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转换的非常快,就像加速的书页,中间不重要的全部略过,一翻便过去了。
梦都是抽象游离的,当事人并没有感受到不对,反而身临其境。
体育课,解散活动。周正游离在班级之外,站在最边角的角落,嘴角印着一块紫红色,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双目无神的放空着思绪。
一群小姑娘簇拥挤了过来,周正眼疾腿快往旁边挪了挪,她们叽叽喳喳对着面前的宣传栏讨论着:“这一排都是优秀毕业生啊,我来看看有没有帅的……”
“上这种的都是书呆子,不可能有帅的。”
“诶别说,这质量很好啊,你看第一个和第三个,都帅的要死,成绩也好!”
“我看看……哇,真的啊!!!”
“第五个也不错啊!”
“我最喜欢第一个,他最好看了,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个月牙。”
这种形容落入了周正的耳朵,他眨了眨眼有了点反应,抬眼看去。荣誉榜第一的位置贴着张熟悉的脸,与少年轮廓重合,眉眼弯弯。
是他。往下看去,下面标注六年(三)班,陆方池。介绍是优秀毕业生,初中就读于省重点初中……
阴暗如男鬼般的周正眼睛亮了起来,紧紧盯着这张照片。
知道名字和学校后,周正仿佛重新有了方向,下课不再对着天花板发呆,奋笔疾书埋头苦写,在浪费了一叠草稿纸后终于写出了一封在他心里堪称完美的感谢信。
在某一周的星期五那天,他翘了最后一节课,口袋里揣着那封写了无数张草稿的感谢信,对照着地图徒步走了一个钟头,来到了陆方池的学校。
时间还早,校门口空无一人。周正找到一个墙拐角站定,眼睛紧紧盯着学校门口,手心里沁出一层薄汗,在心中腹诽着一会的开场白。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在“叮铃铃”下课铃声打响,回家的音乐旋律响起,校门口的门缓缓打开,青春期少男少女们的欢声笑语从里传来。
周正站直了身子,下意识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抻长脖子紧盯着校门口,生怕错过那个熟悉的身影。
约莫十来分钟,陆方池出众的身姿出现在校门口,他身旁跟着那晚的瘦小男生,旁边还有另外两个少年,其中一个皮肤黝黑,但笑容爽朗,手上绑着腕带,怀里揣着个篮球;另外一个带着无框眼镜,时不时伸出中指去推眼镜框,看起来书香气十足,应该是个学霸。
看起来都很出众耀眼,和自己这种阴沟里的老鼠天差地别,他如果此刻上前一定会破坏掉这幅和睦的场景。周正的脚钉在原地,直到他们的身影走远,学校门口的学生散尽,都没能动一步。
那天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天色全黑。李霞一如既往的不挨家,幸运的是周大伟也没在,周正逃过了一场毒打,躺在床上独自消化着自卑的情绪……
能从石头缝里生长的草总是充满韧性,周正亦是如此。那天过后他没有持续消沉,反而充满干劲,有了追逐的目标,他要好好学习,考上陆方池的学校,要配得上他,有一天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
周正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开始拼命卷学习,他差的太多了,李霞和周大伟不可能出钱给他补课,他就一遍又一遍跑老师办公室去问。
没有老师会拒绝认真努力有上进心的孩子,并且周正聪明,一点就通。加上他夜晚挑灯勤能补拙,半年爬到了班级中游,一年冲上了上游,最后一学期稳步提升,翻身进了年纪前十,得偿如愿考进了第一初中,陆方池的学校。
毕业典礼那天,夜半凌晨。一道瘦弱的身子鬼鬼祟祟又身姿矫健的翻进了学校,小跑至荣誉栏前,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小刀对着幕布划开,带走了第一名的照片。
追逐陆方池的这条道路上,周正总是会慢一步。他们中间差着不可跨越的洪流与尴尬的岁数,三岁。
也就是说,周正步入初中的时候,陆方池正好初三毕业进入高中。周正追到高中,陆方池再次毕业踏进了大学。好不容易跟着追进了大学,终于是四年制了,但是该死的实习期在向应届生招手,陆方池也不例外,实习后就不怎么来学校,这长达七年的追寻总是在错过又错过。
还有周正内心的胆小自卑总是跑出来作祟,无数次写好的感谢信都没有一次能送出手,总是在校门口遥遥看一眼便就退缩。他想等等,再等等。等他再优秀一些,再出现在陆方池的面前一鸣惊人。
但机会从不等人,命运也总在开玩笑。周正意识到自己长达七年的追逐,那份感谢的执念已经在冥冥中发生了质的变化,青春期睡醒后的遗j,讨论幻想的xing对象,砰砰狂跳的心脏无一不在提醒着周正,这是喜欢。
原来这就是喜欢。周正仰头看着台上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言发言的陆方池,心脏被巨大的欣喜塞满。
他第一次庆幸感谢七年前的自己,还好你有努力,现在才不至于差的太远。
但是现实总与想背道而驰,毕业生发言结束后,周正混进了后台想多看几眼陆方池,却发现他身边黏上了一个长相精致可爱的omega。
omega嘟着红唇,嗲着音给陆方池送水,“池哥,给你水。”
周正喉结颤了颤,在心中告诉自己,这都是正常的,陆方池一直很受欢迎,已经连登学校风云榜最想交往的对象四年榜首,有人献殷勤再正常不过。
周正看到陆方池伸手接过水,“咕噜咕噜”喉结滚动,嘴角溢出点水顺进光滑细腻的脖颈。他抬手背蹭了蹭嘴角,对着向自己撒娇的omega点了点头,“谢谢。”
“我也渴了,给我喝一口。”omega又说。
周正瞬间蹙紧了眉头,这无的要求……
却没想陆方池迟疑了两秒,将自己喝过的半瓶水递给了omega。
omega甜甜一笑,声音更腻,“谢谢池哥。”
两人的互动自然也落入后台其他人的眼里,有人在窃窃私语,“他们在一起了?”
“看那架势,八九不离十了吧。”
“烈女怕狼缠。谢星都缠他一年了吧,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呜……我男神就这么水灵灵的被拿下了?早知道我也去缠了。”
“哈,他本来看着就像那种脾气特好,死缠烂打就能搞到手的人。”
“算了,还好谢星长的好看,外表总归是登对的,总比找个丑玩意好是吧?”
“等一个分手。”
恋爱与失恋发生在同一天,像云霄飞车,前一秒冲上天,下一秒猛地降落坠入地狱。周正的心脏被一只手攥住捏紧,疼的几乎要不能呼吸,他失魂落魄,踉跄走出后台。
而后踩进了一个黑色漩涡,整个人不停向下坠落,周围一片漆黑。周正以为自己快要摔死了,又稳稳落在地上。
台下满是闪光灯,咔嚓咔嚓亮的刺眼。一旁有主持人在询问:“周总,对于此次游戏获奖,您有什么感言?”
周正又看了一眼右边,陆方池就在旁边距离不到半米的位置,他们正同台领奖,这个意识让周正心脏狂跳。
他本该是兴奋,喜悦,狂热。手搭在麦克风的手柄上,吐出来的话却不受控制,“挺好的,如果不和某人一起就更好了。”
含沙射影的太明显,台下一片轰然。刘助坐在前排疯狂眨眼睛使眼色,陆方池公司的高管脸色或多或少变得僵硬,尴尬。
倒是台上当事人陆方池莞尔一笑,相当大度的低头凑近麦克风,“借您吉言,Zira会登上更大的领奖台。”
精彩绝伦的还击,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晚宴,陆方池余光瞄到端着香槟杯径直向自己走来的周正,正准备默不作声的溜走却被对方堵了个现行。
陆方池向左,他跟着向左。陆方池往右,他跟着往右。反正势必要找找点事,给陆方池添堵。
周正半挑着眉,张嘴就是阴阳怪气,“不待见我?”
拜托。到底是谁不待见谁。陆方池在心中叹了口气,眯了眯眼睛,脸上带上了假笑,“怎么会呢。”
“行了,”周正打断他的虚与委蛇,没好气道,“没别人,别装了。”
陆方池上演微笑一秒消失数,冷冷看着周正,“让开。”
周正置若罔闻像堵墙一动不动,仰头将香槟一干二净,眼神深深的看着陆方池,动了动嘴,“你对我一点别的印象都没有?”
陆方池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对alpha莫名其妙的话感到费解,“我该有什么别的印象?”
“除了自大,眼高于顶,目无中人以外的。”周正问的很认真,眼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执拗。
陆方池看不明白,只当他又犯病了,扬唇嘲讽:“看来你挺有自知之明。”
话落,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起。陆方池掏出来看了看,没接又放了回去。
手机契而不舍的响着,一下又一下。陆方池轻拧起眉,听到面前的周正出声问:“不接吗?也许有要紧事呢。”
这话似乎戳到了陆方池的心扉,他抿了抿唇,掏出手机挨到耳边,抬脚准备绕过周正到角落边去接听。
没想周正还是不愿意放过他,故技重施又像老鹰捉小鸡般堵住自己的去路,挑眉一脸欠揍样儿,“就在这接。”
听筒里响起谢星的声音,无奈陆方池只能站在原地,“喂”了一声。
“池哥,我喝多了,你来接我。”谢星醉醺醺的声音响起,而后是嘈杂的重金属摇滚乐。
谢星爱泡夜店是导致他们分手的导火索,陆方池眉毛拧成一股,不客气的提醒道:“谢星,我们已经分手了,喝酒之前你应该安排好自己。”
谢星对这些大道充耳不闻,只是醉醺醺的重复道:“来接我,你来不来接我?”
和酒鬼没法沟通,一周的冷战就等来这种结果。陆方池非常失望的挂断了电话。
身前响起周正的声音,“你们分手了?”
好笑,alpha竟然一脸欣喜,神采奕奕的眉梢都带上了喜。
就这么乐意看自己笑话?陆方池唇角抿成直线,回怼:“周总对别人感情生活八卦的样子和村口大妈真是如出一辙。”
说罢,陆方池绕过周正走了。
周正唇角止不住上扬,想着想着就裂开了嘴,露出了整齐的牙齿。
大概是觉得自己笑的太放肆,收敛了一下挺直了背,四周环顾了一眼发觉无人在意,又笑开了。
他脚步轻快的走在地下车库,漫不经心晃着手里的钥匙,嘴里吹着口哨,好像发生了天大的喜事。
确实是喜事啊,三年了,终于要熬出头了。
周正迈着大长腿跨进车里,踩下油门向外驶去,车飞驰在高架上掠过一辆又一辆车,正如他现在愉悦的心情一般轻快。
徒然,前方横生变故,一条白色的小狗闯到道路中央。周正眼睛瞪大,下意识拐了下方向盘,车身直直撞向高架桥,安全气囊瞬间弹出,陷入黑暗昏迷之前,alpha想自己还没有向陆方池述说过一句自己这十年来的暗恋心事……
【作者有话说】
晚点,可能晚上12点前后,还有一章,别等哦,睡醒了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