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掩盖住了另外一层声音，乔玖笙扯了两张纸巾把唇边的秽物擦掉，又用冷水洗了一遍脸。
他其实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挥之不去的反胃感却让他再一次张嘴吐了出来，但这次全是酸水，他胃里彻底清空，乔玖笙接了水漱口，单手撑在大理石台面上，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因为呕吐而涌出的生理性泪水让他两眼红得厉害，脸色苍白没什么人气，未干的水珠顺着脸颊砸下来，他重重地呼了口气，大脑一片空白地想，不能这样下去。
他需要吃东西，需要尽量规律健康地进食，不然他什么都做不了。
办公室的门似乎被敲了两下，乔玖笙在休息室里听得不太清楚，但墙上挂着的可视屏很快亮起来，他掠了一眼，是叶明渊。
他从休息室出去，而后打开办公室的门，道：“做什么？”
叶明渊看着他的脸色，自觉换了个话题，“明天周末，你有什么安排吗？”
乔玖笙硬邦邦地道：“加班。”
叶明渊无奈，“裴总不会再给你多发加班费的。”
“我只是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完而已。”乔玖笙将办公室的门敞开，再次坐回了办公椅里，几台电子设备都开着，旁边还堆了一沓资料，叶明渊跟过去看了下，是关于贺氏近一年来的财务报表。
上面那些是对外公开的，再下面，就是贺氏内部的资料。
乔玖笙道：“下个月我要回C国，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虽然苏沐做事情确实很靠谱，但如果他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在旁边提点几句。”
叶明渊随意翻了翻，道：“我跟你们的职能范围重叠度并不高，笙笙。”
毫不意外地被瞪了一眼，叶明渊笑着道：“好吧，别的不敢保证什么，能帮的我会帮的，至少我应该让你开心点。”
乔玖笙似乎是嫌他在这里碍眼，又问了一遍道：“你来做什么？”
叶明渊没个正形，“都说了来讨你开心的。”
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市中心的商场才开了一家不错的茶餐厅，据说流沙包和叉烧饭很不错，不过我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云吞面好像也还行，我托朋友留了个位置，宝贝赏个脸？”
“最近有上映一部口碑挺好的喜剧片，你要是想看的话我现在买票，或者你吃完饭想回去休息我也没有意见。”叶明渊那双风流的桃花眼朝他眨了一下，“要不要跟我走？”
乔玖笙翻报表的动作顿了一下，继而抬手朝他挥了两下，“半个小时。”
这是答应去了，叶明渊在沙发上坐下，趁着这个空档打了两把游戏。
三月末，太阳下山的时间已经慢慢往后移，但等乔玖笙把手头的事情暂时处理完，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叶明渊两腿搭在楠木茶几上，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朝他望过来，道：“好了？”
乔玖笙点点头，不冷不热地道：“你再多弄几次，我就去行政部打报告说他们的领导踩坏了我的楠木茶几，走公费重新买一个。”
叶明渊乐了，起身一把牵住他的手，“得了吧，你真想换我明天就给你买两个新的来，行不行？”
乔玖笙把自己的手往回拽，“这里是公司。”
叶明渊不肯松开，反而抓得更紧，“牵个手怎么了？公司禁止人牵手了？这个点保洁都下班了，整栋楼里都没剩几人。”
乔玖笙挣脱不开，只好就这么被他牵着，两人乘电梯一路到地下停车场，叶明渊果不其然是开了那辆拉风又惹眼的迈凯伦720S釦峮艺灵耙午寺榴柳巴思霸，他把人丢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欢快地带着乔玖笙去吃饭了。
进了商场也还是牵手，生怕乔玖笙丢了似的，餐厅在六楼，新开的商城是个不太规则的对称图形，六楼半边是餐饮，半边是奢侈品店，因此一半热闹得大排长龙一半冷清得门可罗雀，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茶餐厅是半开放的设计，人多又吵，好在预约了位置，叶明渊拿过菜单先给他看，“想吃什么？”
乔玖笙点了几样，又把菜单还给他，叶明渊用笔在上面勾了勾，道：“家里还有吃的吗？”
“有。”乔玖笙答道：“上次尹时曲给我买了不少，后来苏沐又帮冰箱里塞满了。”
叶明渊哼哼道：“估计又是一堆速食，等吃完再打包两份回去。”
上菜速度倒是很快，乔玖笙总算老老实实地吃起饭来，虽说吃不了什么荤腥，但叶明渊还是会给他投喂两口没什么油脂的鱼肉，乔玖笙也全吃了，吃到一半，忽然抬头看向外面。
叶明渊也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
外头一家新开的奶茶店，队排到十米开外，看样子让人十分想要尝试一下，叶明渊道：“想喝？”
乔玖笙点点头。
叶明渊又问道：“喝什么？”
乔玖笙低头吃面，含混地道：“不知道。”
叶明渊又好笑又无奈地看着他，起身准备给他排队去买，临了在他脸上轻轻掐了一把，“等着，给你买去。”
乔玖笙一边吃面一边眼神跟着他，眼见叶明渊这个败家子充分发挥了什么叫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的附加才能，顺理成章地排到了第一个。
而后拎回了一杯全家福。
乔玖笙硬生生塞下去大半碗面，总算把胃里填满，他接过戳好吸管的奶茶，嘬了一口。
嘬不动。
他狐疑地用吸管搅了两下，三分之一层全是各种各样的小料，跟八宝粥似的。
只好将吸管往上咬了一点，喝上面的奶茶。
叶明渊风卷残云般吃完饭，道：“去对面逛逛？”
乔玖笙应了一声，这次简直是堪称自觉地把手递到了叶明渊掌心里，叶明渊心满意足地把他牵住，拉紧，好像扣在自己身边似的，拐了个弯去逛首饰店。
“给我喝一口。”叶明渊把脑袋凑过来，作势就要嘬。
乔玖笙端着奶茶杯的那只手往后收了点，道：“你为什么自己不买？”
叶明渊到：“你又喝不完，我再买一杯就是浪费。”
“喝一口嘛，小气什么，这杯还是我给你买的……”叶明渊死皮赖脸地咬上了他的吸管，往下一抵，喝了满口乱七八糟的小料，给出如下评判，“也不好喝啊。”
乔玖笙懒得理他，“谁让你买这个的。”
他们正要进一家专门的西装配饰店，叶明渊还要喝第二口，乔玖笙没拒绝，任他就着自己的手又喝了一口，视线却落在了配饰店门口的黑色玻璃镜面上。
有人在看他。
他瞳孔敏锐地缩了一下，来人在他身后站定，乔玖笙猛地转身，继而礼貌又疏离地同来人打了个招呼。
“段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