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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日暮<五>

三喜 WingYing 5305 2025-04-07 07:35:41

月底,春闱放榜。

范氏遗孤名列三甲进士,在今年上榜的众多学子之中年纪最轻。范清高中的消息传来,沈敬亭亦极是高兴,立马着人送去了几样贺礼。又过了几日,一个瘦高的青年书生来到京城徐府。一见到院君,那模样英俊的青年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请恩人受范清一拜。”

沈敬亭疾步上前,双手将人扶起。自从当年一别,已经过去了七年,沈敬亭打量着眼前之人,那时瘦骨嶙峋的孩儿,现在已经高出他一个脑袋。只瞧他眉目疏朗,容貌俊逸,沈敬亭感叹道:“清儿长大了,越发像你阿爹了。”当年,沈爷见到孟氏时,人虽落魄,可仍五官隽秀,一听谈吐便知是个饱读诗书之人。

沈敬亭不禁生出一丝感慨:“你有今天的出息,你父亲和 阿爹,也能含笑九泉了。”

提起逝去的亲人,范清亦目含泪光,道:“若不是当初恩人收留了我,范清怕还只是那流浪落魄的孤儿罢了。恩人的大恩大德,范清实在不知如何报答-眼看他又要跪,沈敬亭急忙拦住他:“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今日有此成就,有你亲人在天上的庇佑,可多是你自己的努力。”

入座之后,沈敬亭便问起他将来的打算。他本以为,范清作为士族后人,必会想留在上京,不料他却道:“我已向陈大人表明,愿调派至郸州。”

一般来说,这些金榜题名的考生大多想留在京城,就算是当个小官小吏也好,再不济远调他郡,也会尽量挑个好地方。然而,这郸州位于国之边陲,是数一数二的穷苦之地,那里常年干旱,常常连续几年颗粒无收。既无粮食,又无矿产,完全没有油水可捞。沈敬亭没料到范清居然反其道而行,宁去这种地方受苦。

范清拱手道:“当年,我和阿爹流浪在外,见到底层百姓生活如何疾苦。读书人为家、为国,也为这些天下黎民百姓,范清也想为这些百姓,尽一点微薄之力。”

沈敬亭看他主意已决,便不再劝他,再说,范清年纪还轻,出去历练一番,未尝不可。

这时,一个青衣小童欢快地跑了进来。他响亮地叫了一声“阿爹”,一咧嘴,就露出两排整齐的牙,仔细看,还少了个门牙。徐宝璋到了该换牙的年纪,这阵子,嘴里的牙总少一个两个。

徐宝璋摇着爹爹的胳膊:“阿爹,三爹爹给圜儿做了个秋千,您快来瞧瞧!”

沈敬亭见儿子少了颗门牙,连说话都漏风,玩兴却半分不减,不由失笑。范清瞧见小公子进来,便知自己该走了,遂起身向恩人告辞。沈敬亭又让人从库里拿些东西赠他,范清推拒不了,只能收下。

踏出徐府后,范清走出几步,之后就回头跪下来,朝大门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转身离去。

后来,范清当上郸州的父母官,郸州在他的治下,一日好过一日。数年后,范清又自请调到襄水,这一待就是二十年,他为官清廉刚正,公正严明,极受百姓爱戴,正是应了沈爷当年那一句“流放孤子,不乏出人头地者”。

然,这一些,也都是后话了。

春去秋来,一晃眼,徐府的两个小少爷便满周岁了。

这一日,徐家请来了所有五服之内的亲戚,来客坐满了厅堂,就看仆妇抱着两个小少爷出来。孩子长得极快,两个娃儿都养得白胖玉嫩,五官也渐渐能看出点不同来。他们一见着父亲爹爹,就摇摆着四肢讨人抱。徐

长风接过了老三,徐栖鹤将老二抱到自己腿上,徐宝璋一看,就跑向了两手空空的二爹爹,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道:“那我就让二爹爹抱一抱好了。”

徐燕卿顺水推舟地捞起儿子,拍着哄道:“二爹爹的大宝儿、小心肝儿,就你心疼二爹爹。”

众人瞧着这父慈子孝的画面,都不禁笑出声来。

“院君,东西都备齐了。”下人已经把抓周需要的物什全摆好了。而后,两个少爷就被放了下来,前头摆着墨砚、算盘、木剑等等,连吃的都有,可以说是一应俱全了。

元衡向来是个好动的,一放下来就带着哥哥到处乱爬。几个妇人在前头叫着孩子,手里摇着东西,吸引他们过去。俩奶娃子之后分开头,老三朝前走,老二却爬回到镇平侯的脚下,缠着父亲不放。镇平侯无法,只好把儿子从地上带起来。老二坐到侯爷腿上,两只手抓了抓,便抓住了大将军的腰牌,没等父亲拿回去,便张嘴咬了咬。一人拍案道:“好!将门虎 子,将来必成大器!”

还来不及开心,前方又响起了笑声,就看老三坐在一堆东西前,不知拿到了何物,开心地咯咯大笑起来。众人拉长脖子一看,就见他一只手拿着个玉镯子,另一只手里竟抓着一个胭脂盒。一旁的仆妇一看,脸色当下就苍白起来-这胭脂盒究竟是什么时候混进去的?

好在徐府的主子都是随意之人,徐二爷更是爽朗地大笑数声,走过去把幺子捞起来:“这小子,果然颇有吾之风范啊-”

堂中众多亲戚闻言,亦跟着笑起来,那辈分最大的姨婆过来接住孩子说:“老身就没见过比他更标致的娃子,将来又不知要伤多少姑娘公子的心喽!”

徐栖鹤也走过来,帮夫人招呼宾客道:“府里准备了薄酒,这里请。”

一片喜气洋洋之中,张总管走到院君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沈爷顿时目露惊讶,也来不及吩咐他人,

就跟着总管去到了大门前,就看到门边站着一个清瘦黝黑的男人。

“大哥?”他看清来人时,失声一唤。

那人也转过来一看,见到沈爷,面上也跟着流露出欣喜:“三喜!”

原来,此人正是沈爷的亲兄长。两兄弟自从当年在老家别后,就再也没见过,沈敬亭喜出望外,忙将人迎进门来。因厅堂人多,不便谈话,沈敬亭就将人带到偏堂里。

兄弟二人数年后再见,心里都百感交集,还是沈大哥先开的口:“我这一趟刚好来京会友,就想顺道儿来见见你,谁知道如此凑巧-”沈大哥说到此,不禁面露赧然。到底是不请自来,他心里还作不得准,自己这样上门是否唐突。毕竟,这些年来,他们沈家从未帮衬过四哥儿什么……

沈敬亭看出兄长心里所想,宽慰道:“大哥今日能来,三喜高兴都还来不及。”遂问起兄长这些年过得如何。

这位沈大哥也曾荒唐过,后来不知经历了什么变故,人也跟着脱胎换骨,书不肯读了,而是跑南走北,

四处经商,气得沈老爷恨不得打断他的腿。近些年,老父催他成家,他就越跑越远,连西域都去得,带回来不少香料宝石,都卖给京中勋贵,几趟下来也挣了不少。现在,他底下养了几百号人,在汴州一带,也算是富甲一方了。

听到亲人过得不错,沈敬亭放心之余,想起来吩咐道:“快去把少爷们带来。”

下人就去将两个小少爷抱了过来。沈大哥目瞧着这对粉雕玉琢的孩子,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感慨还是什么,只是目不转晴地看了一阵,问:“两个侄儿叫什么?”

“老二唤元燮,老幺叫元衡。”沈敬亭露出温柔笑意,“还有个圜儿,又不晓得跑哪儿去玩了。”

沈大哥并未留坐多久,便起身告辞了。沈敬亭挽留他说: “大哥留下来吃了酒,再走亦不迟。”

“不了。”沈大哥摇摇头,“我见四哥儿你过得好,那就足够了。”不等沈爷再劝,就起身说,“我让阿九把礼放在门前,都是给侄儿们的小玩意儿。”

沈敬亭将大哥送到大门,接着就见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牵着两匹马过来,瞧那深邃的五官,显然是个异族人。这异族人他当年也见过,只不过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留在大哥的身边。

沈大哥翻身上马时,抬眼看着徐府大门,感叹了一声:“当年,我们谁也想不到,最后……会是如此,实在是造化弄人。”造化虽弄人,好在结果尚好,他拉了拉缰绳,“三喜,那大哥就走了。”

沈敬亭目送亲人离去,那一对影子越来越远,渐渐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此次一别,再见不知何时,他轻喃道:“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这日子短短几十年,这世上的人,好像个个都来去匆匆,昨日才见,明日就分别。不知,到底是缘深缘浅。

一朵杏花飘来,男子抬了抬眼,模模糊糊地,好像闻到了一股墨香,又好似只是个幻觉,脑子里一道影子极快地闪烁而过,可就像昙花一现,什么都来不及抓住。那个影子究竟是谁……他竟有些想不起来了。

“阿爹!”

里头传来了叫唤声,沈敬亭油然一笑,回过头,走进了身后的大宅之中。

番外 那年

京中沈氏派来了人,来人虽只是个管事,却是沈老太夫人常使唤的,这汴州沈府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些日子,那些做事的下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忙到了这会儿,后院的两三个下人搬了张小圆桌到槐树下头,借着筛豆子的活儿偷会儿闲。

“听崔姑姑说,五娘子这回,是真出头了。”

大娘啐了口,道:“你这丫头当那徐氏是什么人家,尚公主都绰绰有余,这岂止是出头,当真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那婢子一听,艳羡道:“五姑娘可真是命好,嫁到这么一户人家,将来可有数不尽的大好日子。”

大娘却冷笑了声:“是不是好日子可就难说了,五娘子在沈家里好歹算是个小姐,这会儿一攀就高攀上了徐家,到那头在那些贵人面前还不得低声下气,回头还要侍奉二夫。一个娇娇滴滴的小娘子,还能禁得住搓揉多久?”

丫头嘘了声:“婶子这话在我们这处说得,可莫给主子们听见了。”

这大娘是夫人崔氏从娘家带来的奶娘,平素仗着自己在夫人这头有三分薄面、什么话都敢说。那五娘虽是个金贵的,可毕竟是个妾生女,沈老爷至今还念着那短命的姨娘,崔夫人又不是个大度的,明面上决计不敢亏待五姑娘,私下里没少和身边人嘀咕。

几人说了会儿五娘,免不了要提到那同姑娘差不多时候出生的四哥儿:“这一家妹妹不同命啊,四哥儿同那赵姨娘一样,命贱着呢”

可不是命贱么?明明就差不到半炷香,都是打娘胎里出来的,一个天,一个地,这个四哥儿不过是个常人。两个姨娘是一对姐妹花儿,那赵姨娘却长得又媚几分,有一阵子很得老爷的宠,不是没得意过的,还巴望着给老爷生个楔子。花无百日红,赵姨娘生下了四哥儿,没多久就失了宠,奈何日子还有得磨。

人啊,最好不过还有盼头,可一旦有了盼头,就没法死心。赵姨娘把希望全寄托在四哥儿身上,可惜前头已经有了两个少爷,这四哥儿终究还是落得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地步。

下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说着府里长短,全让屋檐下的四哥儿给听到了。

这小儿不过总角之龄,小模样肖似生了他的赵姨娘,身上穿着件半旧不新的绸衣,还不至于让人错以为是下人的娃子。近日家中来了贵客,不许四哥儿去前院,他就在后宅里来回溜达,这便听到了不少闲言闲语。这四哥儿其实真说起来,也是个早慧的,可旁人不会留意他,夫人说他驽钝,那他便是驽钝,连正经的先生都舍不得给他请来,都到这年纪了,《论语》都还没读过。

渐渐地,说闲话的下人散了,树上的雀儿也飞走了。托着脸的小少年拍拍腿,站了起来。可是,他无处可去,只好又接着徘徊。他这一路走着神儿,不知不觉到了另一处院子。

这年纪的少年,素来不怎么本分,四哥儿也不知自己到了哪头,就看前方屋子的门敞开着。少年走了过去,将脑袋探进去瞧了一瞧。

莫看这座宅院不大,也分作三六九等,老爷夫人这些正经主子住在东西厢,不受宠的姨娘全都挤在小小的南院里,四哥儿长到这年岁了,还跟姨娘睡在一张床。他好奇地四处打量,这厢房宽敞得很,采光版好,香炉里发着好闻的香气。他晃了一圈儿,到了内室里头,就雎见妆台上摆了不少物件。

四哥儿走过去,案子上稀落地据着女儿家的饰物,还有其他见都没见过的小玩意儿。

他拿起了一个玉镯子,定睛锥了瞧。这玉调堂白剔透,就连小孩儿都看得出,这镯子是个难得的好东西。

他一看是贵重之物,就没胆子再多碰一下,小心翼翼地要放回去,准想这么不巧,侍女回来,见到屋子有他人,嚷了一声:“谁在这儿!”小少年吓了一跳,手里没拿稳,玉镯掉在地上,砸了。

他不知,他闯进的正是五妹的闺房。这一盒子的饰物,还是上京徐家赠给沈氏五姑娘的礼。

四哥儿砸了玉镯,自然免不了罚,要不是赵姨娘给夫人跪下来磁破了头,怕是要活活被打坏的。少年趴在床上,姨娘坐在床边不住念明着,之后什么也不说,只静静坐在边儿上,暗自垂泪。

四哥儿的手抬了抬,又放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了赵姨娘柜子里那一只镯子。那镯子成色浑浊,已经暗淡无光,姨娘却把它当个宝贝似的攥着,只有到大日子才拿出来戴一戴。五妹的玉镯子,却随意地扔在案子上,砸了一个,盒子里,不知还有多少个。

京城,徐府。

三房的院子里,一屋子的婢子全都跪着,一个个嘌若寒蝉。上首处坐着一个雍容的年轻贵妇,她悠悠地翘着兰指剥着荔枝壳。

“一个都不肯认,”华阳夫人姜氏将剥好的荔枝放在一个小玉碟里, “是么?”

无人应声,姜氏将玉碟推到一旁。就看在她的身旁,坐着一个宛似仙童的少年。那垂髫少年长得唇红齿白,肤色白暂如雪,模样精致得宛若玉做的人儿一般,可却似乎是有先天不足,这三伏天的,

他还裹着一件氅衣,玉颊泛着一抹不甚自然的嫣红。

妇人轻声问:“依鹤郎来看,这些下人,要如何处置?”

徐栖鹤如含秋水的玉眸扫了一眼跪在脚边的数人,那些婢子无不紧张得冷汗直流,竟是比起姜夫人,还要来得害怕眼前这个三少爷......就看那稚气未脱的脸庞扬起一笑,极是玲珑可爱,跟着便响起清脆的

童音:“母亲的簪子不可能无端端不见了,既然都不肯认是谁偷了,送到官衙未免闹得太难看,还是小惩大诫,罚一顿扔出府去就是了。”说是小惩,开口却要动刑,把人打个半死再赶出去,难保不是要她们的命。那些婢子一听,纷纷磕头哭求夫人开恩。

姜氏却仿若未闻,她拂过少年的鬓发,满眼的疼爱之情:“那就全都听鹤郎的。”遂叫来家丁,把这些侍婢都拖了出去。哭声渐远,顶替的婢子这会儿已经来了,过来给主子奉茶。

少年在母亲房里待了会儿,便起身告退。

庭院里,花卉盛放,水面上开了一池莲花。徐三少在池边站了会儿,正要从怀里取出一物,忽闻一串清朗的笑声,便扭头一觑,就见一旁的凉亭里头有个人影-这人看着比三少爷年长数岁,年有十五六,也还是个少年。他身姿修长,眉目张扬,五官俊美逼人。便看他斜倚亭栏,坐姿豪爽,举手投足间,皆是说不尽的风流不羁:“三弟,这么巧?”

徐栖鹤像是未料到有人,似笑非笑地唤了一声:“二哥。”

二少爷站起来,走下来道:“我瞧见个人影过来,还以为有人和本少爷一样,想找个清静地方喝酒。”就看他扬了扬手里的一壶酒。

“二哥好兴致,”秀致少年眉目一敛,“弟弟我就不叨扰了。”方踏出两步,手忽地被人抓住。做弟弟的抵不过二哥的力气,手腕被人一捏紧,拳头就松开来,便看一支珠簪掉在地上。

徐燕卿弯下腰,把那支珠簪拿起来,打量了说:“三弟,这支簪子挺眼熟的啊,该不会,是你娘不见的那一支罢?”

被人当场揭穿,那少年脸色变也不变,秀丽的眼眨了眨:“原来娘亲的簪子在这儿,真是太好了。”

他一副真欢喜的模样,“我这就拿回去,交还给母亲。”

徐二少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他,仍是把珠簪还了回去,佯作关心地在弟弟的肩头上拍了拍,要转身时,却被身后人叫住:“昨日我才知,要和二哥一起同沈氏的五小姐订亲。二哥可听说了这回事儿?”

那二少爷一静,之后目露轻佻,翘着嘴角漫不经心地说:“管他是四少爷还是五小姐,再怎么着,难不成还能比教坊的姑娘来得知情识趣?”哥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做弟弟的自然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兄弟二人心思各异,内心想的究竟如何,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北疆,江北大营。

爆竹声响,红绸高高挂着,一片喜气洋洋。

喜房前头,年轻的新郎官儿伫立在门外。外头热热闹闹,唯他周身寂静清冷,深邃的双眼望着门扉上艳红的“囍”字,薄唇紧抿,顾长的身影久久不动。

一旁的婆子又催促了声:“大少爷,吉时到了。”

他收敛心神,将手放在门上,推开来-

汴州沈府大门前,停着一列香车骏马。一个单薄少年混在黑压压的人群里,他静静地望着前头,一直看到五娘子坐进了车里,远远地走了。那年,沈敬亭还只有七岁。

那年,徐家的两个楔少爷年纪皆未过十五,和沈氏的五小姐订下了这一门亲事。

那年,徐家长子服从父母之命,娶洛氏为妻。

那年,他们谁都还未曾料到,今后的人生,竟是和他们所以为的相差得如此之远。

那年,他们还未曾相遇,什么事情都还未曾发生。

作者感言

WingY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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