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季然这番话,寒深脸上浮现出错愕的表情。不知是不是错觉,季然甚至从中看出了一丝害羞和难为情。
就是这种感觉啊,季然心想,原来他一直在渴望,寒深对他露出这样示弱的表情。
但这种脆弱稍纵即逝,很快寒深就重新变回波澜不惊。
寒深确实很惊讶,但并不觉得季然是异想天开,或者简单粗暴地驳回他的建议。
他把季然抱进怀里,语气仿佛和小朋友沟通,温柔又充满了耐心:“你想这样对我吗?”
寒深的语气太温柔了,季然有点儿不敢看他的眼睛,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为什么?”寒深有些困惑,又问,“难道是我没有满足你?”
季然摇头:“不是。”
寒深:“我想听听你的理由。”
季然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现在想改变,不是说我们之前那样就不好,之前那样也很好,我每次都很满意。只是……”
季然停顿了太久,寒深便开口问他:“只是什么?”
季然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他抬头问寒深:“那你每次对我做那些事,你是因为什么?”
寒深:“自然是因为我想。”
季然看着他眼睛,说:“那我也是一样的。”
寒深怔了怔,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对季然做的一项项事情。服务他,欺负他,一遍遍占有他,把他弄得意乱情迷,让他完全属于自己。
而现在,季然要把这些对他也都做一遍……
寒深抬起眼眸,呼吸有些发紧:“你确定?”
“当然,我不是说体位,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我也不想尝试新的东西。”季然组织着语言,试图让寒深明白,“我要的是心理上的主动,不是你给我,而是我要你,你懂其中的差别吗?”
寒深当然明白,单方面的接受谈不上真正的权利,只有我要,然后我拥有,我占据,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权力。
“寒深,我爱你,”季然看向他眼睛,语气温柔而充满鼓励,“我也想要你,我想让你完全属于我自己。”
寒深完全明白了过来,他从来没有这么难为情过,整个耳朵都红了,还在保持冷静地说:“嗯,我懂了。”
季然眼睛亮了亮,跃跃欲试起来:“所以下次可以把你交给我吗?”
寒深陷入了沉默中,他从未真正臣服于他人。
他足够优秀,也非常骄傲,成长环境让他拥有高自尊,以及比大部分人还要强的掌控欲,他掌握自己的命运——事业、生活、感情,他不会从别人那里寻求慰藉,更不会从臣服中感到快乐。
在此之前,如果有人让寒深完全放弃自尊,那无异于把他踩在地上侮辱,他绝不屈从。
可这个人是季然——
要他的爱还不够,还要要他彻底交出自己的一切。
是他亲手培养起了征服自己的怪物。
寒深心里涌出一种失控的恐惧,可与此同时,也有即将面临冒险的憧憬——
完全放弃掌控、彻底交出自己,对寒深来说,这是冒险,可同时也是一次无与伦比的经历。
他不是万能的,当然也会感到羞耻和脆弱。
可这部分在他性格占比中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在成长过程中,寒深早已剔除了不利于自己发展的弱势性格,习惯以强势、成熟的面貌示人。
可难道他就再也不会感到羞耻、脆弱了吗?
并没有,哪怕他再自律,可他依旧拥有人类的正常情感,自然也会有七情六欲。他只是把这部分性格藏起来了,不轻易放出来。
对寒深来说,那是他从未示人的脆弱,是他最不愿展示的弱点。
可他又不禁会想,如果季然看见他的晦暗也不逃离,连他的脆弱都能接受,那还有什么能阻碍他们?
届时他和季然之间,将再也没有任何秘密。他和季然,将实现完全的连接。
想到这里,寒深心中升起了一股剧烈的震颤,他突然红了脸,一时间竟不敢和季然对视。
季然会认同这样的他吗?会理解他的脆弱,接纳他的缺陷和弱点吗?
寒深不是不相信季然对自己的感情,可他无法接受那万分之一的后果。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如果季然因此对他心生芥蒂,意识到“哦,原来寒深也只是普通人”,“感觉和他约会有点儿无聊,还不如我自己呆着”,“怎么感觉寒深变了呢?都不像我刚认识那样了”……
起初只是些微的不对劲,可一旦察觉有一点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就会逐渐累积,爱意会在这种不对劲中逐渐消磨,然后走向结局。
虽然季然的本意是爱他,可谁能保证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可与此同时,他又不由得想,万一季然因此更爱他了呢?万一他们此后会变得更加亲密呢?
寒深心中闪过许多念头,可最终,他把决定权交给了季然。
“我可以答应你,”寒深抬起头对季然说,“但我怕你会对我失望。”
“怎么会?”季然有些意外,他以为寒深只是不想给,但他没想到他竟然在纠结这种事情。
对寒深来说,这是一次相当深刻的谈话,可当他真正开口时,语气却相当平静。
他告诉季然:“因为交出主权,也就意味着展露脆弱。你会发现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强大,无所不能。我也有弱点,有缺陷和瑕疵。”
“啊?”季然兴奋得两眼发光,“那不是更好了吗?”
寒深微微皱眉,第一次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季然不好解释自己那些过于大胆的心理,直接道:“反正你别担心这么多,我不会因为这些就不喜欢你。”
寒深平静地摇头:“你现在或许不会,热恋足以让人忽视一切矛盾,让你只觉得这是脚下的一粒小沙子。但当我们感情消退,这些微不足道的缺点,就会成为摧毁我们感情的落石。”
季然认真想了想,说:“你说得有道理,可如果真到了我不喜欢你的那天……”
寒深眸色沉了沉,光是听见季然这番假设,他就已经快要无法呼吸。
“寒深,”下一刻季然抬起头,语气冷冷清清,“哪怕你依旧完美,我也不要了。”
寒深闭上眼,仿佛经历了一场大雪后的平静。
他早该知道,季然就是这样决然的性格,毕竟他当初就已经领教过了。
“行,”寒深说,“那我答应你。”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太冷漠了,季然捧着寒深的脸亲了一口,说:“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因为看到你的弱点就不喜欢你了。”
寒深“嗯”了一声,但显然还是有所顾忌。
季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寒深,你想不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答应和你在一起?”
寒深:“为什么?”
季然:“你还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吗?”
寒深:“你惩罚了我。”
“不是那时候,”季然摇头,告诉他,“我其实在你发烧来找我时就同意了,惩罚你不过是为了撒气。”
寒深倒是并不意外。
“你当时烧得可可怜了,”季然说,“红着个脸,眼神迷茫,和精英、强大没有半点儿关系。”
被揭露虎鲸身份,是寒深最脆弱、最慌乱的时候。至今想起来依旧会觉得后怕,如果当时季然不原谅他……
“可我就是那时候爱上了你,”季然捧着他的脸,缓慢而坚定,“寒深,我想更深入地了解你,所以让我看见更多的你,可以吗?”
寒深同意了季然的提议。
可季然没有立刻实施,而是让寒深空出两天时间,等到休假时才执行。
等待的时间里,季然开始认真锻炼身体,磨练技术,同时准备相关事宜。
寒深工作很忙,日程已经排到一个月后,很难空出两天完整的假期。
季然没有催促,留给他的时间越多,他准备得越充足。
就这样,时间来到一个月后,寒深终于有了空闲。
季然也准备妥当,邀请寒深去私人海岛短途旅行。
这是季然精心挑选的岛屿,他和寒深签证都还没有过期,海岛距离沪市只要2小时飞行距离,周五晚上出发,周六呆一天,周日下午就能返程。
季然定了主岛附近的一个私人岛屿,海岛面积不大,但好处是整个岛上只有他们自己。
从沪市飞到主岛,又坐小飞机到私人岛屿,他们抵达时已经接近凌晨。
岛屿风景很好,别墅外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银色的月光洒在海面,散发着神秘浪漫的气息。
季然洗完澡赤脚走出浴室,海风把他的睡袍高高吹起,有一种原始自然的感觉。季然回到卧室,寒深正坐在椅子上,见他出来,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他还以为寒深已经睡了,季然特意让寒深先洗漱,就是想让他早点休息,没想到寒深还在等他继续。
“忘了告诉你,”季然过去摸了摸寒深脑袋,说,“今天不做,去睡觉吧。”
寒深拉过季然的手亲吻掌心,有些失落地问:“不做吗?”
“嗯,”季然说,“你先休息一晚,养足精力。”
自从年后寒深接手家业后,就几乎天天加班,已经很久没有过好好休息过了。
可寒深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好不容易才有一次假期,他自然想和季然好好待在一起。
他伸手解季然睡袍腰带……
“不行,”季然推开了他,语气严肃正经,“要明天才行。”
“为什么要明天?”寒深把脸埋进季然小腹,用嘴唇碰他薄薄的腹肌,“我今晚不会太用力。”
季然却突然笑了起来,抬起寒深下巴说:“亲爱的,我是怕你没有体力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