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齐禄的舅舅在傅家住下了,大有一副不分家就不走的架势,傅齐山其实已有了对策,只是一人之力不足以实施,斟酌再三,还是去了一趟长陵侯府。
谢柏舟那日便听谢采兰讲了大致的情况,觉得确实不太好办,只要傅齐禄不松口,傅窑那块肥肉他是吃定了。
“为何不趁傅老爷还在的时候把商号要过来呢,也不至于如今这样授人以柄。”
“那时还太年轻,考虑得不长远,想着只要我用心经营,日后傅窑总归是我的。可惜我低估了大房的野心,或许也有父亲放任的原因吧。”傅齐山神色淡淡的,时至今日他早已不在乎什么亲情了,他有白秋池一人就足够了。
谢柏舟微微后仰地端详他,觉得他仍旧气宇轩昂,看不出半分身陷囹圄的落拓,揣摩道:“可你不像是来找我求助的,应当已有解决之道了吧?”
傅齐山点点头,向他细细说了自己的打算,谢柏舟听完愣了半天,一哂,“你倒是大方,居然肯将商号交给他。”
谢柏舟呷了口茶,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也好,这次彻底和傅家分个干净,一了百了,从此不必再受傅家挟制了。我虽是外行,但能瞧出来,那个傅齐禄不是个成事的,便是一百个傅窑搁他手里都不够他败的,还是早断了好,免得日后牵连到你,就是不知道你那弟妹答不答应了。”
傅齐山笑笑,“这你请放心,他乐意着呢。”
谢柏舟也笑,“说吧,要我出多少?”
傅齐山比了个数,打下欠条,“侯爷放心,要不了多久我定能连本带利还回来!”
“这我就更不愁了,你放开手好好干,等我去金陵再找你要,林河,把那个紫匣子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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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三天了,白秋池还没从怀孕的喜悦里平静下来,总是心痒痒地去摸小腹,明明什么也摸不出来,却还是乐此不疲,不过他有分寸,不曾在外人面前暴露一星半点,包括崔姨娘。
闲来无事便开始收拾东西,大哥说了,不久便能去金陵了,白秋池翻箱倒柜找哪些东西要带走,他的衣服不多,零碎儿更是少得可怜,首饰也就手上那一件,实在没什么好收拾的,于是又去大哥屋里,可大哥的衣物也不多,不一会儿便弄完了,白秋池再找不到什么可以打发时间了,正觉乏味之际,大哥回来了。
“大哥!”白秋池一喜,冲到门口抱住他,傅齐山连忙含了胸,生怕硬邦邦的胸肌腹肌硌着他,佯装愠怒道:“不是让你小心些吗,怎么还这么风风火火的。”
“我想你了,你不在我一个人无聊死了,府里连个说话聊天的人都没有,你还不带我去找采兰。”白秋池半真半假地抱怨,挂在他身上被抱进屋里。
“还敢去找他?嫌上回摔得不够疼是不是?幸亏当时是摔在了草地上,万一摔的是石板地,你这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白秋池那天摔得脑袋上鼓了个大包,到现在还没完全消下去呢,被他一骂不禁理亏,讷讷无言。
看他这丧气样儿,傅齐山又心疼了,掏出一条长命锁,“这是照着我那条样式打的,和我是一对儿,以后天天都要贴身戴着。”
白秋池双手接过,鼻子有些酸,傅齐山有一条长命锁,记不得是什么人送的,并不经常戴,偶然有一次戴上,夜里被他看见了,他当时被干得视野都有些模糊,却下意识抓住了垂在他眼前的金锁。
他是喜欢的,小时候见别的孩子都有,他想金的银的家里也许买不起,但铜的应该可以吧,于是便向父母吵着要,结果被劳作归来疲乏不已的父亲痛骂了一顿,但这些话他没跟大哥吐露一个字,只摸了一会儿就放开了,没想到却被大哥放在心上了。
原来他再细微的小心思,都被大哥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
白秋池忍着鼻酸,掂了掂金灿灿的长命锁,正面不出意外是“长命百岁”,背面却不同,印着一句诗。
“巴山夜雨涨秋池……”白秋池呢喃细语,攥着锁埋进傅齐山的怀里轻声饮泣,“大哥……”
“嗯。”傅齐山知道他喊自己并无意义,却还是柔声答应了,“我给你带上。”
这把长命锁很是精致,尺寸不大,极衬白秋池纤细的脖颈,傅齐山仔细打量后心生惊叹,“戴上这个更显得你脸嫩了。”见白秋池呆呆地还没回过神,失笑道:“我还想着将你从前缺的桩桩件件都补回来呢,这才刚开始就傻了?”
白秋池眼睛一眨,抱住他,“不用补,我什么都不缺了。”
“怎么不缺,我还没陪你打陀螺、打水漂呢。”
白秋池眼睛一颤,“采兰告诉你啦……”
“嗯,他让我好好补偿你。”傅齐山说完觉得这话有歧义,好像补偿他是出于谢采兰的授意,立马解释:“不过不用他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早就找师傅打这把长命锁了。”
“我知道。”白秋池宛如一只黏人的猫,片刻离不得傅齐山,说话也贴在他身上。
傅齐山和他腻歪了一会儿,想起正事来,“秋池,大哥有件事要拜托你。”
白秋池仍懒懒地窝在他怀里,“什么事?”
“我打算把傅窑给傅齐禄。”
“……什么?”白秋池瞬间坐直了,瞪着眼睛看他,怀疑他是不是糊涂了,否则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你听我说,我有这个想法并不单纯是因为大房势强,也是因为我早就想摆脱傅窑了。
“我在金陵城落脚做大,从来靠的都不是傅窑这个商号,给他又何妨,如果就此和傅家断了关系,倒算是美事一桩了。”
白秋池还是觉得憋屈,傅窑是大哥的心血,岂能如此拱手让人?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傅齐山见他还不大明白,耐心地给他解释,“这不是妥协,相反,这更像是以退为进,看似失去了傅家的荫蔽,实则是摆脱了傅家的控制。你知道傅窑一年要给家里多少钱吗?这么说吧,上次翻修宅邸,十之八九都花的是我的钱!且就凭傅齐禄的头脑,不出意外,五年内傅家便要没落,与其叫他们一直吸我的血,倒不如将这血库送给他们,从此再不相干,落个清净。”
“可是,那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傅齐山笑容狡黠,“傅窑原先都是随便请人看管,后来被我接手才逐渐做大,他们再想插手也晚了,所以傅窑的底细他们根本就不清楚,我想做些小动作还是很容易的。他们不是想要吗?那便把牌匾商号师傅都给他们,至于是不是真的便不好说了。”
白秋池望着他,眼中是不加掩饰的爱慕与钦佩,“都听大哥的。”
“以后傅窑得改名字了。”傅齐山环住他的腰,在他腹部轻轻地蹭,“叫白窑怎么样?”
“大哥!”白秋池愕然一惊,险些跳起来,“别开玩笑了……”
“真的,没跟你开玩笑。”傅齐山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我说过的,以后得靠你养我了,白老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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