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听到方言房间里有说话声,知道他们是醒了,在外面敲了敲门:“言言,奕明,你们醒了吗?醒了就出来吃晚饭吧。”
“来……来了姥姥。”
方言提高声音应着,应完还坐在床上,保持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被桑奕明的突然表白又震回了梦里一样,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疼的他“嘶”了口冷气,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桑奕明不知道方言为什么掐自己脸,看他坐在床沿边小脸儿疼得皱起来,抬手摸了摸方言被自己掐过的脸颊:“怎么掐自己?”
方言吐了口气:“我在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方言,我喜欢你……”
桑奕明用的是个非常肯定的陈述句,这是他想了一下午的最终总结。
姥姥又在外面敲了下门,催他们快点出去吃饭。
方言下床穿好鞋就往外走,他不是不想回应桑奕明,他偷偷放在心里的人,突然告诉他也喜欢他,他现在整个人都像是摔进了真空里,分不清真假虚实,连走路双腿都在发飘。
饭桌上方言一直闷头吃饭,桑奕明给他夹菜,方言能感觉到桑奕明一直烙在他脸上的视线,耳朵跟脖子红得要滴血。
姥姥问他脸怎么那么红,方言用手对着脸扇扇风:“可能是太热了。”
“外面晚上还凉飕飕的,你是不是感冒了?”姥姥摸摸他头,“不热啊。”
“没有感冒。”
晚上方言在家里睡,桑奕明被桑爷爷叫走了,桑爷爷要他出去买个灯泡,他房间的灯泡坏了,晚上桑奕明说了在大院儿住。
桑奕明买完换好已经十点多,方言的房间黑着灯,方言一直坐在床沿边,一动不动。
放在床头的手机亮了,方言拿起来看,是桑奕明给他发的信息,问他睡了没。
方言回了条没睡,手机屏幕上的光都聚在方言的脸上,就在方言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时,他的窗户突然咚咚响了两声。
方言“呀”了一嗓子,吓得他一哆嗦,手里的手机差点儿握不住摔到地上。
“是我,”桑奕明曲着手指,又在方言的窗户上敲了敲,“你别害怕。”
方言稳住呼吸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开了窗,冷风带着桑奕明身上的味道一起包住方言的鼻子,方言不自觉就吸了口气,身体往前凑了凑。
方言刚刚的注意力都在想桑奕明的表白,压根儿没听见窗外的脚步声:“你怎么总吓唬我,一晚上吓我两次了。”
“你还没给我答案,”桑奕明站在窗外,“我想跟你谈恋爱,可以吗?”
桑奕明几个小时的功夫就偷换了概念,把我想追你可以吗,改成了我想跟你谈恋爱可以吗?
方言完全没反应过来,也没深想这两个问题的不同跟中间所需要的经过,就在他还稀里糊涂的时候,桑奕明一句话就把这个距离缩短了。
刚刚那一吓,也把方言从真空状态里拽了出来,方言感觉到了冷,胳膊动了动,问了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你是不是在逗我。”
方言站在黑暗里,窗外的月亮太好,全都洒在他眼睛里。
桑奕明望着方言依旧亮晶晶的眼睛说:“这些年,我什么时候逗过你?我是认真的。”
方言身体贴着窗台:“可以是可以,那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
桑奕明立刻答:“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方言问:“那你知道要怎么谈恋爱吗?”
“我没谈过,”桑奕明说,“牵手,接吻,一起生活,然后结婚……”
“你要不要想那么远,结婚都想到了?”
“想跟你在一起很久,所以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结婚。”桑奕明回答得理所当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这些都说不准的,谈恋爱是个很不稳定的事儿,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方言自己没谈过,但他看过别人谈,所谓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他见过很多人谈恋爱,分手,又谈新人,结婚,也听过离婚的。
两个没有任何经验的人,黑灯瞎火隔着窗户在大谈特谈该怎么谈恋爱,该怎么相处,有没有什么小方法或者诀窍,一人一句,说得热火朝天,头头是道。
桑奕明还算理智,很快发现他们都是在纸上谈兵,但看方言兴致很高,一会儿一个问题抛出来,又稳稳接住他的答案,他愿意配合方言,哪怕只是嘴上探究。
“那我们先牵一下手。”桑奕明终于迈出了实际的一步。
方言手指本来抓着窗沿,听到桑奕明这么一问,手指不自觉就收紧了,指甲刮着窗台,两声很碎的呲呲声,挠着桑奕明的敏感神经。
桑奕明抬起手,掌心直接扣住了方言的手。
“这么凉。”
“冷,风吹的。”
桑奕明听方言说冷,直接把他两个手捂在自己手心里,然后搓了搓:“这样好了吗?”
“好一点了,暖和……”方言笑了。
“以后我得改改口,叫你言言吧?”
姥姥姥爷都这么叫,但跟桑奕明叫的不一样,方言听了耳朵痒:“唔,好……”
栖南突然从隔壁窗户探出个脑袋,晃了晃手机:“全程录像了哈,不用谢。”
方言没想到他哥会听见,一想到他跟桑奕明腻腻歪歪的话都被人听见了,有点儿烧脸:“哥,你怎么……偷听,还偷拍?”
“咱俩的房间就隔着一个墙,”栖南整个上半身探出窗外,“你俩开着窗户说话,再大点儿声吆喝,整条街都能听见了。”
五月的天儿,晚上开着窗户都不冷,姥姥轻咳声传出来,也加了一嘴:“言言,奕明啊,要不你们俩进屋去说话吧。”
方言的手还被桑奕明攥着,指甲在他手心里刮了刮,虽然黑着天,但他还是心虚,眼睛四下晃了一圈儿,然后抬头看看月亮:“……”
方言被桑奕明连夜带走了,牵着他的手出了大院儿,牵着他的手上了车,牵着他的手回了公寓。
昨晚方言才在桑奕明公寓睡过,只不过过了一个白天,两个人的身份就不一样了,再回来心态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整个人都翻转了一圈儿。
方言的行李箱还在姥姥家,他也没发现衣橱里还有桑奕明给他买的新睡衣,只找到了夏天的短袖短裤。
方言洗过澡从浴室出来,手里攥着刚洗完的袜子内裤,要去阳台上晒。
桑奕明一直在外面等着,顺手接过方言手上的衣服要去晾,方言“哎”了一声,刚想说我自己去晾,桑奕明已经转身走了,没给他拒绝的空间。
桑奕明收拾浴室阳台,方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身上的短睡裤只到膝盖上面,因为盘腿坐的姿势,又往上窜了窜。
桑奕明收拾好,坐在方言旁边陪着他看电视,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偶尔讨论下没营养又不需要动脑子的剧情。
看着看着,桑奕明又握住了方言的手,搭在自己腿上,但除了牵手,也没有其他动作。
直到后半夜一点多,两个人才想起来该睡觉了。
他们暂时还没有一起睡的打算,因为想一步步来。
方言手搭在次卧门把手上,桑奕明从身后叫他:“言言……”
“怎么了?”方言松开门把手,转了个身。
桑奕明大步走过去,搂着方言的腰吻了下去。
两个人都没经验,很生涩,没有任何章法技巧,全凭着身体里无处安放的冲动。
唇贴着唇,牙齿碰着牙齿,舌尖勾着舌尖,方言完全无法呼吸,甚至都不会换气,桑奕明接吻的节奏也是混乱,两个人放开彼此时都快窒息了。
方言双腿都站不稳了,两只手揪着桑奕明的衬衫,因为被亲的缺氧,眼泪都被逼出来了,但他还故作镇定,仰头舔了舔唇角,看着桑奕明:“谈恋爱的感觉还不错,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很好。”桑奕明说完,又搂着方言亲了一次,两次,三次……
桑奕明控制住自己,松开方言,不停蹭着方言鼻子:“晚安吻,晚安……”
方言用湿漉漉的声音回应:“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