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赌服输, ”写好一千万的支票,明天杰的表情依旧很臭,“股份的事情我会让律师来联系你。”
“我替两位同学谢过大哥。”
明天奇伸出手, 然而指尖还未碰上支票就被人故意移开,他眼底寒意刚起, 明天杰就猝不及防拽住领带逼他低下脑袋!
beta和alpha的力量完全不在一个层级,看着眼前之人极力板正的腰身,快意瞬间没过了明天杰的头顶,他俯身凑近明天奇耳边,辛辣香水和轻蔑语气一点一点渗进骨血。
“明天奇,我叫你一声'明董',你还真当自己有个人样了?”另一只空闲的手拍拍beta脸侧, alpha笑得恶意十足, “忘了你曾经是怎么向我摇尾乞怜的吗?”
沉闷的巴掌忽又变了力道,换作一种抚摸宠物的高高在上,明天杰叹了口气:“我们三儿当初真是可怜得要命,和路边没人要的流浪狗简直一模一样,怎么越长大越不可爱了呢?”
明天奇默不作声,由于低头的姿势也看不清真实表情, 仿佛一潭不会流动的死水。
许是这幅模样太过无趣, 明天杰眼底的趣味都淡了不少。
“别以为我不知道老二在Y国被扣下是你的手笔,明董啊,你一定要藏好你的小尾巴,不然呢——”支票被塞入beta散开的衣襟,明天杰放开手,像沾上什么脏东西似地往明天奇的衬衫上擦了擦。
“保不准哪天就被我彻底拉下来了。”
慢慢直起身体,明天奇脸上并无多少气恼,甚至还微微勾着嘴角。
他说:“多谢大哥指教。”
alpha的气息从空气中淡去,明天奇整理好衣着,始终维持着那个笑容,直至另一道身影映入视野,眼神才多了几分温度。
“席昭同学,你们结束了吗?需不需要我派车送你们回家?”
席昭表示会有人来接他们,路骁已经去会所门前等着了。
“那就好,”明天奇眼含歉意,“这是赌局获胜的奖金,CBM5%的股份我也可以按市场价格折算给你们,今天真是抱歉让你们卷入——”
“明董,”席昭淡声打断,“这笔钱对我和路骁而言都非必需,方便的话,还请您捐作慈善用途,今天的事情,我也真诚希望不再重演。”
明天奇还想解释,可一对上少年沉静深邃的眼眸,周全圆滑的句子又全滞在了喉头。
席昭:“CBM的研究氛围很好,我也很佩服明董对于'明诚'的经营,可从始至终,我都无意介入您和您家人之间的纠葛。”
明天杰如此关注他一个编外实践人员,虽说大部分源自齐朗清的推波助澜,但今天来拉拢林教授时又那么“巧合”地撞上了明天奇,更卡在席昭将将离开之际,尔后他也“顺势”代表明天奇一方同明天杰进行对抗。
而回想发生的一切,以明天奇对手下企业的掌控,不可能做不出更好的安排,除非这位明诚总裁就是希望席昭能和明天杰对上。
当然,席昭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这是出于自己的价值,明天奇看重的,分明是他背后的“附加意义”。
——林教授对他的喜爱有目共睹,明天杰针对他,自然会降低在林教授心中的评价,席景臣伪装的张九少爷同样在年前出席了里斯克林的元旦晚会,稍一调查便知晓是为谁而来。
坐上牌桌的那一刻,席昭就想通了今晚这场赌局的真实起因——他不可能在齐朗清挑衅时示弱,那不是他的风格。
明天奇正是洞察了事情的走向,以及一众局中角色的性格,才有了这出明晃晃的“阳谋”。
客观来讲,不至令席昭厌恶,天时地利具备,明天奇不过抓住机会顺水推舟,行事也很有分寸。
但他也没多“喜欢”就是了。
明了指出,是因为对明天奇的观感一直不错,但如果对方还要继续利用他身上这些“附加意义”,席昭就得认真考虑考虑下个假期是否还来CBM实践了,贺聿声可疯狂暗示他可以去赫利舍兰家的Helan,成天在朋友圈分享Helan的条件有多好……
狂妄。
换做任何一个普通高中生和功成名就的药企董事对谈,这番言论都要被打上“狂妄”二字。
明天奇的表情被暗色模糊,却无任何恼怒迹象。
“抱歉,” beta抬头望来,语气诚挚而端肃,“是我考虑不周。”
会所走廊的灯光随音乐变幻亮度,席昭这才发现明天奇似乎刚与人有过争执,领口微微开散着,一个陈年烟疤烙在锁骨上方,一看当初就没有妥善处理。
明天奇曾在交谈中隐晦透露的“讨好”与“过往”从耳边响过,唇角微抿,席昭没再多说什么,颔首道了声“告辞”,转身离开今夜风起云涌的会所。
被遗留的安静角落,明天奇轻轻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掏出手绢细心擦拭着。
一下,两下,灯光闪闪烁烁。
脸上还是那分毫不差的笑容。
……
……
“席昭!这里这里!”
“黑曜”大门前,路骁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招手。
席昭迈入这辆加长保姆车,后座笑意盈盈的正是他牌局开始前就联系上的席景臣,以及收到消息,无论如何都要跟过来的贺聿声。
摘下领口一粒纽扣递给席景臣,席昭在路骁身边坐下:“这是今晚的视频,记得把我们出现的镜头裁掉。”
“辛苦啦儿砸,”席景臣轻捏纽扣,掉出一枚微型摄像头,“这下可算有理由去调查那家伙了。”
几天之前,席景臣给席昭发送了一份文件,正是他和南方军区对第二代gift的最新调查结果,除开几个一旦透露就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名字,席昭竟还在文件里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秦文洲。
最初因嫉妒使用GZ1让路骁失控,并间接刺激席昭令他意识苏醒的秦家长子。
“商场事件”后,秦文洲从里斯克林转学,之后更被秦家深度雪藏彻底消失在席昭视野,《焚心逐爱》这本狗血爱情小说不会记录一个小小龙套的去向,但对gift追查已久的席景臣绝不会放过任何线索。
想起自己刚醒来就进了隔离宿舍,还被某位伪装成宿管大爷的上将先生送了条纪念手环,席昭瞥了席景臣一眼:“你那个时候就发现不对了?”
席景臣但笑不语。
“张九少爷”的马甲是为了在外方便行事,“宿管大爷”就纯纯为了观察席昭,防止他这魔王幼崽彻底歪去《致命天才》里人类大boss的“狂徒”道路。那天席昭前脚刚进隔离宿舍,席景臣后脚就去了他和路骁发生争执的器材室,果不其然在空气中检测出了GZ1的残留成分。
之后随着席昭的调查,席景臣也盯上了拿出药剂的秦文洲,但暗中似乎还有一股势力在和秦家共同遮掩后者的踪迹,不久前才让他们的同事找到些许端倪。
文件附有秦文洲和另一个alpha的交谈照片,好巧不巧,那个alpha就是席昭今天才“打脸”过的明天杰。
再加上一个和GZ1同样有牵扯的齐朗清,此人可疑程度急剧飙升,但明天杰毕竟是“明诚”的大股东,加之行事谨慎并无大错,军方不可能不顾龙头药企的名声对其强行传唤调查。
路骁弱弱举手:“可是,就凭今晚这个,真能把人扣下吗……”
还真不是路小少爷法律意识淡薄,像路云琛明天奇这种层次的“大佬”,偶尔聚会也会来几场无伤大雅的赌局,这种“私人局”虽然也带点灰色性质,但远远达不到刑事立案的程度,凭这个抓人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路骁很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可说着说着,身前深谙“厚黑学”的席家三人都露出了一种“啊,真是单纯小朋友”的复杂目光。
“天真可爱”路小骁:? ? ?
轻咳一声,席昭含蓄解释道:“这只是个借口。”
所以他才会答应席景臣录像的要求,这段视频说不准都不会完整上交,只宣称“据可靠线人举报,明诚经理明天杰疑似非法赌博,故我方决定展开调查,请明经理配合我们”。
“一旦有个这个开头,”席景臣狡黠一笑,“怎么查,查多久,最后又查出了什么,里面门道可就多了。”
商界代表,有丰富“扯皮”经验贺家家主适时补充:“而来到这个阶段,双方就开始比拼'捉迷藏'了。”
看谁隐藏的最好,谁又能先抓住对方的尾巴。
路骁:……
一种掉进狐狸窝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往席昭身边缩了缩。
可怕!
……
车辆朝桐花别苑驶去,四人又交流了一番今晚的赌局情况,“死亡凝视”过哈哈大笑的席景臣,劝住了怒斥一千万不算什么要给他们打钱的贺聿声,席昭忽然开口:“你认识明天奇吗?”
顿了顿,他思索着措辞:“他说他曾经追求过一个人,我和那个人长得有几分相似。”
嗯? ! !
贺聿声和路骁的眼神同时犀利起来。
状况之外的席景臣一脸茫然:啥?
搞咩呀?我唔知呀!
“儿砸你就和我一个人长得像吗?我一个人能——”一瞅席昭那张赶尽杀绝的脸,席上将默默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好吧,单从长相来看,“嫌疑人”还真只能是他。
当初贺聿声回国,从贺子铮口中得知席昭的名字,只看照片便已七成肯定这是他当年失去的孩子。
席昭气质偏冷,杀人不见血的锋利,席景臣气质偏邪,红尘嚣嚣中的浪子,一个内敛,一个外放,但不可否认两人都是极具攻击性的长相,基因的奇妙更具象在了眉眼间的相似,赫利舍兰的混血特征反倒没有体现多少,不然贺子铮当初打死都不可能向席昭表白——顺带一提,贺聿声至今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自己的大侄子,铮仔啊,你前表白对象其实是你亲表哥。
那一巴掌挨得不冤。
……
“明天奇……”
没必要伪装,席景臣摸着下巴,纠结回忆的模样是真想不起自己和“明诚”的话事人有什么纠葛。
“看来席上将年轻时追求者不少。”贺聿声冷哼。
席景臣也只是笑,打了个响指,轻飘飘地回:“追逐美好是人类的天性嘛。”
被这股浪劲扑了满面,贺聿声愣怔片刻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拐着弯地自夸,刚要呛声,又想起自己也算“追逐美好”的一员,各种颜色都从脸上闪了一遍,最后也只能生硬地别过头,放柔声音看向席昭:“小昭,关于明董的消息,我或许能告诉你一些。”
未和席昭相认前,生怕明天奇对他家崽崽有什么不好的心思,贺聿声可谓是把明天奇查了个底掉,整理过脑海的信息,他选了个最关键的开头。
“明董其实并非明老夫人的亲生孩子。”
直白一点,他是明老爷子的私生子。
不算新鲜的豪门狗血,明夫人生下明家老二后老明总就出轨了带孩子的保姆,为 保全“明诚”的名声,他用一笔钱草草打发了那个可怜的女人,然而几年后又被对方领着一个孩子找上门来。
具体商谈了什么外界不得而知,但明家的确陆续放出自家还有个三少爷的消息,只说对方身体不好,才一直留在家中静养。
“但只要有心去查,就知道那几年明家两位少爷身边多出了一个跟班,”贺聿声的语气慢了下来,目光锁定至席景臣的脸上,“那个人叫,陈若寒。”
果不其然,席景臣眉心微蹙,但很快又舒出一抹释然。
“啊,原来是他……”
……
示意秘书把文件放下离开,明天奇掐掐眉心靠进躺椅,神色略显疲惫。
接管“明诚”多年,他处理各项事务已是得心应手,只不过今天被恶心的人唤醒了恶心的记忆,一时难以进入工作状态。
窗外夜幕降临,灯火通明,如织如雾,beta的脸倒映在这片繁华之上,浮浮沉沉,像极了夜里游荡的鬼魂。
他思绪恍惚飘远。
耳畔是直升机悬停的轰鸣,身前是浮云遮眼的高空,寒风吹过发梢,十六岁的明天奇莫名生出一种纵身跃下的冲动。
这是军方专为世家的少爷小姐们提供的军事训练营,按理说他没资格过来,可明天杰明天赐不知又生出什么磋磨人的主意,竟然把他的名字也报了上去。
入营欢迎仪式是“高空跳伞”,军方为没经验的学员们都配备了专业教练,可等身边同学一个接一个离开,明天奇看着空荡荡的机舱,终于明白那两个恶魔是要他独自跳下飞机。
没有联系基地,因为知晓就算求救了也会被阻挠,明天奇沉默地研究起伞包。
我死了会有人为我悲伤吗?他垂眸想着。
应该是没有的,唯一疼爱他的母亲因病去世,生前最后的努力就是让明家认回他这个私生子。
可是妈妈,你知道吗?你给我选择的地方从来就不是乐园……
是寻不到解脱的深渊。
一步一步走向舱门边缘,宛若趟过鬼哭尖啸的地狱,身侧风声呼号,身后业火在烧,少年缓缓闭上眼睛,试探着迈开脚步……
骤不及防间一只手臂自后探来,揪着衣领将他半个踏空的脚掌拽回舱内,明天奇错愕抬头,乍然对上一双惺忪困倦的眼眸。
黑发墨眼的青年alpha打了个哈欠,手臂却有如千钧重量,制得人动弹不得。
“啧,一群没良心的,不就是偷懒打了个盹吗?没一个来叫我……”
迎着明天奇已经傻掉的表情,青年既没问他的教练去哪了,也没问刚刚那一系列自杀式举动是怎么回事,极盛的容颜扬起嘴角,是比日光还耀眼的画面。
“同学,他们好像忘记准备我的伞了,帮个忙,和我一起跳呗。”
……
地心引力拖着身体下坠,但或许是身后气息太过镇定,他竟也没多少害怕,失重的感觉充斥着心脏,激增的肾上腺素却又带来满腔的快意,一个侧空翻后降落伞打开,他们往上一滞,悠悠嗓音于风中荡来。
“同学,你叫什么?”
明天奇张张嘴,鬼使神差回答了母亲给他取的名字,也是明家让他忘记的名字。
“……陈若寒。”
胸膛震出朗笑,alpha问:“陈同学,高处的风景是不是特别好看?”
明天奇低头望去,视野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深邃海面漫卷波涛,辽阔地表都变成了弧线,极目远眺,万里河山。
他从未发现这个世界原来还能这么好看。
回忆里的风声远去,明天奇扫过橱柜里那一整排“高空跳伞证书”,眼神无比柔和。
下了飞机他才知道,alpha叫“席景臣”,是南方军区最年轻的少校,也是这次训练营的总教官。
席少校年龄只比他们大了几岁,为人处事却极为老辣,先雷厉风行地处理了抛下明天奇的教练,又在接下来的训练中多次帮他化解明家兄弟的刁难。
业内总说明天奇洁身自好到了“非人类”的地步,可年少之时就已见过如此惊艳的灵魂,谁又能忘记刻在灵魂深处的震撼?
临近训练结束,明天奇做出了他十六年来最大胆的一个举动,他给席景臣写了一封极为老派的情书。
没有太多意外,席景臣拒绝了。
alpha瞧着笑眯眯的,一副极好相处的模样,对待感情却半点都不含糊,他很明确地告诉“陈若寒”,“你是我很看好的后辈”,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过界想法,随后更被军区调走去执行其他任务。
极度社死的场景,他扣着手,恨不得把自己缩小个千倍,好不容易熬过了尴尬,怯生生抬头, alpha眼底还是那样的潇洒温和。
将情书妥善折好递还给他,席景臣转身离去,不带留恋地挥了挥手。
“期待能在更高的地方看见你。”
失去庇护,明家兄弟的霸凌又重新上演,可那些灰暗死念不知何时从身躯之中尽数抽离了,明天奇想,高处的风景,的确相当好看。
为了看到更高的风景,他不断向上攀爬,利用明老头的同情在明诚拿到一个打杂的小职位,拉拢交际,组建班底,一步一步站到令明老头不得不重视的高度,直至对方重病卧床。
白炽灯下,病骨支离,已经瘦成骷髅的“父亲”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泛黄指甲似要刺进他的皮肉。
“我把……把明诚交给你……你答应我……答应我……”
“一定要护住你两个哥哥……”
明天奇睁开眼睛,所有幻觉都如潮水般自身前褪去,只剩留下一块闪着幽光的电脑屏幕。
那是一封邮件,里面详细记录了明家兄弟和某个非法实验室的流水往来——亦是他当初他在明老头的电脑里发现的调查。
眼神冷冷垂下,三角形的光标在“发送”和“删除”的按钮上来回移动。
不知是“犹豫”还是“思索”。
……
贺聿声:“小昭,你认为我们能和明董一起合作?”
席景臣仍是云淡风轻的姿态,如常咧着笑,并未因对方变成自己的“故交”有什么特殊表示。
沉思片刻,席昭摇了摇头:
“先按你们的原计划来。”
临下车前,提起“陈若寒”这个名字后就若有所思的席上将再度叫住了他。
“小昭,最近小心一点。”
老不正经的人难得严肃了表情,席昭清楚,假使他们猜测成立,明天杰真和gift有关,今晚的牌局八成就是个试探,那群丧心病狂的疯子绝不会放弃他这个唯一存活的实验体,而谁也无法预料疯子究竟能干出什么疯狂行径。
略带凉意的晚风掠过他的轮廓,席昭给了路骁一个“没事”的眼神,点头没入归途的黑暗。
“我知道。”
一周后,阴雨淋到了寒假的最后一天。
台风比老师班导更早向学生们发出了返校提醒,几天前就有人在年级大群哀嚎,问能不能推迟开学时间,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哭泣”表情顿时在群里乌泱泱地刷了一片。
席昭今天是来CBM拿实践证明的,同时他也知晓,千里之外的“明诚”分公司前,席景臣和他的战友们也终于拿到了官方批准的“调查令”。
签好名字,林教授嘟嘟囔囔着,明明舍不得,却还要撑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你小子,暑假还来我们这里吗?”
席昭想想:“如果您愿意给我减少阅读量,或者让我更早一点下班。”
小老头气得跳脚,吹着胡子赶他出门让他完成最后的日常工作,最后一天怎么了?不到最后一秒你还是得乖乖给我打工!
席昭习以为常地去换实验服了,经过走廊时,黑眸瞥过监测天气的显示屏幕。
今日阵雨。
他按下更衣室的把手。
轰——
办公室的大门被强行破开,扫视过空无一人的房间,突袭人员向无线耳机内汇报。
“老大,人跑了。”
公司不远处停着辆越野车,席景臣没骨头似地坐在车顶,全然一副败家富二代的浪荡模样。
“不着急,好好查查他那里都有什么。”
隐在墨镜下的眼神隐含邪气,冷静观察着周边环境,直至一辆平平无奇的出租车从小巷闪出, alpha手臂肌肉骤然绷紧,一个翻身跃进了车内。
“追。”
席景臣踩死油门,一手拧着方向盘,一手甩开了脸上的墨镜:“都动起来,别影响市民,把他逼进郊区。”
话音刚落,又有十几辆越野车从阴影深处窜了出来,逼着出租车开往指定的追捕方向。
死亡摇滚的重金属乐中,车轮辗过路面积水,溅起城市倒影,以及无数斑斓灯光。
“小师弟,辛苦你最后一天还要去上传数据啦。”师姐将调试好的平板递了过来,眨眨眼睛,“赵师兄已经在观察区等你了,听说他还给你准备了'神秘礼物',暑假还来我们这里好不好?”
想起自己刚到CBM那会,赵无疾以为他是小孩捣乱,把他放在休息室里晾了一整天,席昭心头莫名有些好笑。
向师姐礼貌道别,他浏览着平板上的记录,一个假期的疗愈,“观察区”不少志愿患者病情都有所好转,最严重的那几个“腺体病”患者状态却依旧糟糕。
林教授似乎又有了新的治疗方向,可惜他权限不够,无法了解更多内幕,其实以他如今的水准,完成高中学业——
砰!
黑眸骤然凝出寒芒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
好像……有什么重物掉到了地上。
打滑的轮胎擦出刺耳声响,席景臣下意识飙出一声国骂,打开车门从失控的越野车里跳了出来。
都你大爷的疯了吧?还只是调查没到最终决战呢,冲锋枪都给你爹整上了? ! !
马路上滚过一圈,席景臣顺势跃起从腰后掏出手枪打爆后方车辆的轮胎。
“给我咬死了!连辆小出租都拦不住,回去就别说是我教的!”
往通讯频道好一阵怒吼,席景臣避开子弹,看也不看地甩出几枪,一阵玻璃破碎的凄厉声响后,成功截停一辆吉普,一脚踹开车门把驾驶座上痛苦呻吟的光头拽了出来。
不对劲。
眉目沉着冰霜,想过这一路的追击,席景臣直觉有什么非常怪异。
如他所言,这还只是调查阶段,对方完全没必要跟他们拼到这种程度。
灵光闪过脑海,他瞳孔骤缩朝耳机内喊道:“不对!他们——”
轰隆隆——! ! !
爆炸声响令人一阵耳鸣,不顾这具身体在多次爆炸中遗留的痉挛,席景臣猎豹似地扑向那辆车子,徒手掰开了滚烫变形的车门。
出租车里,驾驶座上的司机生死未卜,副驾上的明天杰却不知所踪。
果然……
席景臣的心蓦然沉了下去。
他们中计了。
将司机扛到安全地带,席上将眉头紧得可以夹死苍蝇,好死不死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他忍着烦躁按下接听。
“怎么——”
席景臣的表情出现空白。
轰隆——
“你说……什么……”
天际雷声轰鸣,暴雨森寒而落。
这场雨来得太急,从警车上鱼贯而出的警官们几下就被雨水打湿了肩头。
“不许动,你的任何反抗行为都有可能被视作袭警并记录在案……”
身后医护人员对着房间议论纷纷,被警察驱散出现场还不时朝里面张望,带队的林智昀林警官端起手枪,水珠顺着裤脚积聚地板,喉结艰难滚动了两下。
“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在他眼前,狼藉不堪的休息室内,一个beta青年躺在血泊之中,穿着防护服的黑发少年指尖染血,长睫阴影滑过脸侧,黑眸应声抬起——
“席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