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在家躺了两天不出门,连饭都是阿姨送上去的。
第三天早上,砸门声叫醒了方寸,方寸打开门,方父冷笑,“原来大少爷在家里,在家里都不知道早晚跟父母打声招呼,怎么,当你爹妈都是死的吗?”
方寸没力气跟他吵架,听他骂了一会儿,换衣服出门了。
唐夏今天有活动,碰上方寸,干脆拉着他一块去游湖。
天气正好,不冷不热,人也不多,唐夏租的船很宽敞,两个相对而坐的椅子,中间是茶桌。船头站着摇浆的师傅,是个挺年轻的小伙子。
方寸今天穿了件新中式的盘口衬衫,是唐夏给搭的,衬衫上绣着竹子,扣子用的玛瑙,看上去很温润。
方寸把扣子扣到底,窝在椅子里,跟着船一块摇摇晃晃。
“这天还热着呢,你不用穿这么严实吧,扣子解开呀。”唐夏说。
方寸懒洋洋的,“不了,穿多点我有安全感。”
唐夏摇头,递给他一杯茶。
方寸接过来,茶还是热的。
“你故意的吧。”方寸本来就热,唐夏拿给他凹造型的折扇一直在扇。
唐夏说:“至不至于,你又不是第一次跟他睡。”
“我就是受不了,”方寸哼了一声,“他的变态真是常看常新。”
唐夏从兜里掏出烟,递了一支给方寸。
方寸犹豫了一下,唐夏说:“这会儿冯宗礼又不在。”
方寸一想也是,他接过烟咬在嘴里,还是那幅懒洋洋的样子。
唐夏凑过来给他点火,“得,少爷,我伺候您。”
方寸有一阵子没抽烟了,这一口烟下去,真是浑身都舒坦了。
静谧的湖景被轰鸣的汽车声打断,方寸往那边看了看,“怎么这么吵?”
唐夏咬着烟,拿着手机不知道给谁发消息,“那边有个赛车场地,不少富二代都在那边玩车。”
“作死。”方寸现在什么都看不惯。
唐夏问他,“会打高尔夫吗,这附近还有个高尔夫场地。”
方寸眯着眼睛远望,山上是别墅,半山腰是赛车场地,山下是高尔夫球场,一整套为有钱人全方位地服务。
他摇了摇头,唐夏问他,“要不要报个班,十节课三万九千八,咱俩拼呀。”
方寸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对高尔夫感兴趣了?”
唐夏冷笑一声,给方寸看他的朋友圈。
朋友圈里有方寸和唐夏共同的敌人,富二代陆平越。
他刚刚发的朋友圈,拄着高尔夫球杆对着镜头笑得得意洋洋。
方寸跟陆平越以前就认识,那时候方家还算有钱,俩人参加过同一个夏令营。后来方家不行了,陆平越倒是一直安安稳稳做他的富二代。
唐夏跟陆平越是后来结的仇,因为陆平越当众在某个社交场合奚落唐夏乡下人。
这么长时间以来方寸和唐夏一直伺机报复,碍于一直没有发大财,也就没有在陆平越面前扬眉吐气的机会。
“不就高尔夫吗,这有什么难的。”方寸不屑一顾,“走着。”
他们俩下了船,坐上景区里的摆渡车,往高尔夫球场去。
会馆里的工作人员给他们简单介绍了下高尔夫球场的情况,除了球场还有餐厅,茶室,休息室。
方寸盯着餐厅的招牌看,唐夏拽了他一把,让他看高尔夫的价格。
工作人员面带微笑,“我们的基本套餐是五万九千八,除此之外还有八万九千八和十万九千八,消费情况不同,配套设施也是逐步提升的。”
方寸皱眉,“不是三万九千八吗?”
唐夏打开方寸手里的扇子,挡住他的口型,“我在网上看的是三万九千八。”
方寸把扇子抢回来,“那你问问呀。”
唐夏清了清嗓子,还没开口,工作人员就面带笑意的说:“是这样的先生,你们两位是初学者,我更推荐十万九千八的这款,不仅有教练全程陪练,还配备医生和营养师做专业指导。”
“挺好挺好。”唐夏有点死要面子,话被人堵回来了就说不出一个不字。
方寸剜他一眼,拿过平板仔细看十万九千八的内容。看了好一会儿,他放下平板,一本正经的问道:“有团购吗?”
工作人员还没说话,一道大声嘲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是我说,没钱别来玩啊!”陆平越应该是刚换好衣服从球场上下来,随手把帽子扔给旁边的女人。
这就叫冤家路窄了,唐夏咂舌,“今儿出师不利呀。”
“你们也想来玩高尔夫?”陆平越走到两个人面前,目光在方寸身上打转。
方寸冷淡的看他一眼,“怎么了,这家球场你开的?”
“那倒不是。”陆平越发出些意义不明的语气词,对工作人员说,“别什么人都放进来,那种一进来就拍照,半天也打不了一杆的,让他们进来拉低你们的档次知道吗?”
唐夏悄悄对方寸说:“他居然知道我们会干什么。”
方寸杵了唐夏一胳膊,挑着眉看陆平越,“你都能来,这档次能高到哪里去?”
陆平越气上来了,他强压着脾气,召集他那些狐朋狗友都来看方寸的笑话。
他的那些朋友挑剔地打量着方寸,笑嘻嘻地问道:“这是谁呀,长得还不赖嘛。”
“你们不认识他,也正常,他毕竟不是咱们圈子里的人。”陆平越满含恶意的看着方寸,“他爸爸你们应该知道吧,知名学者呀,为了一心一意搞学问,公司都不要了。”
人群中有人恍然大悟,“就是他们家呀。”
方寸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方寸小时候可聪明了,人称小神童,小提琴教一遍就都会了。”陆平越抱着胳膊看方寸,“我看你也别学什么高尔夫了,就拉拉琴挺好的。我听他们说在餐厅拉琴,一个月一两万呢。”
方寸冷笑,“想听琴自己拉去啊,不会从小到大都不会吧。其实啊,你不是音乐能力不行,你是鉴赏能力不行,听不懂音乐,也没什么自知之明。”
陆平越生气,气冲冲地就走了过来。唐夏先下手为强,手里没喝完的咖啡一下子甩到他脸上。
“哎呀,我这,条件反射。”唐夏招呼工作人员拿纸,自己一动不动。
陆平越气的脸都涨红了,“你知道我这身衣服多少钱吗?”
方寸摇着扇子,“26万,难得有一身这么贵的吧,朋友圈发三回了!”
隔壁的茶室里,冯宗礼对面的男人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是你家的小朋友,脾气不小啊。”
冯宗礼笑笑,“脾气一直挺大,这还憋着气呢。”
他放下茶杯,“以前老不明白哪来这么大的火气,最近刚摸着脉。”
“还有你琢磨不透的事儿?”孟闻青又听了一会儿。
他一转眼,冯宗礼已经站了起来,准备出门。
孟闻青拦住他,“哎,再等等,我看那个陆家的占不到便宜。”
冯宗礼慢条斯理道:“不是他能不能占到便宜,是我得出去献殷勤了。”
孟闻青十分稀奇,“真是老房子着火。”
冯宗礼从茶室一走出来,外面一下子安静了。
陆平越当然知道冯宗礼是谁,他今天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偶遇冯宗礼。
陆平越有些紧张,露出了个过于热情的笑脸,“冯先生,您也在这儿。”
冯宗礼没理他,冲方寸招手。
方寸原地站了一会儿,走到冯宗礼身边。
冯宗礼低头问他,“什么衣服,刚刚在吵什么?”
方寸合上扇子,老老实实站在冯宗礼身边,“我不小心把陆平越的衣服弄脏了。”
冯宗礼点点头,看向陆平越,“抱歉了陆少爷,你稍后把账单给我吧,我来替他付。”
陆平越拿不定方寸和冯宗礼的关系,赔着笑说:“不用不用,一件衣服而已。”
冯宗礼没再说话,项助理出面客客气气的向陆平越索要账单,一点攀关系的话头也没给。
唐夏在旁边看着方寸和冯宗礼,在手机上疯狂发消息,“这是什么大佬为小娇妻撑腰的名场面,好磕,爱磕!”
方寸看着冯宗礼,他不觉得好磕,也不感谢冯宗礼,他就觉得有钱就是好。
陆平越等人被项助理打发走了,冯宗礼顺势揽着方寸的腰,“你想学高尔夫?”
方寸下意识把扇子挡在身前,是一个防备姿态,“也没想学,就进来看看。”
冯宗礼点头,对工作人员说,“帮他们办理会员吧。”
他笑着看向方寸,“不想学也没事,球场的风景挺漂亮的,再配个摄影师,专门给你们拍照?”
唐夏微信轰炸方寸,“答应他!!”
方寸看了眼冯宗礼,冯宗礼这么好说话,看起来是他某种求和的意图。
方寸有点不安,他现在搞不清冯宗礼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害怕冯宗礼上一秒还耐心温和,下一秒就能变着花样折磨他。
思考了一会儿,方寸放轻了语气,眨巴这一双盈盈的眼睛,“高尔夫难吗?你能教我吗?”
冯宗礼看着方寸,慢慢笑了。
他对方寸的了解还是不够,方寸脾气大归大,抱怨归抱怨,却像是被规训好了的,不会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