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桌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魏风尘的身上，他眉头微蹙，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不知道，我又没开枪。”
“你说没开就没开？今天坐在这桌上的每个人，对钱花旦应该都有杀机，只是大家的杀机现在还没有出来而已，魏司令刚才那一番自我介绍，说得就像自己是个局外人似的，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你不觉得你很可疑吗？”
俞安雨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顾亦然对魏风尘会怎么辩解很感兴趣，便托腮看向魏风尘，魏风尘却往后一靠，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丝毫没有要辩解的意思：“我说没开就是没开，你爱信不信，你不服就把我刀了。”
魏司令这话里还有些别的信息，众人的神情都有些微妙，顾亦然连忙抬起手来捂住魏风尘的嘴，凑到他耳边小声哄道：“嘘，这是下一个环节的内容，不要再透露更多了，不想回答的，你不理他就好了。”
眼看这护夫宝已经在明着护了，陆离也不能由着俞安雨受委屈发脾气，也抬起手来轻抚他的胸口给他顺气：“好了好了，”说着凑到俞安雨耳边小声说，“他的秘密，我也知道，我一会儿悄悄告诉你。”
俞安雨这才想起来在剧本里他老婆是魏司令的老婆，但老婆向着自己也没向着魏司令，又稍微好受点儿了，听话地点点头，又领了老婆落在耳垂上奖励自己听话的吻，偃旗息鼓了。
见冷星宇没有要补充的了，坐在他身边的齐一慈便开口道：“轮到我啦？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梨园的齐老板，死去的钱花旦，曾经是我们梨园的当家花旦，当然，陆姨太也是我的老熟人，陆姨太和钱花旦，曾是我们C城的两大名角儿，哎，可惜了呀……案发当日，我们梨园四人同行，我和黄小生去钟表店，两位花旦去裁缝店，当时在三岔路口，黄小生和钱花旦还在说事，我听到报童在叫卖C城日报 ，我就追上去买报纸了，买了报纸转过身，看到钱花旦和黄小生已经分开了，黄小生已经在钟表店门口了，但我只能看到他的侧面，突然听到枪声，我就看到钱花旦倒在地上了。”
“所以，你看不到黄小生手里是否有枪，是否开枪，是么？”贺仙追问。
“是的。”齐一慈点头。
陆离扫了顾亦然一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问齐一慈：“齐老板，钱花旦和顾花旦，关系如何？”
齐一慈自然明白陆离这么问的原因，乐呵呵地回答：“挺好的，他们是师徒嘛，钱花旦很看重顾花旦，顾花旦还很年轻，也很有天赋，”但他说着，话锋一转，“但是怎么说呢，毕竟两人都是花旦，还是有些利益冲突在里面，各自还是有些私心在吧。”
“那钱花旦，和陆姨太呢？”顾亦然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齐一慈看热闹不嫌事大，泼起脏水也讲究一个雨露均沾：“那——C城谁不知道呢，陆青衣和钱花旦还是有些不得不说的故事，两位只是表面姐妹，当年魏司令来梨园看戏，钱花旦势在必得，陆青衣那时候反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但偏偏魏司令娶了陆青衣回家做姨太太，钱花旦还到处传播，说陆青衣使了些什么卑鄙手段呢……”
“哦？是什么卑鄙手段呢？”顾亦然看向陆离。
陆离抬了抬下巴，示意顾亦然身边的魏风尘：“又不是我选的，你问魏司令呀。”
魏风尘无语，怎么什么话题都能引到自己身上？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了，魏风尘才黑着脸回答：“去梨园就是为了看陆青衣，本来就对钱花旦没兴趣，”魏风尘转过头看向顾亦然，又解释，“不是我选的，让我选的话我只会选你。”
俞安雨不甘示弱：“要能选也是我先娶，轮不到你！”
见小学鸡又开始了，齐一慈连忙抬手来让他们打住：“总之，我这边的情况就是这样了，过吧。”
“等等，还有一个问题，”贺仙叫住齐一慈，“黄小生和钱花旦，关系如何？”
齐一慈思忖片刻，答道：“挺好的，”说着齐一慈看向黄屿柠，一脸同情，“硬要说的话，感觉黄小生更爱钱花旦，钱花旦倒没有那么在乎他，他更像……接盘侠……”
刚还在吃瓜看戏的黄屿柠，脸立刻垮了下来：“齐老板，你说这话很伤人诶。”
坐在黄屿柠身边认真做着笔记的牟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手抖得厉害，在记录“黄小生”的一行关键词末尾加上了“接盘侠”三个字。
黄屿柠连忙制止牟言：“嗳嗳嗳！这三个字也不是必须的！”
牟言转头看黄屿柠，也是一脸同情，点了点头，安慰道：“没关系的……”
“不是！你越安慰我，我怎么越觉得不对劲啊！”黄屿柠有些抓狂，极力解释，“虽然吧，她之前是想要吸引司令的注意，想要嫁入豪门，后来也总是跟我说陆姨太的坏话，但是，我们是自由恋爱，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的……”
黄屿柠越说越无助，他能清楚地看到牟言眼里大写加粗的“同情”，他绝望道：“我真的不是接盘侠……”
牟言安抚似的点了点头，配合地给“接盘侠”三个字画了个圈，在旁边打了个问号，算是给黄屿柠最大的尊重了。
黄屿柠生无可恋，放弃了挣扎，点了点头，憋了半天才轻叹了一口气。
见众人问完齐一慈了，兰希开口道：“大家好，我是报社的兰记者，”兰希说着有点不好意思，“负责C城日报娱乐栏目……”
众人听罢心照不宣，想必这位朋友也没少写魏司令和陆青衣的风流韵事。
“钱花旦是C城著名的戏剧演员，我采访过钱花旦，后来，钱花旦主动来找我，跟我说了一些陆姨太的事情……”
俞安雨不满：“报纸上那些，就你乱写的，是吧！”
兰希耸着肩弱弱地点了点头，齐一慈赶紧站出来给老婆撑腰：“娱乐记者不乱写八卦干嘛！你们家的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怕我们家的乱写啊！”
俞安雨听笑了：“再乱写，给你老婆嘎了。”
俞安雨说着比了个手刀，齐一慈也幼稚地比了个手刀给他刀了回去：“你敢？”
兰希继续说：“本来是连载的，第一期反响也很不错，结果魏司令那边派人过来警告我们，不准再写有关陆姨太的事情，编辑压力也很大，所以这个栏目就暂停了，钱花旦很生气，来质问我为什么之后没有后续了，我只能实话实说。”
“钱花旦怎么说？”贺仙追问。
“钱花旦很生气，说了些比较难听的话，说我们欺善怕恶，没有传达大众的声音，只帮军爷说话，没有传媒者的精神，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再联系，直到案发前，钱花旦又主动联系我，说有个爆料给我，约我那天去裁缝店碰头，见面后详谈。”
大家都敏锐地察觉到了兰希口里的这个“爆料”就是钱花旦口中的“陆姨太的好日子要到头了”，贺仙追问：“是关于陆姨太的吗？”
兰希摇头：“不知道，没有说……但是我感觉，不像……”
众人对兰希的回答有些诧异，兰希解释：“因为钱花旦约我在裁缝店碰头，理由是‘裁缝店是安全的’，我想，那个人应该是不会进入裁缝店里的某个人，但是刚才顾花旦说的，陆姨太就在裁缝店里。”
“不会进裁缝店的某个人……”魏崇环顾四周，大义灭亲，“魏司令和冷副官，俞老板和周司机……”
“但我觉得也不是魏司令，”兰希说，“陆姨太能够进入裁缝店，有关魏司令的爆料，陆姨太知道了，结果不一样么？”
众人纷纷看向俞安雨，如此笃定说着“今天坐在这桌上的每个人，对钱花旦应该都有杀机”——俞老板的这番言论瞬间就有迹可循了。
“嚯，你搁这儿等我呢？你直接点我就完了呗！”俞安雨大大咧咧，众人都在抿嘴偷笑，他也不介意：“是，她是知道了我点儿事情，我呢，也确实是准备找个机会把她办了，但是，那天确实不是我杀的，我一个黑社会，要嘎个唱戏的，我敢作敢当，我说不是我，就不是我。”
虽然俞老板突然有了嫌疑，但他的解释也有道理，大家各怀心思，没有再说话，兰希继续说：“然后，案发当日，我还没有到裁缝店，就听到了枪声，马路上乱作一团，但我是记者，我肯定不能逃，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去，看到了蹲在地上的抱着头的魏学生，还有停在路边的俞老板的车，不远处还有一辆军车，陆姨太、牟老板都在店门口，钱花旦已经中枪倒在地上了。”
“你有看到谁比较可疑吗？”贺仙询问。
兰希迟疑着摇了摇头，贺仙继续说：“如果兰记者没有说谎的话，从动机上来看，兰记者对钱花旦没有明显杀机，相反，兰记者更希望钱花旦好好活着，因为兰记者应该很想知道钱花旦那个爆料的内容吧？”
兰希一怔，牟言也会意过来：“兰记者也在裁缝店和明月宫夹着的这条街上，既然看到了魏学生，就可能看到了魏学生捡起钱花旦的戒指。你认为钱花旦的死，和那个爆料的内容有关，只要知道是谁杀了钱花旦，那个爆料的内容也能浮出水面。”
兰希周身一紧，心也提了起来，一桌人都在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然后牟言说出了那个结论：“是你吗？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