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郁元洲没有回家。
第二天也没回来。
傍晚时分,郁枫出现在楚涟卧室。楚涟刚给拖油瓶洗完澡,拿着吹风机在给它吹毛,拖油瓶突然站起来,对着门口叫了一声,楚涟才意识到有人走近。
他关了吹风机,将拖油瓶挡在身后,警惕地瞪着郁枫。
郁枫背着手,仍是那副高傲的神情:“我有敲门,是你自己没听到。”
“你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郁枫用下巴指指他身后的拉布拉多,“郁元洲不允许这畜生上楼,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楚涟学郁元洲的样子,冷着张脸,“我只知道洋桔梗一天要浇三次水。”
“这么记仇啊,我就随口一说开个玩笑,哪里知道你真那么勤快。”郁枫上下打量楚涟,突然叫了一声,“小女佣。”
楚涟身体僵住。
“那个花盆是他母亲亲手做的,花盆里只种洋桔梗,他每天回家都要到花房里待很久,躺椅摆放的位置永远是在离那盆花最近的地方。”
楚涟面色微微泛白,他不明白郁枫想说什么。
“看你这悠然自在的模样,这狗也不是第一次上楼了吧?”
“花死了没反应,狗上楼也能忍,把你从泳池里捞出来,让你睡他的床,还给你换了新房间。”郁枫对楚涟笑了下,“郁元洲对你真是不错啊。”
“我一开始还想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国庆跟我妈回了趟外婆家,听她说了一些你的事。”郁枫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给楚涟看拿在手里的长方形包装盒,“楚涟,你好大的本事,竟能说动他给你买这种东西。”
即便盒子外面的封膜还在,但上面的品牌标识也足够惹人遐思了。
楚涟后退两步,面色煞白,擂鼓般的心跳声中,郁枫的面目开始模糊,在这压抑的潮湿空间里扭曲着变成另一张时常出现在楚涟噩梦里的面孔。
「干嘛费钱买这玩意儿,质量瞧着不咋地,可别整过敏了。」
「我每天都洗,很干净的,我帮你啊。」
「你妈欠我爸房租,我爸不仅没催她,还时常到她房里探讨人生哲学,你那新书包还是我爸出钱买的呢……」
「大家都是朋友,你也别跟我客气。」
「别怕,我不做别的,就摸摸,用手……」
“喂!”见楚涟脸色白得吓人,整个人摇摇欲坠,郁枫不由上前半步,“你没事吧?”
楚涟猛一哆嗦,清醒过来,护着拖油瓶后退:“你,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给你送东西。”郁枫将那盒子放在洗手台上,见楚涟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又习惯性嘴贱,“看样子以前没少受欺负吧。”
“以后没有人可以欺负我,包括你。”楚涟梗着脖子与郁枫对视,“哥哥会保护我的。”
“呵,还哥哥,叫这么亲,你觉得他是真把你当弟弟吗?”
楚涟眉头皱着,没接他话。
郁枫把话说到这里,至于姓楚的可怜蛋能不能听懂,那就是他的事了。别到时候被玩个半死丢掉,一无所有了又来责怪郁枫见死不救。
反正他已经当面提醒过了。
“你也别这么防着我,我其实没有那么讨厌你。”虽然一开始是挺讨厌,欺负一阵子也就发泄完怨气了,这次回外婆家,他妈跟外婆说了不少事,郁枫知道的不仅有楚涟身体的秘密。
还有一件与自己有关的大事。
怪不得郁枫一开始欺负楚涟的时候,他妈还敷衍地阻拦了几次,郁枫不让楚涟上桌不让他吃饱,田慧云便偷偷让佣人给楚涟送吃的——虽然那些东西最后大部分都进了那条蠢狗的肚子里,原来是生怕楚涟这破烂身体撑不到发挥他作用的时候。
现在回想起来,楚涟也真是有趣。一开始把自己的食物偷偷藏起来给狗吃,后面知道狗太胖会被杀掉后又偷拿狗的东西吃。
怪不得和拖油瓶玩得来,真是蠢到一起去了。
“你看我旅游回来,一进家门就来找你,还给你带了礼物。”郁枫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什么,表情略有几分尴尬,“我看那摆成猫头鹰形状的苹果片还挺有趣的,顺手拿了几片,哪里知道那是你要送郁元洲的,要不是你二话不说上来推我,我那手表能跑你那去吗?”
楚涟:“你污蔑我,你还有理了?”
郁枫:“你听不出来我刚才是在道歉吗,你还想怎样?”
“我听不出来。”楚涟看了眼洗手台上的盒子,很不高兴地说,“你拆了我的快递。”
“上面写着郁元洲的名字,我顶多算是误拆了郁元洲的快递。”
楚涟懒得听他胡搅蛮缠:“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
楚涟见他站着不动,忍不住皱起眉头。
“那什么……”郁枫别别扭扭的,“我们算是和好了吗?”
“我不跟你好。”
“谁要跟你好了,我意思是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看虽然我有不对的地方,但你害我掉进过泳池里,昨天抓破我的脸,还害我被沈哥推了一下差点脑震荡,我们就算扯平,你不要记恨我了可以吗?”
节后,各学科家教老师正式上班。
楚涟同学开始了没有哥哥和懒觉的日子。
郁元洲连着几天没回家,楚涟知道他感冒已经好了之后,便没再打扰对方。毕竟不管是郁瑞林的病情还是公司那边的事,他都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认真学习,争取不要考一百分,还有照顾拖油瓶。
周末晚上,郁元洲回到家,刚进门就被楚涟牵住手往楼上拉。
郁元洲刚下飞机就赶回来,身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却还有闲心逗弄楚涟:“这么急,痒得受不了了?”
“才没有呢。”楚涟睁着一双被知识溶液洗涤过的眼睛,不很赞同地对郁元洲说,“哥哥,你正经一点。”
郁元洲心想你有本事一直这么正经,然后脱下大衣劈头盖脸甩到楚涟脑袋上。楚涟拿下大衣抱在怀里,跟在郁元洲身后往浴室走:“我是想跟你说一件事,郁枫他……”
“突然态度大变,对你很好。”郁元洲弯腰接了捧冷水洗脸,“向你道歉,送你礼物,教你玩游戏,还陪你遛狗。”
楚涟大惊,郁元洲竟然都知道。
看来他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
楚涟长到十八岁,只在刚被带回郁家的那天和郁瑞林不远不近打过一个照面,之后再无任何交集。楚涟觉得难过的时候,夜晚蜷缩在被窝里,想经常打他的妈妈,想远在异国的哥哥,甚至想小学曾经给过他少少温暖的语文老师,就是没想过与他同在一座城市的父亲。
知道郁瑞林很有可能将不久于人世,楚涟的心情不能说无动于衷,只能说毫无波澜。
“哥哥,你这些天没回家,是不是在忙公司的事?”
“嗯。”
电视上都这么演的,董事长病重垂危,新任掌权人之争暗潮汹涌,郁枫是个脑袋空空的病秧子,田慧云可不是省油的灯,更别说郁瑞林还有个年富力强的亲弟弟,每天和这些财狼虎豹周旋,可想而知郁元洲有多辛苦。
这才几天啊,都累瘦了。
郁元洲又洗了把脸,双手撑在洗手池两边,闭着眼说:“去放洗澡水。”
他这几天是挺疲倦,郁瑞林的病倒是不严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严重的是海外分公司长期合作的供应商突然爆雷,郁元洲在医院待了不到两小时就坐上了前往机场的车,远赴卑尔根收拾烂摊子。
要不是有沈猷帮他顶着,郁元洲没能这么快回来。
但不回来不行,他要再不回来,楚涟被卖了都还在替别人数钱。
楚涟放好洗澡水,走回郁元洲身旁拍拍他的背。
郁元洲睁开眼,看着一脸纯善懵懂的弟弟:“知道郁枫为什么突然对你好吗?”
楚涟点点头,一开始只是怀疑,刚才郁元洲已经帮他证实了。
“说来我听听。”
“郁瑞林死后你就是公司的实际掌权人,这个家的顶梁柱,郁枫没有了爸爸,妈妈又没有收入,他以后再也不能为所欲为,零花钱只能找你要了,发现我跟你比较亲近后……”
郁元洲用力按揉额角,脑瓜子嗡嗡的,楚涟后面又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也没有必要听清。心梗的滋味郁瑞林体会就行了,具体什么感觉他不想知道。
“你出去,我洗澡。”
“哥哥,我和你一起吧。”楚涟弯腰脱裤子,“浴缸很大,两个人洗完全没问题。”
郁元洲望着三两下就把自己剥干净的楚涟,眸色幽深,楚涟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腿间看,脸颊微微发热。
“那天试了试你买的新玩具,洗澡的时候心血来潮,就给剃了,反正本来也很少。”楚涟羞赧道,“等下你可以摸摸。”
郁元洲嗓音低沉,问:“新玩具好用吗?”
“还行吧,就是……”楚涟低垂着脑袋,双颊浮现明显的红晕,“有点太…小了。”
“喜欢大的?”
“也,也不是啦,上次那个太大,这个又太小,反正就是,如果可以折中一下,会更好。”
刚才还让郁元洲正经一点,这会自己倒是一点也不矜持,边说边光溜溜地往郁元洲身上贴:“哥哥,你不在的时候,我每天都有想你。”
郁元洲沉默着,捏捏他白嫩的脸。
楚涟眨巴着乌黑澄澈的大眼睛,满含希冀地问:“哥哥,可以再给我买一个玩具吗?我有认真学习,不信你问老师。”
“可以。”郁元洲脱掉衣服,抱着楚涟步入浴缸里,“给你奖励。”
哥哥累死了,吃个弟弟养养精神。
下章大do特do,再不do就不像小凰文了,我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