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子在澳门酒店里度过一整天,邵钧几乎就是一宿带一个白天没迈出卧室。
一半是因为他懒,另一半是累。凌晨时分,一件毛衣大概是织得差不多了,就差两只袖子,罗强搁下手中的家务,在色泽微醺的晨光中返回大床,直接压上邵钧,把邵钧压醒了。
邵钧也已经习惯他男人这般兽性,眼皮微睁对罗强笑了笑。罗强抚摸他的胸膛,吻他的脖子、耳垂,然后从残留着湿润痕迹的销魂处轻而易举地进入。进入时那感觉太顺溜、太熟悉了,邵钧仍然保持趴窝姿势,舒服得发出悠长的“嗯——”一声。
一头懒洋洋的大花猫闭眼继续瞌睡,偶尔随着对方过分狂浪的动作哼出几声,卷一卷尾巴。邵钧心里暗自吐槽,这条“象鞭”怎么他妈的就不嫌累啊!也是老夫老夫了,可是罗老二对这事就永远不腻歪;或者说,对他邵钧还没腻歪,没有厌倦,仍然像初相识那样迷恋他的身体,对他情有独钟……
“我说你以前怎么养一大群小傍家……”邵钧等罗强舒坦完了,回头瞄了一眼,“那帮人得轮流换班上吧?是不是还得分个上半夜、下半夜、凌晨,至少三场,换三拨人?一个人绝对忒么扛不住你啊!”
罗强的鼻息就盘桓在他耳后,气压略低:“怎么的,烦老子了?”
“没有,不烦,享受着呢!”邵钧自嘲道,“操,少爷我觉着,这趟回去真需要补补身子了,怎么感觉好像……我才是那个作近半百、气虚色衰的老大爷,您这是正值二八青春,身强体壮,龙精虎猛……”
他说完也觉着不对,撑不住捶床大笑。“年近半百”这词用得有些过了,让他身后的人瞬间黑脸。邵钧还没扯完,继续吐沫乱喷:“那几只小点心我都见过,上半夜是“小汤圆”,中间来个中场休息,下半夜换“小豆包”上,凌晨再上一碟“豌豆蓉”!赶三个场,完事儿之后您还能睡个回笼觉,简直牛逼大了你!……诶,诶?唉呦我……啊啊……”
邵小三儿就这么把他爷们惹毛了,代价就是光着屁股被人从床上直接拖到地上,床单扯下一大片。罗老二面色十分不善,印堂上两缕青烟。邵钧被按在地毯上,还不怕死地边笑边嚷:“不玩儿啦不玩儿啦!三爷爷精血已耗尽,快换别的小妖精伺候!”
罗强在邵钧耳边威胁道:“没有汤圆豌豆了,老子现在就吃馒头这一口,今几个绝对不放过你。”
邵钧放肆地大笑,快笑出口水眼泪,赖皮地在地上扭来扭去,躲避对方进攻。罗强“啪”“啪”地狠抽了几下少爷的白屁股,都嫌不解气。
小钧钧是无意间戳中某些陈年旧情,戳得他爷们面子上都不好意思了。一晚上赶三场这种事,罗老二怎么可能没做过?奢侈放荡的日子也相过,但那是当年,都是浮云。现如今罗强眼里、心里,只有馒头一个,是头当做个宝贝捧在手心里,当真是多看旁人一眼的兴致都没了。
罗强将人制服,骑到邵钧胸口,端了十分雄伟的家伙事儿,伸到邵面前。
邵钧拼命别过脸去不要,咬住嘴唇还笑。那条雄壮惹眼的性器在他眼前不停地晃,挑逗他,色泽红彤欲滴。他抻着脖子躲:“饱了饱了,不来了!叔叔我不敢了,放过大侄子吧!”
这回叫亲爹都没用了。
他男人冷峻着一张脸,直接捏住他的鼻子。邵钧无法呼吸,被迫张开嘴巴。那坚挺粗硕的性器横冲直撞戳入他的口腔,力道粗鲁,且一瞬间胀成个吓人的尺寸……热辣辣的气息直捣喉咙深处,邵钧被逼出眼泪口水,被动地吞含着那物,喉结费力地抖动吞咽,终于没法再唠叨废话了。
房内重新安静,只有肉体交合挤压出的水声,一片晨光洒在他们相拥的身躯上……
两人第二天傍晚就返回北京。
邵钧不愿这么快就离开澳门,还想浪几天再走。罗强因为某些原因,也不想让邵钧这么快回去,然而邵钧还死缠着他非要一起走。
白天,俩人躺在地上喘息的时候,邵钧的手机曾经响过,没接。手机随后收到一条短信,罗强快速看了一眼。
【邵警官,胡岩在哪?】
罗强面色严峻,迅速将那条短信删掉。邵钧问:“谁找我?”
罗强说:“小朱。我删了。”
邵钧并未介怀,还挺开心。他知道罗强一向醋意很重,没想到罗强这么在意他,暗地里盯着他一举一动,查他与身边人的交往,谁都不准他沾,就是个霸道不讲理的。
他不介意罗强查岗,他也没有别的情人。一个就把他喂得饱饱的,再来一个真吃不消!
一路回京没有波澜。
傍晚时分,邵钧开车从机场出来,说要把罗强先搁回家,自己再去见朋友吃个饭。
罗强的口吻不容商量:“一起回家,或者一起办事吃饭。”
邵钧嘟囔道:“啧,还怕我跟谁跑了吗!”
某地标楼的楼下,地下停车场。
邵钧将车泊进他固定的停车位,抬眼看人:“这么严肃?想什么呢?”
罗强确实显得凝重,裹在一身剪裁利索的黑西装里,起伏的胸膛下暴露某种紧迫的情绪。
他也已经摁掉好几个电话,都是陈焕打过来的。他知道陈焕想让他去办什么事,他想躲开那件事,但又隐隐地担心,因此对邵钧寸步不离地守护。
罗强扫一眼后视镜,突然一把拉住邵钧不准他开车门。罗强悄悄一拉座位下的扳手,将座椅猛地放倒。他往后挪一个身位,从这个合适的角度盯住数米之外另一辆车的车底。
那车底两只脚突然移走,裹着军大衣的高大身影从车后一晃而过。邵钧没明白这是要干什么。罗强摁住他的肩膀:“待在车里,别下去。”
邵钧莫名地瞅着罗强下车。他回头再看,大吃一惊,完全没有料到。
邵钧眼珠子都瞪圆了:“……黎兆辉!!”
黎兆辉并没有想象中落魄。
这人是从高干监狱出来的。小白楼的食宿条件显然在清河之上,把人养得精健结实,下巴也很整洁。然而,辉子的气质一点儿没变,眼神如鹰鹫一般凌厉、凶狠,性格里的固执与不圆滑全暴露在两条坚硬的眉骨上。
“胡岩在哪?”辉子就想问这句话。
“我不知道,我没藏你的人,别来这儿找。”罗强言简意赅。
“我找不着,你把人给我找出来。”辉子说。
“你找不着人,关老子屁事?”罗强回道。
辉子显然凭之前的记忆找过胡岩的家,以及小胡现在上班做事的地方,都一无所获。
公司说小胡请假了,然而该销假的时候就没回来上班。家里人说,小胡好像是跟朋友出去旅游了。
明友出去旅游了……这中间的微妙含义已很明显。
黎兆辉此时的眼神、心绪,就是被欲火和妒火烧热了脑壳前来捉奸的男人。只是他一时半会儿捉不到胡岩,只能找老熟人发泄。
辉子是憋太久手痒,也没道理可讲,迎面直冲罗强而来。罗强一错肩,拳头对上拳头,直接就是短兵相接,拳脚撞出闷响!地下停车场内屋顶比较低矮,车辆之间空间狭小局促,两人皆出手刚猛,拳影翻飞都看不清招式。
罗强偏过头一躲,辉子一拳打上隔壁一辆车的车窗,指关节进出血。出手就像搏命,对人、对己都不留情。
然而罗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搏命的心态,心里有顾念的人,不愿跟辉子缠斗。
辉子是亡命徒,见神杀神,罗强不是了。
罗强也是真不知道胡岩在哪。小胡受伤被迫截肢,刚出院那会儿,罗老二作为监号里的大哥,与众兄弟吃一锅饭共过患难,自然而然地帮扶接济过对方。胡岩也是自尊心强的,熬过最初一段痛苦绝望之后,重新振作了一些,由罗强转托朱妍给介绍了工作,在一家平面设计工作室里用电脑做事。
辉子既然盲目地找到这里要人,估摸着别地方都找过了。
停车场打起来太窄,都不够辉子使腿的。一辆车很不开眼地从外面驶进来,刚一转弯发现前方有俩爷们掐架大打出手。那司机没有防备,大约是将刹车踩成油门直冲辉子去了。隔着车窗,二人凶狠的眼神吓得那司机一激灵。黎兆辉是在几乎被撞飞的刹那突然跃起,踩上那车的前窗迈过车顶,居高临下,横起抡了一脚砸向罗强!
辉子没砸到罗强的太阳穴,在空中与人对脚,砸出“砰”一声响。饶是这么个暴力成性的人,也被这一下撞疼了。辉子面部五官明显有片刻扭曲,脚脖子在空中歪了个九十度,吃痛跳下车顶。
与他对脚的是邵钧,冲上去瞄准了就是一脚。
邵三爷倒是不吃亏,只拣便宜仗打。他自己穿的是高帮厚底靴子,部队大院少爷兵痞们最常穿的,平时拿来耍酷,打架踩人特狠;而辉子没有合脚的鞋,
半路上不知从哪个废品站偷了一双很旧的白胶鞋穿着,一对脚就吃亏了。
辉子抬了一条腿,自己揉脚,盯着邵钧的眼神明显不爽,不服,还想打回去。
邵钧同样凶神一般盯着对方,火冒三丈:“黎兆辉,你越狱?!”
罗强听见馒头这句话头都疼了,真应该把这小孩儿留在澳门不准回来。
罗强挺不爱跟辉子打架。一是因为对方功夫确实厉害,二是辉子这人心肠忒狠,顽固不化。
他也很不愿让邵钧卷进这种事。小孩儿在有些事情上特别较真,也是死硬不改的臭脾气。邵钧当了十年狱警,骨血里就是个警察,有股子近乎天真的正义感,见着违反监规的犯人就要管。
辉子轻蔑道:“越狱怎样?以为我出不来吗?!”
邵钧回敬:“你以为我们两个抓不回你?”
罗强没有说话。
邵小三儿心里想的,显然跟罗老二琢磨的不太一样。罗强是匪,从不伪装道貌岸然的正义。官有官道,匪有匪路。罗强谈不上同情怜悯辉子这个人,却对某些事情感同身受。他也蹲过深牢大狱,他也经历过深刻地钟情一个人而求之不得、望而不可及的痛苦。夜深人静硬床板上反复煎熬,把自己磨出血,这滋味儿他也尝过。
就这盘算的工夫,仨人走马灯般又打了四五个回合。辉子毫无惧色,邵钧是越战越勇,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够了!”罗强一脚将辉子踹出十几米,再弹开邵钧。
他身上手机刚才又响过。他知道谁在拼命找他。他现在可以选择给陈处长回电,招大部队过来实施围捕。这样又能立一大功。
“辉子……”罗强冷脸威严地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们确实没藏你要的人,你跟老子纠缠是浪费时间。小胡如果失踪活不见人……不如用脑子想想,他是不是出事了。”
辉子当真停下脚,认真分辨罗强话里的信息。
“小胡腿都那样了,他还能再出去浪?你还不如琢磨琢磨,他是不是惹了谁,有什么仇家,或者……冤家?”罗强道。
胡岩能惹到谁?冤家不就是他辉子么。
但黎兆辉听懂了罗强的意思,心里似乎明白过来……
黎兆辉转头寻觅跑路的交通工具,一眼盯上旁边那辆宝蓝色越野,就要过去砸车。
邵钧顿时急眼:“那是我的车!你敢?!”
“太显眼了吧?”罗强不紧不慢对辉子道,“邵警官的车很多熟人认识,你等着被陈处长堵在长安街上吗?……砸旁边那辆。”
邵钧:“你……”
辉子当真听了罗强的话,转脸把隔壁车的玻璃砸了,上去发动车子。罗强甚至将旁边另一辆车的牌照卸了,挂到辉子这车上。邵钧眼睁睁看着黎兆辉开一辆套牌车扬长而去,气得骂:“老二你竟然放他走了?!”
……
胡岩腿都那样了,他还能再出去浪?还能跟别人跑了?
黎兆辉裹在破旧的军大衣里,背靠街面方向,躲在电话亭中拨电话。胡岩家人说,他不是跟朋友出去玩儿了吗,您是哪位找他?
胡岩工作地的同事茫然回应,好几天没见着人了,你问我们,我们还想问你呢。
黎兆辉寻思着再次拨通胡岩家电话,这次就问四个字:“哪个朋友?”
辉子问的是他准丈母娘,虽然他丈母娘还不认识他。
小胡的老妈还想要掩饰:“您、您哪位啊?找他啊?……他什么朋友,我也不管他……其实就是,就是以前的朋友么,我和他爸爸也不管他的。”
辉子还是那愣愣的四个字:“哪个朋友?”
准丈母娘迟疑片刻,小声道:“他以前对象吧。”
辉子问:“住哪?”
小胡妈都被问毛了,七上八下的:“……你是谁啊?”
辉子说:“我是他男人。”
……
那片街道的楼比较旧,以前是火柴厂的家属宿舍区,后来因补偿款一直没有谈妥,也就一直耗着没能拆迁。楼破得快没法住了,有钱有房的都搬离那里,留下许多出租户。
楼道昏暗,灰尘在一线光芒中旁若无人地起舞。胶鞋踩在楼梯板上,发出老迈无力的呻吟。
楼梯口挂一排湿答答的女式衣物,被辉子不声不响撩到身后。
黎兆辉就停在一户出租房门外,漠然看着满门满墙刷着的“通马桶”“空调零件”之类的小广告。这些距离他的牢狱生活都十分遥远……
隔着一层门板,门里就是他要找的人。
小胡没跟谁出去浪,拖着一双残腿根本不可能出去旅游。
逼仄的客厅四处堆满杂物,桌上摆着今天和昨天两份外卖餐盒。胡岩双手被绳索和手铐束缚在床栏杆上,脸冲墙躺着,这姿势已经快躺了三天。
一开始他没有被捆,后来因为太“不老实”“不听话”,就被铐起来了。一个身形瘦弱、脸色萎靡发黄的男子,走在昏暗的视线里,坐到床边。
男的摸胡岩的脸。
胡岩迅速别过脸去,不理对方。
男的也并无戾气,一看就不是真的绑架犯,低声哄道:“宝宝,和好吧,成吗?”
胡岩说:“不成。”
男的又说:“以前事不提了成吗?你觉着我对不起你?那你对得起我啊?”
胡岩垂下眼,避而不答。
这男人低下头,撩开自己毛衣和衬衫,露出肋骨、腹部好几条骇人的疤痕:“你捅的,你数数有几刀?你说,是我狠还是你更狠?”
小胡当年下手是挺狠的,不然他也不会蹲大牢,外表上绝看不出来他能做出那样的事。
胡岩说:“我干的事情我判刑坐牢了,现在出来了,我没欠你了。赵峰,你放我走。”
“你现在甩我一句“你没欠我”就想一笔勾销就当这事完了?!”男子突然暴怒,额头上青筋暴起,呼吸急促。这一急就暴露羸弱之势。男人脸白气喘,扶着肋骨咳嗽,原本也是挺俊的一张脸,明显因为长期病痛、伤患的摧磨而黯淡无光。
“我现在也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啦!!医院本来说我活不到今年!你看我现在这样,重活儿都干不了,以前饭碗也丢了,也没别人还会跟我!”无望的前途和生活的重压逼得这人爆发一腔歇斯底里的绝望。
男的压上去乱摸乱吻起来,被胡岩拼命挣开,就是不愿意。
赵峰不止一次想扒胡岩的裤子,觉着只要在床上做一回那事,总能挽回旧情。这人要是体力再好点,肯定得手了,却没想到临门一脚,因为自己身子废了,竟然怎么都做不成。
男的缩着肩膀,很没出息地哭起来,狂抹眼泪。胡岩眼底也有些悔意与心酸,悔不当初。只是,逝去的感情已是回不来了,物是人非。
“别闹了,你放我走吧。”胡岩说,“你费一番心思骗我出来,还关着我,这样闹有意思?我腿也残废了,又不好看,你还死缠着我干吗啊!”
他前男友抽泣着鼻子:“咱俩人都残了,半斤八两的,不是挺般配么?为啥不跟我好了?”
胡岩心里直想吐槽,你都不能人道了,逼着我跟你守活寡?
他这念头划过,脑内立时浮现另一人的身影。那个影子高大、沉默、冷峻,长了一双粗糙大手,对他下手粗暴,毫无温柔可言,却又有着危险致命的吸引力,强壮而阳刚……
胡岩很想提着对方脑袋踢上一脚:“你何必呢?咱俩都回不去了,各放各的一条生路不成吗?”
赵峰不甘心:“你有别的对象了,肯定的,你跟谁了?”
胡岩:“……没对象。”
赵峰:“不然你不会拒绝我。”
胡岩仍不承认。赵峰压他身上试图强暴,胡岩急了就嚷:“滚蛋别碰我!我有艾滋病!!”
就这话的当口,外面的房门被撞开了。
……
煞神般的一尊铁塔,裹着一阵冷风大步进屋。
黎兆辉进来时手里拖着一条铁钩子。沾锈的铁器划过地板,发出刺耳声音,在地上拖出一道蜿蜒的长蛇状痕迹,溅出一排铁锈星子。
辉子看见的是小骚狐狸被铐在床上,裤子扒开一半,那个男人趴在胡岩身上乱揉。
胡岩的裤管空空的,毫无反抗能力。两条金属义肢被丢在床边。
下一刻,前男友飞出去了,横着摔到床下,衣柜边上。这一摔,当真有十分钟都没爬起来。
辉子手里铁钩子抵住那位前任的脖子。那倒霉男孩都吓傻了,脸色憋得通红,陷入剧烈的咳嗽,疼得涕泗横流,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胡岩也吓呆了,微张着嘴巴,完全没料到在这里碰见他的命中克星。辉子面无表情,拿铁钩子摆弄对方下巴:“你是小葡萄以前的对象?你想干什么?”
胡岩连忙叫道:“愣脑壳你别,别……你快放下那个铁家伙!”
小胡心中默念菩萨保佑他刚才没一时心软与赵峰滚床单,不然两人今天都死定了。
他怕辉子再杀人。赵峰那个怂包尤其不禁打,根本禁不住辉子两三拳。
黎兆辉转过头盯着床上的人。胡岩被盯得不由自主抖了一下,低声道:“快把我解开。”
辉子解开那一堆手铐绳子,发现也不过是网上买的廉价情趣玩具,十分可笑。
胡岩被辉子拖过来抱在膝上,那双大手就在他半裸的身体上不停抚摸,有种既陌生又熟悉的亲密感,令他不自觉地发抖。辉子一双手很大,指纹粗糙,手指上镶满伤疤、老茧,让胡岩甚至感到有些不适。每次在狱中见一面,困难得像七夕鹊桥相会,每次都好像忘了上回这人长什么模样。如今近在咫尺,再见面都心思恍惚……
尤其,这样充满硝烟气息的强迫式亲昵,还是当着那倒霉前任的面儿。
“先离开这鬼地方,成吗?”胡岩说。
“他碰你了?”辉子问。
“……咱们走吧。”胡岩小声恳求。
“他操你了?”这次问得更加直白。
黎兆辉用力揉捏胡岩臀部,捏得他都疼了。辉子然后就将胡岩双腿分开,直不楞地攥住下身娇嫩的性器,攥得胡岩叫了一声。这人沿着性器缓缓地、一寸一寸摸到后面,手指探索穴口,报复似的以指关节抠进去,以刑罚逼问:“他操你了?”
胡岩强忍着疼,猛地摇头:“没有,他没有,真的没做。”
辉子是摸他后面有没有精液或者润滑的痕迹。胡岩真是大气都不敢出,快被这凶神吓死,蜷在对方怀里恳求:“他真没把我怎么着,没多大的事。算了别管他,你带我走吧。”
辉子眼里确实有杀气,盯着前任冤家,指关节作响。
胡岩冷不防被这人拖到床下。辉子竟一手扯着他头发,另一只手捏住他脖子,像拎只小鸡儿似的将他拎到脚边。在墙角傻看的前男友吓得哀嚎一声,要杀人啦—
胡岩那时以为辉子想要把他掐死。
然而,掐住他喉咙的手指还是放松下去了,将他揽到身前,并没有痛下杀手的意图,就没发力,哪里舍得?黎兆辉眼神阴郁,似是愤怒又似怀有十二分的留恋,细致抚摸着胡岩的头、耳朵、脖子,仔仔细细端详他的脸。
黎兆辉抬眼直视赵峰,宣告所有权:“他是我的人。”
那男生憋红着脸不敢吭声,估计这时后悔死了,想跑都嫌腿脚不够快。
黎兆辉随后扯开自己裤链,让门户大开,掏出已经肿胀得不成样子的性器,
二话不说塞入胡岩口中,用最直白露骨的行为,证明对眼前人的占有……
胡岩丝毫没有反抗与反对的机会,话都吭不出一声,口腔被那粗硕的性器堵住。他一张脸被压在辉子裤裆上,强按着头,被动地吞含看。他男人的家伙事很够尺寸,他吞不住,被戳到喉头软肉,眼泪都挤出来。火热的巨物搅动他的口腔,男性阳刚的气息充斥他的五感,一双大手不停抚摸他的头颅,摸他的喉结、锁骨,泰山压顶般霸道地占有,粗鲁地冲撞,几乎榨干他肺部的氧气……
中途辉子突然抽身出来,给了胡岩喘口气的机会,问:“喜欢?”
胡岩被逼得满脸是泪,喘息,点头:“喜欢。”
辉子这次都不逼迫,以眼神示意。胡岩顺从地仰起脸……
胡岩知道辉子是故意要这样做。经过这一役,再没哪个前任相好敢来找不痛快。
赵峰傻呆呆地抹了几滴眼泪,终于说出一句聪明话:“呜呜,你真的有对象了,你就为了他不要我了,那我怎么办啊?……呜呜呜……”
辉子沉浸在销魂的云雨之间,也顾不上再理会那个毫无战斗力的情敌。这是他苦熬深牢大狱中久违的肉体欢乐,手中捧的精致的俊人儿就含着他的性器,温顺地侍弄他。他按捺不住地开始发狠抽插,发出粗重的嘴息,鬓角都洇出汗。他的动作刚猛,两条大腿恨不得将胡岩挟裹在中间。他低头凝视胡岩略带痛楚的吃力表情,占有欲的满足让他跃上高潮……
那个夜晚,黎兆辉将胡岩横抱身前,带离出租屋。
楼外天高云淡,一轮圆月将银白色光辉毫无保留地洒向大地。胡岩被掷进那辆套牌车内。他身后是一个欲火焚身的悍匪。
胡岩趴在后座上,那结实有力的臂膀环抱着他,蟒蛇缠身般死死勒着他。他感觉得到对方几欲喷火的湿热胸膛。他回过头,看到的就是那男人将全部饥渴宣泄出来的狼狈神情……胡岩不由地软下去了,卸掉紧绷的防卫姿势,心也软了。求索的吻粗鲁地落在他头发上、脖子上,吻遍他全身,胡岩被吻得发抖。黎兆辉像一头欲望勃发的公兽,骑在情人身上,不断地碾压……
与侯家大公子的事是假的,跟谁都是假的,辉子在小白楼里将牢底坐穿,也快把自己熬成一块肉干。绝望中苦熬的人,就为这一晚,为了见一面,疯狂至不惜越狱,不计后果,不管退路。
辉子毫不吝啬地舔胡岩的下体,舔舐方才被他粗暴挖痛的地方。胡岩羞耻得哼出声,身体最真实的欲望却出卖了他。也是很久没有跟男人恩爱过,身子太敏感,他被舔得受不了,下意识地在辉子面前自亵起来,抚摸自己的身体。
胡岩身子长得很好,光滑细致,情欲起来时乳尖挺起,有几分浪。俩人随身都没带润滑剂之类的东西。辉子急不可耐地想要进入,胡岩怕疼,心思活络地去翻车主人的东西,从前座抽屉顺利翻出一管护手霜。
辉子将护手霜挤了一手。两人都悸动发抖,十分急迫。
胡岩还是不太愿意在旁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残缺,背过身去。结合的刹那他大叫了一声,满足地向后深仰,身体亮如一轮皎白的月。他像中枪濒死一般扭动身体,叫着用臀部顶向辉子,求对方插入得更深……
他二人甚至从未向对方明确表白心意,说不清这究竟是一种怎么样复杂的情感。疲惫绝望的爱恋,揪心刻骨的纠缠,或许就是对这场肉体欢愉的迷恋……两个蹒跚在绝路上的人终于重聚,一响贪欢,彼此都已经低贱到泥里去了,不问前路,不再回头,甚至不知还能否见到明早的太阳。
胡岩觉着他这辈子都逃不开与辉子的困局。每一次亲密,每一回恩爱,欢乐与痛苦都深入骨髓,煎熬他的心。
那滋味如同中蛊,如同吸食鸦片,
彼此都是对方的毒药,在喝下的瞬间眼前闪动美妙的幻境,欲仙欲死,哪管之后的痛彻心肺,销魂蚀骨。
胡岩发泄似的大声叫床,不断摆动腰肢,张开嘴衔住他男人一根手指,忘形地舔那上面的枪茧。汗水浸湿发丝在他嘴边凌乱。那样子妩媚至极,媚到男人的骨髓里,一只小骚狐狸,清河监狱里多少人垂涎的美人儿,绝不是圈子里的虚名。
辉子都看得呆了,没看过,从未有这般艳福,让这骚狐狸勾得快疯了。
只可惜美人不再完美,扭曲的残肢触目惊心,撕扯出某种凄绝的美艳,令人心碎。
两人都像是度过今夜就没有明天,辉子疯狂地冲撞胡岩残缺的身体,撞到那最敏锐的深穴。胡岩被击中要害,太舒服了欲罢不能。他哭着叫了出来,泣求男人给他一个痛快,让他就在这样的极乐幻境中死去……
大部队的车子缓缓围上来,将他们这辆车团团围在当中,还隔着一段礼貌性的距离。警方已在小区路口封路,不准路人围观。外人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以为出了杀人案。
陈焕黑着一张大长脸,坐在指挥车内闷声不吭,手背上还贴着输液胶布。他向领导立下军令状,最后两个小时终于逮到正主。
只是,这回又逮了一出春官戏,简直被辉子这熊玩意儿给耍了!若不是顾忌单位纪律,陈焕很想一枪崩了这只牲口。
众人不便上前围攻,也不需要武力围攻,只能臊眉搭眼地等着黎兆辉干完这一炮。
辉子注意到周围车灯,隔着后窗抬头看了一眼,与陈处长恰好来个神交对视。
辉子送给陈焕一记冷笑,埋下头继续享受身下的情人,根本不把陈处长放在眼里。
胡岩回过头吻住他男人的嘴,两人唇舌交缠。他放浪地主动磨蹭辉子毛发粗重的下体,主动去揉那极具男性魅力的胯部。他已经控制不住提前交待了,被辉子插弄着就射出来。
然而辉子还没有发泄,仍机械式地撞向胡岩。胡岩刚射完,下身敏感得不能承受,勉强挨了几下就哭出来,翻滚着求饶:“不要了,不要,啊,啊,饶了我!老公,我要死了,要死了……你干死我吧……”
骚狐狸喊得太大声,陈焕脸都绿了,周围数名便衣躲不开,尴尬地转过头抽烟。
胡岩越是这般,越激起男人肆虐的欲望。他头发湿透,两手徒劳地撑住辉子肌肉结实的胸口,看着他男人一下一下地、狂野地碾压他,用臀部撞他。辉子眼底泛红,胸膛油亮,眉眼因徜徉欲海而纠结,竟显出几分英俊……胡岩视线逐渐模糊,被汹涌的潮水吞没,昏厥过去。
可能是在做梦吧,可能已经掉入死前幻觉,他竟然感到辉子近乎温存地抚摸他的脸,吻他的耳朵,咕哝着叫他“小葡萄”。他的最后一丝知觉,隐约感到一股热流激烈喷射到他体内,浑身都是烫的……
外围远处停着宝蓝色的越野车。罗强用眼神示意邵钧:“没咱俩什么事,走吧。”
邵钧拿开半截残烟,平缓自己的气息,忍不住说一句:“操……这算什么啊?”
罗强说:“陈处也不能把那俩人怎么样,从哪出来的,明儿还回哪去。”
“真是个熊玩意儿。老二,除了你以外,我就服辉子这人最熊。”邵钧顿了顿又面露不忍,“小胡挺可怜的。”
罗强揉了揉邵钧的头发,打断这小孩儿继续发表婆婆妈妈的事后感想。罗强道:“别操心了,跟老子回家。明儿还得跟大人物吃饭,妈的,烦人。”
“哎呦,紧张啊?”邵钧心思立刻转回自家爷们身上,嘻皮笑脸起来,“又不是第一回 跟我爸见面吃饭,你怕他抽你?”
罗强咬着一截烟屁,不屑道:“邵国钢跟老子还有什么话要说?你爸这辈子高官厚禄,仕途亨通,就剩下两条心思恐怕到进棺材那天都不能瞑目。第一条,逼咱俩拆了散伙;第二条,抓我回去枪毙。”
“哈哈哈……”邵钧不以为意,“小心眼儿的你。”
“我跟你都扯证结婚了,谁有本事拆了咱俩?”邵钧轻声说了一句,眼底是最单纯真实的满足。
邵钧发动车子,调转方向。
离开的瞬间,罗强透过车窗向那个方向望去。黎兆辉抱着半昏厥的胡岩下了车。高亮探照灯交错射出无数道刺眼的光柱,将这人钉在人丛的焦点,无路可逃。黎兆辉面对数条枪口,缓缓地走出来,亦是毫无惧色。就着灯光最明亮处,倘若仔仔细细辨别,胡岩的那只右手,竟是紧紧攥着辉子的衣服,攥得指关节扭曲发白,整个人几乎攀着、缠在对方身上,不愿意放手。
胡岩没有昏迷。他只是不睁开眼,不愿直面那些枪口,不想承认这场梦已走到结局。
罗强看到陈焕从按下的车窗中伸出一杆枪,枪口瞄准辉子眉心。那个惊心动魄的瞬间,也许已经扣下扳机,也许最终没有。
这或许就是一切的剧终,又或许只是孤独的灵魂们苦难人生的某一个路口。
车子呼啸而走,盖住身后一切刀光剑影和浮躁喧嚣。
罗强眼里划过街面上的一串串浮光灯影,心底平静安详,偶尔泛起一丝波澜。
他转过头去,看着身边这个救赎了他余生的大男孩。他比辉子幸运太多,有个执着坚强又完美如天使的男孩爱他,愿意守护着他。罗强将这虔诚和忠诚收藏在心底,往邵钧脸侧深深地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