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翠：“你还想欠几个？”
他语气有些怪，怪得理所当然，怪得非常明显。
于是，林还没说什么，小玉的神色也怪了起来。
无论如何，身为珍珠的宝石之灵，小玉都不可能读不懂气氛。
林的脸色比她更怪，他开始怀疑自己穿越的那个人，和这位美丽白毛鸟人的具体关系。
难道不止欠钱不还吗？
“他”总不会还砍了美丽白毛鸟人一刀吧！
林心里倒抽着凉气，嘴上打着哈哈说：“怎么会呢我肯定只欠了您一人的钱吧……”左顾右盼想找什么转移话题。
他这一寻找，就发现那位叫小玉的审判官，完全没让他注意到地退到老远的地方去了，而她拿着的那个像是手机的东西，不仅在发出响亮的铃声，还在疯狂震动，完全体现出打电话的人不让这边接通不罢休的精神。
甚至，灰翠的风衣口袋里，也有什么开始发出响亮铃声和疯狂震动。
美丽的白毛鸟人掏出手机，看也不看就按下挂断，然后在新的通讯打过来之前，他快捷键呼出一个通讯。
那边是立刻接通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传过来的声音同样嗓门很大。
“大审判长！抱歉这边很吵，白璃女士刚才敲门……有什么事吗？”
好像是接电话的人藏进了一个小空间，又关上了门，那边不再传出“叫灰翠·多弗尔出来”的杂音，接电话的人便恢复了正常音量，道：“您的突然行程是处理北鱼B星球的神格警报，我听白璃女士说……难道……”
“掠风，”灰翠打断了他，“帮我推掉最近一个月的工作。”
“哎？哎？”
“我要用掉最近十年积攒下的年假。”
“大审判长？？？发生什么了？您从没有请过假啊……不会白璃女士说的事是……”
“紧急事务按照流程分配给副职的几位，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多辛苦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再出声时，那个叫掠风的人，语气莫名感慨，并且激昂，道：“我明白了！大审判长！加油！”
“谢谢。”灰翠这么说，挂断通讯。
新的通讯见机插缝打进来，灰翠直接关机，然后看向偷偷靠过来几步，为摸清自己处境，试图偷听的林。
林立刻退回去，佯装无辜，但年轻的他，还藏不住自己带着点微妙的表情。
灰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种不知道，带着非梦的真实感。
林则见到灰翠深呼吸，眼珠转向眼角，试图让自己不表露出同情。
初见的时候，简直以为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只存在于二次元中的强者，虽然态度奇怪，但对林来说，这位美丽的白毛鸟人充满浪漫幻想的魅力，一举一动叫他一不开视线。
结果几句话一说，那股班味，那股社畜味，就弥漫了出来……
初三生林既同情他，又同情自己。
十年没请过假的天选打工人圣体专门为了他请了一个月的假，他绝对不止欠了他的钱，也不止砍过他一刀。
但在钱和身体伤害之上，还会有什么呢？
初三生林不理解。
忐忑紧紧压着他的心脏，但在这位灰翠先生用魔法打开一道似乎是传送的门，要他进去时，他却下意识听从。
刚穿越时的茫然无措已经消失了。
林并未发觉，即便一见面这位陌生白毛鸟人就给他带来了痛苦，他依然没想过逃离他身边。
灰翠跟他也跟得很紧，前后脚踏入传送门中。
走之前他瞥了小玉一眼。
小玉拉着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警察，挡在自己面前，一边从缝隙里观察那位现在已经消失的黑发少年，一边试图偷偷接通通讯。
结果观察的她刚好对上灰翠的一瞥，顶头上司的威严叫她一抖，本要按接通键的手指，不自觉就移动到了挂断键上。
啪。
她按了下去，挂断了妈妈的通讯。
同时，大审判长和传送门一起消失了。
小玉呆立原地，几秒后，心里开始回荡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好歹也是镜中瞳教会的成员……她在做什么啊！！！
***
一颗珍珠迷茫怀疑起了自己的信仰。
但林对此既无察觉，也不觉得和自己相关。
没思考就跨进传送门的他，惊讶发现自己好像站在了一套公寓的门后。
身后的门是关着的，身前的玄关很大。刚站稳时整套公寓都位于昏暗中，但林抬头时，暖黄灯光已经逐次亮起，照亮色泽温润的木地板，以及摆设极少的宽阔客厅。
那位灰翠先生不像是喜欢这种极简风格的人啊……也不知因何笃定这件事的林奇怪想。但在他目光探寻看向公寓深处前，非常智能的家居系统，拉开了客厅所对大阳台的窗帘。
啊……
完全忘记了自己浑身的脏污，林踏上干净的木地板。
一个繁忙的太空港占据了阳台落地窗的边缘，而随着林向落地窗走去，庞然的蔚蓝星球出现在下方，裹着洁白的云絮缓缓转动着。
他不知道盯了这颗蔚蓝星球盯了多久，才转脸望向遥远的黑暗。
黑暗的宇宙中，无数星辰正在按照它们的轨迹转动。
林注视着它们，它们也注视着林。
没有大气层折射的星光并不会闪烁，但那冰冷而稳定的细密微光，居然让林感受到了温柔。
很久之后他才慢慢回神，但说是回神，他大脑其实依然空白。
直到转过身的他，听到“嘀”的一声。
灰翠唤醒了智能拖地机。
八爪鱼形状的机器人，啪嗒啪嗒走出自己位于位于五斗柜下的居所，发现林脏兮兮运动鞋踩木地板留下的鞋印，指示灯顿时变成红色，奔着林而来。
“对不起！”林一边喊一边躲开它，于是又留下几个新的脏鞋印。
“你的新鞋子在这里。”灰翠道。
“谢、谢谢……”
“先去洗澡再换上，浴缸的水已经放好了。”
“哦，哦！”
林跟着美丽白毛鸟人指的方向奔进盥洗室，不过，在啪地关上盥洗室门时，他视网膜上，几乎还残留着灰翠说话时冷淡的面容。
冷淡的面容，但说的内容是“洗澡水已经放好了”。
林感到自己的脸变得很僵，他先在洗脸台洗干净了手，然后拿起洗脸台边，同样已经放进来的衬衫和长裤。
应该是灰翠放进来的。
抖开一比划，大小刚刚好，简直像定制的。
林：“……”
三分钟后，浑身通红的他泡在热水里捂脸。
只铐住了右手的手铐还挂在他手腕上……
哪怕林只有十五岁，作为中国初中生从没有谈恋爱的机会和经验，他也察觉到了某人并没有遮掩过的真相。
……话说，“他”欠的应该只是钱，只是钱，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吧！
【作者有话说】
小玉：我要被我妈杀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