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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智齿

心肝 一枝发发 2259 2024-09-17 22:44:16

李澈回到房间,那只白猫瘸着腿过来蹭他的裤子,被他无情抱走。

过了会儿,白猫哀怨地叫了声,跳上桌子,卧在了高高摞起的书上。

不愧是陆予心的猫,跟它的主人一样会黏人。李澈无奈地看着它,这次却没有赶它走。

他从书包里抽出一张试卷,薄薄的纸张,密密麻麻的题目,一张又一张,一套又一套,陆予心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你眼里只有刷题吗?

笔如千斤重,提不起放不下。桌脚堆着高高的、几乎和桌面持平的两摞书,身后的书柜里挤满了笔记和卷子。

陆予心说的没错,他只会刷题。

他的人生没有那么多选择,只能靠着这一本本书往上爬,没日没夜地爬,拖着身上的泥沼和无数恶语流言,只有站在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那些滋生的罪恶才能被暂时甩在身后。

“那不是精神病的儿子吗?”

“你们知道吗?精神病是会遗传的!”

“那他以后不会也……?离远点吧,万一突然发病打人怎么办?”

“有病不应该去精神病院吗?怎么咱们学校还收精神病呢?”

“快走快走!离远点,晦气!”

……

李澈下意识攥紧卷子,眼中晦暗不明。

尽管知道回忆过去没有意义,但那些声音还是会时不时响起,也许再过几年就会忘记,也许会缠绕他的一生,永远挥之不去。

更不容忽视的是,那些都是事实。

李澈拿起笔开始做题,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他知道李素萍没说完的话,等攒够了钱,他就可以离开,永远地离开,再也不用回这片泥淖地。然而去哪里呢?似乎不重要,重要的是离开。

离开……

这不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吗?没日没夜地刷题学习,写不完的卷子和作业,一张张压在肩膀的成绩单,每天五个小时的睡眠,不都是为了那一天么?

可为什么会犹豫呢?这里明明早已没有任何牵绊。

真奇怪啊。

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陆予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李澈,陪我去看牙,我不知道口腔医院在哪。”

某种真相似乎正在接近,可惜他只来得及抓住一团模糊。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李澈莫名烦躁,连带着语气也有些烦:“你没导航吗?”

门没反锁,陆予心很不客气地开门进来。他牙疼得厉害,只能按着脸缓解:“陪我去呗。”

“没空。”李澈甩了句。

陆予心瞥见他桌上的空白试卷,又看看趴在书上的猫,把猫抱起来说:“那你陪我去。”

白猫发出“嗷”的一声抗议,从他怀里跳走,又重新趴回李澈的试卷上。

“凭什么啊。”陆予心哀怨,“在你房间才呆了几天就跟你这么亲!”

猫趴在试卷上不肯起来,懒懒地闭着眼睡起觉,李澈抽了两下卷子没抽出来:“能不能把你猫抱走?”

“不能。”陆予心双手抱在胸前,模仿着他平时的口气,“你自己没手吗?”

李澈:“……”

竟然学得很像,连陆予心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这一幸灾乐祸就遭了殃,微微缓解的那点牙痛又溢满他半边脸。

陆予心用手指去戳,轻微缓解之后胀痛更严重了,他又去戳,如同饮鸩止渴。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一定要李澈陪他,只是觉得人生第一次去看牙,应该是件挺有纪念意义的事。

有纪念意义的时刻,不应该自己一个人。

“去不去?”因为疼痛,陆予心说话都没力气。

李澈看了眼卧在卷子上的猫,又看看陆予心,放下笔站了起来。

“走吧。”

人生有很多事一旦成为过去,就再没有改变的机会。比如考场上的一份答卷,某场重要比赛的投球,某个下午落在他们家的无妄之灾。

还有那个雨夜,他亲手拨通的报警电话。

人生也有很多无法预测的事,比如猫会突然跳上桌子,天会突然降一场暴雨,陆予心会突然敲开他的门。

“疼几天了?”

躺在口腔医院的观察椅上,头顶的白炽灯亮得刺眼。陆予心眯起眼睛:“三四天吧。”

医生查看过后道:“最里面那颗智齿发炎了,挺严重,得拔了。”

陆予心躺在诊治椅上如待宰的羔羊,这种感觉很不妙:“疼吗?”

“会打麻药,不疼。”

他从小牙口就好,从未看过牙医,对拔牙的概念还停留在小时候电视剧里血腥又残忍的画面。

医生的话总是带点欺骗性,陆予心又问了一遍:“真不疼?”

“麻药过了以后可能会有点不舒服。”医生是个中年人,看起来经验颇丰,“先去拍个片子吧。”

拍完片子,又等了会儿,似乎没什么问题,医生才问,“早上吃饭了吗?”

陆予心被灯晃得眼晕,随口说:“吃了。”

始终安静站在一边的李澈突兀地开口:“没吃。”

医生转过身,夹着消毒棉球的手顿住:“到底吃没吃?”

陆予心躺着往上斜了一眼李澈,悻悻地说:“没有。”

“那不行,拔牙前要适当进食,防止过程中出现低血糖和昏厥。”医生又放下手里的工具,“要不你下午再来吧,中午回去吃顿饭。”

“吃不下。”陆予心疼得直哼唧,“不能直接拔吗?”

“那我可不敢,万一你低血糖可就麻烦了。”

低血糖,还真有这种可能,陆予心想起他第一天过来时,赌气没吃晚饭低血糖饿晕了过去。

被医生强制赶出来吃东西,他哀怨地看着李澈:“你干嘛总拆穿我?”

李澈说话一如既往的难听:“怕你把自己作死。”

陆予心竟然从他的刻薄里听出几分关心,只是他还不确定那是否算得上关心,还是自己想多了。

半上午,路边的早餐摊已经收了,陆予心难受又矫情,这不想吃那不想吃,一排饭店都没能入他眼的。

“想吃上次那家阳春面。”

在学校附近,离这儿好几公里,不值得特意跑一趟,所以也就是想想。

最后买了两个包子裹腹,边走边吃,吃完正好回到口腔医院。

漱口,消毒,麻醉,拔牙,一气呵成,只有最后一步多花了点时间,医生说的智齿的位置长得有点刁钻。

打过麻药的口腔里没什么痛感,咬着棉球的嘴里感觉怪异,陆予心坐起来,慢慢适应这种奇怪的感觉。

“你这颗智齿位置不好,样子还挺好。”

闻言,陆予心转头去看那颗智齿,血淋淋的,露着一点白色的齿身,躺在褶皱的纸巾里像刚从肚子里剖出来的婴儿。

咬着棉球,说话含糊不清,他说了句什么,医生没听清。

陆予心又艰难地重复了一遍:“我能把它拿走吗?”

这是他第一次拔牙的战利品。

“可以,我帮你冲洗一下。”

牙医觉得这要求挺奇怪,但也不是第一个这样要求的客人。他从抽屉里拿出个小自封袋,很郑重地用镊子把那颗漂亮的智齿放了进去。

陆予心说了声谢谢。

李澈在诊室外的凳子上等他,拔完牙陆予心右半边脸肿得像被蜜蜂蛰过,一直用手捂着。

他忽然觉得让李澈陪他来是个极其错误的选择,因为他现在又丑又狼狈。

那颗牙齿在他手里紧攥着,只是用来纪念,李澈也是纪念的一部分,等以后他回想起来第一次拔牙,可能会想起这颗牙齿和李澈。

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纪念。

那李澈呢?会记得吗?

过很多年还会记得吗?

人的记忆是有限度的,总是优先记得重要的人和事,无论怎么想,他们都不应该在彼此的记忆里停留太久。

想到这里,他心中隐隐有些酸涩。

“李澈。”陆予心停下来,喊了声他的名字。

李澈回头:“嗯?”

陆予心把手里装着智齿的小袋子扔给他:“送你了,不想要就扔了。”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一更,这几天太忙了抱歉抱歉!

作者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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