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早春的晚上有些凉,抽出新枝丫的柳树在风里姿态婀娜,路灯下面可以看到嫩嫩的新芽。
方寸在别墅门外站着,摸出手机一边跟唐夏打电话,一边玩消消乐。
这时候是八点钟,但是方寸不进去。
“……冯宗礼有个朋友叫孟闻青,孟闻青有个艺术家女友,他们最近准备推出一个由他女友主理的新的IP概念,怎么样,准备赚一笔吗?”
唐夏那边的声音由嘈杂变得安静,“怎么说。”
“去买他们的基金啊,简单方便快捷。孟闻青女友的生日在六月,六月之前,这个IP一定会火起来。”方寸说:“顺便借我一点,也投进去。”
唐夏觉得靠谱,同时又有点好奇,“你不是从来不关心这些事情的吗?”
方寸向他分享了被思考过的奶茶的故事。
唐夏听完,没有嘲笑他,反而带了几分认真,“方寸,你要是笨一点,会比现在过得好很多。”
“怎么可能,”方寸说:“笨一点这点钱都赚不来了。”
“我说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唐夏说:“你要是老老实实做你爸爸的儿子,你最差还能继续啃你爷爷留下的财产。你要是老老实实做冯太太,你现在还是百亿富翁。”
唐夏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有些失真,“你爸当初真不该让你去学哲学,学来学去净为难自己了。”
方寸重开一局消消乐,“但是我现在感觉很好。”
唐夏那边安静了一会儿,语气变得活泼起来,“所以老天爷是公平的,你就没有那个享福的命。”
方寸骂他一句,唐夏乐颠颠地挂了电话。
时间已经到八点半,方寸把这局消消乐打完,把手机揣进兜里,往别墅的方向走。
佣人来给他开门,问方寸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也没有打电话叫车去接。
方寸换鞋进门,问:“冯宗礼呢?”
“在书房里。”佣人回道。
方寸倒了杯水,站在书房门口看冯宗礼。
冯宗礼在处理一些邮件,工作上的事情。往常这个时候,方寸需要到书房陪着冯宗礼工作。
他敲了敲门,冯宗礼看过来,方寸走进去,在冯宗礼对面的椅子里坐下来。
冯宗礼目光打量着他,笑着问,“面试怎么样?”
“还不错。”方寸说:“没意外的话,下周就可以去报到了。顺便,出去工作,加班是常有的事,我不能按照你的门禁来了。”
冯宗礼放下笔,问:“是哪家公司?”
方寸喝了口水,“反正不是你的产业。”
冯宗礼微微一哂,“不用对我有这么防备,我是很支持你出去工作的。”
“现在不是你嘲笑我几千块钱一个月的时候了?”
冯宗礼不说话。
方寸放下水杯,站起身往外走。
“方寸,”冯宗礼叫他,“为什么以前找工作找不到,现在就能找到?”
因为方寸迫切需要一份工作,没办法挑拣太多。
他回头看冯宗礼,冯宗礼笑着说:“总要做出让步的,是不是?”
方寸重重关上了门。
他上了楼,从卧室里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放到隔壁房间。
佣人跟在后面捡掉落的枕头,冯宗礼站在走廊里,“这是干什么。”
“我要分房睡。”方寸说。
冯宗礼神色不大高兴,方寸坚持分房睡,“不然我告你虐待!”
冯宗礼眼中有一瞬的阴沉,不过转眼就笑了,很纵容的样子,“好吧,随你开心。”
方寸还在把东西往隔壁搬,冯宗礼没说让佣人帮忙,也就没有佣人帮忙。
方寸收拾东西收拾出了一身的汗,他进房间关门的时候,冯宗礼还在那边施施然地看。
方寸脚步顿了顿,问冯宗礼,“你什么时候同意离婚。”
冯宗礼说:“婚姻应该忠诚,从一而终。”
“说人话。”
冯宗礼顿了顿,“我不会同意离婚,我希望你可以打消这个念头。”
方寸定定看了他两眼,关上了门。
从方寸开始上班之后,一切好像都好了起来。冯宗礼撤掉了他的门禁,他也不用整天待在别墅里,睁眼闭眼都是由冯宗礼安排的一天。
人果然还是不能做家庭主妇,方寸由此得出感悟。
某天晚上下班,方寸跟冯宗礼同时回到别墅。方寸自己溜达着回来的,手里拎了一兜炸串,手里的签子上穿的是广式小香肠。
冯宗礼从车库上楼,他喝了一些酒,向来一丝不苟地头发落了几根发丝,没有那么严肃了,有点潇洒疏放的气质。
方寸看了他两眼,他则皱着眉盯着方寸手里的炸串。
“你要不要吃。”方寸问他。
冯宗礼淡淡瞥了他一眼,“我怕有毒。”
方寸落后他一步进门,“毒死你也算为民除害。”
进了门,冯宗礼直接回房间,方寸在客厅里,跟冲上来的花钱和赚钱玩。
他把炸串吃完,拒绝了阿姨要给他准备夜宵的好意,上楼回房间。
没有冯宗礼的房间哪里都好,就一个问题,房门没法上锁。
方寸抱着衣服进浴室,热水冲掉了一身的疲惫,他拿着手机走出来,一抬眼就看到床边坐着冯宗礼,手里拿着他在放在床上的裤衩。
方寸上去把衣服抢回来,“你有病啊。”
方寸骂骂咧咧地越过冯宗礼去倒水喝,冯宗礼一言不发地跟上来,微凉的手掌毫不客气地掐住方寸的腰。
方寸被他绊倒在床上,水洒在地上,方寸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冯宗礼捂住了嘴巴。
冯宗礼身上衣服都穿着,他压在方寸身上,分开方寸的两条腿,恶意且下流地撞他。
禁欲一个月多,方寸禁不住他的顶弄,腰眼一阵阵发麻,没两下就扑腾不起来了。
他身上到处都是软的,被迫紧挨着冯宗礼,冯宗礼使劲挤压他,撞得床头砰砰地响。方寸张着嘴巴,只是发出“嗬嗬”的气音。
冯宗礼握着他的腰,将他的两条腿分开挂在自己身上,手指能摸得到的地方,到处都是热烘烘,滑腻腻。
他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说过,方寸从最开始的痛骂到后来的求饶,直到最后,张着嘴巴说不出来,花着眼往床下爬。
冯宗礼拽着他的腿把他拽回来,非要塞在他里面。
第二天方寸是被佣人叫醒的,他拖着两条腿下楼,冯宗礼已经坐在餐厅里,西装革履,道貌岸然。
方寸恨恨地瞪了他两眼,佣人让方寸去吃早餐。
“我不吃了。”方寸使劲清了清嗓子,“你给我包个三明治,我路上吃。”
佣人说好,一边给方寸装三明治,一边指着他脖子上的红印子问:“这才四月份,就有蚊子了?”
方寸捂着脸,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出门上班去了。
这天晚上他下班没有回来,而是去了唐夏的酒吧。
“气色不错嘛。”唐夏给他调杯酒,“跟冯宗礼谈妥了?”
“谈个屁,”方寸说:“我只是最近不常见他,少见他一面保我多活十年。”
“有没有这么严重啊,”唐夏说:“你最近跟我抱怨的都少了,这还不是往好的地方发展?”
“都是假象,”赵言誉说:“怀柔政策。”
“好吧,”唐夏摊手,“你俩比我有经验。”
方寸看唐夏一眼,“你比我还舍不得我的豪门生活呢。”
唐夏一脸高深莫测,他拿出一张卡,推给方寸,“卡里有十来万,是上次你跟我说的消息的收益。”
“这还是因为你要钱要得急,不然可以赚更多。”唐夏说:“一条消息就值这么多钱,你说我为什么舍不得。”
方寸说:“你给我一半就行。”
“这就是一半,”唐夏对赵言誉说:“方寸的聪明脑袋好不容易用在赚钱上,所以我追加了一倍投资。”
赵言誉冲他竖大拇指,“真有你的。”
方寸接过卡看了看,幽幽地说:“初始财富优势会变转为资本权力,通过资本特权带来的非生产性优势进一步集中财富。”
唐夏和赵言誉对视一眼,“又来了。”
唐夏擦了擦桌面,“行吧,大哲学家,祝你早日打倒资本特权。”
方寸叽里咕噜地背了一会儿,最后总结发言,“哼,资本家!”
入夏之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方寸加班弄PPT,整完之后已经十点多了,他从楼上下来,打开厨房的灯。
方寸从酒柜里挑了瓶酒,切了半个柠檬,打开一瓶苏打水,自己给自己调了杯饮料。
他刚喝一口,咂摸咂摸,就看见冯宗礼从楼上下来。
他没想到厨房会有亮,走过来才发现是方寸。
方寸冲他举杯,“要来一杯吗?”
冯宗礼抽出一个杯子,夹了个冰球倒了半杯威士忌。
他不喜欢花里胡哨的调酒,一般只喝纯饮加冰。
方寸心里骂他做作,当冯宗礼看过来的时候又当什么都没发生。
“工作还顺利吗?”
加班到现在,你说顺利不顺利。
方寸扯了扯嘴角,“挺好的,你有什么指教吗?”
冯宗礼摸着酒杯边沿,看方寸不自在地转过身体不看他。
“似乎从我上次说过你之后,你就一直有点回避我。”冯宗礼说。
他对方寸的点评简直狠辣,方寸现在想起来,脊背有一瞬间的拱起。
“我身上毛病那么多,不得给我时间消化消化。”方寸说。
冯宗礼顿了顿,“我向你道歉。”
“你说的都是对的,道什么歉。”方寸吸了吸鼻子,“我就是觉得,不管是谁看透我的真面目,都好过是你。”
冯宗礼皱眉,“为什么?”
方寸笑了一声,转过来看着他,“要脸啊,不想在你面前那么不堪,不可以吗?”
冯宗礼失笑,“我是你最亲密的人,你任何模样都可以摊开在我面前。”
方寸看着他,眼睛在夜色里显得清亮温柔。
“假话。”方寸笑着看他,“你就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真实的一面。”
冯宗礼笑意渐渐褪去,他看着方寸,不说话。
方寸晃了晃酒杯,看着冯宗礼的表情十分费解,“我有时候真觉得,你是在表演一个深情的丈夫。”
冯宗礼目光微动,“为什么这么说,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方寸耸了耸肩,没说话。
冯宗礼仍在思考方寸说的那句话,方寸忽然问:“戒指你能给我打开吗?”
方寸手指上带着那枚戒指,不华丽,但是庄重。
“为什么?”冯宗礼问。
“我想把戒指还给安娜夫人,”方寸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再跟她道个歉。”
“戒指很重要,至少不该是现在戴在我的手上。”
冯宗礼看着方寸,方寸倚着料理台,低着头,脚尖一点一点。
“好。”冯宗礼同意了,他伸出手,戒圈上的灵敏感应器接触到了冯宗礼的指纹,指环扣打开了。
“谢谢。”方寸从冯宗礼面前擦身而过,声音几不可闻。
第二天早上方寸起晚了,他慌慌张张下楼,站在餐桌边往嘴里塞了个煎蛋。
冯宗礼递给他一杯牛奶,“别急,我送你。”
方寸嘴里塞的满满的,他摆摆手,背起包就跑出去了。
三个小时之后,冯宗礼发现方寸的手机关机,他去方寸的公司找他,得知方寸发了邮件辞职。
手机定位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方寸家,杜如青告诉冯宗礼,方寸来过,把手机落下了。
再之后,项助理告诉冯宗礼,已经确认方寸离开了长洲。
冯宗礼回到方寸的房间,房间里一切都保持着原样,床头放着方寸签了字的离婚协议和方寸留的字条。
“你自己陪自己玩吧,我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