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求婚
车开到半路，就被游行的队伍堵住了。
彩条飞扬，人群欢呼。
挂着标语的巨大氢气球悬浮在街道上空，年轻人们挥舞着彩虹旗在街头欢呼。
“我们赢了！”
“让我们结婚吧！”标语上写着。
有一对脸上抹着油彩的同性恋人甚至若无旁人地靠着车热吻。
特勤不得不摇下车窗，掏出证件赶人。
“……历时两年半，《同居协议》终于被议会通过！”
“该协议于明日生效……预测未来会迎来一波同性结婚热潮……”
“……该条款最初是由裴将臣议员提出。他本人也于前年公开了自己的性取向，并多次被拍到和男友同进同出的画面。这不禁让人好奇，议员先生是否会成为第一批和伴侣签署该协议的人……”
议员先生因为在回家的途中被堵在了半道上，正在电话里哄老婆。
“……我也想早点回家陪你呀……做了我喜欢的炖牛腩？啊，老婆，我好爱你呀……”
两年多下来，工作人员们都已习惯了裴将臣这一股不分场合的肉麻，面不改色地各忙各的。
裴将臣此人有一个优点，就是从不吝啬于在各种场合坦然表达对伴侣的爱。
他和闻书玉在媒体上最著名的一张照片，就是两人在海边徒步的时候被人偷拍的。
闻书玉低头避开镜头，裴将臣却是大大方方地把人搂住，亲吻他的额头。
斜阳和蓝天，青年的腼腆和裴将臣的热烈深情让这张照片充满电影画报般的美感。也让这对情人在全球网络上一时名声大噪。
闻书玉第一次以裴将臣男友的身份在公众面前亮相，是在两年前的总统府圣诞晚会上。
因之前裴家没有向媒体透露一丝风声，当晚裴将臣带着闻书玉出现的时候，外人只以为他身边又多了一个新的亲信——
直到裴将臣大大方方地向宾客介绍：“这位是我的男朋友，闻书玉先生。”
熟悉裴将臣的宾客们都有一种被电击中的感觉。
裴将臣身边早年有一个助理名叫闻书玉，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这个闻助理和裴将臣有一箩筐的桃色绯闻，并且在长林道恐袭中去世了，圈人人士也都清楚。
那之后裴将臣性情大变，化身地狱恶鬼令人望而却步，网上没少议论他是如何痛失真爱。
前阵子裴将臣突然一扫阴郁，再度容光焕发。网友都推测裴将臣又恋爱了，却没想到对象还是叫“闻书玉”！
看着眼前这个同样白皙清瘦、斯文俊秀，连名字都一模一样的年轻男子，所有人脑子里都冒出一个闪亮的标签：#替身文学！
但裴将臣明显没觉得自己这举动有什么不对劲。
他向所有人介绍男友，挽着恋人在舞池里跳舞，注视着恋人的目光含情脉脉，完全是一个沉浸在热恋中的十八岁少年。
这个“闻书玉”是上流社会的新人，可娴熟的社交手腕又好像在其中已浸淫了多年，这更让人对他的身份好奇。
一时众说纷纭。
有的说，此人是被人照着原版的闻书玉训练过后，送给裴将臣以解相思的。
也有说，此人因为气质和嗓音酷似闻书玉，被裴将臣用了点手段留在了身边，逼着人家做替身。
还有说，这人是故意模仿闻书玉，主动来勾搭裴将臣的……
就连裴将臣的团队里，除了几名核心成员，其他人也都等着看裴将臣什么时候幡然醒悟分手，或者上演一出“爱上替身”的狗血大戏。
这些隐晦的言论，两个当事人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没人敢告诉他们。
只除了一个人。
那是两人公开关系半年后，裴家瑜的公公过九十大寿，裴将臣带着闻书玉去西罗拜寿。
在寿宴上，裴将臣主动把闻书玉带到了梁禹昌面前。
梁禹昌早就听到裴将臣又找了一个“闻书玉”的消息，背地里没少笑裴将臣这是彻底疯魔了：“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要去精神病院探望他。”
“假设真有那么一天，你会去探望他？”梁幼芳问。
“当然不会！”梁禹昌说。
今日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闻书玉”，梁禹昌一身冷汗。
这个闻书玉除了容貌不同，气场也比较强大外，简直就像旧闻书玉复活了！
不说能把裴将臣迷得神魂颠倒，梁禹昌的心律也瞬间飙升到了180。
闻书玉和裴将臣就等着看梁禹昌能不能自己想通。毕竟他们俩之前见过梁幼芳，这个聪明的女子立刻就猜出了七八成。
但他们高估梁禹昌……
趁着裴将臣去和别的宾客打招呼的时候，梁禹昌一脸坏笑地对闻书玉说：“闻先生知道裴上校的前任男友和你同名吧？”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梁禹昌是第一个当面对闻书玉提起此事的人。
闻书玉微笑：“我知道。”
梁禹昌又问：“那你知道，那位闻先生是为了救裴上校而去世的吗？”
闻书玉已嗅到了梁禹昌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茶香：“略有所闻。”
梁禹昌感慨：“那个时候，裴上校真是悲痛欲绝，险些要跟着那位闻先生一道走了。”
闻书玉没接这话。
梁禹昌继续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人像他那么痛苦，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一个男人可以那么爱另外一个男人。当然，我相信裴上校对您的感情也是真挚的。但是——”
闻书玉：“……”
“——但是，裴将臣当时真给人一种碎成千万片的感觉。”梁禹昌的措辞还挺文艺的，“他终日消沉，整个人瘦得脱了形，就像行尸走肉……”
闻书玉开头还在看笑话，此刻笑容渐渐收敛了。
“他当时也伤得很重，我们一度都以为他会挺不过去。”梁禹昌竭力渲染着，“从那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听说他抑郁的情况一度很严重。你见过他身上的伤吧。虽然是作战时受的伤，但其实也是他借助作战来自残……”
闻书玉沉默着，眼帘也垂了下来。
梁禹昌添油加醋：“这些年裴将臣一直都沉浸在失去挚爱的痛苦里，封闭自己。你不知道有多少美人主动追求他，但他都一直为那位闻先生守身如玉——直到他遇到了你。作为朋友，我很高兴他终于从过去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闻书玉终于问：“他当年……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梁禹昌理直气壮，“老实说，裴将臣复仇后，状态一度很不对劲，我们甚至担心他会追随那位闻先生而去的。好在他没有，所以才有机会遇到你呀……”
裴将臣端着两杯鸡尾酒走了过来，梁禹昌结束了他的煽风点火，功成身退。
闻书玉已明显有些难过，梁禹昌打赌他的眼眶是湿润的。
“那家伙对你说了什么？”裴将臣立刻放下酒杯把人搂住，“你也知道他一贯满嘴跑火车，别信他。”
闻书玉注视着裴将臣，像久别重逢似的，认真、感动，又有些莫名的伤感和愧疚。
“怎么了？”裴将臣低声问，把人搂得更紧了。
闻书玉抬起手，抚着裴将臣的脸颊：“就是觉得，当年我走后，你怪可怜的。”
裴将臣眉毛一挑，瞬间心领神会。
哈！梁禹昌你这个弄巧成拙的大傻碧！
“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裴将臣嗓音委屈，“难道梁禹昌的话比我的更有说服力？”
这男人又醋了。
闻书玉的心里又酸又软。他笑着搂住了裴将臣的腰，抬头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裴将臣心花怒放，立刻把人紧拥住，热情的回吻。
眼角余光看到梁禹昌还没走远，正惊讶地望过来。裴将臣在闻书玉的背后朝梁禹昌比了一个中指。
梁禹昌：“……”
事后梁幼芳听兄长抱怨此事，无语到了极点：“哥，如果智商可以充值……你的号一定是停机了！”
在妹妹的分析下，梁禹昌终于弄明白了整件事，以头撞墙，那都是后话，不提。
总之，在外界隔三差五谣传两人有情变的时候，裴将臣和闻书玉安稳地过着他们的小日子。
闻书玉如今主要的工作是经营两个大农场，在苏曼和檀岛来回跑，闲暇时会陪裴将臣一起做公务。
他依旧不大习惯作为人群的焦点，不喜欢酒会，但很喜欢做慈善公益。
于是裴将臣以两人的名义成立了一个资助贫病儿童的慈善基金会，让闻书玉做了主席。
裴将臣一有空也会飞去檀岛，履行他“做一辈子长工”的誓言，在农场里帮忙。
如果白天表现得好，“地主老财”还会允许他晚上来钻被窝……
“Happy wife.Happy life.”是如今裴将臣对家庭生活的准则，他也身体力行地贯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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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行的队伍经过了大半，车队终于开始向前挪动。
裴将臣对着手机另一头的恋人说了一堆情话，终于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好了。”裴上校转眼恢复了严肃，“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第三个求婚方案，上校。”一旁的阿曼达捧着平板电脑，“您可以在划船的时候向书玉求婚。首都附近有三处湖泊和五处河段都景色优美，人烟稀少，夜景非常美。这是大伙儿票选出来最浪漫的一个方案了。”
作为议员，裴将臣知道同居协议通过的概率相当大，提前半个月就开始秘密筹备求婚。
那一枚祖传的戒指已重新锻造完毕，求婚方案也力求每一个都符合闻书玉当年给出的唯一标准：没有火灾隐患。
“但会不会很容易被书玉猜出来？”裴将臣问，“你知道书玉有多精明。好端端地去划船，他很容易猜出我是想求婚。”
阿曼达——如今已是公关办郭主任了——已习惯了东家在恋爱上吹毛求疵的毛病。
“请容我说句实话，上校。”阿曼达说，“现在《同居协议》通过了，书玉肯定知道您会求婚，早就时刻准备着了。您要想追求彻底的惊喜，恐怕有点难。倒不如退而求其次，追求至极的浪漫吧。”
裴将臣一想也是：“我倒是想在水上点灯，或者在空中放孔明灯。但是你也知道，书玉的防火意识很强。有什么既能发光，又不会引起火灾的东西……”
裴将臣思索。
鬼火吧。阿曼达心底翻白眼。
坐在副驾里，已是特勤组组长的大刘轻咳了一声：“无人机怎么样？”
后排的二人眼睛一亮。
小巧的无人机带着灯光飞上天空，宛如萤火。就在书玉抬头四望的时候，自己掏出戒指单膝下跪。
“很好，大刘！”裴将臣夸奖，“你刚刚给自己赢得了一张丽思卡尔顿的套票，可以带老婆孩子去过周末了。小郭，准备无人机。我要它们在空中组成‘Marry Me’的字样！”
阿曼达斗胆：“组字是不是有点……”
画蛇添足了？
“太浪漫了？”裴将臣大笑，“书玉一定会爱死我的！好啦，回家！我老婆正等着我吃晚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