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提示音响起，“走最右侧车道出xx高速，距离目的地预计抵达时间还要十五分钟。”
陆方池打右转灯变道，驶出高速。大概是偏远地区的缘故，拢共只有两个车道，这个时间点根本没有一辆车，连窗口的安全员都昏昏欲睡。
陆方池走了人工智能，离开收费站后，导航将他带上了一条单行小岔道上，左右都是树木田埂，还真是村沟沟。
抬眼望向天边，朝阳悄然升起，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润的粉红。陆方池摇下车窗，清新的空气吹散了一夜的疲惫。
没错，陆方池昨晚收拾好东西直接一个油门踩到了刘助给的这个地址。
现在想想有些冲动，但并不后悔。
“目的地已到，导航结束。”随着电子提示音响起，陆方池的车速变慢，停在了路边。
前前后后都有不少一栋栋的矮平房，就不知道哪家是，农村估计也没法定位准确。陆方池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半。
他干了这辈子都没做过的事情，在这个离谱的时间点给周正拨了通骚扰电话。
就打一个，没接就算了。
“嘟——嘟——嘟——……”三声，电话就被接听。
“怎么了，这个点。”周正的声音有些嘶哑。
“出来接我。”陆方池言简意赅。
“什……”alpha话没说完，又被陆方池打断，“龙河街道，我停在路边打双闪，你来接我。”
话落陆方池听见一声“咚”，好像手机掉落在地上，接着又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响，伴随着呼吸间的喘息。
又过了一小会，大概三四分钟，被车灯照亮的小路上出现了一个高大身影，向自己的方向快速跑来。
陆方池解开安全带刚准备下车，这个高大身影已经跑到了车边，手按在车门上，气喘吁吁的抬眼对上了视线，是周正。
陆方池解锁，让他进来。
周正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带着清晨的露水气。陆方池看清他此刻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翘起，双眼通红布满红血丝，眼下一片青黑，下巴颏也冒出了不少胡渣，好像几天都没有睡觉。
陆方池突然的出现让周正倍感惊喜，他眼睛亮闪闪的想说点什么，在对上陆方池微皱的眉头后哑在了嗓子眼里。
气氛变得沉默，alpha唇角抿成直线，眼帘垂了下来。
陆方池这趟来不是兴师问罪的，加上周正这幅狼狈的模样，他心里泛起酸涩的涟漪，伸手搂住alpha精壮的腰身，回答了alpha先前在电话里的问题以及来意，“我想你了，所以来找你。”
一开始周正的身体是僵住的，只一两秒便松懈下来，头埋在陆方池的颈间，伸手回抱住他，胳膊越攥越紧。
周正使得力也太大了些，陆方池感觉无法呼吸，肋骨都要被勒断两根，在他抬手准备拉开点距离之际，腰后攥紧的胳膊突然泄了力，alpha额头埋在陆方池颈间讨好般的蹭了蹭，小声说道：“对不起……”
又来这套，马后炮。陆方池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垂，说，“那你是不是要给我个解释？”
alpha哼哼唧唧在颈间来回蹭，撒娇卖萌想耍赖皮蒙混过关。
陆方池没吃他这套，伸手推开周正不安分的脑袋，略带嫌弃道：“扎人。”
周正抬手摸了摸自己两天没剃胡子的下巴，手感是不咋的。眼睛转溜转溜，犯贱般的凑上去，故意用胡子猛扎陆方池。
陆方池觉得气人又好笑，伸手去推alpha的脸，言语很讨厌眼里又带着笑，“烦，起开。幼稚不幼稚啊你。”
“谁让你嫌弃我的。”周正嘟哝道。
“扎人还不给嫌弃。”陆方池峰回路转，挑了挑眉，“所以刚刚的问题，还没回答呢？”
又把话题带回来了，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周正不笑了，喉结上下滚动，他舔了舔嘴唇，轻声道：“能不说吗？”
陆方池没回话，眼里明晃晃四个大字反问“你觉得呢？”
看到陆方池满脸认真，周正知道自己这次逃不过去，坐直了身子，移开目光，手蹭了下鼻尖，状似漫不经心道：“我妈死了。”
陆方池瞳孔微缩，嘴巴张了张，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回答。
alpha哂笑一声，继续说：“就大前天的事，前脚刚准备下班，后脚就接到这通电话，我马不停蹄就赶回来了。”
“死因也挺离谱的。”alpha抬手抹了把脸，“她死在男人床上，特别不光彩，我怎么和你说。”
陆方池眉毛拧成一股，又听周正道：“我本想着赶紧解决完就回去，但我真受不了农村这些封建糟粕，”他胸膛上下起伏，重重呼了口气，三言两句解释了清楚，“我们这有喜丧一说，要请人敲锣打鼓吹唢呐。但她年纪不大，怎么也轮不上。”
周正想起来就红眼，说话时的喘息声变重，“说她，喜欢那些，年轻时就招摇爱热闹，我连这个都不给她办是不孝。”
alpha的手掌攥成了拳头，“她们就是故意的，恶心人。是，我承认她也活该，但她总归是……”
周正说不下去了，总结道：“反正我和他们吵了，手机都砸了。”
他从口袋掏出不知名牌子的手机递到陆方池面前证明自己，禁不住出声小小抱怨：“两天失联是没手机，我买到手机第一时间就是找你，但你也……没……给我……”
周正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彻底哑在喉咙里。因为他看见陆方池长长的睫毛频率高速地眨动着，那么漂亮的眼睛里罩上了一层晶莹剔透，一个垂眼便掉落下一大颗透明的圆珍珠。
怎么了啊这是，周正一时间非常慌乱，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放，更不敢问陆方池怎么哭了，最后只能伸手一把将人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周正感受到胸前一片湿润，他真的哭了。alpha眉头皱得死死，一下又一下地轻顺着陆方池的背哄着。
大概五分钟吧，陆方池好了。他抬手推着周正的胸膛，拉开了点距离，红着鼻尖说：“饿了。”
平时陆方池喜怒不形于色，情绪一直都是淡淡的。唯二两次掉眼泪是上一次，以及这一次，每一次掉眼泪周正都是没有任何办法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送给他。
听到陆方池叫饿，周正连忙道：“带你去吃，米线可以吗？还有油条，包子，煎饺。”
陆方池不挑，点了点头。
“那你下来，换我开。”周正抬了抬下巴。
两个人对了个调，周正坐在了驾驶座，而陆方池换到了副驾驶座。
农村很小，路窄的可怜，会到车只能往后退到拐角处让别人先行以及再通过。好处是开车两步路就能到，农村人勤快，在这个点也能很快吃上热乎的。
周正点了一大堆，主食米线，配菜油条包子煎饺每样来一份，满满当当堆了一桌子。
陆方池说饿了，实际吃的很少，吃了几筷子便停下，看着对面的周正狼吞虎咽。
周正听到陆方池说吃饱了，顺手将他面前的米线碗挪到自己面前吸溜几口吃完了，又风卷残云的解决掉桌子上别的剩下的。
一顿饭了，褪去刚碰面的欣喜之情，周正找回智，看着陆方池泛着红血丝的眼球，问他，“你是开了一夜车来的吗？”
“嗯。”陆方池承认。
“困不困？”周正起身去付钱，察觉到陆方池跟着一起站起来，走到身侧抬手握住了自己的左手。
他回了一声，“困。”
周正回握住陆方池的手，屈指十指紧扣，拉着他往早餐店外走，手指禁不住在滑嫩的手背上摩挲，陆方池这会怎么这么乖啊……？
周正带着陆方池到街上最贵的一家宾馆开了间房，虽然比不上星级酒店，但听说在这落后的村沟沟里住宿条件算是非常不错。
周正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陆方池坐电梯上楼找房间。
陆方池从刚刚起就黏人厉害，自己忙着搬行李箱或者付钱的时候他没动静，刚搬好空出手便重新拉了起来。当然周正也很享受这种感觉就是了。
“滴”，刷房卡进门，房间卫生比想象中好了太多，硬件设施也不算差，对得起外头门框上标注的“豪华”二字。
陆方池和周正一前一后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出浴后周正帮陆方池吹干头发，将灯光调成柔光模式，伸手替他掖好被子，轻拍了下说：“睡吧。”
开了一夜车，陆方池困到眼睛都要睁不开，却还是伸手拉住了周正撑在床沿的手腕，问道：“你要走吗？”
……按道来说，是要走的。火化前冰棺要在家放三天，周正作为唯一的儿子要守在旁边接待前来哭丧的七大姨八大姑。
但陆方池这么看着，他怎么走啊？
犹豫两三秒，周正放弃挣扎，伸手掀开了被子上了另一半的床，“不走，睡吧。”
陆方池挪到周正身旁，头挨在了周正的肩膀上。alpha就势敞开了胳膊，圈住了陆方池，头歪了歪，与陆方池贴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睡意朦胧间，周正脑海里划过一丝头绪，出声道：“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作者有话说】
我真是太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