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元骥揣着小鸡仔离开, 贺楼慢吞吞挪过来,面对晏醉玉,羞愧万分, 他说:“我拦了,没拦住……”
晏醉玉好笑, “掌教师兄要是能被你拦住,也不能管着我这么多年。”
掌教为人平和, 除了偶尔被晏醉玉气得升天之外, 少见有着恼的时候,他这样的人, 磨刺头也是用的软法子,好声好气, 没点架子, 让人说不出重话。
贺楼还是歉疚, 对晏醉玉要把自己送给别人教的那一点点意见瞬间就烟消云散了。晏醉玉倒是哄着他, 让他不用上心,可晚上贺楼听着院内接连不断的小猪哼哼,愣是恼得一晚上没睡好,嘴里起了燎泡。
第二天,从来不为外界干扰的扶摇仙尊破天荒被猪叫惊醒了, 他听着耳畔赶猪的「啰啰啰」声,两眼望着房顶, 兀自恍惚。
“好奇怪,猪为什么在我耳边叫?好像还在我眼前飞……”
他睁着眼,横竖睡不着, 索性披衣起身。
一打开房门, 贺楼正提着棍子虎着脸把猪往外赶, 晏醉玉吃了一惊,“贺楼,你别想不开,小猪吵是吵了点,但还挺可爱的,你这样私自处理可不行。”
贺楼赶猪赶到一半,闻言迷茫的回过头来,“你,你觉得可爱啊……”
他低头看了一眼活泼的猪仔们,左右为难,“我在竹林里搭了猪棚,想把它们移到那边去,你要是喜欢,我……”
眼看着他要说出「我把它们赶回来」,晏醉玉神色一正,“其实也没那么喜欢,还是放竹林里养吧。”
贺楼继续给猪仔迁窝,最后一只赶进去,他合上猪棚的栏栅,擦了一下头上的汗。
晏醉玉抱着胳膊围观,这些农事他不比贺楼娴熟,插不上手。他抬头打量了一眼虽然简陋,但棚顶稻草厚实,外沿栅栏牢固的猪棚,问道:“你今儿何时起的?”
“啊?”贺楼顺手抽了两根铁丝给栅栏上加固,回过头不解地看了晏醉玉一眼,思索着:“嗯……”
“做这些要不少功夫,一晚上都没睡吧?”
贺楼盯着他,表情更纳闷了,斟酌半晌,迟疑着问:“我听闻……宗门规矩繁琐森严,我,不睡觉……也触犯门规?”
晏醉玉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指节蹭着鼻尖,撇过头去。
贺楼被他笑了那么多回,就算他做得再隐蔽,挡着笑、撇过脸笑,观察下来,如今也能一眼辨别了,不由恼怒,“你、你要笑就笑嘛,我又不会怪你……但、但是,如果我做得不对,你下回,可不可以直接骂我……”
晏醉玉正笑得不能自已,闻言耳根一动,回过头来。
贺楼闷头绞铁丝,眼睛往下垂着,“别动不动……把我扔给别人……我很听话,你一说,我就改了……”
晏醉玉安静片刻,陡然明了——小疯子聪慧了那么多回,终于这次,没转过弯。
也好,十六七岁的年纪,本就不需要太聪明。
“我教你也可以。”
晏醉玉蹲下身来看他侧颜,贺楼眼睛立刻睁大了一下,但还是按捺着欣喜没有转头,含蓄而矜持地竖起耳朵:“嗯?”
晏醉玉险些又没绷住,无声地舔了一下牙尖,尽力让声音听起来沉稳一点,“但你得想好了,去上学堂,你会有同窗,有先生,能学到许多在我这里学不到的东西,我能教你修炼,但我教不了你山川河流如何丈量,河田房屋如何建成,我教不了你,天下之大,身往何处?但这些,待你读过圣贤书,念过学堂,就都能找到答案。”
贺楼略略一想,甚为惊悚,“学堂的先生,竟然什么都会?!”
晏醉玉轻笑出声,“不是这样换算的,贺楼。负责学堂教习的仙尊,有十二位,先生二十六名,教习导师过五十数,他们有的专精古籍,有的曾游历天下、见识过万物之趣,有的擅工,有的会农事,你可以在他们身上找到很多你感兴趣的东西,并且得到他们的倾囊相授,你想一想,究竟是闷在我这里埋头练字划算,还是……”
贺楼皱起眉来,有点不高兴地打断他,“你也很厉害。”
他忽然有些痛恨自己没念多少书,说不出什么铿锵有力的漂亮话来,只能说一句干巴巴的你也厉害,但在他心中,晏醉玉天资聪颖,不骄不躁,处事有度,待人宽和,这世上,没有比晏醉玉更厉害的人了。
“那是自然。”他正纠结,晏醉玉想也没想就往下接,“我要是不厉害,这世上就没有厉害的人,待我再长两年,学堂那些先生,都抵不过我一个。”
贺楼:“……”
刚夸你不骄不躁。
他不知说什么好,郁闷地抬头瞥了晏醉玉一眼,似乎是责怪这人埋没了自己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夸赞。
晏醉玉没注意这一眼,看着日头,拍拍衣摆站起身来,“这会儿,早课早结束了,我现下送你过去,蹭会儿午课,还能跟同窗们一道用午饭。先说好,今天中午不许给我带饭,我最近吃得多极了,御剑都升不上去。”
后半句完全没进贺楼耳里,他等晏醉玉说完,吃惊地重复了一句:“你要送我去?”
晏醉玉撇脸瞧他,“不然呢?”
“没。”他下意识摆了一下手,但脸上还是无法自制地露出点高兴来,挠了挠鬓发,“还……还是头一回有人送我去做什么,你等一下,我换身衣裳。”
不等晏醉玉答话,他一溜烟跑了。
贺楼没几身衣服,他的月例全留用在婆婆身上,自己就抠抠搜搜地留了几个铜板,上回陵江灯会还浪费几枚在晏醉玉身上,说换衣裳,不过也就是换了一身干净一点的短打。
晏醉玉看着他的粗布麻衣,忽然意识到,该带小疯子去赚点钱的。
贺楼仓促之间,不忘了洗个头发,此刻额前的发还没干,带着水汽,他风风火火奔过来,停在晏醉玉面前,乐颠乐颠地宣布:“我们可以走了。”
刚才让他去学堂上课,他还万分不乐意,不过眨眼片刻,就满心向往了。
晏醉玉伸手在他高马尾上捻了一下,不悦道:“你头发湿着,怎么不擦干?”
贺楼:“路上风一吹立马就干了,不碍事。”
晏醉玉鼻尖嗅到香味,凑在他颈间闻了一下,大为震撼:“你还用了香胰子?!”
晏醉玉以前下山,随手在街市上买过两块皂,后因香味浓烈,就搁置不怎么用,贺楼打扫卫生的时候,他还扔过一块在水桶里,让贺楼用来擦地。
小徒弟满脸虔诚,“我都懂的,学堂是学子圣地,进去前需得沐浴更衣,焚香祷告,我刚刚已经祷告过了,时间仓促,有些含糊,希望各位圣贤不要怪我无礼。”
晏醉玉:“……”
陈家都教了你什么?!
他暗自琢磨一下,忽然有些不快,撇着眼看贺楼,也不吭声。
贺楼觑他两眼,诧异不已:“你生气了?不会吧?就因为我用了你的香胰子?!”
晏醉玉:“我——”
晏醉玉欲言又止,不好解释,最终瞪了贺楼一眼,给了一个「你等着」的眼神。
你等着,为师的赐冠礼要是没有这待遇,为师养的小猪,一只都不给你吃!!
贺楼福至心灵地意会了那个眼神的意思,却不知道要等着什么,一时悻悻,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晏醉玉看他这样,瞬间清醒过来,无言半晌,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
“我不是……我没生气。”他失笑扶额,“我可能早上没睡醒,嗯……没事。”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贺楼的发带扯下来,“发带,等到了学堂门口再束,湿发扎着容易头疼。”
贺楼对此没有意见,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神色,看他真不像生气的样子,才五指将额前碎发往后耙了一下,慢吞吞应了一声。
“哦。”
奇怪,刚刚明明有些不高兴的。
炎节高温,林间还有稀稀疏疏的风掠过,正如贺楼所言,不等到学堂门口,头发就已经干了。
晏醉玉早忘了刚才的小插曲,回过身要给他束发,抓了一下,墨发粗粝,忍不住念叨:“你是怎么把头发倒腾成这样的,杂草一般……”
贺楼避了一下,没避开,被晏醉玉摁在原地,两人气息交杂,贺楼身上浓烈的胰子味被晏醉玉一裹,竟然是股好闻的冷香,他嗅着这股味道,有点不自在,“没时间打理,我以前都拿刀割,割得不好……”
晏醉玉抓了两把,没拢住,贺楼头发稀碎,又硬,洗完后还容易打结,实难梳理。
贺楼被他扯了一下头皮,有些吃痛,“嘶——”
晏醉玉只好放弃,指尖勾着发带,心如死灰,“完了。”
贺楼捂着头皮,“什、什么完了?”
晏醉玉长叹一声,悲绝不已,“半月后的赐冠礼,我想必是唯一一个不会扎头发的仙尊。”
赐冠礼,主要内容就是赐冠,掌教会亲自为弟子们戴上发冠,而亲传弟子,需要师尊亲手束发,将道号刻进宗碟。
贺楼听说过一点,但了解得不甚详细,看晏醉玉如临大敌的神情,只好安慰,“没关系,到时候我自己扎好……”
“不行,别的仙尊都会,偏我不会,人家如何看我?”
贺楼噎了一下,怀疑地看着晏醉玉,“你,你这么在意别人看法呢……”
晏醉玉:“我从小自傲,分毫不肯输给同龄人,不然我当初为何非叫你上叩仙大会?”
贺楼看他斩钉截铁又悲愤欲绝恨不得下一刻就找面墙撞死的态度,晕头转向的,信了七八分,“那怎么办?”
晏醉玉作沉思状。
“我有一条妙计。”
贺楼心中咯噔一下,本能有不好的预感。
“你进学堂后,会有很多同窗,其中不乏会束发的,你去向他们请教一些简单的束发样式,一学就能学会那种,实在不行,一些技巧也好,切记,多多益善,集众人之长,总有一款适合我。”
贺楼皱巴着脸,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以是可以,但这样……”
但这样,不就全世界都知道你不会束发了吗?
晏醉玉看出他心中所想,宽慰道:“诶,无妨。只要仙尊们不晓得此事,我的名声就尚在,你要小心谨慎,只许在弟子间询问,切记,不可声张。”
贺楼:“……”
晏醉玉把贺楼送到学堂口,临走前还在嘱托,“切记,多问啊。”
贺楼被他殷勤催促着,七荤八素地进去了。
新弟子的学堂,单独分割出来,与其他弟子不在一块儿。
贺楼被教习导师安排好位置,晕乎乎坐下,兀自呆愣半晌,总算厘清一点头绪。
下课后,他望着满屋子的陌生面孔,举棋不定。
新弟子入门已有半月,彼此间都十分熟络,各人都有二三好友,结伴说话,贺楼此时横插进来,于他们而言陌生得要命,同窗们态度都很友好,但几乎没人主动搭话。
为了师尊的声誉。
贺楼攥紧拳头,一脸肃穆。
他回头,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两个正在谈笑的同窗,用濒临生死攸关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压低声音,无比凝重,一字一句地问:“你们有谁,会、束、发吗?”
同窗:“……”
两刻钟后,所有新弟子,都知道了扶摇仙尊不会束发,正在学。
“诶,你看我这个怎么样?”一位同窗热情地指了一下自己脑袋上潦草的小揪揪,笑个不停,“十分简单,有手就行,仙尊不可能学不会!”
“滚!”另一个弟子没好气斥他一句,“你那头发才多少,贺楼头发多少,能一样吗?”
周围笑成一团,那位同窗被戳到痛点,气红了脸,“陆百川你怎么说话呢!我这是刻苦修炼留下的痕迹,你莫忘了你跟我一间屋子,今晚你别想睡觉!”
陆百川身量高高的,像揭竿而起的那根竿,他模样周正,笑起来嘴角一边高一边低,乍一看有点桀骜,“不睡就不睡,我去找扶摇仙尊探讨心法,我在仙尊那里还有一个月教习的账呢!”
上回寻宝事件中,陆百川就是魁首,是斩获扶摇仙尊一月教习奖励的优秀人才,他惦记这件事好久,只是担心仙尊有新弟子进门,自己冒昧前去,反而叨扰。
现在好了,贺楼来与他们一道上课,仙尊可不就闲下来了么。他可以上位了呀!
说到这里,众人纷纷看向贺楼,隐有试探之意,怕他不悦。贺楼刚刚被他们围在中央七嘴八舌念叨好久,耳朵都有些嗡鸣了,此刻乍然静下来,不自主地拍了拍耳朵,慢吞吞答道:“他……他最近养猪……恐怕忙……”
掌教往松香山送鸡、往斜竹里送猪的故事早便传开来,大家面面相觑,都有些忍俊不禁,但碍着是掌教的命令,不敢置喙,忍笑忍得脸疼。
“咳,咳。”还是头顶潦草小揪揪的同窗率先打破寂静,他长着一张很可爱的娃娃脸,眼睛却是微微上挑的,看起来特精明,他忍着笑意道:“扶摇仙尊……那么听话啊?说养就养?”
贺楼耳朵中还有混响,一时没反应过来,想起自己没守住家的失职,脸垮下来,苦大仇深地长长一声叹息。
众人寂静一瞬,转而疯狂笑起来。
贺楼这一声叹息,就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中,扶摇仙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被他生动地传达出来了。
第二堂午课结束,便是午饭。
宁栩等在五味斋门口,远远看见贺楼跟新弟子成群结队,他那位异父异母兄弟神情淡淡的,话不多,常是旁人说三句他回一句,但其余弟子对此丝毫不在意,与他勾肩搭背相谈甚欢,隐隐已经将贺楼当成自己人,不拘什么小节。
宁栩在门口拦下贺楼时还很是惊奇,“小师弟,好人缘啊!我还怕师叔没头没脑赶你去与新弟子上课,害你要拘谨一段时日呢,没成想你如此招人喜爱,这我就放心了。”
贺楼揉着耳朵,“嗯?”
他最不擅长招架别人的善意,尤其是这种一股脑排山倒海般涌来的庞大善意,淹得他刚刚脑子都不会转了。
此刻宁栩点明,他迷迷瞪瞪的脑海中忽而灵光一闪,刹那间清明不少。
“我……我招人喜爱?”
恰在此时,一位新弟子在人群中朝他招手,指着自己揪着的另一位弟子,兴奋地在头上绕了绕,而后比了个铿锵有力的大拇指!
意思是:束发,他会,牛牛的!
贺楼看着他热络的神情,一阵恍惚。
我跟他们……这么熟了吗?
“贺楼,贺楼?”宁栩看他表情空白,原地发愣,担忧地抓着他的肩膀猛地一晃,“贺楼,你聋了吗——”
贺楼活活给他晃清醒了。
“我知道了……”
清醒的贺楼喃喃自语,恍然大悟。他用力捶了一下手心,眼睛倏然明亮起来。
“我知道了!”
宁栩莫名其妙,“你知道什么……”
贺楼却像偷尝了糖的小孩似的,神秘兮兮的,不肯再说。
等宁栩转过身去排队,他才愉悦难抑地往斜竹里的方向望了一眼。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会束发了。
……
斜竹里小院内,晏醉玉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谁念叨我?”
掌教跳脚,“晏醉玉!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这次必须得去!”
晏醉玉揉了揉鼻尖,道:“我要想不从,还跟你装病啊?我肯定正大光明拿个喇叭吼:不去不去就是不去!”
掌教:“……”
掌教此番忍辱负重,拜访斜竹里,是有一桩极其紧急的委派,需要晏醉玉出马。
出事的地方,是一个藏在山里的庄子,那庄子有些年头,荒废已久,以前也出过事,不过都是小打小闹,往往仙门还未派人就已经偃旗息鼓,这次却不同,连着三个月,每月月圆之夜,都会有百姓「自发」走入庄内,过后便了无踪迹,将庄子掘地三尺都找不到尸骨,也不知是死是活。
一月前附近仙门接受委派,插手此事,不曾料折损大半,与百姓们一样,但凡进入庄子,就没有能出来的。
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那仙门不敢托大,着急忙慌将口信递来了缥缈宗,点明要扶摇仙尊亲自出马。
晏醉玉指尖敲着石桌,微微蹙眉,“修士都折进去了?”
掌教:“可不,还折进去一名年轻仙尊,损失惨重,而且那庄子在山上,沿途两个村庄已经遭殃,三个月来,失踪者不计其数,波及范围还有扩大的趋势,若不加以制止,大概就蔓延到附近城镇了。”
晏醉玉瞥他一眼,“师兄不必敲打我,我知道轻重。我去。”
掌教松快地舒出一口气,欣慰道:“甚好,甚好,就知道我们扶摇心怀天下,再懂事不过。”
晏醉玉被他的夸奖腻得翻白眼,揉着耳朵问:“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越快越好。”
晏醉玉稍稍一怔,“现在?到月圆之夜还有一段时间呢……”
“非月圆之夜时,庄子是安全的,飞燕宗已派人驻扎在附近,提前探查一下有益无害。”掌教似乎想起什么,“对了!再过小半月就是赐冠礼,你若耽搁在外,谁给贺楼赐冠?”
晏醉玉嘴唇动了一下,还未说话,掌教师兄这个大聪明就想出了绝顶妙计,信誓旦旦地跟晏醉玉拍胸脯,“我来!放心,你的徒弟就是我的徒弟,师兄代你赐冠,合情合理,你不在的时日,我必会将他当成亲徒照料!”
……
你来个犊子!
晏醉玉:“不行。”
掌教分外不解,“怎么了?你可是担心我照顾不好他?扶摇你不要杞人忧天,为兄……”
晏醉玉:“他跟我一块儿去。”
掌教:“??”
掌教思忖片刻,茅塞顿开,“哦……我知道了扶摇,你是不是想带他出门历练?但扶摇,你要知道此行不比以前,很是危险,拿这个给小徒弟历练,不太妥当……”
晏醉玉揉着眉心,烦闷不已,嘀咕:“那也不行,人生一次的赐冠礼,哪能留给你……”
还我的徒弟就是你的徒弟。
你想得美!
掌教隐隐约约听到「赐冠礼」三字,又茅塞顿开,“你是不是不想错过贺楼的赐冠礼?可你带上他,你们俩都会错过……”
“等我回来,单独给他补一个。”晏醉玉心意已决,“我得跟我一块儿去,我在,不会有事。”
“那、那也行……嗨,你决定的事,我向来说服不了你……”
“等我们回来,此次委派所得银钱,你得给我们分一份。”
空气突然安静。
掌教静默几瞬,抬头望天,诗兴大发,“今天的天,好蓝啊;地上的草,好绿啊……”
晏醉玉不理会,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比划,一字一句:“我,和我的徒弟,我们师徒俩,一人一份。”
掌教转头,摆出一张死人脸,“扶摇你不要太过分……”
晏醉玉:“贺楼家徒四壁,家中还有一个靠药吊命的婆婆,浑身上下找不出两个铜板兜里比脸还干净,衣服穿得打补丁,靴子就一双……”
“停!”
掌教朝他竖起手掌。
过了片刻,他闭上眼,心如槁木地说:“我……给。”
晏醉玉满意了。
作者有话说:
题外话:v后尽量保持日六,但偶尔可能偷懒……日三日四都可能,无大事不会断,有事会提前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