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姜小薇上次劝说之后，易沉便开始每天准时准点地到学校报到，姜小薇每天早上都会给易沉带早餐，易沉吃早餐的时候姜小薇就坐在洛寒的位子上，一会儿和前排的李琦说笑，一会儿轻声细语地和易沉交谈几句
有时候洛寒来早了，姜小薇也不起来，坐在座位上笑着对洛寒说：“洛寒，不好意思啊，麻烦你再等一会吧，等易沉把早餐吃完，我把垃圾袋收走就起来，不然要把你桌子弄脏了。”
他点了点头，背着书包走到外面的走廊上站着，等他们全部吃完了，再进去
以前不管他怎么哀求，甚至把自己的身体交给易沉随便玩弄，易沉都不愿意听他的话来学校上课，而如今姜小薇只不过轻飘飘地说了几句话，易沉就照做了
他坐在椅子上，唇边露出一抹苦笑，不禁觉得，自己可真是贱啊
炎热的夏季总算过去，气温逐渐低了下来，秋天到了
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渐渐由翠绿变为暗黄，凉风一吹，落叶满地，洛寒走在林荫小道上，脚踩着满地落叶，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路两旁的桂花也开了，满街都是沁人心脾的暗香，洛寒闭上眼闻了闻，风也是带着香气的，他难得露出开心的笑，踩着满地的梧桐落叶往解忧的方向走去
今天是易沉的生日
姜小薇几乎把整个班级的人都邀请了过来，连徐浩都在列
自从那次被易沉打了之后徐浩就老实了不少，没有再为难过洛寒，也没有去找过林随的麻烦，但洛寒还是讨厌他， 准确地说，是厌恶，他想不通姜小薇为什么要把徐浩也叫上，但易沉的生日他不可能不去
林随没有在姜小薇的邀请名单里，但洛寒还是在解忧看到了林随，林随在那里打工
洛寒到的有些晚，姜小薇连给他发了三四条微信催他快些过来
他急匆匆地跑进解忧，却没想到在大厅的走道上撞见了林随，以及压在林随身上的程往
他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撞到这一幕的，并且他真的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
林随的脸很红，从脖子一直烧到了耳根，程往将他压在墙壁上，手扶在他腰侧
洛寒跑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天！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继续……”洛寒捂着脸转身就跑
林随往程往腿上狠狠踢了一脚，奋力挣开程往的束缚，在解忧门口拉住了洛寒
林随的脸很红，支支吾吾地说：“洛寒，你……你别误会，我跟他……没什么的……”
洛寒见他这副害羞的样子有些想笑，“你不用跟我解释，就算你们有什么也很正常啊，程哥人挺好的。”
林随拉着他往前走：“哎呀，我跟他真没什么，你……你快进去吧，班里的人几乎都到齐了，就在等你呢。”
洛寒沉默了几秒钟，说：“林随，你不要多想，姜小薇她……她可能是忘记邀请你了。”
林随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说：“我没有多想，姜小薇是个挺好的女孩，她之前帮过我很多次，但那并不代表她能够接受我的性取向，我可以理解，你进去吧，好好玩，不要再和易沉吵架了。”
“嗯。”他点了点头，走进了大厅
今天解忧直接被姜小薇包了场，大厅里都是他们班的同学，大概有30多个人，闹哄哄地聚在一起
易沉坐在最里面的沙发上，姜小薇坐在易沉旁边，徐浩则跟几个人坐在他们的斜对面
剩下的人全都围在一起，桌子上放着一些吃食还有十几瓶酒，而桌子底下已经倒了好些空酒瓶
见他进来，姜小薇冲他招了招手，他走过去，易沉的身边已经没有空位置，他只能坐在左侧方的角落里
易沉似乎是喝了不少酒，脸有点发红，大厅里很吵闹，舞台上有一只乐队在唱一首不知名的民谣，架子鼓震得人耳膜生疼，围在四周的人也在不停起哄，声音一个大过一个
高三的学生难得有一次放松的机会，这些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叫着，喊着，很多人或许早已忘了这是易沉的生日会了
易沉坐在座位上不和人说话，只是闷头喝酒，洛寒没见过他喝酒，不知道他的酒量怎么样，只是觉得他看起来很落寞，与周围的喧嚣热闹格格不入
洛寒真想过去抱抱他，可也只敢想想罢了
舞台上的音乐声停止了，姜小薇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女孩子的脸庞红彤彤的，像颗发光的红宝石，周围的人见她站起来，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一样，纷纷吹着口哨高声呐喊
洛寒的心突然被提了起来，他抬头盯着姜小薇那张明艳的面孔，仿佛在盯着什么洪水猛兽
“易沉……”
周围的起哄声停止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他们，姜小薇俯下身凑到易沉面前，害羞地说：“易沉，我喜欢你，你做我男朋友吧？”
易沉抬起头，目光迷离，愣了几秒钟之后问：“什么？”
姜小薇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吻在了易沉的唇上
尖叫声和欢呼声在密闭的空间里逐渐攀升直至沸腾，洛寒手中的杯子不知什么时候摔落在地上，碎了满地，但他浑然不觉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死死盯着不远处那对贴在一起亲吻的男女
易沉喝醉了，自从他从舞台上下来坐在这里之后姜小薇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吴群的名字，叫得他心烦意乱
心里像堵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堵得他烦闷不已，他坐在沙发上一瓶接一瓶沉默无声地喝酒，他根本不会喝，酒量小的可怜，洛寒进来时，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感觉到嘴唇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他迷迷糊糊抬起头，看到近在咫尺的，姜小薇的脸，以及姜小薇身后，洛寒那双水雾弥漫的大眼睛
又要哭么？怎么这么多眼泪呢？
想吻的人吻不到，不想吻的人却自己凑上来，真是可笑
唇边扯出一抹冷笑，他没有推开姜小薇，几秒钟后，姜小薇松开他，满脸绯红，当着众人的面再一次大声询问他：“易沉，你做我男朋友吧，行吗？”
脑袋昏沉，他抬眼，用余光扫了扫昏暗角落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点头说：“行啊……怎么不行……还有什么是不行的……”
“哇哦~~”
“成了~~成了~~”
“恭喜你啊，小姜同学~~~”
大厅里不断传来阵阵尖叫
一滴泪顺着洛寒的眼角滑落，在无人关注到的角落里，他拿起自己的书包，落荒而逃
易沉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两声，倒在沙发上闭上了眼
全场都在欢呼，没有人注意到有人躲在角落里流着眼泪落荒而逃，也没有人注意到徐浩那双阴鸷的泛着冷光的眼睛，正恶狠狠地徘徊在姜小薇和易沉的身上
那天很多人都喝多了，姜小薇提前被家里人接走，余下的人也纷纷散去，热闹了几个小时的大厅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易沉躺在沙发上，面色苍白，洛寒走后他又灌了不少酒，这会儿人已经彻底不清醒了
林随换下侍应生的衣服跟着程往来到大厅，两个人一起将易沉扶到了程往的车上
“程哥……你来啦……陪我喝两杯……”易沉佝偻着身子躺在汽车后排，嘴里不停嘟囔
程往吸了口烟，说：“易沉，你和洛寒的事程哥本来不想多说什么，但是今晚，你过分了。”
易沉躺在后座上，抬手遮住眼睛，很久之后才应了一句：“嗯……”
程往叹了口气：“你成天这么作，哪天真把人作跑了，我看你怎么办！”
车厢里又陷入了死寂，易沉不说话，坐在前排的林随和程往也不吭声
大概过了2分钟，一道沙哑的声音终于响起
程往和易沉认识这么久，从没有听过易沉发出这种声音，压抑，痛苦，绝望，带着隐隐约约的哭腔
易沉说：“太痛苦了，程哥，太痛苦了，我只能恨他……他是我亲哥哥……亲哥哥……不恨他难道我能爱他吗？……我能吗？”
“可我必须要抓着他，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哪怕是让他跟我一起往下沉，我也要拽着他，他哪都别想去……哪都别想去……”
……
将易沉送回小屋之后，程往重新坐回车上，林随刚才没有下车，在车里等着他
林随用胳膊撑着下巴，靠在车窗上，满面愁容，不知道的还以为为情所困的人是他呢
程往伸手掰过他的下颌，食指在他脸颊上弹了一下，“行了行了，别人的事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林随没有防备，脸被他这么一摸，瞬间就红了，刚才的烦闷转瞬被另外一种羞涩的情绪代替
林随瞪着他，佯装恼怒：“说话就说话，你不许摸我……老流氓。”
“嘿，”程往靠过来，将他压到椅背上，眯眼瞧他：“我怎么就是老流氓了？哥哥我今年芳龄28，正值青春年华，我哪里老了？嗯？你告诉我，我哪里老了，小孩。”
程往越靠越近，眼看着就要亲上他，他害怕地闭上眼，眼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的，可把程往萌坏了，程往揉了揉他的头，松开了他
车子发动了，程往点燃了一只烟，颇有些幽怨地说：“不过跟你比起来，我是有些老了，哎，岁月不留人啊……想想真是心酸呐。”
他扭过头偷偷瞟了程往一眼，小声说：“其实……你也没有很老.....再说了……我觉得男人成熟一点挺有魅力的……你别伤心了……”
他的话刚说完，程往就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又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嘁，小孩，哎呀，太好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