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街边看着那辆的士在车流中远去的影子, 闻人律呆立在深夜的街边,神情慌乱。脑子里如同洪水决堤,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理不出头绪。此时, 恰好代驾来了,恭敬地问他:“老板,你要去哪里?”
闻人律如梦初醒一般转过头看向他,失魂落魄地思索几秒, 不确定地道:“……去望海街。”
急慌慌坐到副驾驶上, 闻人律连安全带都忘了系,匆忙找出手机,不停地给洛城打电话,对方却一直不接。他发短信, 又发微信,求他跟自己见一面:你听我解释好吗?给我一个机会好好跟你说,别不理我, 好不好?
可再打过去,洛城却关机了, 一点儿回应都不给。闻人律只好绝望地垂下手臂, 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洛城明白真相的时间:就是在昨晚!或者说,是在昨天下午,在两人回家之前。
那时, 他恍惚而难以置信的眼光都是对自己一声声的质问,只是自己没有反应过来,轻信了他搪塞的借口。之后的一整个晚上, 洛城大概都在痛苦和怀疑中挣扎……难怪他找出了旧手机,难怪他睁着眼久久无法入睡,原来是这个原因!
心里煎熬的感觉,说不清是后悔还是懊恼。闻人律试图回忆他在发那条短信时的心境……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记得了。这件事过于微不足道,根本没有在他的生活中留下任何涟漪。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是在怎么样的思绪下对洛城说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句话的。
他根本没有想到今天的后果。
城市的浮光掠影在眼前飞掠而过,闻人律心绪纷乱地望着这一切……仿佛是洛城昨天深藏于心的痛苦情绪,终于被他发现,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溜走,无从捕捉。
……事情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越靠近望海街,他的心就越焦灼。待车子终于停到老旧的居民楼下,闻人律愕然看着四楼黑洞洞的窗户,脑袋里不禁一片空白:怎么没有开灯?……难道洛城没回望海街吗?
正想着上楼看看,兜里的手机却叫了起来。心脏猛地跳动一下,他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居然是敏姨的名字……?
“少爷!”一接起电话,敏姨困惑、着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刚才阿城急匆匆回家来,把月凨带走了!他还拿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衣服,我拦也拦不住……你们是吵架了吗?”
——把月凨都带走了!?
霎时间,闻人律只觉耳中响起一声刺耳的蜂鸣,尖利、漫长,几乎要击穿他的大脑。他撑着额,不得不痛苦地低头凝滞了几秒,半晌才头昏脑涨地抬起头,失魂落魄地吩咐代驾:“去松涛阁……现在,马上!”
“哎,好!”司机应下来,正要发动车子时,他却猛地摁住方向盘,如梦初醒:“不对!你先别动,我要在这里等一等,他也许会回来……对,他应该会回来的,我要在这里等他……在这里等他。”
浑浑噩噩地低喃着,这个俊美自持的Alpha完全乱了阵脚,此时就像一只六神无主的困兽,茫然无措地被困在这黑夜里。代驾师傅小心翼翼地看他几眼,不敢说话,只得安安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不时出去抽一根烟解解闷。
时间慢慢到了凌晨一点。师傅已经在夜风中抽了五根烟,闻人律却一动不动坐在副驾驶上,浑浑噩噩的,仿佛被困在了某种思绪之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等待着,盼望着,洛城却始终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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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把证件都带走了。
凌晨两点半才回到家,闻人律行尸走肉一般推开大门,顾不上跟敏姨解释,快步冲进主卧——洛城的身份证、驾驶证、医保卡以及银行卡一直放在床头柜的第一层抽屉。那天搬过来时,他曾建议洛城把证件放到书房去,跟自己的摆在一起。这人不以为意,径直将那叠卡片丢到了抽屉里,还说:“放什么书房?就这儿最好找!你别帮我乱摆啊,我习惯放床头柜。”
拉开抽屉,证件已经无影无踪。里面只剩下一些备用的乳液、护手霜和安全套,是两人短暂幸福生活的证明,此时大喇喇地嘲笑他:……自食其果了吧?遭到报应了吧?
跌跌撞撞地再冲到婴儿房,月凨的衣服、奶粉都少了一部分,尿片倒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想来是过于匆忙,来不及拿太多东西。
婴儿床里空空如也。床垫上还残留着月凨睡觉时留下的皱纹,和一些零散的玩具。她最喜欢的兔子玩偶也不见了,那个她睡觉时总爱抱在怀里的玩偶……顺魂落魄地拿起散落在一旁的小毯子,闻人律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慢慢滑坐在地,脑袋沉重地垂到双膝之间:“洛城……”
你就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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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洛城已经在酒店的房间里安顿好女儿,将身上束手束脚的西装脱了下来,只剩下一条黑色的内裤。
包厢里的烟味还缭绕在身上,仿佛自己被羞辱的证明,刺鼻而残酷。他苦笑着捏一下月凨的脸蛋,哑声道:“爸爸好臭……先去冲个澡。月凨在床上乖乖地等爸爸,不要乱跑,好不好?”
小丫头茫然地躺在被窝里,虽然不明白爸爸为什么大半夜把自己带走,但最亲的人就在身边,她也不怎么慌张,听话地点了点头:“昂~”
看着她与闻人律过于相似的漂亮脸庞,洛城咬着唇,笑容不禁变得更苦涩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冷水从头上冲下来,洗去干硬的发胶。他终于从西装革履变回不修边幅,变回那个在平民区横冲直撞的野孩子,褪去了一切装模作样的矫饰。望着镜中桀骜不羁的自己,过于张狂的眉毛、过于野性的五官,就像一只无法被驯服的灰狼,注定不能融入高贵优雅的鹿群。
他跟闻人律,的确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擦干头发,疲惫地走出浴室。月凨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此时担忧地、不安地看着他,似乎有些害怕陌生的环境。洛城苦笑着爬上床,匍到她身边,伸出手臂虚虚搂着女儿,诉苦一般哑声呼唤:“月凨……月凨,爸爸是不是……真的这么糟糕?”
西装、衬衫、领带散了一地,手表和戒指被他脱在床边,正好压到身下。感觉到异样的触感,洛城失神地掏出来,拿到眼前——那是闻人律送给他的理查德米勒,他忘了留在松涛阁的房子里。
昂贵的、奢华的手表,听说价值九百多万……洛城不禁想起了自己那块一百多万的劳力士,当年花了他三场比赛的出场费才买下来的,曾被他视若珍宝。可与眼前这块表一比,立刻显得相形见绌,几乎不值一提了。
……自己小心翼翼放在柜子里、平常不舍得戴的东西,还比不上那些上等人随手送人的礼物。
充场面的劳力士,和习以为常的百达翡丽,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不禁露出了沮丧的苦笑。
低下头,把脸埋在被子里,洛城深深呼吸着,却仍止不住眼睛里的涩意,一点一滴地泄露了出来。似乎察觉到他低落的情绪,月凨伸出小手,轻轻抚摸着爸爸的后脑勺,像是安慰,又像是疼惜。
“月凨……”忍不住沙哑地轻唤一声,洛城含糊不清地道:“爸爸只有你了。”
爱人和朋友都是虚妄,有相聚便会有分离。只有父母和孩子能永远维系在一起。洛城忍不住搂着女儿小小的身体,带着鼻音道:“月凨……以后你长大了,会嫌弃我吗?爸爸不像你律爸爸那样,不够聪明,也没什么教养。庸俗,低劣,上不了台面,也就只有一双拳脚厉害一点……”
陈克俭说得对,他们这种人,终究只是小丑而已,在角斗场里厮杀给那些上等人看。有朝一日,如果他不能打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连最后一丝价值也消失了?
“到时候……月凨,你会不会也嫌弃我?”
抬起头,一双通红的眼望向懵懂年幼的婴孩,眼底在灯光下泛着湿亮的光。他盲目而执着,仿佛在问女儿讨要一根救命稻草、一份最后的肯定,让自己不至于在这世上孤立无援。从来没有爸爸,之后又没了妈妈……现在能让他依赖的,只剩下这个他一意孤行、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
月凨张开小手,用力抱住了他的脑袋。
感觉到那股幼小但诚恳的力量,洛城浑身一震,心里那堵将他与众人隔绝的玻璃墙仿佛轰然倒塌,在烟尘中消失无踪……良久,他无力地闭上眼,坐起身,将女儿紧紧搂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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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闻人律早早地去了训练馆,期盼着能在这里等到洛城。
他忍不住询问所有人:“洛城有跟你联系吗?他有说今天来不来训练吗?”但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啊,城哥没跟我联络过。”
失魂落魄地走进办公室,跌坐在沙发上。他神志恍惚、头痛欲裂,身体明明疲惫到了极点,脑子却极端地紧绷着,无法休息、无法入睡。
过了半个钟,陆庭风来上班。他吹着口哨走进总裁办公室,打开咖啡机正想煮咖啡,不经意间瞥见沙发上无声无息的闻人律,猛地吓了一跳,捂住心口道:“卧槽……!你,你怎么也不吭声啊!现在才八点二十……这会儿你不是应该在家里跟洛城温存吗?”
抬起布满血丝的眼,闻人律直愣愣地盯着他,突然道:“你觉得,除了望海街,洛城还会去什么地方……?”
陆庭风一怔,立即感觉不妙,小跑着冲到沙发前面,蹲下:“怎么啦,你俩冷战啦?”
痛苦地闭上眼,坐直身体,闻人律疲惫地用手肘撑着膝盖,声音懊悔到了极点:“我以前为了让他不再缠着小晴,用小晴的手机给他发了一条很过分的短信……昨晚他知道了。跟钟书记吃完饭之后,他就去我那儿带走了月凨,身份证和银行卡也全部拿走了。”
张着嘴说不出话,陆庭风忍不住想:很过分……是多过分?但不敢问,只能艰涩地咽一口唾沫,开始头脑风暴:“他不回望海街的话……那大概率应该住酒店去了。你,你不如排查一下松涛阁附近的酒店,问一问有没有类似的客人带孩子入住?或者……或者,查一下监控?肯定能发现踪迹的。”
疲惫地捂着额头,闻人律沉默着不说话,良久才僵硬地支起身子,拿出手机,给陈煜发短信。望着他面如死灰的脸,陆庭风都不忍心问他昨天的饭局聊得如何,只敢蹲在一旁默默打量。半晌,见闻人律放下手机,他才试探着问:“那个……活动审批的事,有没有眉目啊?”
“没有。”闻人律答得言简意赅、心不在焉,“有人举报奥康纳曾对我们国家发表主权分裂的言论。相关部门不敢冒险,只能一刀切了。”
猛地瞪大眼,陆庭风摁下骂人的冲动,耐着性子问道:“你觉得,是谁举报的呢?”
“……褚云争吧。”闻人律失神地望着地毯,并不想多解释,显然还是惦记着洛城的行踪。见状,陆庭风也不再问了——反正事情已成定局,寻根究底也于事无补。窝火地长叹一口气,他站起身,走到沙发另一头,气馁地坐下来。两人心思各异,办公室里一时间陷入长久的沉默。
过了好半晌,陆庭风大概理清了要做的事,揉揉太阳穴醒过神来。扭头望闻人律——这人依旧失魂落魄地呆望着地毯,显然无心工作。无奈,他只得帮忙思忖一番,试探地道:“你说,小晴会不会知道洛城的行踪呢?”
眼睛猛地一亮,闻人律立即站起身,飞快地拨通了闻人晴的电话。
听筒那一头传来的声音冷漠而凉薄:“真稀奇,你居然会一大早的给我打电话。”
闻人律不跟她啰嗦,直截了当地问:“洛城在哪里?”
“你居然跑来问我要洛城?可笑,难道你不知道我两年前就跟他分手了吗?当年还是你帮我发的分手短信,不是么?……现在他跟你在一起,他的行踪,你应该最清楚啊!”闻人晴讥讽地道。
被怼得窒息了两秒,闻人律面色青白,嘴唇颤抖:“小晴,你明明知道,当年我是为了让他收心训练,才故意说得难听了些……那些话不是我本意,你为什么不跟他解释清楚?!”
“不是你本意吗?”冷笑一声,闻人晴鄙夷道:“你跟我说过多少次门不当户不对?你说他为人轻浮、层次太低,不足以托付终身,这些话你敢说,不敢承认吗?……那一次难道你不是借着机会说了实话?!”
我有吗?闻人律自己都记不清了:“就算是我的本意,那也应该我自己去跟他坦白,而不是由你横插这么一杠子!……小晴,我知道你最近过得不开心,但为什么要迁怒我跟洛城呢?”
“堂哥,你为自己叫屈,别扯上洛城,好吗?我只是对你有意见,我只想报复你——我们都做了两面三刀的事,不是吗?没道理只有我受到惩罚,你却左右逢源!……我受的苦,你也应该感受一下!”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洛城呢?”胸膛剧烈起伏着,闻人律气得几乎缺氧了,眼前一阵阵晕眩:“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也会伤害到他的感受?”
“我也许是导火索,但根源还是在你的身上,不是么?你要好好反省自己……毕竟,如果不是你发了那条短信,我现在就算想迁怒,也无可奈何呀?”
前两日自己训诫她的话,被原封不动地还回来。这一刻,闻人律突然十分深刻地体会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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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陈煜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他去了端阳路的丽晶酒店。”
枯坐了一整个白天的闻人律瞬间振奋,睁着一双通红的眼,迫不及待地冲下楼,吩咐司机出发:“去丽晶酒店!”
五点的街道颇为拥挤,闻人律焦灼地坐在副驾驶上,忍不住再次给洛城拨去电话。这次居然打通了,对面响起有节奏的等候音。屏息静气地数着“嘟嘟”声响了十六下,那一头终于接了起来。
“……洛城?”听着对面的寂静,闻人律的心几乎跳到了喉咙口,不敢大声呼唤:“你在哪里,我们见一面好不好?我们……当面聊聊,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我在哪里?”洛城冷笑一声,声音较之以前多了一丝沙哑:“恐怕你现在已经查到了吧?干嘛还装模作样呢,直接过来不就是了?……还是说,你把我当傻子,当上瘾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心口顿时一阵刺痛,闻人律张口结舌,无从辩解,只能干巴巴地重复这句话:“我没有把你当傻子……洛城,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
洛城不再回应,径直结束了通话。闻人律只得咽下喉咙里的苦楚,艰涩地深吸一口气,心中愈发焦灼:快一点……快一点!让我见到他,好好地跟他说说话……
一个多钟后,他终于在晚霞中下了车,疾步奔进丽晶酒店的大堂。下意识往四周找寻一圈,果然,休息区的卡座里坐着那个他朝思暮想的身影——洛城面无表情地坐在角落,身穿黑色T恤和黑色运动长裤,结实长臂搭在沙发扶手上,仿佛一只失去耐性的黑豹,等待着他的跪拜和忏悔。
闻人律不由咽一口唾沫,抬起脚步,缓缓走上前……当看见他微微浮肿的眼皮时,闻人律只觉自己的喉咙狠狠一揪,心疼得无法言语。
隔着圆桌,在他面前坐下,闻人律的视线舍不得从他脸上移开,一点一点地搜寻着他情绪的蛛丝马迹。两人沉默地对望着,一个带着质问,一个却欲言又止。良久,洛城终于失去了耐性,烦躁地撇开脸,意欲起身:“……不说话我就走了。”
闻人律赶忙拉住他的手,祈求地拽着他坐下来,又被他决绝地甩开。感受着手上细微的刺痛,闻人律苦笑一下,垂下眼帘,那两排浓密的睫毛颤动着,仿佛他一直以来堂而皇之的美丽谎言:“那条短信……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不是那个意思,我自有判断。”洛城冷漠地打断他,面露嘲讽:“你以前对我是什么态度,我记得很清楚。”
“我——”闻人律张口结舌,声音艰涩:“我是太在乎你——在乎你的事业和发展,才会对你那么苛刻。那时候,你只顾着纠缠小晴,不肯好好训练,我心里着急,才会用那样的话让你打消念头,这里面当然是有夸大的成分……”
“夸大?既然只是夸大,那肯定没有背离你的本意吧?”此时的洛城却敏锐得要命,那双深邃的眼了然而逼迫地看着他,仿佛步步紧逼的质问:“你确实觉得我配不上小晴,对不对?——你想否认吗?”
看着他压抑着痛苦情绪的双眼,闻人律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无言以对。
“说不出话了?”嘲讽地笑起来,洛城紧蹙着眉心,那难堪的表情却更像在控诉:“以前觉得我配不上小晴,那现在,怎么又能配得上你了呢?……闻人律,你不觉得你太荒谬了吗?”
“……还是说,因为我变成了Omega,又生了你的孩子,所以你网开一面了?”刻薄的话语不知是要刺伤他,还是要刺醒自己,洛城咬着牙,眼中的痛意几乎要流淌了出来:“闻人律……你把我当什么?以前我是你最看重的选手,现在呢?我变成一个你屈尊‘低娶’的omega了吗?”
“……当然不是!”闻人律赶忙否认:“我从来没有觉得跟你在一起是屈尊!”
“是吗?”洛城沉缓地摇摇头,眼中已经不再有信任:“可是,你做的,和你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闻人律,我虽然生了孩子,但我还是一个Alpha。你想要过家家,想要人配合你演出一个你梦寐以求的、温馨幸福的家庭——麻烦你去找别人,我不奉陪。从今往后,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月凨——我也会带走。她是我怀胎十月生出来的,你如果还有一点良知,就不要跟我抢。”
他郑重而迫人地说着,一双眼仿佛护仔的母狮,极尽戒备与恐吓:“现在距离比赛只剩四十二天……这场比赛对我来说很重要,你最好老实一点,不要来烦我——你也不希望我输吧?”
看着他冷肃的眼睛,闻人律一腔辩解全被堵在喉咙里,无言以对。比赛与私事,孰轻孰重他当然明白,但是……挣扎地闭上眼,闻人律咬牙压下心中翻腾的不甘,当再睁开眼时,他眼底的血丝又重了一层:“我当然不希望你输。”
“……那就好。”冷冷地坐回去,洛城又恢复了一开始那副凛然的模样,气势森然地看着他。闻人律一败涂地,只能沉重地呼吸着,半晌,疲惫地挣扎道:“既然这样,那我让敏姨去帮你照顾月凨……”
“不用。”洛城果断地拒绝了他,不为所动:“我会另外找人照顾月凨,敏姨还是好好待在你家吧。”
“洛城……”闻人律感觉自己的胃开始发痛:“你别任性。”
“任性?”不禁嗤笑,洛城眼底露出刻意的嘲讽:“我本来就很莽撞、就很不靠谱,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现在才来挑剔我,是不是太迟了?”
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憋得自己差点儿窒息。望着他冷漠的、针锋相对的眼眸,闻人律发现,当年那种无力感、失控感再一次席卷全身。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苦涩地咽下一切话语,只能暂时接受当前的现状:“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