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渊一直都知道,封玺就是当年自己救下的那个小男生。
常言一见误终生,他也第一眼就栽在了封玺身上,从未有过那种脑子一热冲上去干架的冲动。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没有学过什么招式,但好在年轻灵活,比那喝了酒的醉鬼更有头脑。
他到现在都不敢细想,要是当时稍有闪失,自己是不是也会缺条胳膊少条腿。
当时的感觉还模棱两可,只知道心里着急,所有的念头都是要保住人。东西送也送出去了,奖项没就没了,结果连个人名都没问到。后来好不容易回到那个巷子边蹲点,希望能蹲到让自己难忘的少年,一蹲蹲了一个月,最后才得知对方搬了家。
他唯一的线索就是那副脏兮兮的画,风格显著,过目难忘。以至于在很多年后,他一眼就知道哪个叫AchorX的画家就是自己在找的这个人,越是了解,就越是着迷。他自以为是萍水相逢,封玺没什么理由记得住他,但还是带着点孤注一掷的气魄往前冲了,为了圆完他那么多日夜间的念想。
“是,是我。”
他轻轻地搂着他的小画家,“我没有想过用恩情来约束您,我希望您是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他有好多承诺都没来得及讲,他想告诉封玺他现在已经学会打架了,会比他的父母更疼爱他,会带他去很多地方开阔眼界,编织填补好一个又一个美梦。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说这些话,只在封玺耳边似有若无地留下了一吻,用缓慢的语速沉声道:“我是您的,以后一直都会是您的。这个项圈我永远不会拿下来,我向您发誓我永远忠诚于您。”
卢枝在一旁托着腮咬吸管,满眼生无可恋,“再继续这图我不画了啊,你们跑这儿是拜托我设计的还是强迫我吃粮的?”
封玺这才松了手,陆南渊却依旧没放开他,似是很不想让这场意外的投怀送抱马上划上句号,依旧贪心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封玺对这种有点尴尬又温情的情况不太拿手,一时话都不知该怎么说,还是陆南渊学着他在医院里说的那句话,颇为不要脸地将卢枝给堵了回去:“玺玺是我主人,所以我黏他是正常,抱一下又不会妨碍你画图。”
他语气带着一股浓浓的骄傲劲儿,卢枝见了鬼一样捂住了耳朵,再听下去怕都玷污了自己。封玺不禁弯了唇,很快笑出了声,也不管什么有无人在场了。他现在只想好好抱一抱陆南渊,用巴不得把人揉进骨髓中的力度告诉男人:“这可是你自找的,就算以后你要跑,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
陆南渊低叹:“一颗心都给您了,还要我怎么跑。”
两人维持这个姿势多久,卢枝就在一旁看了多久。最后她整个人都麻木了,全心全意充当起透明背景板,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天还没黑就改好了几份稿,后称自己到下班时间了坚决不加班,其他的等这几天空暇时会完成的,并且还提出同城快递这种操作更好一些,她近期是不想再看见陆南渊了,有什么事儿都短信联系吧,她也要去追求人生中的春天去了。
封玺隔了几天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封妈妈当年那个人找到了。本来他还想卖个关子,谁知封妈妈在那边打了个哈欠,说什么叫找到了,那人不就是小陆么。封玺诧异半晌,问怎么知道的,是陆南渊提到了这件事?封妈妈说是玄学力量大,老爷子研究这些这么长时间也不是白说的,一眼就看出你们之间有缘在,并且还维系好几年了。封玺听完后鸡皮疙瘩就没消下去过,觉得神奇不可思议,挂了电话后和陆南渊说起这件事。陆南渊摸了摸鼻子,笑得像个傻子一样,说那他可就是爷爷认定的孙婿了,板上钉钉了。
日子还是照常过,卢枝的图也一张张全都寄到了公司,经过讨论开会后最终定了稿,紧赶慢赶总算在工厂放假前一个月投入生产线,预购也发布到官网首页,封玺也出了点微不足道的力,给新年款设计了特签和祝福语。他的退圈消息已经慢慢散出去,不少人猜他是不是决定走商业化路线,这次和响望的联动可谓是他悄无声息了几个月后首次亮相,让预定人数第一天就险些破七位数,这一露头瞬间不少商家找上门来,想要求AchorX一同合作,借他的名号来引客,结果问东问西谁也不知道AchorX到底该怎么联系上,神秘到至今没有人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
初雪落下的当天,陆南渊准时下了班。他以前从未关注过天气,只知道下雨带伞,降温穿多点。世间的所有景色全都在封玺到来后有了吸引力,为了能在今天腾出时间,他在一周前看到天气预报时就开始加速清工作内容,总算在这么忙的阶段里腾了个时间,将封玺接到外面去吃晚餐。
封玺是喜欢大自然每一处馈赠的,透过车窗往外看时,眼睛似乎比路旁的街灯还要明亮。他拉开了车窗,也不顾呼呼往车里灌的冷风,空手去接漫天飞舞的雪花,等到了目的地后两只手都冻红了,一股脑全塞陆南渊暖呼呼的口袋里了。
两人在定好的位置上坐下,这个日子里整个餐厅都是人,但陆南渊特地预约了靠落地窗的地方。烛光晚餐这种事情他之前在家里给封玺准备过,只不过后来那些蜡烛全都用在了自己身上,压根就没有半点浪漫气息,只剩下一地狼藉和淫靡。封玺也明显和他想到了一处,笑得有些居心不良,问他是不是又怀念餐厅公调了,想在这么个日子里再来一次。
那副狡黠模样让陆南渊舔了舔唇,心里有些痒,后悔没有包场把人压在落地窗上做一次。但他今天还真不能乱说,他接下来还有别的事要做,怕是说了惹了对面青年不乐意,所有的计划全都给泡汤。
服务生把点的餐一一送上,封玺握着刀叉与他闲聊了会儿最近公司的事,又说有一件事要告诉他。陆南渊替他倒了果汁,摆出洗耳恭听的态度,“你今天心情很好。”
封玺没个正经:“能和上了财经榜的陆总一起吃饭,我心情自然很好。”
陆南渊回敬他:“能与AchorX共进晚餐才是我的荣幸。”
封玺噗嗤一声笑了,这才说:“我不是在试着画漫画么,上个月投了稿,今天在平台收到了签约邀请,编辑给我发了消息,说希望我有空能详谈一下。在家里待时间久了,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件事情做,毕竟总不能一直做陆总的藏娇,你说是不是呀。”
这个称呼还是邴立轩给他起的,带着点揶揄的意思。封玺觉得没什么毛病,毕竟他的确住在陆南渊家里,可不就是藏娇么。
“恭喜,你一直都很厉害。”陆南渊和他碰杯,指尖在杯口摩挲个来回,片刻后抬起漆黑的眸子直直看过去,“我也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听他语气郑重,封玺挑起眉,“什么?”
“我想在这里给你弹两首曲子。”
夜晚的高层餐厅,烛光和钢琴,的确听上去是个不错的组合。封玺懒洋洋地坐在那儿,在并不嘈杂的环境中歪了歪头,“好啊。”
钢琴在餐厅正中央的高台之上,八点往后会有人来弹奏,现在位置上还是空着的。陆南渊穿着笔挺的西装,一步步踏着台阶往上,当指尖拂开琴盖时,餐厅里几乎所有人都视线全都投到了他的身上。家里是没有钢琴的,封玺也有些意外陆南渊的这个举动,他从不知道他的小狗还有这种技能。他坐在那儿,像其他来享受初雪时晚餐时光的客人一样沉浸在音乐中,听着他弹了一首《致梦中的你》和《Reverie》。
陆南渊弹的挺好,虽然比不上专业的坐镇音乐家,却也能达到令人赏心悦目的标准。在附近响起掌声时,封玺也含笑拍了两下手,他看着台上的男人对“安可”的呼唤充耳不闻,眼睛只看着自己的方向,又步伐稳健地折回桌前,直直单膝跪了下去。
整层餐厅沸腾起来,有人“哇”地惊呼,有人用力拍手吹了口哨。封玺坐在那儿,脸上还是一副淡淡笑着的表情。陆南渊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盒子,毫不停顿地一改姿势,两膝都触了地,以最卑微的姿势高扬着头,在骤然安静下的环境里字字清晰地问他,“您愿意吗?”
陆南渊在紧张。他计划这一天计划了好久,远远不止从一周前。或者说他从当初和封玺说到“爱”时,他在脑海里想过将来有这么一天——一如他弹的曲子,Reverie,白日梦。他没有很珍贵的东西能够送给封玺,他想了很久还觉得沮丧,他不知道送什么才能让他的心上人满意。他只能呈上他的所有了,押上一切,就只要封玺一个点头。
封玺没有说话,但却伸手接过了那个紧闭的小盒子,指尖轻轻一拨,露出了里面装着的东西。戒指是意料之中,但除此之外,在戒指的银圈中还套了一把小巧的钥匙。他把钥匙取出来把玩了两下,笑意一收忽然变得有些严肃。
“你确定要把它交给我?”
“是……我确定把它给您。”
有人小声说第一次看到有这么求婚的,为什么是双膝下跪?又有人说那把钥匙到底是什么呀,是房子吗还是车?都不像啊,哪有钥匙那么小一点。
只有封玺知道,那是一把贞操锁的钥匙,锁就在陆南渊的身上。陆南渊把自己锁起来,送给了他最高的诚意,将自己为礼,在这个日子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转交给他了。他以爱人的身份单膝跪着送上戒指,以私奴的身份双膝跪着献上一切——心脏和身体,热情和爱意,他的现在、他的未来,喜怒哀乐七情六欲,通通全都放到封玺手里。
封玺将钥匙放进了自己胸前的口袋里。
陆南渊眼睛一眨不眨,“您收下了,所以您愿意吗?”
封玺如他所愿,下巴轻轻一点。
他眼帘微垂,任由陆南渊突然攥住他的手,低着头,表情极其认真地将盒子里的圆环套在了他的中指上。冰凉的金属很快就染上了他的温度,封玺心里蓦地一涨。他忽然觉得自己没什么退路了,陆南渊几乎是步步紧逼,封住了他所有说“不”的可能性。
他其实都打算在除夕夜正式和对方告个白,因为从头到现在,他都没有开口说过任何一句回应的话,可他又怎么可能不愿意。如果不是愿意,戒指怎么可能跑到手上来。
于是他低了头,凑过去轻缓地在男人唇角边吻了一下。在周围见证人的热烈欢呼声中,他启了唇。
“我当然愿意。”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我也爱你,陆先生。”
雪落纷飞,路灯下纯白的世界被渐渐构造起来。陆南渊看着至于落地窗前微微含笑的青年,恍惚间想起了前几天整理厨房时,翻出来当初从Palm奶茶店打包回家的那个小塑料袋。
塑料袋很普通,LOGO印在最显著的位置。而在角落里,还印了一行小字。他先前没有在意,细看后才知道palm一词的真正含义。就如封玺把这个词赐给了他,而他在封玺身上找到了它的意义。
——光芒熠熠生辉,超越了太阳本身的耀眼。
作者话说:ohhhhh——完了——ohhhhh!!!!
五一快乐ohhhhh!!!!!!
可能往后会有个婚礼车(最终标记?),但等我想写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