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沉默的变成了徐英。
那句话发过去之后, 对面迟迟没有动静,明越皱眉,按灭了手机。
“哐当!”
徐英的手机砸在了桌子上,梁晏抬眼看过来, 徐英讪笑:“没、没事啊哥。”
梁晏:“手机。”
徐英下意识后缩了下, 然后双手捧上。
梁晏接过, 翻动聊天记录, 看到最后一条消息时顿了下, 唇角勾动,蓦地笑了声。
进步了,算是知道自己错哪了。
梁晏思忖片刻,就着徐英的手机,接着输入了几个字, 却没看见, 身侧徐英一整个惊恐脸。
不对味不对味,这狗粮的怎么吃怎么怪。
明越上午空闲, 待在酒店看剧本,他的试镜过了,合同也签好了, 开机时间在他下期恋综期间,他不是主角,戏份没那么赶, 和剧组导演商定了三期恋综结束后开拍。
费劲心思参加恋综不算是他唯一的赌局,却是获得筹码最丰厚的一次。
明越很少在做正事的时候分神,手机屏幕又亮了。
[徐英:欺负了人, 那就哄哄他。]
很快,又补充了一条:[我哥最好哄了。]
这两句话好似一颗石子, 咚的一声砸进明越心里,荡起阵阵涟漪,他按在屏幕上的手指变得小心翼翼。
梁晏以为按明越的性子,看见这种话会置之不理,没想到不到两秒,对方就回了消息。
[明越:怎么哄?]
[徐英:主动点,说些好听的,让他高兴。]
[徐英:我哥心软,就算你欺负他,他也不会跟你断了,但不能冷战,他一直在等你。]
明越盯着那两行字定定看了许久,目光柔软,回:[嗯。]
嗯?
几个意思?咬没咬钩?
梁晏征用了徐英的手机,心无旁骛的跟对面的人聊着,浑然不顾身边无聊到挠头的弟弟,没一会,这手机上来了工作电话,打断了梁晏抛饵料的过程。
梁晏删了聊天记录,将手机还给徐英,徐英默默接过,就也不敢问顶着他的名义,是怎么哄骗他嫂子的。
梁晏这次逼了人一把,看似没有给时间限定,实则并没有什么耐心,总归这么几天时间,鱼儿若是迟迟不上钩,上节目期间,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到时候不是简单哄一哄,就能让他满足了。
—
姚安富在医院病床醒来,腿上打了石膏,病房是单人间,他这辈子没住过的好条件,但姚安富现在注意不到这个。
他腿被人打断了,这会儿麻药劲过去,疼的他想叫唤,但他还没睁眼,听见病房门开了,进来两个人,对着他打量几眼,而后聊了起来。
“我刚才去问医生了,人没事,就是折了条腿,也够他受的了。”
“那我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姚安富越听越不对劲,干脆装没醒,听听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那两人果真顺着他心意继续说了起来。
“放心,等他醒来发现断了一条腿,肯定得疯。他自以为找到了亲儿子,后脚就被人暗害,能不怀疑明家养子不想认他这个亲爹?不说那明越不是他亲儿子,就算是,当老子的也不能不恨。”
另一人接话:“那就好,这样一来,他就犯不着攀附明家了,咱明棠小少爷的地位就稳了,以后都没人跟明董抢儿子了。”
男人一旦八卦起来,更是无所顾忌,聊起来收不住闸,“当然了。你想啊,被娇养了那么久,在他身上花了这么多钱,还把他当成明家继承人,怎么可能舍得给他亲爹。”
一人叹道:“我当初以为明棠是亲生的,明越是收养的,没想到都不是亲的,明董注定了断子绝孙,但同样是养子,待遇可是天差地别啊。”
“明家对那明越是真心狠,用他来给姚安富的亲儿子填火坑,不惜花大价钱做戏,揍了人还给人治病,就指望着姚安富赖上明越一辈子,没心思找明棠,做戏做全套,还弄了个什么假的亲子鉴定。”
“大户人家就是心眼深。”
“不过说来也是明棠更有本事,咖位比明越大了多少倍,能挣钱,傻子也选他。明越也就这时候蹭着明棠火一小阵,真不算什么。”
那两人越说越眼红,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
他们走后,姚安富睁开了血红的双眼,拳头攥紧,额头青筋暴涨,恨恨的盯着两人的背影。
姚安富没想要报警,他自己身上不干净,报警纯粹自投罗网,但恶人自有恶人的法子。
中午时分,明棠和何婧坐在桌边吃饭,桌上的菜色不错,但两人似乎都没有食欲,沉默的动着筷。
他们的别墅早卖了去抵债,如今租着三室一厅的房子,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对享受惯了的母子俩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谁都无法适应。
明棠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撂,“我吃好了。”
他起身后直接走到门边换鞋,何婧忍不住说了句,“整天往外面跑,你就不能安分点,少花点钱。”
明棠炸毛了,“我是花钱,我每次还带钱回来呢,比你天天躲在家里什么都不会做的好!”
何婧脸色难看,忍住了没吭声,她保养得宜的皮肤肉眼可见的衰老许多。
然而明越一打开门,蓦地看见了个鼻青脸肿,面目狰狞的脸孔,他瞪大眼睛,吓的后背撞在门上。
姚安富斜着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怪笑说:“我就说嘛,我年轻的时候可没那么俊,生不出你养兄那小漂亮模样的儿子。”
“是不是呀棠棠,我的宝贝儿子。”
—
下午下班前,梁晏接到了严译生的电话,没说两句,气息陡然沉了下来,挂了电话,约了见面聊。
梁晏没心思找别的地儿聊,听闻严译生在家,晚上便约在严译生家里,带上了徐英。
严译生表面斯文清淡,内心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猫奴,毛绒控,家里养了只娇声娇气的布偶小公主。
梁晏看着那只慢悠悠摇着尾巴的猫,忽然想起了早在一期综艺,被明越藏起来的那条狼尾巴,轻笑了声。
他家那个也喜欢毛绒玩意,以前觉得明越是个狼崽子,现在看来,还是个喜欢到处收集他东西的小仓鼠。
严译生上前招呼着,察觉梁晏那笑不怀好意,不着痕迹得挡住了他看猫的眼神,偏偏小家伙不争气,小夹子音喵喵叫地爬上梁晏的腿。
梁晏笑着揉了两把猫猫头,手感很不错,他顿了顿,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严译生准备给几人准备了茶饮,不止他一人在家,陆续来了他公司的一位金牌经纪人,和一位助理。
几人就座后,没多耽搁,单刀直入切入话题。
严译生在圈里的地位高,消息来源多,因着梁晏互利合作的关系,对明越多关注几分,今天便收到相关消息,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明越正处于上升期,有人想趁机毁了他。
这事严译生在电话里跟梁晏提了,两人都知道那背后蹦跶的人是谁。
梁晏冷笑:“他想直播曝光明越养子的身份?谁这么闲在乎这玩意,和明家那些人没血缘关系是明越的幸运。”
“重点不是出身的问题,是这件事的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上。”严译生道:“只要让他们抓住机会在大众面前颠倒是非,给明越立一个忘恩负义白眼狼人设,不管是不是真的,以后都会成为明越身上抹不掉的污点,但也仅仅是个污点而已。”
言外之意,这事不是致命的打击,明越所在的公司公关部做到位,能大事化小,负面影响是少不了的,但网友也会很快忘记,只要明越以后能继续上升,有好的作品,瑕不掩瑜。
梁晏有些烦躁,他很久没抽烟,口袋里摸了个空,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口。
“他不是要直播爆料吗?那就堵了他的嘴,跟明棠同流合污的那个平台活不过今晚了。”梁晏道。
严译生顿了下,道:“堵得了一时,堵不长久。”
流量大噱头足,这家媒体被封,那家跟着找上来,明棠不缺说话的机会,等着炒作的人也多得是。
梁晏半阖眼皮:“那就抢占先机,先他一步把那堆腌臜事抖干净了。”
严译生闻言便知梁晏还有后手,放心下来。
“我们在这讨论半天,当事人不知情是不是不好?”严译生道。
按理说,这事该让明越知道,怎么着也得记个人情,梁晏可不是默默无闻只办好事的舔狗。
梁晏笑了声,没应,这都是后账,不着急。
他们聊着,徐英和严译生那边的两位工作人员也没闲着,这两个人,徐英打算带回经纪公司借用一阵子。
几人大致了解了梁晏口中的先机,细节问题交给徐英他们,宜早不宜迟,抓紧整理,今晚就能出结果。
当然,所有流程,都要通过公司,给明越过目。
他本人若是不同意的话,梁晏再采取别的法子。
徐英带着经纪人和助理匆匆赶回了公司。
严译生:“你想做到什么程度?”
或者说,梁晏想要明越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严译生知道梁晏逐步收购明越经纪公司的事,但这种情况不是没有过先例,金主为捧自己的小明星情人而一掷千金的不少,尚且不知道梁晏这其中有几分真心,又能维持多久。
梁晏淡笑:“我要他红,我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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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越收到消息赶到公司,坐进了会议室。
公司以前的高层他见过,眼前几个却是陌生的面孔。
他们不摆姿态,直接将大体情况和解决方案告知明越,等他意见。
明越指尖收紧:“要公开我作为明家养子的身份?”
其中一位干练的女士摇头道:“不算,借媒体爆料某位品行低劣艺人的家庭丑闻,也就是明棠,包括但不限于他们恶待养子的事情,以牙还牙拦截对方造谣拉你下水的计划,但这必然会让你的经历以另一种方式被揭露出来,你可以先考虑考虑。”
“我们在接到这个消息之后,去找了当年居住在明家的那位保姆,了解了些情况,并且录了一个解释的视频,希望你不要介意。”
“有位匿名人士为我们提供了相关一份录音,如果你不想,我们也不会用。如果采用,会把你的声音变声处理,关键字眼消音。”
“网友也许会将那位养子代入到你身上,也许不会。”她说:“这期间你不需要对外承认任何事,我们会尽力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明棠一家人的身上。”
她说罢,将桌上的电脑转移到明越面前,底下的音频析出的字幕。
明越愣住了。
“……一般人攀上**,做梦都要笑呢,你也太不知好歹了。”
“好东西?……送来的残羹剩饭?明宥达、何婧和保姆的巴掌?还是……把我像狗一样使唤的你?”
“不听话就要挨教训,你一个孤儿不仅不感谢他们的收养之恩……”
这是在恋综初期,明棠看他不顺眼,想找麻烦的那天晚上,不曾想他们的对话被人录了下来。
明越眼眶干涩,匿名人士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明越翻阅着那份耗资极大,全然有利且非常详细用心的方案,眼帘垂下,眼底似有水雾弥漫,片刻被掩盖。
“不介意。”他轻声重复:“我都不介意。”也找不出任何不满意之处。
面前这位莫名熟悉的女士,他也想起来了。
她是业界知名的金牌经纪人,带出过不少影帝影后,近年来在公众面前的活跃度降低,但并不代表隐退。最重要的一点,她是严译生公司的人。
对方见明越脸色不太好,声音温和道:“你放心,公司支持你,会全力保护你。”
明越垂眸,保护他的不是公司,不是严导。
是梁晏。
明越走出会议室,陈鑫在外面等着,身形显出了几分失魂落魄,陈鑫见状不对,没有多言。
他道要带明越回去,明越忽然道:“陈鑫,你以前是哪家公司的?”
陈鑫一僵,还是老实说了:“我是从严导那边跳槽来的。”
明越点点头,没说什么。
陈鑫紧张的解释,“你别误会哈,我是自愿的,而且到这来了拿的工资也高,绝对没泄露半分你的隐私。”
明越唇角弯了下道:“没事。”
明越没和陈鑫一起回酒店,他有点漫无目的走着,头顶飘来几滴雨,明越戴好了帽子,拉上口罩,走到一处廊檐避雨。
他拿起手机,点进聊天页面,没有最新消息,却看到了朋友圈处有个小红点,点了进去。
照片上,男人修长骨感的手指按在了一只漂亮的猫猫脑袋上,柔软浓密的白色长毛从指缝钻出,衬得那手指都更白皙漂亮了些,手的主人似乎很温柔。
明越最先注意到的,不是这只过分好看的手和漂亮的猫猫,而是男人左手腕上,系着条醒目而熟悉的红绳。
照片上方配的文字:想要一只自己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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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棠当天上午跟要直播的平台联系好了,那平台不算小,但办的事上不得台面,什么活都接,经常钻空子,违约的事常有,被不少艺人公开骂过。
平台的营销手段很娴熟,得知明棠要直播爆料之后,便开始造势,悄然传出了一个消息:某过气豪门小明星揭露某当红艺人不为人知的辛密。
关键词条有:背叛家庭忘恩负义的养兄,养子一心上位爬上富豪的床。
这些词在平台飘了一个多小时,被一些网友注意到,大家激动起来,猜了许多塌房明星,搓手等待。
然而两小时过去,这些消息却哪里都找不到了,好像莫名其妙被屏蔽了,后台人员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网友一直等到放学下班,到了直播的预约的时间,迟迟不见有动静,大失所望。
“肿么回事!土豆你是不是飘了?糊弄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呢!”
“艹,被溜了!亏我眼巴巴等到现在,只吃了三碗饭!”
“散了散了,土豆这平台我看要到头了,现在几乎没不怎么刷,只看隔壁家的葡萄”
“啊啊啊你快爆料啊,到底是谁的瓜,给个首字母也行啊!”
“盲猜某影帝,家底殷实,也算豪门,我记得圈内好像也有他同姓艺人”
“??没有人怀疑刚塌的某二字艺人吗,不是有一个跟他同姓而且正火的吗?”
“卧槽!不是吧,对个暗号,中秋夜挂在天上的那个?”
“?什么玩意,猜归猜,别来沾我们宝贝行不行”
但此时此刻,明棠被死缠烂打的姚安富缠住,对方非说自己是他儿子,瘸着一条腿来在明家门口不走,痛骂儿子不认老子,儿子要老子的命,哀嚎声整栋楼都听得见。
明棠被缠的抓狂,他以前哪和这种地痞流氓接触过,忍痛拿钱打发他。
一点钱哪打发的了姚安富,腿都断了,钱的诱惑力都少了许多。
他闯进明棠家里,一眼看上了何婧,想对她动手动脚,被赶回来的明宥达撵了出去,至今瘫在明家门口,扬言死也要死在这。
等明棠好不容易喘口气,想起原先的计划,却发现网上已经变了天。
“卧槽卧槽!这他妈还带二次塌房的?鞭尸了属于,差点被之前搞出来的动静带偏”
“啊这?豪门小明星是明棠?我有亲戚上个月在他家公司上班,听说要倒闭了直接跑路,话说那就是个小公司,算不上豪门吧?”
“我靠,cpu大师啊,我爸妈打你是为你好,你反驳两句就是不识好歹?我在当场直接一耳巴子给他扇懵”
“不愧是你啊,这恶毒是娘胎里带来的,这保姆算是说两句人话,希望养兄过上了好日子”
“哈哈哈所以这是咱家棠棠宝贝自炒热度不成,反被揭了老底?”
“我有个可怕的猜测,养兄不会真的是那谁吧?”
“呸呸呸!爱别提,宝贝才不是从那种恶心的家庭长大!”
徐英还买了一部分水军,将那些引火到明棠头上的言论刷掉,一窝蜂的去冲击明棠,细扒明棠入圈以来各种黑料,鞭尸鞭的毫不手软。
梁晏在严译生家的书房里待到很晚才走,跟他谈了些正式的合作,改日签合同,梁晏想要掺和进娱乐圈,严译生是最趁手的工具人,梁晏薅他理直气壮。
自从那天下了场大雨,连着几天阴雨连绵,空气中飘着雨丝,呼吸间仿佛都带着沉闷的气息,
徐特助开车来接梁晏,回公司附近的那套公寓。
梁晏侧头看向车窗外,飞速后退的夜景在细雨中有些朦胧。
黑色低调的小车来到小区门外,徐特助打着方向盘正要拐进去,听见后座传来一道声音:“停车。”
徐特助不明所以,减速将车停在小区外面,就见梁晏下了车,伞都没拿。
他赶紧打开驾驶侧的车门跟了上去,却下一刻停住了脚步。
“为什么会在这儿?”
明越蹲在草地边上,眼前落了道阴影,挡住了路灯的光亮,他抬起被雨水打沾湿的脑袋,一双含水的眼眸看着跟他说话的男人。
慢半拍的回了梁晏的话:“租的房子不能住了。”
梁晏也没问他为什么不能住了,“那就住我这儿吧,反正你之前也来过。”
明越闷头嗯了声,却不见起身。
梁晏挑眉看他,额角的水珠滑过锁骨,钻进白色T恤里,湿衣服包裹的上半身贴着皮肤,若隐若现,像朵清透勾人的小白花。
可再看,又像是被主人丢弃,找不到家的可怜猫咪。
梁晏险些以为明越又使出原来的招数来撩拨他。
“站起来。”梁晏道,先一步转身向车边走。
身后的动静很慢,磨磨蹭蹭的,走的很不情愿。
不想跟他同处一室?
梁晏停下,转身道:“放心,我不住这里。”
“你不想看见我才……”明越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声音也很低。
梁晏:“我怕忍不住对你做带你什么。”
再循环来一遭,他怕忍不住让人脱了裤子,趴在沙发上挨打。
明越支吾了声,面颊绯红,在冷清的路灯下照的很清晰。
他含糊地说:“不用忍。”
梁晏一顿,回头朝着明越走近几步,倾身过去嗅了嗅,蹙眉:“喝酒了?”
明越仰头,看着白炽灯光下梁晏俊美的脸,眼睛发直,拖长尾音嗯了声。
一字一句地说:“这样你会,比较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