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方池这一觉睡到了自然醒，睁开眼大脑放空了几秒，然后慢悠悠起身下床去厕所放了个水，刷牙洗脸，当温水冲在脸上，刚睡醒的迷瞪感才彻底被扫去。
陆方池拉开窗帘，外面天色昏暗，乌云笼罩向下的压迫感很强，路边树木枝叶被吹得朝着同一方向，肉眼可见的寒风刺骨。
看这架势，要下雨。
不过刚完成一个milestone的陆方池可以在家休息，这种恶劣天气根本影响不了他，甚至可以说是助兴，陆方池非常享受听着雨声宅在家里的感觉。
先做个早饭吧，陆方池心中想着伸手拉开门抬脚往外走，没想到大清早周正就杵在门口，两个人迎面撞了个结实。
alpha还没站稳，脚跟一踉跄，带着陆方池一起直直向后倒去。
倒地之前陆方池想起周正那包了一圈纱布的脑袋，伸手扣住了对方的后脑勺，以防摔得更加严重。
后果就是陆方池的手背磕在瓷砖地板上砸得生疼。
所以为什么一声不吭站在门口？陆方池有些烦躁的抬头看向周正，见他喉结上下滑动吞咽，鼻尖都沁出一滴汗珠。
摔坏了？陆方池微皱了下眉，还没来得及说话，alpha轻咳了声，眼神飘忽不定，身子也紧绷成一条弦止不住向后缩去。
身后就是地板，周正退无可退，甚至因为这一动弹暴露得更加彻底。
陆方池这才注意到他们紧贴的姿势，以及对方隐隐冒头的某处。
alpha有些不自在的解释：“我想放水。”
陆方池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地起身挪开，周正则是飞快翻身而起朝着浴室的方向落荒而逃。
这感觉太糟糕，陆方池转身回卧室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屏幕，在十五分钟之前的九点二十分，周正助小刘的未接来电。
回拨回去，“嘟…嘟…嘟…”了好一会儿，就在陆方池以为无人接听的时候，电话通了。
“喂，陆总，请问您昨晚打我电话有什么事吗？”刘助的语速很快，还带着点焦急。
陆方池开门见山：“你们周总在我这，麻烦你来接一下他，地址清风路889弄39栋6楼。”
“记得帮他带一双鞋，还有衣服。”
刘助停顿了几秒，连忙答应：“好，好，好，我现在就来，大概需要一刻钟左右。”
陆方池的“注意安全”还没说出口，对方迅速把电话挂断了。
把手机放回口袋里，陆方池对着浴室的方向提醒：“洗漱台的抽屉里有新牙刷。”
“知道了。”周正答应了一声。
陆方池走去厨房拿了四个鸡蛋放在蒸蛋器上，趁间隙又泡了两杯牛奶。
等鸡蛋和牛奶端上餐桌，周正也洗漱好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忽视了刚刚那段小插曲。
他主动坐下，问道：“这是给我的吗？”
陆方池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剥鸡蛋的壳，耳畔传来了一声“谢谢。”
陆方池略感诧异的抬眼看了下周正，和之前每次趾高气昂的模样对比，有礼貌的他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礼尚往来，陆方池应了一声：“不客气。”
陆方池吃相文雅细嚼慢咽，周正就随意许多，三两下就把鸡蛋吞了，又咕噜咕噜一杯牛奶下肚，全程不超过五分钟。
等陆方池放下牛奶杯，周正主动把桌面上的鸡蛋壳清到垃圾桶，再拿起两个牛奶杯去厨房清洗，动作快到陆方池根本没时间说拒绝。
周正把牛奶杯洗好擦干，又顺便抹掉了台面上的水渍，回头询问：“杯子放在这里可以吗？”alpha的手指着一个置物架。
陆方池还处在大脑宕机的阶段，胡乱点了点头。
即使他和以前有点区别也不能抹灭他们关系很差的事实，他为什么只记得自己这里，难道是因恨生念？
陆方池想不明白，嘴唇轻启刚想问点什么的时候，门铃“叮咚叮咚”响了起来。
刘助风尘仆仆地赶到，眼镜片上起了薄雾，满脸疲惫的和陆方池打了个招呼，然后快步走到了在餐桌旁的周正面前，如释重负：“祖宗，可算是找到你了。”
“你们休息会儿，一会走的时候把门带上就好，我还有点事要忙。”陆方池适时走开，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陆方池走去书房，打开Backlog看了看，没有什么太要紧的事情，今天还是可以照原计划度过。
如果，没有这一声敲门声的话。
陆方池闻声而去，“怎么了？”
门口刘助一脸为难又欲言又止，嘴巴张张合合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嗯？”
“那个，”刘助咬咬牙，“周总不愿意走，要不您去劝劝？”
想起昨晚的场景，陆方池想说自己也没办法，但在刘助万分恳求的眼神下决定去试试。
客厅沙发上周正坐姿端正，脸对着卧室的方向直勾勾盯着，看到陆方池出来眼睛都亮了起来。
陆方池走到alpha面前站定，直戳了当：“和你助回去吧。”
那双眼睛里的光芒瞬间熄灭变得黯淡，周正低垂下眼抿起嘴唇，默默扭头移开了视线。
梅开二度，这是又想耍赖了。
陆方池深呼了口气准备出声训斥，谁知周正又转回了目光，那双眼睛突然变红，蓄上了点水光，道：“我只记得你了。”
周正的模样太委屈，眼里呈满了情绪打得陆方池措手不及，按照对方现在的情况来说想留在唯一能记得住的地方这种想法没错。
他可以解这份心情并表示尊重，但前提是不能影响到自己本身。
陆方池有些为难的看向刘助，刘助推了推细框眼镜脚回答：“三天前周总在回来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车祸，撞击到后脑勺医生判断脑部受损有失忆的可能性，脱离危险后就一直昏迷不醒。查了监控是昨晚睁眼的，当时没人在旁边，等发现的时候他就跑没影了，醒来后还没做具体检查，所以现在具体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好说。”
陆方池觉得周正现在当务之急是得去医院看看，做一套精密全方位的检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刚张嘴准备劝说，周正抿着嘴唇小声重复：“我只记得你，别赶我走。”把姿态放到了最低。
alpha的模样让陆方池心中有一丝不忍，但他没有义务也没有关系收留对方。
陆方池嘴唇张了张还是准备拒绝，就见周正头上包扎了一圈的绷带沁出了血，并且迅速向外扩散变大。
陆方池蹙起了眉，一旁的刘助则是满脸紧张的上前伸手想查看伤口，又无从下手，最后只能虚空摆着手提醒：“你别激动，冷静一下啊，冷静。”
周正不说话，一双通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陆方池看，额头处纱布上的红色越散越大，看着触目惊心。
刘助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了两步，最后对着陆方池请求：“陆总，我知道这种要求挺唐突的，但我真是没办法了，求您陪我们周总去一趟医院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方池不可能再拒绝，也不能真让周正弄出个什么好歹来，他轻叹了口气对着alpha道：“我陪你去医院，行吗？”
陆方池的示弱抚平了周正的激动，alpha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冷静了下来，他见好就收点了点头：“好。”
下雨天路况复杂，等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当然陆方池准备中途偷溜的小心思也没能成功，因为周正那双眼睛就像狗皮膏药般黏他，只要自己不在，对方就东张西望不好好做检查。
大大小小的检查做了十几个，很多检查还要等报告，一耗就是一天。
结果说不上好，也算不得太坏，除了脑袋缝了几针，周正身体其他地方只有一些软组织擦伤，并没有其他毛病，唯一比较棘手的是失忆。
陆方池陪在旁边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某个人这正常吗？”
“正常，”医生伸手推了推眼镜，又说：“可能是对某个人或者某个地方记忆深刻，尽量让他和记得住的人和地方多接触，这样有利于恢复记忆。”
哦……
医生走后，陆方池也跟着要出去，躺在床上的周正一下子就弹坐了起来，满脸警惕道：“你要走？”
“不走，出去透口气。”
周正大概是想说不行，又看陆方池满脸疲惫，最后退而求其次：“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
陆方池走到病房外坐下，手插进口袋摸到了烟盒，下意识掏了出来，才想起在医院故而只能拿在手里把玩。
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傍晚五点钟了，这一天算是荒废了，而且他有预感会遇到更麻烦的事情。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病房门又打开了，出来的是刘助。
他问：“出去抽一根吗？”
陆方池点了点头。
到外面吸烟区，刘助主动给陆方池点了根烟，又给自己点了根，烟雾吞吐间他说：“我和周正是校友，还同寝，认识他八九年了。”
半根烟入肺，陆方池精神了不少，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他的事我知道点，爱赌博的爸，不靠谱的妈，得亏他家就他一个，不然真成苦情戏男主了。大概大一的时候他爸爸肺癌去世了，只剩下妈妈，不过有和没有也差不多，”刘助停顿了下，嘲讽道，“这不，出车祸到现在他妈都没来看一下。”
这些倒是陆方池不知道的，不过他们本就不熟，最多是竞争对手，生意场上见到对方都没有好脸的那种。
“你直说吧。”陆方池打断了刘助的话中话。
刘助闻言笑了一下，猛吸了口烟，把烟掐断，“行，陆总爽快人，那我也不和你绕弯子，就直言不讳了。”
“你看周正现在这情况，医院不愿意待，家里没人管，谁也不认识，我倒是想照顾他，但他也不要。”刘助耸了耸肩，“他现在只记得你，医生也说和记得住的人呆在一起有利于恢复记忆，所以想厚个脸皮请求陆总收留一下他，不会太久，最多三个月，到时候不管他想没想起来我都接他回来。”
陆方池猜到了。
但他并没有一口答应，甚至皱起了眉头，说实话这着实有点为难他。
第一，他们不熟；第二，他们关系不好；最后就算关系好要住在一起他也是不肯的。
见陆方池没回话，刘助也不急着他表态，只是又说：“我知道这事挺强人所难的，搁谁身上都不愿意，别说住在一起不方便，他还是个病人，所以您要拒绝，我也完全能解。”
“但还是希望您能考虑一下。”刘助峰回路转，“听说最近陆总在招策划？”
陆方池挑了挑眉。
确实招策划，而且还是主策，上个主策前不久被其他公司挖走了，走的太突然，一时间没人能填补这个空缺，加上资深主策也没那么好招，这确实是陆方池最近的心头大患。
“梁爽，您觉着怎么样？”
陆方池眉毛又挑了挑，这是周正公司的核心主策，全能型选手，鼎鼎有名。
“下血本了。”
看到陆方池的表情，刘助知道这事成了，一脸肉疼道：“那可不嘛，心都在滴血，但是谁让周总是咱们的顶梁柱呢。”
“成交。”陆方池伸出了手，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乞讨海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