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予婕醒来的时候,意识还有一些模糊,她觉得有很冷,双手却被什么东西吊着,又酸又痛,她尝试挣脱,把铁链摇得钉铛响也挣脱不了。
灯光很暗,眼前的人影也有些晃动,她努力想要看清他们的脸,却都是徒劳,他们说话的声音忽远忽近,她听不真切,此刻唯一清晰的感官就是嗅觉,机油味和橡胶味钻进鼻孔,只让她更加头昏脑涨。
她记得自己和多年未见的朋友一起吃了饭,她们忆起学生时代的那些往事,或好笑或感人,都是美好又珍贵的回忆,饭后,朋友意犹未尽,提议去酒吧坐坐,邓予婕平日里不喝酒,又怕说出来扫了朋友的兴,朋友善解人意,先一步开口告诉她酒吧也有不含酒精的饮料,她这才放下心来,欣然答应。
朋友给邓予婕点了一瓶荔枝味的海盐气泡水,两人越聊越开心,邓予婕过去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她觉得自己的脑细胞从来没有如此活跃过,快乐的回忆从脑海中闪过,所有的情绪都被无限放大,胸中溢满了喜悦感和幸福感。
其实邓予婕很少来酒吧,虽然她的男友是道上很有名望的人,但她被保护得很好,是被爱人富养着的小小金丝雀,她不去过问男友在外面的事情,也不从不打听男友最近在忙什么,她无忧无虑地花钱购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跟着男友到全国各地,男友忙事业,她就见朋友,然后回到住处和男友翻云覆雨。
男友之前受了伤,在他们医院做了手术,她负责照顾他,她从没有见过到这个年龄身材还能保持得这么好的男人,她无法抑制地坠入了爱河,而男人也日久生情爱上了她。
她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是金钱让她盲目,还是爱情让她盲目,她知道现在的生活是她想要的,也知道这样的生活是她努力一辈子也不可能得到的。
那就足够了,哪怕,她偶尔也会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被男友的仇家盯上,生命受到威胁,甚至,横尸街头。
邓予婕喘着气,艰难地开口:“你们……是谁……”
“醒了?老大,她终于醒了!”
“你们……这样对我……九先生……不会放过你们的……”邓予婕搬出男友的名号,她知道他们都这样叫他。
“哈哈哈,是吗?九先生会把我们怎么样呢?”男人的回答却让邓予婕不由得心口一紧——为什么他们不怕九先生?
一只粗糙的手伸过来,一触碰到邓予婕的脖子,邓予婕就尖叫了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嘴上却还在放狠话:“九先生会杀了你们的!不要碰我!他一定会剁了你的手!”
那人却毫不收敛,手继续向下滑到了她的胸口,邓予婕这才意识到自己感到寒冷的原因——自己正一丝不挂暴露在这群男人的面前,一种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感朝她压了过来,她察觉到自己下体有些火辣辣的疼,心理防线瞬间崩塌,尖叫哭喊着:“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能做了什么呀,睡着了还喷得到处都是的小骚货,舒服完了就开始装清纯说不知道了?”男人用力地揉着邓予婕的乳房,“水这么多,向野能满足你吗?”
“滚开!”邓予婕奋力挣扎,抬脚来踹男人,男人挨了邓予婕一脚,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来,骂道:“敢踹老子!你他妈敢踹老子!”说着一把掐住邓予婕的大腿,另一只手一捞,将邓予婕另一条腿也抬了起来。
邓予婕尖叫着拒绝,但男人跨下的东西已经蛮横无理地插了进来,她哭喊着咒骂道:“你们不得好死!九先生会杀了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吵死了。”刚才坐在暗处的人一开口,旁边跟着起哄的几人都安静了下来,他起身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伴随着他越来越近,邓予婕总算看清了他的脸,他穿戴整齐,但看起来年龄不算大,只有三十岁出头,但给邓予婕带来冲击感最大的,是他只有一只耳朵。
“老大……”站在旁边的男人忙着提裤子,恭恭敬敬地开口。
独耳男并没有理他,声音冷冰冰的,是在对正在侵犯邓予婕的男人说:“滚开。”
男人立刻听话地拔出了自己那根,松开双手,邓予婕的双脚又踩回了地面,腿却抖得厉害,双手被头顶的铁链悬挂着,她只能保持着这个赤条条的状态,浑身颤抖,咬着下唇,望着眼看的独耳男。
独耳男的眼里没有一丝情欲:“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邓予婕摇头,又说:“你们这样对我,九先生不会放过你们……”话还没有说完,独耳男便竖起食指,邓予婕懂事地闭了嘴,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知道你今天喝的是什么吗?”
邓予婕的心凉了半截,她突然觉得此刻的自己很好笑,掏心掏肺地和好友叙旧,对方却在算计自己。
“她给我下药了?”
“没有,你喝的‘海盐气泡水’,是盐帮,也就是你的九先生所在的贩毒集团,最近大量投放进市场的一种,新型毒品。”
邓予婕呆愣在原地,顿时像被蚂蚁爬满了全身,比起被侵犯,沾染毒品更让她感到恐惧,她的眼泪疯狂往外涌:“毒品?那是毒品?”
“是的,”独耳男冷笑了一声,“可以规避市场监管部门,甚至规避警方的尿检,可溶于一切液体饮品,喝完之后,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开心、特别兴奋?”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抓我……你想要毒品吗?”邓予婕一时有些混乱,她想不到答案,歇斯底里地咆哮道,“你到底想要利用我向九先生要什么!”
“要一个说法,”面对邓予婕,独耳男却依旧保持着平静,“你的九先生,杀了我大哥,我想要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事情是钱不能解决的呢?有什么生意上的误会,不能好好沟通吗?”
说着独耳男从口袋里掏出套着毛茸手机壳的手机,将屏幕面向邓予婕,向上滑动解开了面容锁,拨通了一串号码,点了免提。
电话接通后,那头传来了一个邓予婕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喂?”
邓予婕忍不住抽泣起来,听到邓予婕的哭声,向野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记住了,你的女人,是喝了‘海盐气泡水’被我们带走的,不过,好消息是,她死前也感受到了应该有的快乐,我是说,各种意思上的,快乐。”
独耳男说完,在邓予婕惊愕的神情中挂断了电话,松开手,让手机自由落体坠落到地上,她下意识拒绝道:“不!”
摔到地上的手机很快又震动起来,邓予婕垂下眼,来电显示是“老公”。
独耳男已经掏出了枪,看到地上在震动的手机,偏了偏头,刚穿好裤子的男人顶着还支着的帐篷弯腰捡起手机,接通电话,打开了免提,那头立刻传来向野的警告:“你敢动她试试!”
一听到向野的声音,邓予婕也急了,哭喊着:“老公!救我!我害怕!”
“砰!”
一声枪响,邓予婕的哭喊声戛然而止,独耳男凑到手机旁,嘲笑道:“动了,你要把我怎么样呢……冒、牌、货。”
电话那头只有沉默,独耳男轻笑了一声,挂断了电话,收起枪冷冷地吩咐道:“处理干净。”
众人沉声答应:“明白。”
独耳男转过身走了几步,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男声:“都处理好了?”
“是的。”独耳男的态度十分恭敬。
“好,慢慢来,他欠龙龙的,都得还。”
周一早上,禁毒队的例行早会依旧是贺仙主持,顾亦然坐在单人沙发上,精神不算好,脸上也没有一点血色,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左手背上有一大块淤青,是周末输液的时候护士扎破了血管留下的。
流感肆虐,抵抗能力本就不好的顾队在连轴转加班两周后,终究还是病倒了,周末输了两天液,烧总算是退了,但炎症还没压下去,咳得嗓子都哑了,别说魏队了,顾队现在这样,谁看了都得心疼。
“上周我们和五坪分局的联合行动,五坪分局昨天把报告传过来了,的确和顾队推测的一样,仍然不是‘海盐气泡水’的源头,门口的黑板上有当日的交易暗号,面向散客,受众群体为年轻人,因为尿检不会被查出来,虽然有成瘾性,但一两次的话,只会有类似宿醉感觉的后遗症,目前各分局反馈的突击检查结果来看,‘海盐气泡水’几乎已经覆盖全市了,把情报同步给兄弟省份,目前北上广深均反馈有发现‘海盐气泡水’。”
贺仙汇报完,禁毒队众人脸色都不好看,但顾亦然并不意外,以盐帮分布在全国各地的秘密制毒工厂和已有的流通渠道,“海盐气泡水”要占领市场,填补雪砂和虞美人的空缺易如反掌。
顾亦然轻咳了两声,哑着嗓子开口:“当前全队首要任务,还是要利用各自手上的资源,反溯源头。”
众人纷纷点头,顾亦然看向贺仙:“全市严打肯定要继续推进,仙鹤尽快确定指标、打击方案,包括后续分局的反馈,都一定要高效、及时,上半年就要遏制住‘海盐气泡水’的扩张势头。”说着视线扫向何念,“念念,魏崇,马上四月了,禁毒宣传手册的更新,你们两个来牵头……”
顾亦然的话还没有说完,敲门声便响了起来,众人纷纷回过头,只见俞安雨推门进来,看到禁毒队整整齐齐在开会,一点没觉得打扰,几步就走过来,众人纷纷让开出一条道,他走近了蹲下身,凑到顾亦然耳边低语了几句,顾亦然的表情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