不舍抽离,以只有两人之间才能听清的声音,说,“程先生,不要扔下我。”

作者感言

凌伊丶/凌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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