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力气的舌尖像被毒刺蛰中的软体动物一般, 软绵绵地藏在湿润的口腔里,轻轻拨动时会下意识地往外轻推,不像拒绝, 更像是邀请。闻人律无法自控地纠缠着它, 像渴水的旅人,企图向洛城索取水分。
有些东西是无师自通的。吸吮和舔舐似乎是所有生物的本能,有时用来进食,有时用来求爱。纠缠之时, 他尝到洛城嘴里有一股清新的味道, 好像是柠檬味的汽水,酸酸甜甜的。忍不住松开口,抵着他的额头轻问一句:“你吃了什么?”
洛城呼吸不稳地瞪着他,只可惜眼神中只有怔愣, 无一丝力道,更像是茫然的索求。闻人律不禁闭上眼,又吻了过去……柔软、烫热的嘴唇, 终于从他的梦里走到现实。他情不自禁地索取得久了些,一点点地研磨、啃咬。
兰花冷香的alpha信息素和麦穗炙烤的omega香气相互交融, 为彼此做了一个短暂的临时标记。洛城的神志终于恢复了些, 站直身体,抬手抵住他不断前压的胸膛,轻轻推开——闻人律意犹未尽地松开唇,近距离注视着他躲闪的双眼,呼吸紊乱, 声音沙哑:“好一些了?”
他的手仍紧紧搂着洛城的腰后,像一条锁链,牢牢锁住他。
“……嗯。”洛城下意识想挣脱, 但反抗的力道太小——又或者说,他也许根本没想认真反抗。闻人律沉默几秒,突然脱下西装外套盖到他头上,随即转身揽住他的腰,低声道:“要走了——”
洛城心里暗暗一惊,下一秒,工具间的门打开,外头杂乱的声音涌进来:“嘉宾呢?嘉宾怎么还没到齐?……洛城去哪儿了?”
惊惶之中,他感觉闻人律牢牢揽住了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压到西装上,掩住他的脸,带着他向外疾走。匆忙间,他们撞到了好几个人,甚至有人诧异地道:“哎,这不是……”但声音很快被远远甩到身后,前方随即出现了刺眼的亮光。
“上车!”车子就停在门口。闻人律快步跑下台阶,打开后排车门,将他推进去。随即飞快坐进驾驶位,发动车子,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秋日明亮的阳光从窗边掠过,洛城神志恍惚地靠在后座上,只看得见闻人律乌黑的头发和宽阔的肩膀,只听得见他稍显急促的低沉声音:“喂,雪姐……对,洛城不大舒服,没法出席活动了,你跟主办方说一下……嗯,你全权处理。”
嘴唇上还残留着他用力吮吻的触感,洛城忍不住闭上眼,沉沉地呼吸。想到那股沁人的兰花冷香,他煎熬地低吟一声,刚才稍有平息的欲念又漫卷而上……恍惚间,洛城望着天窗外飞掠的树荫,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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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满车的麦穗炙烤香气中,闻人律花了十几秒的时间才决定好去哪里。
家里有敏姨在,所以肯定不能回家;洛城那儿人多眼杂,隔音也差,也不是个好去处。酒店呢?似乎也不妥。洛城好歹是个公众人物,虽说不及那些明星有名,但万一被人认出来,也是有可能传出绯闻的。
斟酌再三,闻人律想到了自己刚来申城时买的江边公寓。虽然久未造访,但有公寓管家进行统一管理,现在过去小住几天应当也没什么问题。想着,他一个急转弯,朝城东开去。
二十分钟,车子到达公寓楼下。在即将转进车库入口时,闻人律瞥见街边有一家药店。内心挣扎一番,又回头望望躺在后座上已经神志不清的洛城,他还是选择靠边停车,去药店买了两盒套子。买完想一想,又买了三颗紧急避孕药。
……他怕自己忘情之际做昏了头,忘了戴套。
洛城身上已经热得不像样了。
将人揽到怀里,扶下车,前阵子增肌的效用终于显现,令他可以游刃有余地抱起心上人结实的身体。洛城已经没了力气,只能跌跌撞撞地靠着他,双手下意识揪住他衬衣下摆,喃喃道:“这是……哪里?”
“我另一处房子。”揽着他走进电梯里,光亮的内壁印照出两人相互依偎的身影。洛城的面颊透着高热的酡红,靠在他肩上像一只重伤的大猫,高大却虚弱。嗅到他身上那股勾人的omega气息,闻人律深吸一口气,勉力维持着理智,不敢轻举妄动。然而……洛城却埋在他侧颈处,好像,在无意识地亲吻?
细密而柔软的酥痒触感不断从颈侧传来,闻人律不禁破了功,疾喘一声推开他。洛城那双马驹似的眼睛已完全失去理智,茫然而失神地抬起来,映照出他濒临溃败的困顿面孔。闻人律不禁道:“洛城……你知道我是谁吗?”
眼珠迷离地上下移动,从他的脸,看到他的脚。洛城忽然笑了一下,再次倾过身,殷切地吻上他的嘴角:“我知道……你是闻人律。”
此时电梯停止,两侧门打开,四米外就是公寓的大门。闻人律再也忍耐不住,搂过他用力亲吻着,迫不及待地朝户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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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还是五年前的样子。
走进玄关时,两人踢倒了门口的三角衣架,那是闻人律刚来申城时陆庭风拿给他用的。拉扯之间,外套跌落在地,被洛城凌乱踩过。下一秒皮鞋也被绊掉了,四只脚仅穿着袜子跌跌撞撞地走向卧室门口,两只是黑色的,两只是藏青色的。
这期间,两人的嘴一直没有分开过,神魂颠倒地粘在一起。他们仿佛像压抑许久的修行者,一朝破了戒,只恨不得将自己渴求已久的人吞吃入腹。
仓促间,闻人律扭开房门跌进房里,被洛城压在了地毯上。这只任性的黑骏马火热地呼吸着,注视着他缓缓俯身而下,嫣红的唇喃喃低语:“你真好闻……”
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闻人律再贪恋他痴嗔的神情,此刻也忍不住了。抬起下巴吻过去,又攥着他的腰一翻身,上下顿时易势。那烫热的皮肤像粘住了他的嘴巴,不止是脸,不止是唇,还有那平直的锁骨和饱满的胸肌……闻人律终于明白了月凨的感受。那个地方承载的除了母爱,还有令人欲罢不能的渴望。
纠缠之间,房间里逐渐充满了两人的信息素味,兰香混合着麦香,乍一闻有些奇怪,但随着主人的交融,它们似乎也变得和谐。闻人律痴迷地在洛城身上制造出一个又一个吻痕,衣服褪去后,蜜色的皮肤仿佛最活色生香的佳肴,诱得人不断啃咬。
“操……”混乱之间,洛城迷迷糊糊地咒骂,声音黏腻:“痛!别咬……”
他像一只被狮子扼住喉咙的羚羊,想躲,却被叼了回来。周身都被危险地品尝,遮掩的地方也被摩西分海一般打开。闻人律忍不住啃一下他的膝盖,随即置身其中。这屈辱的动作令洛城又悲鸣了一声,抬起手臂挡住面庞:“你别……啊!”
躺在床边的地毯上,有那么一瞬间,洛城似乎从信息素的控制中清醒了过来。闻人律清楚地看见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挣扎,那神情中包含着难以置信、难以接受,和隐约的懊悔。
心中顿时慌乱,他赶忙俯身亲吻洛城,用自己的信息素迷惑他、麻痹他。
笨拙而迫切的亲吻像胁迫,但更像笨拙的哀求,一点点吻去那双眼中的抗拒。洛城被迫放下手臂,搭到他后颈上,眼帘逐渐恍惚地垂了下去。胶着之际,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洛城仰起头“嗯”一声,双眼惶然张开,似乎不适应这种可怖的感觉。他下意识伸手抵住闻人律,可手臂却软得像棉花,根本阻挡不了对方。
这个平日里冷淡克制的alpha似乎失去了神志,对他的推拒置若罔闻,只埋着头,难以自控地不断亲吻。那瞬间,洛城闻到一股极其沁人的兰花冷香,浓烈到几乎令他晕眩——闻人律好像……进入易感期了。
干柴烈火,天崩地裂。床上的被子被仓促地拽住一角,随即颤抖地拖下去,盖住纠缠的二人。洛城发出崩溃的哭音,一只蜜色的大手伸出来,用力揪住了闻人律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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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晴事持续了七个多钟。
说实话,闻人律已经一年多没有X生活了。他不是那种沉溺于喻望的人,这事儿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甚至比不上工作重要。加上平常激素水平较低的原因,他极少在日常中产生旖旎的想法。
但那个秘密的揭露让一切都改变了。
清心寡欲的人成了妄想者。那些东西仿佛严格遵守着“数量守恒”的定律,当年欠了多少,如今就加倍补回来多少。渴求和冲动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积压之后,终于倾泻。他忍不住十指相扣地把洛城的手举过头顶,难以自控地用力,那种亲密的感觉令闻人律无比陶醉。
他不禁开始幻想自己与洛城心意相通后的日常,两人住到一起,共同养育孩子、打打嘴仗、夜晚缠绵……不夸张地说,闻人律花了大半天,才让自己稍稍恢复理智。
清醒时已是黄昏。
整个房间陷入昏暗的光线中。夕阳的余晖从落地窗投洒进来,软融融的地毯被映照成暗金的颜色。洛城累得睡着了,赤着身趴在床上,长臂张开,小臂垂在床边,仿佛一滩冬蜜汪在床褥中心,正缓慢地、粘稠地向边缘流泻。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味道。
闻人律去客厅里倒水回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夕阳洒在洛城山峦起伏的脊背上,深深的脊沟仿若峡谷,躲在背肌的阴影里,像是有某种东西沿着它向双腿流淌。看见河流尽头那片暧昧的阴影,闻人律不禁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定的信息素又开始跃跃欲试。
他忍不住走向床边,俯身抚上洛城的肩胛骨——他终于可以肆意触碰这具美妙的身体。想象中的温度与触感全部被证实,高热的、结实的“黑骏马”,每一处细节仿佛都是造物主的杰作,令他看不够、描摹不够。
闻人律突然发现自己有皮肤激渴症,总忍不住想贴过去,紧紧地拥抱。难以自控地搂住洛城,他贴到那片被发丝掩盖的后颈上,轻轻拨开头发,蠢蠢欲动地亲吻、吮吸。洛城身上,几乎只有这处是完好的——他没敢标记。不止是怕洛城清醒之后生气,更是怕自己的标记会给他的身体带来不可逆的改变。
一个半月后洛城还要比赛。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这时,门外铃声响起,是外卖到了。他取了外卖,将茶几搬到床前,把餐食一一摆开,随即俯身爬到床上,揽住洛城的肩膀轻轻摇晃:“洛城,醒醒……起来吃个饭再睡。”
床上累得精疲力尽的高大omega疲乏地睁开眼,好半晌才想起自己在哪儿,以及今天发生了什么。洛城很明显地僵硬了一下,茫然神情变得惊惶。他的眼珠隐隐颤抖,难以置信地滑向闻人律,片刻后又心虚地移开。
良久,他试图爬起来,可身上的酸痛令他猛地软了下去,整张脸埋进枕头里。闻人律心中一紧,揽住他肩膀想把他扶起来,洛城却虚弱而坚定地推开了他,哑声道:“……我自己来。”
声音沙哑得仿佛被小刀割坏了嗓子,洛城艰难地爬起来,拽起被子裹住自己赤祼黏腻的身躯,只从被子边缘露出一条屈起来的小腿。见状,闻人律没说话,默默端起温热的皮蛋瘦肉粥,用一本不薄不厚的书垫着放到洛城面前——是五年前的《搏击世界》,当年自己订来关注新闻、筛选运动员的周刊,如今它又发挥了效用。
手软得连一碗粥都端不起来,洛城只好拿着勺子,低着头一勺一勺地吃粥。闻人律只着一条长裤坐在床前,静静地吃披萨,那双眼睛始终黏在洛城身上,没有离开。
半晌,他吃完两片披萨,轻咳一声,道:“你这次热潮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公司那边我帮你请假了,月凨在我那儿,有敏姨照顾,应该没什么问题。这几天……我会陪你,别的事你都不用担心。”
洛城动作一顿,勺子里的粥在愈发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像一勺污浊,他怔愣了半晌才慢慢送入嘴里:“……那今天的活动呢?”他沙哑地问。
“我说你突发易感期了,不好出现在人员密集的地方。还好今天有六个代言人出席,少你一个,活动还是可以正常举办。”
闻言,洛城似乎终于安心了些,伸手端起仅剩下半碗的粥,径直倒进了嘴里。
房里愈发黑沉,闻人律已经看不清洛城的表情。不得已,他起身打开灯,四周顿时大亮。
洛城已经将粥碗放到了茶几上,披着毯子摇摇晃晃地撑着床沿,似乎要下床。闻人律回身看见,赶忙大步上前扶住他:“你要去卫生间吗?”
洛城仿佛很难堪,下意识屈起手臂隔在两人之间,视线挣扎地低垂着:“……我想冲澡。”
“我扶你过去。”闻人律却依旧紧紧揽着他的后背,没有松手的意思。洛城挣了两下没挣开,声音里不禁透出一丝崩溃:“有必要吗,闻人律?……我又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
被他说得呼吸一窒,闻人律松开手,只能目送着他吃力地走向卫生间。
绒毯丢在门口,玻璃门关上,里面随即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闻人律立在原地没有动,神色深沉,眼眸略显失落,但双脚依旧坚定。半晌,水声停止,他立刻大步走上前,捡起绒毯等在门口,洛城一出来便将他细心地包裹住。
此时,黑发斗士似乎又开始进入热潮了。他虚软地靠在闻人律肩上,低声道:“水……我要喝水。”
将他抱进怀里,搂到床上,闻人律火速倒了一杯水赶回来,却见洛城靠着床头,眼帘半垂,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档部。不由低头看,那处由于没有穿内裤,轮廓在西装裤下颇为明显。洛城仿佛一只发现猎物的猫,一眨不眨地歪头看着,眼神逐渐迷离。
不由深吸一口气,闻人律努力压制住身体腾起的热度,走到床边给他喂水喝:“抬头……喝慢点,小心!”
水流从嘴角溢出一点儿,闻人律只得放下水杯,抬手替他擦拭。然而洛城的手忽然抓了上来,他用力的动作仿佛很迫切,但手掌只传来软绵绵的力量:“闻人律……”他难受地说,“我好热……帮我。”
停留在他下巴边的手轻轻一顿,随即张开手指,抚上他高热的面颊。洛城立即闭上眼,无意识地在他掌中蹭了一下。那一刻,闻人律再也忍不住,俯身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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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样的高热持续了整整三天。
这几天,他看尽了洛城长臂痉挛蜷曲的样子,胸膛上的纹身剧烈起伏的样子,腹肌收缩得能够看清腹腔轮廓的样子。犹自不觉,他甚至还想看看洛城趴在落地窗前的样子。欲念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旦开始奔腾就无法再收回。
但闻人律终究残存着一丝理智,没敢在洛城失神时恣意妄为——真要做得过分了,他不确定洛城清醒后会做出什么来。
这三天之中,洛城一直没有出过房间,只有闻人律偶尔出门拿外卖,还收了一个同城快递——让敏姨寄过来的,里面是几套换洗的休闲服。虽然这几天他俩用不上,但热潮期结束后终归还是要出门的,穿脏衣服到底是不舒坦。
洛城偶尔清醒了两次,但更多时间是被汹涌的晴潮控制着,神志不清地向他索取。闻人律的易感期也被刺激得提前了几天,这几日恨不得长在洛城身上,亲吻他,啃咬他,把他全身上下咬得几乎没一块好皮。
不过相应的,他也被洛城抓出了许多红道道。第二天下午纵情之后,洛城短暂地醒来,看见他身上纵横交错的痕迹,惊得哑口无言。闻人律赶忙解释:“划痕性荨麻疹,过一会儿就消了,没事的。”
洛城不说话,只哀嚎一声,捞起枕头捂住了脸。
闻人律没再吭声,默默地靠过去,把他拥进了怀里。高大结实的身躯抱在怀中,像一个过分安稳的存在,给他一种极大的满足感与安心感。他突然无比庆幸,洛城在危机关头选择了向自己求助——不然,这个人、这具神祇般的身体,就会被另一个人拥在怀里了。
庆幸的感觉如滚水渐沸,令他情不自禁地扳过洛城的脸,后怕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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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晚上,闻人律感觉自己的体热渐渐平息——也许是终于得到充分释放的原因,他的易感期提前结束了,比往常快了半天左右。
冷却之后,饥肠辘辘的胃是最先苏醒的。趁着洛城酣睡,他点了两份外卖填饱肚子,随即把明日要穿的衣服准备好,又将前两日丢在地上的脏衣服收拾了一下。做完这一切,他又洗了个澡,这才爬上床去,搂住洛城。
连日的疲劳缓缓蚕食而上,闻人律本想搂着心上人好好回味一番,但眼帘一阖上,便再也没力气抬起来了。
睡得天昏地暗。
第二天醒来,他睁开眼,恍惚地望着天花板,四周已是大亮。手边空空荡荡的,没有另一个人的体温。闻人律茫然地探手摸索一翻,半晌终于反应过来,猛地转头望去,身边已是空空如也。
慌忙摸一摸床单,没有体温,看来洛城早就离开了。立刻下床冲到客厅,茶几上的披萨被拿走了半个,沙发上的衣服也不见了黑色的那套,只剩下一套白色的,孤零零躺在那里。
就如同被他抛下的自己,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