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不是特别讨厌你哥?”得知原委,季阳问我。
“为什么?”我不明所以。
“因为他用烟头烫你。”
“那是我犯了错,我哥收拾我而已。”
“从小我记性就不好,我哥说这样才能让我长记性。”我轻飘飘地回答,认为我哥收拾我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季阳若有所思。
起身,我给他找来一套自己的衣服:“明天我带你去找我一个朋友,这带他人脉最广,没准儿比警察还先找到你哥。”
接过衣服,季阳说了句谢谢。
洗完澡,我湿着发尾走进我哥的房间,俯身躺下后胸腔扩张地深嗅,直到在床单上印出一道浅灰色的水痕。
我没拿那条内裤打飞机,也没想把它扔我哥床上,刚才那几句话纯粹是我哥不理我后犯的嘴贱。
我觉得自己确实有点毛病,我哥在家时巴不得他走,要是真走了我又想他。
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超过24个小时,我就想我哥想得不行,想得食欲不佳、萎靡不振。
书房的架子上有排冒了卷边的旧书,翻开还有蓝色钢笔的娟秀标注,听我哥说那些都是我妈年轻时读过的。我想我妈一定是个知识分子,所以我哥才会遗传到优秀的学习基因,然而我没有那么幸运,脑袋里能够记住的东西不多,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成绩就排在倒数。
不过我总是能够清楚地记得有关于我哥的每件事。譬如人生当中第一颗糖果是我哥放在我嘴里的,譬如第一件生日礼物是我哥送给我的。
记得我哥第一次给我洗完头发后,拿剪刀剪出来的锅盖发型,吹干时空气中流动着青瓜味的洗发水味道。
记得我哥二十岁那年秋天,第一次带我去公园时穿的那件深褐色毛衣外套。
记得我哥教我写会“哥哥”和“弟弟”,再写会“蓝何”和“蓝雨”。
记得我哥教我学会一加一等于二,当时他说:“就像我加上你就等于我们。”
“什么是我们?”我像个傻逼。
“我们就是哥哥和弟弟,就是拆不散的家。”我哥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天生就对我哥上瘾。
床单这种柔软的布料里还存留着我哥身上独有的苦橙花味道,不过很淡很浅,要仔细去闻才能呼吸得到。
我有些控制不了,将脸埋在被褥里像狗一样到处乱嗅。要是背后长有尾巴,我已经像螺旋桨一样乱摇乱晃。
抬起头,我立刻拿出手机给我哥打骚扰电话。
没过十秒,我哥接通。
“什么时候回来?”我没有道理地直问。
我哥不咸不淡地开口:“过两天。”
傻逼蓝何这种毫不惦记亲弟弟的冷漠行为让我非常生气,控诉说:“蓝何,钱是赚不完的。”
我哥故意拿我的话逗我:“不赚钱怎么养得起小混蛋?”
我有理有据地反驳:“我又不是国家一级珍惜动物,你给我口饭我就能活。”
我哥问我:“这么想让我回家,小混蛋又惹什么祸了?”
对于这句无端的恶意揣测,我有些气急败坏:“我要在你床上操男人。”
我哥不紧不慢地回答:“小混蛋的鸡巴都被我锁了,怎么操男人。”
我愣了几秒,迟钝地反应过来鸡鸡上那枚项圈是什么东西后,立马暴躁道:“蓝何,你他妈凭什么锁我鸡巴?”
“因为我是你哥。”我哥轻笑。
“你是我哥就了不起?”
“了不起。”
我气得咬紧牙关,恨不得顺着网线钻过去揍死他。
“我今天买了个带铃铛的颈环,要是这几天敢闯祸,回来我就绑在小混蛋的脖子上。”
“抽一下屁股就响一下,你觉得怎么样?”我哥示威。
我倒吸了口气,腹诽傻逼蓝何真他妈是一个死后打入地下十八层都不为过的变态,鸡巴的控制权都收走了,还要拿我当狗栓着玩。
我他妈活得好没人权。
“蓝何,我是不是上辈子杀过人放过火,这辈子才投胎变成你弟弟受尽折磨?”我不由得怀疑。
我哥清晰地失笑了声:“蓝雨,你知不知道爸把你扔掉那晚,我其实没打算捡你回家?”
“那你为什么又要捡走我?”我翻了个身,望着洁白的天花板问。
“因为当我伸手想要摸一摸你的时候,你一直紧抓着我不放。”我哥温声说。
三岁前的记忆已经被大脑清空,我哥说的任何一句话我都无从追究,但我一如既往地相信他。
不过我犟嘴说:“要是现在让我再选,我一定揍你一顿。”
“然后呢?”
“然后让你继续给我洗衣服做饭。”
“想哥哥了?”
“少胡说。”
“知道了。”
隔着电话都能被我哥轻易拆穿,我有些不自在,放低声音说:“记得给我带副游戏机。”
我哥带着笑意淡“嗯”了声,又补一句:“周四就回来。”
我听后蹙起眉苇,质问最初的欺骗:“那刚才你还说过两天。”
“谁让小混蛋惹我生气?”
“我怎么惹到你了?”我非常不解。
“走前我明明说过,不准带人回家过夜。”我哥点明原因。
“他又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我心虚地说,“班级前十的好学生,以后能考985、211的人。”
我哥沉默不应,听筒里保持着数秒的寂静。
傻逼蓝何又装高冷无视我。
我试图自辩:“今天我遇见他被人欺负,所以才带他回来的,又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
“哪里遇见的?”我哥敏锐地询问。
我后悔地咬了咬舌头,妄图糊弄过去:“一个可以喝到冰镇旺仔牛奶的地方。”
“具体。”
“……迪厅。”
“挺厉害啊蓝雨。”
我按了按不停鼓跳的太阳穴,有种屁股已经被打成四瓣的痛苦错觉,委下声说:“老哥,我错了。”
“长本事了蓝雨。”
“……我没本事。”
“几天没管着你,骨头都长硬了。”
“……没长硬。”
“好好等着挨打。”
“……”
“说话。”
“……哦。”