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晏的手臂被拉住, 回头见明越垂着眼,语气幽幽,一字一句道:“我这样穿,不会碍了你的眼吧?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日头升起来了, 院子内的空气似也变得燥热。
小兔子又开始试探了, 披着兔子皮的狼崽子心里头不安分, 把白花花的皮毛摊开来, 勾着他上手, 试探他的底线,又或是刻意诱他失控。
梁晏挣开手臂,抬手在明越额间弹了下,不轻不重的,笑道:“瞎想什么?你不穿我才高兴。”
明越捂了下额头, 红着脸讷讷应了声。
每组情侣嘉宾的任务不同, 干活地点也不一样,梁晏和明越领了两把镰刀和几条捆草的麻绳, 跟着工作人员去割草的小河边。
河滩边的野草没人管,春风一吹,疯长的厉害, 窜起的高度接近成年人的腰侧。
节目组安排的农活都是这类简单易上手的,靠小情侣自己摸索,成果如何决定饭菜的质量, 倒不怕大家故意偷懒。
两人拿着镰刀试手,梁晏直起腰,见明越弯腰攥着一把草, 下半身陷在草丛中,白玉般的手臂露在空气中, 整个人跟误入青草堆里的一截白嫩的竹笋似的。
他这会倒是认真,干活的时候忘了刚才穿那白背心的目的,撩拨人的本事用了一半丢了一半,但偏偏这样自然的状态,才最惹眼。
梁晏的目光在明越身上扫荡个来回,存在感太强,便是木头也快被他盯的起了火,明越直起腰,不自觉将衣摆往下拽了拽,
“怎么了?”
梁晏提了提手上的镰刀,笑道:“不太会用,能不能教一下?”
许是吃过苦的人很会吃苦,明越在这方面是熟练工,他没干过农活,却早在未成年的生涯中,干遍了他所能触及到赚钱谋生的活计,磨了两手的茧子,再拿起镰刀时,那茧子便恰到好处的发挥了作用。
他脚边是刚割下的两把青草,草茬整齐,闻言直起腰,走到梁晏身边。
“不难操作。”明越握住镰刀把手,随手抓了把草,弯腰示范,锋利的刀锋利落截断野草,“力道不要太大,小心伤到。”
“手把手来一次,先帮我找感觉。”梁晏道。
明越一顿,放下自己的镰刀,转而走到梁晏身侧,握住了他的手腕。
观众哪能看不出梁晏的心思:
“好好好!不愧是我们梁总,见缝插针和越越贴贴”
“手把手找感觉?谁信啊,反正我不信”
“??明越你怎么回事,咱能不能有点出息,教就好好教,能别偷摸抱你梁总嘛?”
“明越:出息有老公重要?”
“卧槽!明越小小一只从身后半抱梁晏,反向体型差绝了,”
“我是他俩中间的野草我澄清,不怪小月亮,是梁晏自己往老婆怀里靠”
“明老师干的好,再接再厉,争取下次手把手让梁总体验升天的感觉”
“?你这个手把手他正经吗?”
明越这会没生出别的心思,他穿成这副模样,有用早该起了作用,没用也不能强求。
干活不能耽误,他多做,梁晏便能少些负担,两人中午不至于吃不饱饭。
老师用心教,但这学生明显不走心,明越手指捏住着那精壮有力的手腕,感受到对方蓬勃跳动的脉搏,侧头问:“可以了吗?”
梁晏语气不定:“应该。”
明越默了一秒,松开他道:“慢慢练手。”
他语罢拎起自己的镰刀,脚步匆匆走到离梁晏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埋头专心割草,宛如一头勤勤恳恳的小绵羊。
未曾想不到一分钟,他听见梁晏喊他过去,“……”
观众此时嘲笑梁晏磨洋工,离不开明越一会,不乏有人指责他这种身份的人,没有耐心,不主动干活等着人伺候,连村里半大的小孩都不如。
“又怎么了?”明越走过来,神色没有半分不耐烦。
“又?”梁晏挑眉:“这就对我不耐烦了?才得到多久……”
明越被磨的没脾气,声音软了半分,“没,出什么事了?”
梁晏举起自己的镰刀,不知道他怎么用的,上面弯刀片上沾的全是泥,“砍泥巴里面了,上面一坨泥用着不舒服。”
明越闻言皱眉去看他腿脚,发现没受伤松了口气,没问他怎么把镰刀霍霍成这样,“在草地把泥抹掉就行了,我帮你。”
梁晏得寸进尺:“擦不干净,前面不是有条河,帮我拿过去洗了?”
明越:“……”
那条小河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淌着草地来回一趟,要不了十分钟。梁晏日子精贵惯了,有点洁癖也说得过去,明越任劳任怨的往河边走。
然而就在他转头之际,梁晏拿着他留下的镰刀利落的割起了草,动作间并没有半分生疏,看的观众都惊呆了,
“!!卧槽!我刚还吐槽梁晏拖后腿,结果是想把明越引走,一个人承包了?”
“靠,这熟练的架势,不看这身材气质,谁分得清是农民和梁总啊”
“所以梁晏这是心疼老婆,想让老婆少干点,才‘无理取闹’?”
“明越干活的姿势熟练的令人心疼,一看就知道从小环境不好”
“有人注意到明越手上的茧子吗?该说不说,手型好看,但真的好糙,可以想象小月亮以前过的都是啥苦日子”
“小月亮没穿外套,手臂被野草擦了几道细微的红痕,梁晏看到了才不让他干活吧,啊好嗑好嗑”
“呜呜呜心疼越越老婆,还好遇到梁晏,苦尽甘来”
于是当明越拎着把水淋淋的镰刀回来时,看到的就是码的整整齐齐的一大摞青草。他瞬间便明白了梁晏的意图,心里不动容是假的,但同样不想让对方过分劳累,唇角抿了抿道:“哪有你这样抢活干的?”
梁晏笑道:“我热爱劳动,想多干点还有错了。”
梁晏没半点总裁架子,外套松垮垮挂着身上,袖口挽在手肘,露出紧实的小臂,裤腿挂了几根青草,平白多了股惹人亲近的烟火气。
明越这次没走远,两人挨着一起割草,没一会功夫,他听见身边又传来了一声叹息,心道不好,转头时见梁晏手里拎着一块沾了泥污的手表。
明越:“……”
他认命的拿过那表,转身时听见梁晏在身后交代:“洗干净点,缝里的泥巴也要清理出来。”
弹幕飘来一连串的笑声,
“哈哈哈哈一心想割草,偏生让我去打杂”
“挖槽,那块表能在市区换一套房了,直接就给扔泥窝里,再搁小河边洗干净?!”
“呜呜呜实在不想要别糟蹋啊,送我我直接飞过去取”
“有钱人的小情趣罢了”
“笑死,没个几百万的表,还谈不成小月亮这样的对象”
梁晏倒没糟蹋那表,只表面沾了几个泥点子,明越在河边撩着水小心洗干净,用衣角擦干水迹,回来时递到梁晏手中,嘴角扯着笑:“还有吗?干脆一次性拿出来,让我洗个够,免得总被你溜着来回的跑。”
梁晏身后堆了一大摞的草料,他估摸着差不多了,扔了镰刀,往地上一坐,手肘撑在膝盖上,黑色碎发落了几根在额间,眯眼笑道:“没了。”
明越坐到他身边,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举到梁晏面前,手里捏着把缤纷的野花。
“辛苦了。”他清透的眼眸倒映着梁晏的身影。
春天疯长的不仅是野草,还有盛开在河沿上星星点点的野花。
这花不比玫瑰耀眼,胜在惊喜,胜在送花的那人。
梁晏眉间染上笑意,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也能收到如此纯洁质朴的花束,也没想到自己会轻易就被几朵花收买了,他觉得这副模样的明越很甜,甜到他心坎里。
梁晏伸手接过那束花,放在鼻尖轻嗅,移至唇边,在几簇娇嫩的白色花瓣上落下一吻,而后将花朵抵在明越嘴唇上。
将那吻,连带着浅淡的花香,传递给了对方。
弹幕还未见过梁晏如此纯洁的一面,震惊之余又嗑的上头:
“?!我涩涩小情侣转战纯爱场啦?”
“啊啊啊啊好甜好甜,这种间接接吻我能看一百遍,纯爱战士无敌!”
“小月亮献花梁晏献吻,kswlkswlkswl!”
“啧啧,我就不一样了,我只想看两人重重的啵~亲小花有什么意思,亲小嘴啊!!”
“麻的,给爷看心动了,该天找个人试试”
“??别糟害人家”
“我坦白了,我就是那朵花,来羡慕我吧!”
“我是小情侣摸过最靓的一根草!”
“做一秒畜生,我要吃小情侣割的草,喂我喂我!!”
两人将一大摞青草捆好,拉着节目组从农户家借来的板车,来到任务交接地,午饭换到了两荤两素,算得上丰盛。
午休期间,两人先后冲了个澡,洗去了一身薄汗,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梁晏一身潮湿的水汽从卫生间出来,进到两人的房间,便见明越换了身白色薄衫,笑道:“找到尺码合适的了。”
明越迎着他调侃的视线,不动声色嗯了声。
卧房的床上铺着红床单,两床大花被整齐叠放在床上,梁晏率先倚靠在其上:“过来歇歇。”
床够宽,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间似过的飞快,没一会节目组便来喊着上工了。
下午的任务比上午的“泥泞”,所有嘉宾聚集在一起,要在水田里捞龙虾。
活蹦乱跳的小龙虾被提前收纳在许多个镂空塑料筐内,分散开来放进水田,水面只看得见筐的边缘,看不见沉在水中的虾。
这是项争抢任务,谁抢的多,谁最后换取的菜品或其他物资就更多。
各组嘉宾上午的“小打小闹”仅够换了一顿的饭菜,还有两对嘉宾需要额外付出点劳动成果,交换小洋楼卫生间的使用权,不够的枕头被子也得换。
嘉宾们都没什么架子,穿着连体雨衣黑胶靴,戴着皮手套,拎着小红桶和网兜,宛如杀了几年鱼的刽子手,对着水田里的小龙虾蠢蠢欲动,仿佛已经看到了它们几个小时后摆盘的鲜美模样。
梁晏头一回体验这种事,觉着新鲜,龙虾爪子在他皮手套上夹了好几下,夹不破,跟挠痒痒似的,也没放弃,梁晏将它扯了下来,咣当一声,扔进桶里。
八个人在水田乱窜,身上都扑腾了不少泥水,一处被捞空,又涌向了下一个筐边上,难免两对情侣撞上,网兜相碰撞,场面激烈。
梁晏将网兜伸向一个框内打捞,力道受阻,另一只网兜也杵了进来,他顺着长杆抬眼看去,林秋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眉眼微微上挑,声音里没什么情绪,说出的话却是挑衅:“不能抢吗?”
明越跟在梁晏身后,正打算上前帮忙时听见那话,眉头微蹙。
梁晏唇角扯了下,看向对方的眼神有些微妙,林秋顶着那视线,腿直接发软,差点想转身逃了,便听对方道:“没什么不能的。”
他语罢不管林秋还在愣神,抄起网兜将对方的网挤开,明越紧跟其上,半大不小的塑料筐内的小龙虾,转眼间大半被两人捞了去。
“梁总还真是不客气。”林秋冷不丁来了句,声音冷淡,但细听之下,能察觉出嗓音中细微的颤意,
他这话很是突兀,两人没说过一句话,若不是上节目的一面之缘,便是完全的陌生人,眼下林秋似在玩笑调侃,但那语调又十分的不客气……
莫名违和的一个人。
梁晏挑起眼皮睨了他一眼,恰逢此时季岩赶了过来,他没听见林秋先前说的话,忙问:“愣着做什么?里面还有吗?”
说着季岩也去捞了捞,发现还剩一些,笑着装进林秋的桶里。
梁晏带着明越转移阵地,观众则对刚才林秋那两句话满头问号:
“??林秋是吧?我们梁总跟你很熟吗?语气这么冲,招你惹你了”
“靠,不对劲,这人不对劲啊”
“难道因为他和明越性格差不多,有亲近之感,看不惯明越被梁晏欺负才这样说话?”
“什么鬼?你管小情侣调情叫欺负?”
“性格差不多……你细品,人设撞了吧,阴谋论一下,林秋模仿小月亮!”
“窝草!还真是,小月亮跟梁晏说话劲劲的,林秋一张嘴,还真他妈有点像,这可不就是吸引人的套路嘛”
“明越快来战斗,有人想抢你饭碗!”
“嘿嘿安啦,梁晏除了小月亮,对这种调调的人没有一点兴趣捏”
“想当初小月亮替身出道,如今有人上赶着当他替身,刺激刺激!”
“笑鼠,真以为梁总挑对象跟挑大白似的,像个白菜样儿收了?”
两人淌水往别的塑料筐找了几个,大部分被搜刮一空,颜青那俩人因为住房条件太差,现在做任务跟打了鸡血似的,战斗力十分强劲,横冲直撞间扰乱了其他情侣嘉宾的阵营。
梁晏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察觉明越频频走神,将视线从他脸上,落到了他的橡胶手套上。
明越手腕一紧,被梁晏拉到身边,梁晏攥着他的手举到眼前,一眼便看见那只手套上破了口子,他摘掉两人的手套扔桶里,托起明越的手查看,手套内浸了水,指腹泡的白皱,右手食指有个不小的伤口,渗着血。
梁晏眉头轻皱,抬眼见明越目露诧异,似才发现,他不悦道:“自己什么时候受伤了都不知道?”
明越:“……我没感觉。”
梁晏声音冷了下来,“非要等伤口发炎了才感觉到疼?”
明越心说这点伤口不至于,但瞥见梁晏的脸色,乖乖认了错。
工作人员很快送来消毒药水和棉签,其他嘉宾见状也过来问了两句,知道没大碍后便接着下田奋战。
梁晏给明越手指消了毒,伤口不大不小,手指头不好缠纱布,贴了两个创可贴。
“刚才走神想什么?”梁晏问。
他问的是他在水田的时候,心不在焉的想着事。
明越抽回手,下意识回答:“没。”
梁晏笑了下,拉过他的手放在唇边,张嘴咬住没受伤的手指,牙齿在并不柔软的指腹磨了磨,湿热口腔和齿尖带来的酥麻传来,明越手指蜷缩,被梁晏捏住手腕,挣脱不了。
梁晏力道重了点,明越蓦地深吸一口气,感受到破皮的刺痛,梁晏松口,看着湿润指尖上的红痕,语气不明:“现在有感觉了吗?”
明越抿着嘴角:“你故意咬的,我怎么会不疼。”
梁晏指尖在他掌心点了点,那儿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一个月前在酒吧被块玻璃划伤的,年纪不大,手倒是沧桑。
他这动作,明越便想到了当初的情景,也是梁晏帮他上的药。
“以后再有这种情况,我不介意给你来点更疼的。”梁晏脸上没了笑意,眸底意味不明。
这是惩罚,也是警告。梁晏没哄着人,也不惯着他这毛病。可这句话用在两人之间,莫名让人听出了旖旎的色彩,明越心口一跳,难耐的滚了下喉结,声音低了下去:“你不讲理。”
“不讲理的时候多着,”梁晏的恶劣不掩饰:“栽我这种人身上是你倒霉。”
观众见两人表面处理伤口,实则调情,纷纷起哄:
“哟哟哟,怎么让小月亮更疼,梁总你倒是说呀?”
“我想象不出有什么比床上疼一疼,哭一哭更有效的惩罚方式”
“光咬手指算什么疼!有本事你咬衣服底下啊!”
“你不珍惜自己,随意在身上留疤,不如我亲自在你身上刻下痕迹……麻的好刺激好变态,小月亮危!”
“哈哈哈明越听见那话眼睛更亮了肿么回事?”
“没有什么破毛病是Do一整夜改不了的嘻嘻”
处理好手上的伤口,其余嘉宾已经将水田搜刮了一遍,梁晏和明越收获最少,季岩得到其他两组嘉宾的供奉,想说把多的分给梁晏那组,还未开口,先被节目组的人摇头阻拦了。
时间还早,东西不够还能做别的活换,梁晏把明越按在屋里,给了他一把大葱,让人把这葱择干净,能跟节目组换个三瓜两枣。
梁晏走后,明越不到半小时便做完了这种打发小孩的厨房活计,他找到节目组,问今天还有没有能换饭菜的活干。
副导的眉头抖动了下,似在隐忍什么,“有是有……不知道明老师能不能接受?”
明越:“没关系。”
五分钟后,明越被带进了村里最大的牛棚里,面对一地臭烘烘的牛粪,神情凝滞。
梁晏扛着锄头,从村头的红薯地里归来,他姿势随意散漫,裤脚沾了泥,行走间却依旧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傍晚天色渐渐暗,他回到亮着灯的小院,听见卫生间传来的水声。
半个小时后,节目组送来了饭菜,比上午丰盛了不止一倍,除了一小盘小龙虾和梁晏刨两大筐红薯换来的一盆鱼头豆腐汤,还有两份鲜嫩多汁的牛排。牛排摆在小木桌上,显得很突兀。
浴室水声还在哗啦响,梁晏走到门外,挑眉思忖。
洗这么久,莫不是在准备着什么……
他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明越发闷的回应,梁晏催他快点,明越挪到门边,隔着门迟疑道:“我能不能用你的沐浴露?”
梁晏:“……”
合着洗了大半天,干冲水呢。
“你随意。”
又过了二十分钟,桌上饭菜的新鲜热腾气都散了,洗澡的人还没出来。
梁晏去敲门,声音透着不容拒绝:“开门,我上厕所。”
里面的人回道:“……我马上就好。”
“现在就上,你洗你的,不耽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