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面手串各式各样, 言峥挑中一串羊角满纹念珠手链。
“这个喜欢吗?”他问。
不同于檀木佛珠的统一颜色,念珠有深有浅,随着盘的时间而变化。
叶问夏仰头看他, “你要送我吗?”
言峥:“嗯,试试?”
叶问夏五指合拢,念珠很轻易穿过到达手腕,还有剩余空间。她抬起手腕, 念珠在灯光下反射点点光芒, 颜色被光晕开, 如透着大海眺望的海螺。
“好看。”她说。
言峥轻笑,“喜欢就行。”
“喜欢。”叶问夏笑得眉眼弯弯,“你这个也戴上看看。”
不同于念珠的弹力收缩, 佛文手串是系扣, 单手很难操作。
叶问夏:“我帮你戴吧。”
言峥已经拧开系扣的动作一顿,松开,“好。”
叶问夏靠近了些, 一手捏一端。
如浸过牛乳的肌肤在灯光下几近透明, 旁边店铺开着暖色调的灯, 和谐将她各自笼罩一半。
“我就不信了。”
好看的眉皱起,带着不服输的生气,像没吃到小鱼干而紧皱眉头的猫。
言峥弯唇。
叶问夏倏地抬头, 木着脸,“你在取笑我吗?”
言峥敛住笑, “没有。”
叶问夏:“那你笑什么?”
言峥:“听实话?”
叶问夏:“实话。”
他拇指按住系扣一端,方便她拧开, “你有点可爱。”
叶问夏手一抖,再次与系扣擦肩而过。
他每次直白的话总让她有些心颤, 但细品又发现这便是他真实所想,不掺杂半点杂质。
也正因为如此,叶问夏开心又捉摸不定。
她垂着眼,佯装随口问,“你夸女孩子都这么夸?”
他将问题抛回来:“怎么夸?可爱?”
叶问夏:“啊。”
“只跟你说过。”他嗓音低缓磁性,“不是夸,是实话。”
终于扣上,叶问夏舒了口气,“好了。”
她是一直知道言峥高,此时面对面,这个差距更明显。也正因为身高差,她轻松瞧见他皮肤下的喉结如何上下轻滚,与额头不过半厘米的下巴若有似无相贴,带着男人身上独有的灼热和野。
言峥喉结再次滚了滚,“可爱是你本质之一。”
气息落在额头,木质香仿佛有引人坠落的本事,叶问夏不自觉摸了摸自己耳朵,嘴巴很诚实的回:“这么久才发现啊?”
尾调上扬,落在耳里像撒娇。
言峥手指蜷了蜷,正要开口听她又问—
“你有多高?”
言峥:“净身高一米八,九。”
“难怪。”叶问夏垫脚比了比,“你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最高的。”
经她口中说出,这似也成了特质。
言峥戴佛串的手垂下,笑问:“我是不是该高兴?”
叶问夏:“可以高兴,因为我这算是夸奖。”
她笑起来,可爱得想伸手揉一揉她的头。
言峥眉心猛地一跳,压下冒出来的念头。
.....
两人在八廊街简单逛了会儿,便直接前往火锅店。
红油火锅的香味隔着半条街都能闻到,叶问夏此时饿得感觉能吞下一头牛,眼巴巴等着锅底开。
她偏头看向旁边桌,对方正在烫毛肚。
她单手撑脸,“好想让她给我尝一口。”
言峥被逗笑,“那我去问问?”
叶问夏转过头,“等会我可说不认识你。”
言峥上身懒散靠椅背,笑回:“我就说给你问的。”
叶问夏否认:“我可没有,我多老实,不是眼馋别人毛肚的人。”
锅里开始冒泡,叶问夏赶紧握筷子,“开动!”
清澈的双眼亮晶晶,她咬了口毛肚,好吃得眯了眯眼。
小猫吃到了小鱼干。
言峥笑了下,觉得自己也是有点无聊,看人吃饭都看得津津有味。
接连两块毛肚下去,叶问夏感觉自己的味觉又重新鲜活。
“你尝尝这个牛肉,特别好吃。”
她夹了一块嫩牛肉,下意识递给他,手肘忽地被经过的人撞了下,牛肉落进锅里,溅起油渍到手上。
“不好意思。”对方赶紧道歉。
叶问夏被烫得下意识要收回手,言峥更快一步,扯了纸巾将油渍擦掉。
“烫红了。”他握着她手腕,指腹轻轻按了按,“痛不痛?”
叶问夏点头:“有一点。”
言峥头低了一些,想到什么都停住,将未开的饮料递过去,“用这个冷敷一下。”
叶问夏:“噢。”
手背贴上冰冷的瓶身,她看向言峥。
刚刚他好像是要给自己吹一吹。
叶问夏这才看向撞到她的人,对方是个年约五十的男人,脸上因为长期受紫外线照射被晒伤,他看着言峥,面色从抱歉转变到惊喜。
“言队长。”男人满脸笑,“言队长你什么时候回拉萨的?”
言峥轻轻颔首,“今天刚到。”
“我在这边连着转了几圈都没发现你。”男人说着看向叶问夏,“这位是言队长女朋友?”
“不是。”言峥否认,“朋友。”
男人连着“哦哦”两声,“那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想吃什么随便点,这顿我请。”
言峥:“不用,你忙你的就行。”
男人:“言队长你别跟我客气,要没有你们,我这店早就不在了,我这就让厨房再给两位加菜。”
男人说着就去通知厨房,半点不给言峥拒绝的机会。
言峥捏了捏眉心,看向她,“手好点没?”
“嗯。”叶问夏应,“你在拉萨还挺有名的。”
“之前这家店发生过一场火灾,出过一次警。”言峥嗓音淡淡。
“你们出警救人,消除危险,让他们损失最小化,这就是对他们的帮助。”叶问夏说,“你看,英雄是会被看见,被记住的。”
她对他笑着,眼底是从不变的肯定.
言峥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碾了下。
服务员端着满满当当的一菜盘菜过来,“这是我们老板送的。”
菜单上最贵的菜基本都备齐,服务员端耗儿鱼的时候拐了弯。
叶问夏看了看两盘都放在自己面前的鱼,又看向言峥面前,眉头轻拧了拧。
从火锅店出来已经十点过。
虽老板要请这顿饭,但两人还是付了钱。
言峥提前扫了二维码,走出门口将钱转了过去。
街上已经没几个人,拉萨夜晚比叶问夏预想得还冷和干燥,鼻腔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又要流鼻血了。
“等我两分钟。”言峥说。
叶问夏应:“好。”
街对面有一家还开着的药店,她站在路牙边,瞧着言峥走近药店,没一会儿又出来。
塑料袋东西很多,红景天,擦烫伤的药膏,还有阿加酚散和藿香正气水,水果糖以及两罐氧气瓶。
“如果出现中度头痛,就吃阿加酚散,水果糖喉咙干燥时吃一颗。”言峥一一给她说明,“如果除了这些基本反应,还有不舒服,马上给我打电话,别硬撑。”
他顿了顿,“这些基本反应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叶问夏接过袋子,“放心吧,我已经很有经验了。”
言峥笑了下,“行。”
......
星级酒店设备齐全,房间配备有洗衣机和阳台。
叶问夏将脏衣服全都丢进去洗完晾好,又把加湿器的水加满,边往脸上喷补水喷雾,边看手机。
【喻冉:布达拉宫的票你们抢到了?】
【叶问夏:并没有。】
【叶问夏:根本抢不到,一进去就是系统繁忙,再刷新就没票了。】
一连抢了半个月,她放弃了,就在门口看看吧。
【喻冉:话说,你跟言峥最近发展得怎么样?】
【叶问夏:我们能有什么发展,还是那样。】
【喻冉:这都到拉萨了,再不发展你们就要分开了。】
【叶问夏:注定要分开,那有什么好发展的。】
【叶问夏:我不谈异地恋。】
【喻冉:不谈?所以你现在对他是有点好感了。】
喻冉每次抓重点的能力都让她服气。
【叶问夏:他长得帅,人沉稳可靠,有点好感不是很正常的表现?】
【喻冉:哦?】
叶问夏直接反击:【难道你对陈是不是?】
【喻冉:再见。】
聊天直接被杀死,叶问夏对着屏幕好心情的哼了两句,退出时瞧见位于最近聊天第三的头像。
耳边响起喻冉刚刚的话,心口莫名有些慌。
赶紧将手机摁灭。
睡觉!
......
次日,拉萨艳阳高照。
叶问夏收拾完毕下楼,言峥坐在楼下大厅等着,两条长腿踩实地面,随手翻着面前的游玩介绍。
他今天换了浅灰色外套,里面是同色系短袖,袖子往上面撸了几分,露出流畅有力的小臂以及檀木手串。他垂着眼,翻页时手背青筋明显可见,鼻梁高挺,薄唇自然抿合。
硬朗的五官,欲收还放的野劲吸引不少经过人的目光。
叶问夏正要过去,瞧见穿着藏服的女生快步到他面前,喊了声,“峥哥。”
言峥抬眼,在看见女生时眉梢染上一丝意外,“怎么在这儿?”
女生在他面前站定,“我陪奶奶过来的,你什么回拉萨的?”
这几乎是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会问的问题。
他在这座城市的付出,可见多深。
“昨天刚到。”
言峥余光瞧见叶问夏,“我有事,先走了。”
叶问夏距离他们不远,是以清楚看见女生看向自己时眼底的错愕,这样的目光她很熟悉。
曾经她看见祁书尧身边出现异性时,也是这样。
没什么悬念的,女生喜欢言峥,从称呼便能得知两人关系还不错。
言峥已经到面前,“走吧。”
叶问夏点头:“好。”
布达拉宫距离不远,两人散步似的走着去。
紫外线强盛,叶问夏撑伞踩着路牙的砖块,想到刚刚在酒店的情况。
“你在这边好受欢迎,是不是有很多人要你微信,喜欢你?”
言峥双手揣兜,“没有。”
叶问夏奇怪,“不应该啊。”
“我不怎么出来。”言峥说,“除了出任务基本都待在队里。”
叶问夏“啊”了声,“所以你也没去过布拉达宫?”
她还以为他去过呢。
言峥:“没有。”
“你以后可以多出来走走,找找自己感兴趣的事,放放松。”叶问夏将伞在手里转了转。她今天穿的白色长袖配牛仔裤,喇叭花的袖口随着小臂摆动摇晃,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不能将自己逼得太紧。”
言峥忽地停住。
叶问夏跟着停下,“怎么了?”
言峥定定看她,“到了。”
顺着他目光看去,布拉达宫已近在眼前。
外形跟课本和人民币后面看到的一样,广场前有许多游客在拍照打卡,面前用水当做一面镜子,在地上映出布拉达宫,僧人左手佛珠右手转转经轮,口中诵着经。
叶问夏看向在拍照的游客,“原来这个拍照是要往地上倒水,我还以为这广场就是这样。”
言峥找了个空余位置,倒上水,“这边。”
叶问夏快步过去,把相机和伞都交给他。
言峥往后退了几步,蹲身。
他拍照技术向来好,叶问夏连着拍了十几张,与他交换。
言峥把相机还给她,“我们拍个合照?”
叶问夏:“好啊。”
他们找了一位小姐姐帮忙,两人并排站在一起,与太阳面对面。
“要不拍个poss?”小姐姐提议。
耳边有僧人转着转经筒念诵经文的声音,也有游客喊着“青春没有售价”的口号,叶问夏被太阳晒得微微眯眼,感觉身侧人靠近了些。
偏头,撞进言峥眼底。
他看着她,目光温柔:“不用,就拍我们。”
最后两个字音稍稍加重。
一粒石子落进湖面,“咚”地一声,溅起水花。
叶问夏眼睫轻颤,别过脸去。
“你别看我,看镜头。”她说。
阳光刺眼,叶问夏眼睛被晃了一下,听耳边言峥很低很低笑了声,气息落在耳侧比太阳还灼人。
......
不能进布达拉宫观看,原计划的时间缩短。
两人去了打印照片地方。
约莫二十平的门市,二十出头的男人趴在柜子上无聊看电视,见他们进来立刻打起精神。
“打照片吗,我们这里出片快,二十张以上还送相册和小礼品。”男人积极热情的介绍,“店里所有相册随便选择,各种样式的都有。”
叶问夏一眼相中浅绿色的相册,“我要那个。”
她问言峥:“你呢?”
言峥:“我不用。”
叶问夏:“那你等会怎么装?”
言峥:“放包里。”
叶问夏“噢”了声,“好吧。”
打印照片的速度很快,老板还很周到的镀上一层胶。叶问夏一一将照片放进相册,有一张照片不知是比例不对还是怎么,死活弄不进去。
“我来。”言峥接过相册。
出门带的水已经喝完,叶问夏瞅了瞅对面便利店,“那我去买水。”
言峥:“好。”
照片成功放进去,是她在格桑花海里翩然起舞时,她眉眼都是喜色,每个动作都透着强劲鲜活生命力,好似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让她烦心。
美丽自由的蝶不会在某处花丛停留等待。
言峥捏相册一角的手松开,合上。
叶问夏回来时照片已经全部打印完毕,全部放进相册。
她记得言峥说的晚上有事要出去,从打印馆出来两人便回了酒店。
叶问夏盘腿坐在宽敞柔软的大床,从第一页开始翻看相册,皮肤干得脸有些紧绷,她又下床去拿给皮肤补水的。
走廊外传来说话声,是言峥。
他声音很好辨认,他似在跟老板说话,隔着一扇门叶问夏听不真切,只隐隐听到“火”这个字。
有了上次的事,叶问夏对这个字特别敏感,以为是酒店哪里又着火了,捞起手机和包就往外跑。
言峥已经下楼,她快步追上去,看见面前情形又猛地停住。
言峥坐在一张矮凳上,两条长腿随意敞着,面前是火盆。
蓝橙色的火焰爬上照片一角,迅速往上蔓延。
才洗出来的照片全都在盆里。
他拍的照片很多,雪山,高原,牛马,荒草,山涧河流,夜空星辰,日照金山,还有他们在网吧玩的双人成行,如一本连环画,记载着这一路的风景见闻。
听见声音,言峥抬头。
“怎么了?”他问。
叶问夏摇头,到他身旁坐着,“为什么烧照片?”
他声音很低,“给我妈看看。”
照片一张接一张化为灰烬,火光映衬他的脸,那双黑眸没什么情绪,但细看能发现他在看着照片失神。
叶问夏低声:“阿姨会看到的。”
言峥不咸不淡应了声。
火由大变小,最后熄灭,等所有照片都烧尽,言峥将灰烬装进一个盒子里,盖上,放入背包。
他起身,对叶问夏说:“我出去一趟,明天上午回来,有事联系老板,我跟他打过招呼。”
叶问夏跟着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言峥目光落在她脸上,“我去爬山。”
“爬啊,我还没爬过拉萨的山。”
言峥:“可能会有蛇,不怕?”
“怕。”叶问夏与他对视着,“我大概猜得到你要去做什么,我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但你不会是孤单一个人,至少在今天,不会是。”
她声音不大,字字落在言峥耳朵却如有千金之重。
做出的决定在这一刻再次出现裂缝。
他低声:“好。”
.....
要爬的山在拉萨市区之外,越野沿着凹凸不平的山路前行,停在山脚。
言峥打开手电,“走前面还是后面?”
叶问夏望着黑黢黢的路,正前方两侧全是杂草荆棘,随时要窜出一条蛇的样子。
“这里真有蛇啊?”她问。
言峥:“少,有也基本无毒。”
叶问夏:“谢谢,已经很害怕了。”
言峥轻笑,走前面,“我走前面,你跟着我走就行。”
叶问夏:“好。”
趋进满月的月亮挂在夜空,森林立于满月之下,透着孤寂。
“你微信头像就是在这里拍的?”她问。
言峥折断前面挡路的树枝,“是。”
知道她想问什么,他继续道:“我爸就死在这座山里。”
叶问夏被杂草绊了一下,“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言峥:“嗯。”
叶问夏:“叔叔是牺牲的?”
言峥踩过面前有小腿高的杂草,“一次森林大火,他没来得及等到救援,连人带树一起落了下去。”他用手电照着远处某个地方,“就在那里,如果当时我再快一点,他就不会掉下去。”
黑夜里,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又深又重的自我厌弃。
叶问夏心脏仿佛被狠揪了一把,“这不是你的错。”
言峥扯了扯唇,到她面前蹲身,“上来。”
“你干什么?”叶问夏问。
言峥将包放在一边,“前面不好走,我背你过去。”
叶问夏用手机电筒看了眼,“多不好走?”
言峥:“看不见路,全是凹坑,可能还有蛇。”
有蛇两个字成功让叶问夏汗毛耸立,“远不远?”
言峥答:“不远。”
“那行。”
她也没扭捏,背好自己的包,再把他的包也背上,趴在他背上。
言峥勾着她腿弯,起身。
与地面骤然拉开距离,叶问夏下意识搂紧言峥脖子。
言峥的背很宽阔,也很有力量和安全感,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鞋子踩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如言峥所说,前面这段路很难走,全是是土坑和杂草,即使有手电也很难辨认出路来,但言峥走得轻车熟路,仿佛来过无数遍。
“前面路况好了,你把我放下来吧。”她说。
言峥微喘,“这座山海拔近四千,要高反。”
叶问夏皱眉,“你背着我不是更严重?”
言峥哼笑,不以为然,“两个你一样的我都背过。”
“那你厉害。”叶问夏脑袋枕在他肩头,“不过保护别人的同时,也要保护自己。”
言峥步伐顿了顿。
大山像潜藏在黑夜里的困兽,危险而又想让人一探究竟。几乎没有上山的路,言峥踩着无数杂草,树枝,往上攀登。
凌晨四点,他们到达山顶。
强烈的风险些让人吹倒,叶问夏揪着言峥衣服,背靠一块大石坐下,言峥坐在她身侧,背包放在脚边。
叶问夏裹紧外套,因为困神色恹恹,“你在等什么?”
言峥看着远方:“等日出。”
叶问夏抱住双腿,笑说:“这是我们看的第二个日出,以前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爬山去等一场日出,现在我有点明白了。”
她将自己捂着严实,避免被风吹到头,只露出一双眼睛。
“日出,寓意新生。”她声音闷闷地,“不要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明天。”
发丝扫过他脸,有些痒,言峥看身旁强撑着眼睛的姑娘,贴着皮肤的佛珠冰凉,却又因身体温度而慢慢变暖。
言峥伸手,风从指间穿过,掀起惊涛骇浪。
“叶问夏。”他轻唤。
叶问夏:“嗯。”
言峥刚要开口,一道光从对面山头升起。
旭日缓缓从山后探出头来,言峥起身,将照片的灰烬洒向风里,然后是那个一直被封好保存的盒子。
盒子是黑色的,不过几寸的空间将比之大几十倍的人收纳。
叶问夏看见言峥揭开盖子,一向淡漠的眼此时哀痛,不舍,却又有几分淡然。
他早已接受这个现实,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也曾希望这一天晚点到来。
毕竟,他早已失去。
握着罐子的手翻转,将罐子底座往下。
山顶的风吹散骨灰,从山顶到山脚,或是到另一座山上,也或许是追逐太阳而去。言峥的视线追随着最后一缕青灰,直到再也看不见。
他迎着风:“妈,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